首先入目的是纯白的衣摆,和狼狈的阮娴不同,他似乎一点尘埃也不沾染。视线逐渐往上,是一抹垂下的黑发。
阮娴心跳如擂鼓,理智不断地告诉她,不要看,她最好低下她的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想看看这本让她熬夜追了三天的书里,那个在恐惧之前,也曾让她喜欢过的男主角是什么模样,她心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欲望,支撑着她倔强地抬起了头,看见了他的脸。
宿寒芝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气质清冷,如天上的弦月一般让人触不可及。夕阳的光辉勾勒了他的轮廓,为他增添了一些凡世气息。阮娴看着他如画的眉目,精致的面容,一时间呆在了原地,无法将他和那个要追杀自己的人联系在一起。
漫步走在林间的宿寒芝,身着一丝不然尘埃的白衣。没人知道他刚刚才经历过了一场报复的弑杀,夜叉的血染红了山脉,此时的他,依然是那个如清风朗月的无恨山大弟子。
阮娴几乎也要迷失在了这样的假相中,被书中作者各种词语堆砌出来的外貌,给了她很大的冲击感。
然而,毕竟她不是那个色胆包天的母夜叉,很快她就从一时失神中回过了意识。
意识清醒后,她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因为她分明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那股血腥味让她有些犯恶心,而那股血腥味的源头,就是面前如仙人般的宿寒芝。
阮娴微微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宿寒芝的脸,也就错过了宿寒芝神色的变化。
她的大脑不停地转动着,尝试着自救的方法。
她能感受到头顶宿寒芝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那眼神让她浑身发寒。阮娴忍不住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衣服,她给自己打了打气,尝试着开口。
她的声音有些没出息地颤抖,逼着自己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公子,我、我迷路了。”
正当她还想将这个楚楚可怜的人设进行到底的时候,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推,顺势就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阮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用力地扒着宿寒芝的手。
为什么?难道宿寒芝认出她来了?认出她就是那个害他被关了三天水牢的夜叉首领?
就在这时,阮娴终于再次看清了宿寒芝的脸。然而,此时的宿寒芝和方才完全不同。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一片,看起来十分恐怖,就像是一个丧失理智的怪物。
一瞬间,阮娴有些被吓着了。而此时此刻,她终于想起来,男主在水牢中神功大成之后,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他刚从水牢中出来的时候,变得十分残忍暴戾,时常丧失理智,状态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随着脖颈上不断收紧的手,阮娴的眼中漫上了一点绝望。
掐住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她逐渐感到呼吸困难。在用力地拉着宿寒芝手的同时,她一个没忍住,情绪上了头,眼泪就掉了出来。
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似的不停地往下掉,阮娴委屈极了,也害怕极了。
虽然已经死过了一次,但好歹那次的死亡是一瞬间的事,都没有什么真实感,可这次的死亡绝对是一种折磨。
她的眼泪不停地掉着,滑过脸颊掉到了宿寒芝的手上。
宿寒芝此时有些丧失意识,他心里有一股强烈的嗜血的冲动,整个人都变得暴戾了起来,有着强烈的毁灭欲。
他不知道他手下的人是谁,好像是一个女人,可是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出现在有夜叉族居住的深山里。而且她身上的衣物,有着一股让他很不舒服的气息,那气息和那只将他关进水牢的母夜叉一模一样。
一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的眼前没有什么女人,而是一个伪装的夜叉。
所以宿寒芝遵循着此时内心嗜血的本能,用力伸出手掐住了那个夜叉的脖颈,就要了结了她的性命。
然而,下一刻,一点湿润的,温暖的触感落到了他的手指上。宿寒芝的手指忍不住抖了抖,他眼中的猩红似乎有些退却。
眼前那个夜叉突然又变换了形象,变成了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的眼泪正划过脸颊,落在他的手指上,带来一股温热的触感。
他的手立刻一松,整个人有些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捂住头,血红的眼睛中充斥着挣扎,他艰难地发出了一点声音:“走······”
阮娴的脖子骤然一松,她整个人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等到视线逐渐清明,她才开始听清宿寒芝的声音。
“快走······”
宿寒芝捂住头,似乎是在和另一个自己对抗。
阮娴听了他的话后,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穿好衣服,趁着男主恢复了一些意识,似乎不会再想杀她了之后,她就捂着自己还有些刺痛的脖子,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
眼见宿寒芝没有追上来,她咬咬牙,扭过头就跑进了树林里。
直到男主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阮娴才停了脚步。她揉了揉自己还有些发红的眼眶,喉咙处传来的刺痒还在不停地告诉她,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
她有些后怕,有些难过,还腿软。
她看着快要入夜的森林,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别难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样想着的她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支撑着自己继续往山下走。
然而,才刚走了几步,她就在不远处的泥土坑中看见了一个脚印。
那是夜叉族的脚印。
这座山里的夜叉,白日大多都聚集在母夜叉的山洞里。然而,也有许多不在那里。
这里面,有不归母夜叉管的散装夜叉,还有白日出去觅食的夜叉,以及在山间巡逻的夜叉。
而这些没有在山洞中而逃过一劫的夜叉,成
群结队,夜晚,也该出来活动了。
想到这里,阮娴脚步一顿。
她回头看向了她来时的方向,好像能看到丛丛树木之后,神功大成,却留下了后遗症,理智丧失的宿寒芝。
夕阳终于消散了最后一丝光芒,黑暗铺满了整个山林。
阮娴感受着林间伴随着黑夜而来的危险气息,她还有些红通通的眼睛,看着男主所在的方向。
宿寒芝,或许会有危险。
阮娴咬咬牙,脖子上的刺痛和腿上的伤都在提醒她,她才不要管他。
反正他是男主,他不会死。
他都杀了那么多夜叉了,晚上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些夜叉,还有山里的野兽,对他造不成威胁的。
她绝对不会去管他!
