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的急切不同，罗永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佟璐怀孕了，她”

　　“你什么意思？”庄学明愤怒的浑身似乎都冒火，他抬手指着罗永年，“罗永年，你还是个人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你能对得起周成吗？周成才”

　　“你能不能冷静点？”罗永年打断他的话，“孩子是周成的。”

　　“是是周成的？”庄学明一下子哑了火，就听罗永年又说：“当时你昏迷，周成临死前跟我说的佟璐怀孕，让我帮着照顾她。”

　　庄学明消化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周成是救我牺牲的，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

　　罗永年背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佟璐要把孩子生下来。但是她和周成还没有结婚，孩子生下来就是黑户。”

　　“所以你们两个就决定结婚？”

　　“假结婚。”罗永年道，声音没有起伏：“我们商量的是，这两天我就打结婚报告，等报告下来我们就领证，然后她出国，孩子生下来她再回来上户口，我们办离婚证。”

　　出国是前两天佟璐提出来的，她非说他喜欢顾一敏，害怕他以后解释不清楚。佟家有个亲戚在国外，可以让她出国，她就选择出国生孩子。

　　庄学明抹了一把脸，“不行，这事儿不能你来做，换我，周成是为了救我牺牲的，这事儿就该我来办。”

　　“你对象赵雪怎么办？”罗永年自认不是特别无私的人，战场上可以为了战友牺牲，但生活中这些事，他不会因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一切。

　　庄学明要是坚持跟佟璐假结婚，他也不是不能让。就像庄学明说的，周成是为了救他牺牲的。关键是庄学明还有个马上就要结婚的对象，这也是他之前不告诉庄学明的原因。

　　“你不还有个喜欢的姑娘？”庄学明道：“我想赵雪能理解。”

　　对于赵雪能理解这事儿，罗永年不置可否。至于他们都说他喜欢顾一敏，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虽然结过一次婚，但对感情依然有些陌生。当初结婚，是奶奶说他年龄到了，该结婚了，就在他回家探亲的时候，给他介绍了个姑娘相亲。

　　因为时间紧，相亲三天后就结婚了。结婚后三天他又回了部队，然后就是常年分居。她不识字，所以他们也没有书信来往。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是他每个月往家里打钱。

　　前两年边境不稳，他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部队加紧训练，根本没有功夫让她随军。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打算让她随军，回家后却撞到她在别的男人的床上。

　　当时什么感觉呢？愤怒吧，感觉一个男人的尊严被践踏。但要说生气是真的没有，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就那三天，没有感情也就不会生气。

　　对顾一敏什么感觉呢？

　　第一次见面，觉得这女孩子好看又聪明。第二次他正在办离婚，她父亲说要请他吃饭感谢，他当时没心情，拒绝了。当时对她也没太大的感觉。

　　然后就是她给他邮寄了一件毛衣。从没有人给他织过毛衣，那是他第一次被人惦记，还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心有些异样。

　　但他还是把毛衣寄了回去，一是奶奶刚去世，他又刚离婚，暂时一段时间不会考虑个人问题，她不能耽误了那么好的姑娘

　　二是，觉得他们两个不合适。他们年龄估计相差有十岁左右，他还是离过婚的，姑娘要是嫁给他有些亏。

　　再然后就是在栗州见到她。当时见到她很惊讶，没想到她也会在栗州。当时见他有危险，就让庄学明开车跟过去，没想到见到的是她对着别人拳打脚踢，现在想想她那样子还觉得好笑。

　　离开的时候，庄学明一直问她的情况，他没说。只是后来会偶尔想起她，想起她的时候心会觉得软，会不自觉的心情好。

　　上次在夜校门口见到她，有些惊喜，也有些失落。他已经跟佟璐说好假结婚，之前没觉得假结婚有什么，但见到她之后，莫名的有些心慌。

　　但事情已经决定，就不能反悔。而且，周成牺牲了，他不能让周成的孩子成为黑户。即使心里有些悸动，他也压了下去。

　　或许他是真的喜欢的吧！

　　“就这么说定了，我跟佟璐假结婚。”庄学明再次宣布他的决定，罗永年回神，道：“你对象真能理解？”

