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寒芝此时却好似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一般,视线只落在了阮娴的身上,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
阮娴只觉得那股视线灼热至极,好像有温度一般,在等她的一个回应,她却完全做不到和那样的眼神对视。
凌纵英见状,心底的那股烦躁感更深了一些。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个方向,更没有想到,一向独来独往,不近女色的大师兄,竟然会提出成亲二字。
就在大殿中被一股静谧而压抑的气氛笼罩的时候,掌门盛朔风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声音轻松地道:“真没想到啊,为师竟然有一天,会从大徒弟口中听到成亲二字。”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已经成了一潭死水的画面好像又活了过来。几个长老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盛萱兰一脸焦急,繆姜则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凌纵英则皱着眉,眉眼中煞气更重了一些。
盛朔风的话说完后,盛萱兰就再次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师父!”
盛朔风朝她半举起手,示意她莫要着急。盛萱兰见状,尽管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说,却也只能紧闭着嘴巴等待。
下一刻,盛朔风就看着阮娴道:“不过,成亲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我倒是想听听阮姑娘的意见。”
她的意见,是选择成亲,作为宿寒芝的妻子留下来,还是愿意参加考核,正式成为无恨山的弟子。
一时间,屋内几人的注意力就都落在了阮娴的身上。
其他人的目光阮娴倒是并不担忧,只是来自宿寒芝的那一道视线让她头皮发麻,如芒刺背。还有一点奇怪的是,繆姜的视线,竟然也让她感受到了一点压力。
不过,就算是顶着宿寒芝的视线,阮娴深吸了一口气后,还是硬着头皮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的双手平叠在一起,举到胸前,朝着盛朔风低下头,恭敬地道:
“请掌门收我为徒。”
这一句话落下后,不仅仅是阮娴,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宿寒芝周围气氛的变化。
不断冒出的冷气,就好像能让这块空间都结冰了似的,让人直接进入了寒冬腊月。
第70章 哼,你不在乎我 “阿阮。” ……
“阿阮。”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 阮娴的心都颤抖了一下。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后,才转过头看向宿寒芝。
自从她在殿中表明态度之后,宿寒芝就没有再发出过一点声音。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 阮娴等人都离开了大殿, 她本来应该和繆姜一起在凌纵英的带路下,去点星阁登记后,就会被带到一个房间休息,等待三天后的考核。
这期间她一直没有看宿寒芝,而就在走出大殿后, 宿寒芝就叫住了她。
宿寒芝逐渐朝她靠近,阮娴见状下意识微微退后了一步。见到她的动作, 宿寒芝的动作一顿, 停下了脚步。
而就在此时, 凌纵英竟然还挡在了阮娴身前,对宿寒芝道:“师兄, 阮娴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你为什么不能尊重她的意见?”
他的话说完后, 阮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凌纵英不愧是什么也不怕的黑面阎王,真会拉仇恨。
不仅不给宿寒芝一点面子, 不让他凭借关系给自己走后们,现在竟然还敢对着宿寒芝说这样的话。
她的选择?她的选择不就是宁愿去参加生死未卜的考核,也不愿意和他“成亲”吗。
这几句话简直是在精准地踩宿寒芝的雷点, 果不其然,宿寒芝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黑沉了起来。
他冷冷地看了凌纵英一眼,半晌后,才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我与阿阮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多嘴。”
“你们不过只认识了两个时辰, 以为自己有多了解她。而且······”
宿寒芝走上前了两步,走到凌纵英的身前,冷冷地道:“她是我带回来的人,谁准你叫她名字的?”
他说话之间,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凌纵英皱紧了眉,也开始运力抵抗。只是尽管抵挡及时,他的脸色依然变得越来越难看,到最后额头上甚至隐隐地冒出了一些汗珠。
阮娴不知道二人已经有了隐秘的交锋,直到她听见凌纵英背在身后的巨剑发出了嗡嗡的响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纵英被在身后的巨剑名叫巨口剑,已经和他绑定,有了灵性
,只有在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发出剑鸣。
而盛萱兰显然比阮娴更了解凌纵英,她听到剑鸣声后就立刻走上前挡在了他们身前,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都冷静一点!”
“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难道情谊还比不上这样一个女人吗?”
说完之后,她狠狠地瞪了阮娴一眼。
这眼神瞪的阮娴莫名其妙,他们二人发生了冲突,你要拦就拦,瞪她做什么?
不过,阮娴看着两个暗地里针锋相对的人,也想上前将他们分开。
而还没有等她有多余的动作,凌纵英却压抑着声音道:“师妹你让开。大师兄下山游历多日,我们也许久未曾切磋了,今日正是好时机。”
凌纵英除了平日里对待门规铁面无情之外,同时还是一个十足的好战分子,而他现在明显被宿寒芝激起了战意。
“凭你?”宿寒芝此时已然面色平静,只是一双眼睛阴沉到了极点。
仅仅两个字就挑的凌纵英伸出手要抽出巨剑,和他“切磋”一番。
阮娴见状,赶紧上前拉开了二人。
这还没有进入无恨山呢,就间接地导致无恨山的两大弟子大动干戈,一经传出去,她可能也不用参加什么入门考核,直接收拾东西下山好了。
她制止二人后,就看向宿寒芝道:“我们单独谈谈吧。”
听了她的话后,宿寒芝就收回了放在凌纵英身上的视线,看着她点了点头。
阮娴见状,就转过身朝一个方向走去,宿寒芝抬腿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两人走后,现场就只剩下了盛萱兰、凌纵英和一直沉默不言的繆姜三人。
见宿寒芝不在这里后,盛萱兰才敢对凌纵英道:“二师兄!你为什么要把阮娴带过来,还要让她成为无恨山的弟子?”
