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娴见状松了一口气, 她看见宿寒芝伸出手, 将那把槐木制成的匕首拿在手中。
宿寒芝垂下眼睛, 目光落在那把泛着红光的槐木匕首上,他眼中逐渐凝结的冰冷气息, 让接触到她视线的阮娴眼神一缩,下意识就转过了头。
这把匕首, 是宿寒芝拿来报仇用的。
而报仇的对象,就是收养他的义父, 当朝的国师。
所以,阮娴能理解,他现在拿到这把匕首时的心情。
只是, 她不想接触宿寒芝因为仇恨而逐渐冰冷的目光,就将视线落灰了盒子内。
突然,本应该已经空空荡荡的盒子中,一抹绿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抹绿色,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才伸出手将其拿了起来。
那个一个螳螂,或者说,是一个草编螳螂。
草编螳螂的工艺比较复杂,而且耗时较长。而这只螳螂编的十分精细,每一处细节,包括螳螂的手臂、眼睛都很传神,让这只螳螂看起来栩栩如生。
而就在她观察着那个奇异出现在盒子中的草编螳螂时,宿寒芝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收好匕首后,也看到了阮娴手中的螳螂。
他的眼神一怔,几乎是不受控地落在那只螳螂上。
阮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就将草编螳螂举起来,说:“这盒子里竟然有一个螳螂。”
而且关键是,在盒子里呆了十多年,编织用的草叶竟然一点也没有褪色,就好像刚刚做好的一般。
“这只螳螂编的真好看,是你做的?”阮娴有些惊奇地说道,她不知道宿寒芝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
宿寒芝伸出手拿起了她手心中的螳螂,他的眼神落在那个尤显翠绿的螳螂上,目光专注,就好像在看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阮娴看着他的眼神,感觉那螳螂应该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又怎么会随着那把槐木剑一起被埋葬在深潭里呢?
就在阮娴思考的时候,宿寒芝却看向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学了很多次,一直没有学会。”
他的眼神落在阮娴身上,眼中包含的复杂情感,让阮娴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对方的视线穿透了时间长河,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宿寒芝将螳螂放在了石桌上,突然开口道:“可能也只有你,能用草编出这些精巧的物什了。”
“我?”
宿寒芝的这句话说完后,阮娴感觉好像有一个古老的钟在耳边突然敲响,让她心神都为止一震。
她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宿寒芝道:“你为什么会说,我?”
“你不是喜欢编这些么?”宿寒芝看着她道。
“不。”
宿寒芝眼神微怔。
阮娴直直地看着他,否认道:“我不会。”
“我从来都不擅长做手工,更从没有学过用草编东西。”
宿寒芝闻言后,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他好像在观察她的表情,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阮娴说完之后,在他的视线下,脑海中浮现了一些混乱的猜想。这些可能性的猜想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呼吸也有些乱。
她的视线逐渐下移,落在了那只绿色的草编螳螂上。
为什么,宿寒芝会觉得她会用草来编东西。难道,他认为这只螳螂是她编的?
如果真是她编的,那为什么这只螳螂会在这个地方。
阮娴想到那枚被她吃下的沧溟珠,想到那条对她熟稔的大蛇,还有宿寒芝对她奇怪的态度,心中隐隐有了一点猜想。
难道说,她早就已经穿越过来了?甚至还和小时候的男主见过面,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记忆。或者说,她未来会因为一些原因通过沧溟珠扭转时间,去到宿寒芝小时候?
可是这根本说不通啊,一是她根本不会用草编东西,二是通过沧溟珠使用时间大法的话,需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如果真这样的话,她应该早就没命了。
而且,宿寒芝第一次看见她,听到她名字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并且她敢保证,和第一次宿寒芝相见时,对方确实是以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在看她。
说明他对她的相貌,还有姓名,都是陌生的。
就在阮娴脑海中一片混乱的时候,宿寒芝却像是低声喃喃了一句:“你不会?”
说完这三个字后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危险,他突然伸出手用力抓住了阮娴的手腕:“你怎么可能不会?”
他太用力,抓的阮娴有些疼,她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却无法将他的手甩开:“你怎么了?这个螳螂究竟是什么来历?”