　　“能”

　　不能理解也得理解，这是他唯一能为周成做的事情了。而且，本来就不关罗永年的事情，他也要处对象结婚。他本就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要是再离一次婚，谁还肯要他？

　　他跟赵雪处了两年对象了，他了解她。温婉识大体，她肯定能理解支持自己这么做。

　　罗永年嗯了一声，“你先听听她的意见再说。”估计是不成的，就让他试试吧。

　　他不了解庄学明和赵雪之间的感情，但若是他跟小姑娘已经开始处对象了，他不会做假结婚的事情。

　　小姑娘凭什么受这种委屈？

　　至于赵雪会不会受委屈，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夜校还没开始上课的时候，佟璐把顾一敏叫到外边说话。两人坐在小花坛旁边的长椅上，顾一敏眼角的余光看到佟璐的小腹有些臃肿，心说她看着挺瘦，没想到小肚子那么大。

　　“叫你出来是想跟你说，我跟罗永年之间没什么，也不能说没什么，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

　　顾一敏见她想表达但又表达不清楚的样子，笑了，“你跟我解释干什么？”

　　佟璐扭着头仔细看她，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你不像十八九岁。”她说。

第97章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

　　佟璐回想自己十八九岁时的样子，那时候她过的真是张扬又肆意，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苦笑了一下，那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我之前有个对象，跟罗永年是战友，他们关系很好。”佟璐看着远处轻声道：“他长得很好看，特别是笑起来，心都能被他化了。他也特别努力，出任务之前他跟我说，这次要是能立功，就有望升副营，到时候我爸妈就不会那么反对我们在一起了。可是他后来没回来。”

　　顾一敏看到她的眼泪有些无措，拿出手帕递给她。虽然认识佟璐不长时间，但每一次见她都是很开朗的样子，没想到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她没有刻骨铭心的喜欢过一个人，但想一想深爱的人离世应该很痛苦的吧。

　　“我怀孕了，”佟璐又道：“他出发前一天我发现的，我跟他说了，就是想让他在战场上有个牵挂，不要不管不顾，还有我和孩子等着他呢。结果他还是为了救别人牺牲了。有时候想起来我就挺恨的，但就是恨他也回不来了。”

　　她的泪越流越凶，顾一敏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握上了她的手。她现在可能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佟璐擦了眼泪笑了一下，“你别笑话我，我平常不这样。”

　　顾一敏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很坚强，如果是我做不到你这样。”

　　佟璐反手握住她的手，“我跟周成没有结婚，孩子生下来会是黑户。所以”

　　佟璐抱歉的看着顾一敏又道：“罗永年从战场上回来跟我说，周成临死的时候跟他说了我怀孕的事儿，让他帮我。他说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后来，我就跟他说假结婚，不让孩子成为黑户，他同意了。”

　　顾一敏被惊到了，她第一次听到这么曲折又离奇的事。假结婚？世上还有假结婚这种事儿！

　　佟璐看到了她脸上的震惊，又道：“我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很自私，但我没有办法了。我爸妈本来就不同意我跟周成在一起，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怀了周成的孩子，他们肯定会让我把孩子打掉。我不可能用家里的关系给孩子上户口。”

　　顾一敏很想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然后就听佟璐又道：“我希望你能理解罗永年，我跟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只是假结婚而已。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

　　“那个佟璐，”顾一敏打断她的话，道：“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我跟罗永年之间什么都没有，还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罗永年要是敢把她给他邮寄毛衣的事情跟别人说，她就跟二慧小四他们套他麻袋！

　　“还用说什么吗？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佟璐道：“你是不知道，他那个人做事情一板一眼的，那天看你都看愣了。”

　　顾一敏是不相信她的话的，罗永年要是有一点喜欢她，都不会把毛衣给寄回来。站起身她道：“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你也不用跟我解释。马上要上课了，我们进去吧。”