她有些癫怒地问:“难道我和你说的话,你都不相信吗?”
凌纵英收回了放在他们两人离开方向的视线,看着盛萱兰道:“我当然相信。”
“那你为什么还?”
“她毕竟是大师兄带来的人,任何一切的猜测,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之前,我们都不能给她定罪。”
“我也知道······”盛萱兰有些丧气地道:“所以我才只告诉你,不然我早就告诉师父了。”
凌纵英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原本冷硬的面孔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不用担心,既然她已经在无恨山,就相当于在我们的手掌心中,还怕她一个小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吗?
说完他接着道:“而且,入门考核危机重重,不仅考验人的天赋,还有心性,如果她真的心思不纯,那么自然会在考核中显现。让她暴露在我们眼前,总比呆在暗处好。”
听了他的话后,盛萱兰了然似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二师兄,还是你厉害!”
不过,她想着凌纵英方才的话,还是表情严肃地道:“但是二师兄,你可不要被她蒙蔽了。不要以为她只是一个掀不起风浪的弱女子,方才她可是还没有做什么,都让大师兄失了态,甚至差点和你产生争执呢。”
听了她的话后,凌纵英也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以前,他从未见过师兄这般模样。方才,在巨口剑发出剑鸣的时候,他提出要和师兄切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时候大师兄对他,可不仅仅是想切磋,对方身上的敌意是实质存在的。
而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一直在旁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繆姜突然抬起头,看着他们道:“你们刚才是在说阿阮姑娘吗?”
听了她的话后,盛萱兰和凌纵英皆是一惊。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讶。
方才,他们竟然完全忽视了这里还存在着一个人,就在这里肆意地讨论起了阮娴的事情。
这位繆姜姑娘,存在感似乎也太低了一些。好像只要隐入人群中,就难以再发现她。
盛萱兰率先反应了过来,她笑着对繆姜道:“我们方才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繆姜就开口道:“阿阮姑娘好像来历不凡,有些奇怪可能也是正常的。”
“来历不凡?你为何这样说?”凌纵英问道。
如果真的是来历不凡的话,那又为何还要加入无恨山?
不过他带着阮娴下山的时候,确实见她脚步轻盈平稳,一路上也不见疲态,的确不像普通人。
繆姜微微笑了笑,神色自然地道:“我曾经见过阿阮姑娘在夜间行走,好像能看清楚夜路似的。而且她身体轻盈,在陡峭的山路上也如履平地,看起来比从小在山上生活的我还要灵活,所以我猜想,她应该来历不凡。”
说完之后,她还补充了一句:“论阿阮姑娘的相貌和来历,怪不得宿师兄会这般对她上心。”
她这话说完后,原本还认真听她的话后的盛萱兰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说:“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
而听了这一切的凌纵英,眼中却闪过了沉思。这个阮姑娘,究竟是何来历?
阮娴和宿寒芝来到了一个无人的亭子前,她还没有说话,宿寒芝走到她身前,先发制人地问道:“阿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不在山上等我?”
“本来就是没有答应过的事。”他这一连串问题问下来,倒显得像是阮娴自己的错,她道:“我还没有问你呢,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一起去见掌门,为什么要将我关在那个院子里?为什么不让我成为无恨山的弟子?”
“我没有想将你关在院子里。”
“如果没有,那你为什么留下白虎?”
“我让它留下来,是为了让它陪着你,也是为了保护你。”
“究竟是保护还是看守,你自己清楚。”
“你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
阮娴见他这般不知悔改的样子,也逐渐上了头。仰起头,就像是一只雄赳赳气昂昂要找人斗法的公鸡一样,脸都红了,一点都不退让。
而听了她的话后,宿寒芝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后,见这次阮娴半分也没有退步,才泄了气一般,示弱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却被阮娴一转头躲开。
宿寒芝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的眼神因为阮娴的一再躲避有些冰冷,不过他还是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才尽力语气柔和地道:“我以为,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
听了他的话后,阮娴看着他,眼中有着疑问:“什么一样的?”
“我以为,你也想和我呆在一起。我们就呆在山上,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这样不好吗?”
“还是说,那个地方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把所有都换成你喜欢的。”
听了他的话后,阮娴直觉有些不对劲,但又具体说不上是哪里。
或许最大的问题是,怎么个呆在一起。
于是阮娴有些疑惑地道:“可是,我又不是要离开无恨山。就算我做了无恨山的弟子,我们也是可以呆在一起的啊。”
“这不一样。”宿寒芝却突然声音有些压抑地道,“我说的是,只有我,和你。”
他这话说完后,阮娴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宿寒芝,然后缓缓地退后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