宿寒芝没有说话,而是拉着她来到了那棵大槐树后。他仔细地在树上看了许久,然后才伸出手摸着一个地方,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阮娴随着他手触摸的地方看去,在看清楚那里的痕迹后,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里用刀歪歪扭扭地刻了一个字符,那分明是一个英文字符,S。
S,宿,这是宿寒芝的姓。
宿寒芝一直在等着她的回答,而阮娴此刻心中却惊涛骇浪。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但是那刻画的痕迹歪歪扭扭特别丑,完全不像是她会刻出来的。
她从小就学乐器,手很稳,绝对不可能刻成这个样子。
她这个时候整个大脑都凌乱了,这让她有了一个疯狂的猜想。
或许,宿寒芝小时候真的遇见了一个人,然后和那个人一起生存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他很有可能都没有见过那个人真正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而那个人,会一手精湛的草编技术,还和宿寒芝一起,认识了那条深潭中的大蛇。
可是,她不会草编,而那条大蛇之所以对她熟稔,是因为她体内的沧溟珠。
沧溟珠的存在,能让她和水生生物交流。
现在很有可能的情况是,宿寒芝把她认为是幼年时遇到的那个人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阮娴回想着宿寒芝的异常举动,突然,她的手放在了腰间的短萧上。
宿寒芝第一次将她认成那个人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当时她为他弹奏的一首曲子。
来自她家乡的一首曲子。
当时听她吹完那首曲子之后,宿寒芝的反应就相当的大。甚至还有些失控地问她,为什么会那首曲子。
会吹现实世界的曲子,还有这个S符号,接近宿寒芝,阮娴逐渐有了一个猜想。
会不会,这个世界穿越的人,不止她一个?
在她之前,就已经有一个人穿越了过来,还穿到了宿寒芝小时候,和他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会和男主在一起,说明她也看过那本小说,她知道书中的剧情。这也是为什么,宿寒芝会多了一些书中不曾有过的经历。
可她最后为什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因为······
阮娴想到这里眼神一变,她看向宿寒芝道:“刻下这个符号的人,是你的什么人?她去了哪里?”
她的心跳有些急促,那个人消失了,是不是因为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回去了呢。
宿寒芝听了她的问题后,沉默地看了她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才收回了目光,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S痕迹。
随即,阮娴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
他说:“她······”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画面,需要年幼时的他仰着头才能看清的画面,那个时候他才七岁。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温柔的,蒙着面纱的女人。
她背着光,伸出的手温暖而细腻。
看着他的模样,阮娴心中的激动逐渐退却,转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你是不是······”阮娴有些犹豫地问出口,“把我当成她了?”
这种莫名的好像被人当了替身的感觉,让她心里非常的不适。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宿寒芝对她那般特别了。
“所以,你对我的离开很排斥。你不让我走,都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她?”
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冰冰的:“那现在呢,你是不是很失望?”
如果现宿寒芝承认了的话,阮娴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然而,宿寒芝看向她,却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想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吗?”
阮娴听了后,犹豫着要不要点头,因为她突然又不想从他的嘴里听这些话了。
她可不想听着别人讲自己白月光的故事。
然而,宿寒芝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我从未见过她的样貌,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他说。
但是她温柔而强大,就像是柔软的白云,又像是山间的风,连带着这个古朴的小院子,一起构成了他幼时不多的美好记忆。
所以,她是妄想,也是······母亲一般的存在。她的手掌和怀抱,体贴与包容,让宿寒芝总是留恋沉迷。
那是他尊敬的,一直想保护的人。
“母亲?”
阮娴微微张大了嘴巴,本以为会是一个白月光的故事,结果却变成了小妈文学。
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上来倒地是什么滋味了。只是心里也没那么难受,因为这都差辈分了,怎么也不可能替身到她头上啊。
现在她对那个和宿寒芝幼年时呆在一起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和她同样的穿越者,脑海中构筑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慈祥的中年妇人。
如果将她认错的话,想到宿寒芝可能想从她身上求得母爱,她只是想一想,就天雷滚滚。
这样想着的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每次她尴尬的时候,就习惯于这样做。
宿寒芝一直在看着她,见到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右脸的动作时,瞳孔微缩,眼神突然变了变。
但很快,他就垂下了眼睛。再抬眼的时候,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第43章 大赛结束 变故突生
被刻在树上的字母歪歪扭扭, 布满了风霜的痕迹。阮娴刚想要伸出手去触摸的时候,她的耳朵动了动,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声音。
“你听到了吗?”她微微蹙起眉头, 又仔细地听了听后才看着宿寒芝道, “我听到了嘈杂声,好像有很多人,离这里应该不远。”
有兵刃交接声,人声,还有夜叉的声音。好像有一队人正在和夜叉战斗, 然而现在人类处在了下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