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光啥也没说,直接甩过去一张五十的大票子。
司机接过来:“嘿,先生您真敞亮,没说的,看我的。”说着拿起对讲机呼叫起总台来,查询矿业研究杂志社的地址,这首都出租车公司的资料库真不是盖得,很快就查到了地址,司机一路开了过去,下班前抵达了杂志社门口。
矿业研究杂志社的门脸不大,一栋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墙上长满藤蔓,看起来古色古香,小院里停着几辆黑色高级轿车,门卫坐在传达室里端着茶杯拿着报纸,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刘子光走过去,没说话先上烟,门卫老头接过来一看:“哟,大中华。”
“大叔,我是来找人的,我有个本家兄弟最近分配到这个单位,他叫易永恒,您认识么?”
“认识,新来的社长秘书嘛,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麻烦您了。”
门卫老头给办公室打了电话,等易永恒出来接人,刘子光打量着院子里的陈设,问道:“咱们这个单位,有年头了吧。”
门卫骄傲的说:“可不,当年地矿部还在的时候咱们杂志社就在了,第一任社长是李四光兼任的,所以咱们社级别特别高,别看门脸不大,正儿八经副部级单位。”
刘子光肃然起敬,又递上一支烟:“您请。”
正侃着,易永恒出来了,看到这身打扮的刘子光,差点没认出来,愣了一下才和他握手:“里面请吧。”
来到社长办公室,薛丹萍也愣了一下,随即让易永恒在外面守着,不许人打扰,请刘子光坐下,亲自倒了杯水递过来:“刘总,你是有心人呐。”
刘子光说:“我这个人做事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薛总告诉我。”
薛丹萍说:“华夏矿业本来就是国企,人员调动很正常。”
刘子光冷笑道:“华夏矿业办公楼大厅里那盏水晶吊灯起码价值上千万,可是杂志社除了地皮值点钱之外,所有家当恐怕卖不到一百万,薛总左迁,我的铁矿股份不翼而飞,我们都是受害者,应当并肩作战,扳回这一局才行。”
薛丹萍淡淡的笑了,仿佛在笑话刘子光的不自量力:“什么受害者不受害者,刘总小说看多了吧。”
刘子光一摊手:“这么说,薛总是不愿意和我联手了?”
薛丹萍说:“我刚调过来,工作很忙,如果您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要办公了。”
刘子光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薛丹萍越是这样反应,他越是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自己的对立面强大到无法想象,他起身道:“再见薛总。”
“小易,送送刘总。”薛丹萍对外面喊了一声。
易永恒将刘子光送到楼下,看看四周无人,低声说:“薛总这次被打击的太沉重了, 你要理解她的心情。”
刘子光心中一动,答道:“我理解,但是薛总也不应该这样消沉啊,难道韩家不能给予她一些支持么?”
易永恒冷笑:“邹文重的妻子,就是薛总的小姑子,老太太自然是帮着亲生的女儿和女婿了,又怎么会向着外人。”
刘子光对薛丹萍的背景了解的不多,但从易永恒的话里可以听出,薛总这回失势是内讧是结果,他接着问道:“邹文重和马峰峰是什么关系?”
易永恒迟疑了一下,支吾道:“马峰峰这个名字没听说过。”
刘子光笑笑:“易秘书年纪轻轻,可惜了。”说完这句话,留下低头思索的易永恒,径直去了。
……
深夜,赵辉在胡同里停好汽车,回到自己那套小四合院,多年摸爬滚打养成的第六感让他敏锐的察觉到有危险存在,下意识的把手伸到腰间,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慢一点,老赵,不要和我比出枪的速度,你赢不了。”
赵辉哑然失笑,放在腰间的手慢慢的举起,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又不是出去执行任务,怎么可能带枪。”
刘子光从阴影中走出,手里空空如也:“我也没带枪。”
“你小子,吓我一跳,怎么进来的,报警器被你拆了?”赵辉心疼的看了看院墙,上面装的那些红外线报警器可都是价值不菲的进口货。
“是啊,要感谢永昌对我的培训,这些技术受用一生啊。”刘子光说。
赵辉打开屋门,请刘子光进去,开了冰箱拿出一罐啤酒丢过去:“吃了么?”
“在胡同口吃了一碗刀削面。”刘子光启开啤酒喝了一口。
“怎么混到吃刀削面的地步了?”赵辉笑道。
“因为我很不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有人在我和我的助理身上放了跟踪器,房间里有监控和窃听,电脑里被人下了木马,更离谱的是,一夜之间,红星不是我的了,红石也不是我的了?我想问问你,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辉也拿了一罐啤酒喝着,冷笑道:“连你的生命都是国家的,更别说你的财产了,怎么,你有意见?”