　　佟璐不相信顾一敏和罗永年之间没什么，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吧，该解释的他已经解释过了。

　　她承认自己很自私，但是为了孩子她必须这么做。

　　从夜校回到家，顾一敏把佟璐跟她说的话跟顾二慧说了一遍，然后道：“如果你是佟璐你会怎么做？”

　　顾二慧想了想道：“我会选择不要这个孩子，可能是我不能理解佟璐跟他对象那种感情吧。但从理智上讲，不要这个孩子是最好的选择。”

　　“我觉得也是。”顾一敏道。

　　顾二慧叹口气，“罗永年真是好人啊，但好人有时候很累。”

　　顾一敏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说：“或许我们不能理解他们战友之间的那种情义。想一想要是有个很好的朋友死在我们面前，临死的时候交代的遗言，我们也会想办法完成吧。”

　　但是想想都觉得累，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估计也会很累。

　　顾二慧点点头，“确实是。我们没有经历过，所以不能理解那种沉重。”

　　姐妹俩又都叹了口气，一切的源头都是战争，如果没有战争就没有这些悲欢离合。

　　整个事情无论多么让人惋惜，让人感动，那都是别人的事情。第二天，顾一敏照常跟顾二慧和顾学强去店里。

　　姐妹俩先给已经在深市的顾建国打电话，跟他说要多少货。那边顾建国挂了电话就去工厂拿货，然后把货通过火车托运到栗州。

　　忙完后回到旅馆，他跟韩德义弄了点花生米和酒，在房间里边聊天边酌两杯。

　　“以后要是经常在这边，天天住旅馆也不是个事儿。”顾建国道：“要不再去买个房子？”

　　韩德义笑了，“你怎么老想着买房子？”

　　顾建国吃了个花生米，笑道：“有钱了后当然要买房子买地啊，以前的地主老财不都是这么干的？”

　　韩德义想了想，“确实也是，房子和地什么时候都不会跑，贬值的可能性也不大。”

　　“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房子？”顾建国道。

　　韩德义点头同意，顾建国躺在床上笑，“最开始想在京都买房子，现在却在深市买。”

　　韩德义：“京都不是没有人吗？”

　　第二天，两人就在深市内转，又问了相熟人一些情况。

　　当然，买房子是大事儿，两人不急，多看段时间也可以。

　　家里这边，王月菊开始招人装修宅子。顾建国不在家，王月菊问了三姐妹和顾学强的意见，最后定了方案。

　　前后院的院子都用水泥铺地，屋里用木地板，墙面都刷成白色。柜子统一做，顾思晴提了建议，柜子做整面墙，高度到屋顶。

　　厨房的柜子顾思晴也提出了意见，跟后世厨房的柜子差不多。她一说出来样式，王月菊就拍着手说好。

　　这天，店刚开门，佟璐和赵雪来了，赵雪要拿些货卖。

　　“货昨天卖完了，”顾一敏拿个棉垫子放在椅子上让佟璐坐下，又道：“不过新货已经到了，我堂哥去取货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等一等。”

第98章 报警吧

　　顾学强一早就去火车站取货了，算着时间差不多快回来了。顾一敏和顾二慧收拾屋里的东西，准备一会儿放货。

　　佟璐和赵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们聊着天。过了一会儿，顾一敏看到外边顾学强骑着装满货的三轮车回来了。她连忙出去帮忙卸货。

　　赵雪见状跟佟璐说：“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佟璐说了声好，慢慢站起身。她怀孕五个来月了，因为穿着宽松的衣服，看不出来。但她自己特别注意，走路和做其它动作时，都尽量缓慢。

　　之所以听赵雪的话出去，是觉得一会儿货搬进来，屋里肯定会很乱，她在屋里坐着不方便。

　　店门外有两级台阶，她们两个站在离门口有段距离的台阶上。顾一敏和顾学强往屋里搬货，顾二慧在里面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