第4章 不要被吃掉 阮娴坐在山洞里,她点了一……
阮娴坐在山洞里,她点了一个小火堆,晕黄的火光闪烁着,照亮了一小片视野。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旁边的男主,半晌后,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恨铁不成钢似的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真是不争气。”
喉咙上还疼着呢,腿上的伤也还没好。可阮娴还是没控制住往回走,她走到宿寒芝所在的位置,就看见他已经晕倒在地,没有了意识。
如果任留他在那里,可能不是被野兽吃掉就是被夜叉吃掉。
阮娴做不到放任他不管,只好扛着他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然后才将他放了下来。
她看着宿寒芝在朦胧火光中的脸,那张似乎不属于凡人的面孔让她有些恍惚。也许只有在这样的书中世界,才能存在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吧。
她之所以会回去救宿寒芝,是因为她想到了书中的剧情。
原书的宿寒芝在逃出水牢之后,就血洗了山洞中的夜叉族,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将他掳来的母夜叉。在杀光了夜叉之后,他就意识不甚清醒地下了山,神功大成后留下的后遗症让他在入夜之后就晕倒在了山脚下,然后被真正的女主所救。
可是,因为阮娴穿了过来,导致剧情发生了变化。
她早早地就跑了路,她不辩方向,只是沿着最为崎岖和偏僻的山路走,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位置。
而宿寒芝一路追杀她,早就已经偏离了原书所写的路线。
现在,他们还在半山腰处,也不知是在哪个位置,又是什么时候才能下山,更不知道女主会出现在哪里。如果女主没有出现,那失去意识的宿寒芝又该怎么办呢?
如今宿寒芝虽然让阮娴吃了一些苦头,但他最终也没有杀阮娴,而是趁着意识还有些清醒的时候放走了她。所以,尽管脖子上受的伤还隐隐作痛,但是说她圣母心泛滥也好,怎么也好,她现在无法说服自己的心,放着他不管。
所以,就算心里还残留着些恐惧,她还是回了头,然后带着失去意识的宿寒芝来到了这个山洞躲避。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是夜叉族,所以伤口恢复的很快。小腿上擦过的箭伤虽然还有些疼痛,但已经不再流血,甚至有些结痂了。
阮娴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后,就靠着墙坐在地上。她双手抱着膝盖,将下巴轻轻地放在上面。
她微微歪着头,看着烛光下的宿寒芝。
在没有了死亡威胁后,在这样难得的静谧氛围里,她心里莫名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就是书中描写的宿寒芝么,一个只存在于文字中的纸片人,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长得真好看······
长长的睫毛像一个小扇子,一个男人的睫毛也可以那么长么,还有他挺直的鼻梁,嘴唇的形状也很好看。
阮娴就这么观察着,火光的热气照的她的脸微微泛红。然而,下一刻她就想起了先前宿寒芝凶神恶煞的样子,以及书中对他的描写,顿时那点沉于美色的旖旎情怀就消失不见了。
醒醒吧,再好看他也不正常!阮娴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一个只对女主特别的疯子,就算他的脸看上去多么无害,那也只是他的伪装。
这样一个看起来似清风似朗月的人,一旦得罪了他,肯定会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一想到这里,阮娴就打了个寒颤。她摇了摇头,决定等明天男主恢复意识后就和他分道扬镳!
远离男主保平安。
就这样想着想着,阮娴就感觉一阵困意袭来,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后阮娴是被身体感应到的危机感惊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此时依然是在夜里,可能已经有三更了。火苗早已经熄灭,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夜叉族提供给她的能力中就包含了夜视,所以即使是一片漆黑,她也能看清楚东西。
她的感知似乎变得特别敏锐,男主追杀她的时候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她能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感,让她整个人都彻底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后,她就下意识地看向了宿寒芝所在的方向。
然而,下一刻阮娴的眼睛就微微睁大。在看清了那处的情况之后,她就立刻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冲出了山洞。
宿寒芝不见了。
而她在洞穴里看到了属于成年夜叉的足迹!
阮娴心跳如擂鼓,紧张的连呼吸都重了几分。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些夜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们何时抓走了宿寒芝,宿寒芝现在······还活着么。
阮娴不敢去细想,她只能立刻冲了出去,顺着脚印一路跑进了山林里。
但是很快,那些脚印就消失在了一个灌木丛中。阮娴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她在原地转了几圈,焦急的就差叫宿寒芝的名字了。
怎么一点痕迹也没有了,那些夜叉究竟去了哪儿?宿寒芝被他们带走多久了?
不会已经······不会已经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想到这里,阮娴就心一酸,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猜想。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