刘子光一摊手:“没意见,为国家,为民族,就算把这条命捐了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那也要先征求我的意见吧,就算是红军长征时候征粮还给打白条呢,可你们这算什么,一声不吭就把我的东西拿走,还假惺惺的丢点残羹剩饭给我,这也就算了,但我怎么才能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捐给了国家,还是捐给了某个狗娘养的富豪呢?”
赵辉说:“老刘,咱们也算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了,我的话,你相信不相信?”
刘子光说:“我信,如果我不相信你,就不会来找你。”
“事情是这样的,引起这一连串反应的是华夏矿业的高层斗争,你知道,薛丹萍的位子坐的不稳,她在塞拉利昂项目上失了分,急于扳回一局,所以找到了你,花费了一些代价取得了和你的合作,问题就在这里,薛丹萍的竞争者不甘心功败垂成,更垂涎这么大一个铁矿所带来的政绩和经济效益,所以他们通过一些手段,把红石拿了过来,至于红星,完全是巧合,你在地方上惹了什么人,是他们吊销了你的营业执照,而不是……上面的人。”
“上面的人是谁?马峰峰?”
赵辉点点头,又摇摇头:“马峰峰的能量很大,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能把现役特种部队整建制的退役去充实一家保安公司,从总参和外交部抽调人员组成新红星,这里面所蕴含的能量信息,不用我说你也能感觉到。”
“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调文职,我家三哥因为工作上出现严重失误也被调离,就连叶清都被派到外面当外勤去了。”赵辉无可奈何的苦笑着。
“照你的说法,事情只有这样了?”刘子光问道。
“还能怎样,他们给你挂着CEO的头衔,给你几十万的月薪,豪华跑车和公寓,甚至邀请你加入他们的小圈子,这已经是他们所能表达的最大善意了,老实说,换了我都不一定这么做。”
“换了你怎么做?”
“罗织几个罪名,先让你身败名裂,然后关到监狱里一辈子出不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威胁我了?”
“不,我是在提醒你,这样做的成本和风险性都很小,如果你惹怒他们,下一步很可能就像我说的这样,你将会在大西北某个监狱里终老一生。”
刘子光说:“我想我已经惹怒他们了。”
11-21 狠招
和赵辉的谈话没有任何结果,刘子光起身告辞,赵辉挽留道:“天晚了,住这儿吧。”
刘子光摇摇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说完就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赵辉的电话就响了,是马峰峰打来的:“小明,刘子光去你那儿了?”
“没有啊,想找他的话,直接打他手机啊。”赵辉答道。
“这小子玩失踪了,我让刑侦总队的朋友定位他的手机都锁定不到,妈的,我看他是想造反了。”
“到底怎么回事?风子。”
“没什么,昨天我和艾哈迈德亲王打了个赌,你也知道那小子傻的很,拿钱不当钱,从他手里骗钱最容易了,本来好好的,结果被刘子光搅了局,到手的游艇又飞了,你要知道我垂涎那艘顶级豪华游艇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倒好,自个儿独得一箱子美钞还有一个那么大个祖母绿戒指,我是越想越窝火,今天一觉醒过来,想找他说道说道这个事儿,好歹见者有份嘛,结果就找不到他人了,他真没到你那去?”
“真没有,我想他是生气了,还把红星整个儿拿了过去,是人都有脾气啊,尤其是他这种人。”
这下马峰峰不乐意了,声音也高了两个八度:“哎呦喂,明哥,可不能这么说话,做人得凭良心,就他那破红星公司,要不是谭叔说有利润,我还真不待见,二线城市一破保安公司,还牛逼上了,我操,丫挺的就是一养不熟的白眼狼。”
赵辉说:“那红石控股是怎么回事?也是一破公司?”
“明哥,这事儿你最清楚,那么大一蛋糕,就丫挺那熊样,吞下去能撑死他,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呢,摊上我算他运气,你是不知道,我给他预备了最顶级的写字楼和公寓,还弄俩小妞给他败火,还有那辆阿斯顿马丁,我他妈才开了三个礼拜就给丫开了,你说我够意思吧,就是亲儿子也只能照顾到这个程度了吧,要不是明哥你介绍说丫挺的一身好武艺,我他妈认他是老几啊,早一脚踹昌平去了,还跟我较劲,真他妈不识好歹,明哥你瞧好了,明天我就治他一罪名,关炮局清醒清醒。”
赵辉说:“风子,你真当我们永昌出来的人是软柿子,你要是敢弄他,他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还不带重样的,你信不?”
“操,丫挺的敢!”
“嘿,我还真就敢和你打这个赌。”赵辉冷笑道。
那边马峰峰的底气就有些不足了:“借他两胆也不敢,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了,过两天我准备去西非转转,要不你陪我一块儿过去?”
“我这边工作忙,走不开。”
“什么话,你领导那边,我打招呼,再说了,你去过那边,人头熟,办个什么事儿也方便。”马峰峰依旧大大咧咧的。
“你真想去的话,还就一个人合适。”赵辉说。
“谁啊?”
“刘子光啊,他在当地人缘可不是一般的好,人家国王见他都要称呼一辈的。”
“哥们,别提他成么?算我求你了,没了张屠夫,咱就吃带毛猪了?我他妈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马峰峰又有些不高兴了。
“算了,当我没说,不过你要去那边的话,可得注意安全,当地战乱可没停,老百姓都有枪,还有叛军和外国雇佣兵什么的,保不齐子弹就飞头上去了。”
听了这话,马峰峰反而兴奋起来:“是吗,太棒了,我正愁没地方玩呢,要不这样,开发开发,弄个真人狩猎场算了,专打野生黑叔叔,生意绝对好。”
“得,你还来劲了,想去就去吧,我是没空陪你,就这样啊,我挂了啊。”
“和大使馆那边都说好了,我和邹文重一起去西萨达摩亚视察铁矿项目,你要不去我也不勉强,下次见面再聊。”
……
次日,两辆豪华轿车驶入了三里屯西萨达摩亚大使馆,身着考究晨礼服的何塞大使亲自在门前迎接,宾主双方进入客厅落座,在愉快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着会谈,半途大使阁下接到了一个电话,处理了之后对客人说:“国内有个代表团到了,待会正好一起用午餐吧。”
邹文重笑道:“恭敬不如从命,短短几天就叨扰了两顿,真是过意不去啊。”
马峰峰倒是挥洒自如:“大使阁下真够哥们,正好我有一瓶八二年的拉菲,而且绝对正宗,正好拿过来品尝一下。”
何塞最好美酒,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马先生真是太慷慨了。”
马峰峰一摆手,大有老一代领导人挥斥方遒的气度:“我们中国人民历来好客,咱们中西友谊万古长青嘛”
大家哈哈大笑。
马峰峰又说:“我有个朋友叫刘子光,听说他和你们国家元首是铁哥们?”
何塞微微一笑:“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邹文重击掌赞道:“何塞阁下真是妙语连珠。”
然后何塞又向客人介绍了西萨达摩亚的历史和地理、文化等情况,播放了一个小短片,展现着美丽的圣胡安海滨的景色,一幢大楼屹立在蔚蓝色的海岸边,何塞介绍道:“这就是圣胡安大饭店,在种族屠杀中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就发生在这家酒店里。”
邹文重和马峰峰肃然起敬,煞有介事的点着头。
就这样聊到中午,去机场接人的汽车终于回来了,何塞等人出门迎接,从车上下来的是现任西萨达摩亚外交大臣佩洛斯阁下,以及几张陌生的面孔,进到大厅之后,佩洛斯很有礼貌的要求两位中国客人回避,他有公务仪式要处理。
邹文重和马峰峰只有暂时回避,两人倒也没有走远,就站在楼梯上观看着下面发生的事情。
外交大臣阁下庄严地取出一份火漆封着的文件,用葡萄牙语向何塞宣读着什么,何塞的脸色有些古怪,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等佩洛斯念完之后,他接过了文件,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大家握手,仪式结束。
邹文重和马峰峰从楼上下来,狐疑的看着何塞,何塞一笑:“刚才办理的是移交仪式,我卸任了。”
“什么!”邹文重大惊失色,马峰峰也傻了眼,他们在何塞身上可进行了不少投资,忽然之间换了个大使,打下的基础全没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这变数也太多了。
“我操,当过家家呢,大使说换就换啊,照会外交部了么,我们同意了么?”马峰峰嚷道。
何塞苦笑:“我国刚刚经历内乱,有经验的外交官全都死于屠杀,现在外交部里这帮人都是军人出身,外交上的东西很多都不懂,首相调我回国就是担任外交大臣的,他们太需要一个懂外交的老人了。
虽然是升迁,但何塞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这也难怪,他在北京住了将近半辈子,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个人感情,都深深和这个国家,这个城市紧紧联系在一起,在这里,他是人人尊敬的外交官,住着闹市区带花园的豪华别墅,出入是外交牌照的高档驾车,来往的都是体面的朋友,虽然薪水不高,但是日子过的还算不赖,如果回到西萨达摩亚之后,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何塞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