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头看了李穆一眼，李穆自己也觉得心中打鼓，要是同事的话，那也太丢脸了吧？不过为什么自己脸皮这么薄呢？明明已经是身家几十亿的大老板了，脸皮应该练得比城墙还厚了才对。“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那人羞涩的笑了笑说。李穆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原来不是同事啊……等一等，他说的话好像什么都没说明啊，还是不能排除他是同事。
“你们这里是要开盘了吗？”那人继续说。
“是的。”李穆的心又放了一遍，果然不是同事，“初步定于8月1日开盘。”这是李富贵找人算过的日子。据说在8月1日开盘，对李富贵自身的前途大大有利，也能让这个楼盘卖的很好。就李穆了解的历史来看，这个说法大大的可疑，李富贵破产出国就不说了，这个楼盘到年底才卖出200套，明年后年地产价格上升了，销售情况也不如同类型的楼盘。
“价格是多少呢？”那人又问。
“11000一平方起。”李穆说。这个起字十分的有讲究，意思就是有一栋是11000的，其他的吗……反正平均价格是13000一平方。“这个价格已经是十分便宜了，省城现在到处都没有这个价，不要说市区，就是在郊区的旧房，也很少这个价钱了，更不要说新房子了。”省城大学附近的房子倒是一万元一平左右，不过很少有人会选择到省城大学附近居住的，房价就是起不来，李穆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照道理说，省城大学距离市中心比很多楼盘都近啊，生活设施什么的，有大学在，怎么可能不齐全？
“11000啊？”这人有些意动。
李穆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既然把价值超过这儿房子一平米的衣服穿在身上，想来应该是个有钱人吧？“一万一已经很便宜了，哪里都找不到，何况是这样的新房子。不过光是价格便宜也没有用，你看我们这个楼盘山清水秀，市里面哪里有这样的环境啊。一起床就能享受天然氧吧，走出门就是公园……”
说了半天，李穆看着那人好像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又转了口风说，“我们这儿是大型楼盘，老牌物业管理，多次荣获各种奖项，和住户没有任何纠纷，物管费用便宜，清洁保安都做得好……”其实哪里有这样的物业管理呢，要想服务好，收费就得高。要想收费低，服务自然就不好。人家保安和清洁工都是要拿工资的，不可能白干。
“物业管理费高点低点倒也没问题……”那人说，“环境也不错，不过……。”
那还有什么问题？不不过什么啊？李穆想了想，难道是嫌弃湖畔豪庭档次太低？“我们这儿也有顶层复式，绝对高档豪华，尽览湖光山色……”其实是没有的，不过复式嘛，不就是两层楼打通里面建个楼梯吗？容易得很，选那栋最高的楼，把顶层划给他好了，楼顶还能做空中花园呢。
“我也不是想要复式。”那人有些为难地说。
不喜欢复式，难道是想要别墅？这可难办了，湖畔豪庭没有别墅啊，最小栋的房子，那也是6层楼，要说是一定别墅，那也太难了。如果李富贵像是李穆那样建四层的，到可以说是别墅。“这个……其实我们这儿有低层建筑，也可以算是别墅了。”李穆硬掰说，“这个……一楼可以用来做大厅，二楼可以住人，三楼做个书房，四楼做个健身房，五楼放衣服鞋子，六楼拿来打麻将，顶楼再建一个空中花园。”
“那不是太浪费了吗？”那人笑了笑，给李穆一张名片。
李穆接过去一看，这人叫做张琅，这名字好熟悉啊……蟑螂？等一等，李穆想起来了，再一看头衔，果然是添翼机械厂的工程师——这是一个很大的工厂，生产高科技轴承什么的。因为不是机械专业的，所以怎么高科技，李穆也说不上来，不过上一辈子电视台介绍说，一根轴承可以卖到几十万，打破了外国轴承的垄断局面什么的。“原来是张老板。”李穆说。的确张琅的职位只是工程师而已，不过他岳父就是添翼机械厂的董事长，老婆是总经理，都呆在上海搞公司上市，很少来省城。厂里面的事情，基本就是张琅说了算。
“我不是老板，我只是工程师罢了。”张琅又羞涩的笑了笑。
“张老板在添翼机械厂说一不二，这谁不知道啊。”李穆恭维他说，“新厂址也是张老板亲自选定的吧？”他已经想起来张琅来这儿做什么了，上辈子李穆看央视的纪录片，上面详细的记录了添翼机械厂的兴衰。本来添翼机械厂是一个规模大但是利润不高的厂子，自从张琅当了总工程师，在他高超技术的帮助下，添翼机械厂发展很快，很快产能就完全满了，就在这附近选了厂址建新厂。
新厂的设计上应该是有好几千工人的，其中有住宿的要求的人超出了张琅的预计。现在征地实在是太困难了，新厂见了厂房和办公室以后，剩下的地方建了宿舍，已经住满了，还有好多人申请要入住。后来生意好的时候要扩大产能，因为宿舍的问题还招不到人。这个问题困扰着添翼机械厂，始终没有解决。
按照张琅在那个纪录片里面的说法，他和厂子周围的村子都商量过，可是人家都不肯把土地让出来——很多村民家里都建了新房，就是用来出租的，当然不肯坏了自家的生意。可是这些农民的自建房条件比较差，又经常和住户闹纠纷，对于满足机械厂的住宿要求是杯水车薪。后来出了高价，好不容易弄到一块地，建楼的时候又发现地底有问题，地基不稳。花了好大一笔钱弄好了地基，快建好的时候，那些农民又反悔了，几十个村民拿着锄头镰刀闯进工地，说这块是他们祖传的地，村委会没有得到他们同意就把地卖了，合同不成立。
现在都要讲和谐，报警警察来调解，找法院法院还是来调解，找政府政府也是来调解。闹了很久以后，张琅无奈又拿了几十万出来赔偿，还答应给这几十户农民免费供电。结果那些农民都买了五匹六匹的二手空调回来，开着窗户猛吹冷气，这算是好的。真狠的直接就在家里开了厂子，各种高耗电的产业都上了，什么冷库啊电镀厂啊，后来有人拖回来电解铝的机器，张琅实在是受不了了，给那些农民断了电。结果当然又是打起来，直到李穆穿越回来，那事都没解决。
那么张琅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呢？是来考察大楼价格的吧？如果自己建比买还贵的话，他还会选择自建吗？李穆的头脑高速运转，现在是2009年7月底，添翼的新工厂刚刚建好，可是宿舍怎么样了？人都住满了吗？还是已经买好地准备建新的宿舍楼了？那个纪录片用了穿插倒叙的手法，不是严格按照时间拍的，李穆一时也想不起来。
“哪里有啊，新厂的厂址的确是我做的考察没错，不过是董事会投票决定的。”张琅心里很是得意，口中却在谦虚，“你认识我？我们以前见过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第三百八十五章 第一单生意(2)
“我叫做李穆，是这里的售楼员。”李穆连忙说，“张老板是不是想买些房子做员工宿舍呢？我们这里十分合适。首先呢，我们这里距离您的厂子很近，步行不过20分钟，开车的话5分钟都不用，”步行那个是博尔特，开车那个是舒马赫，“然后呢，我们这里居住环境很好，是正牌的住宅小区，说出去特别有面子。您想想，有哪一个厂子，有实力买住宅小区当宿舍的？我们还可以作统一的装修，保证您的员工住的舒心。只要付了款，什么都不用管，所有的麻烦事，都由我们处理。”
“这样啊？”张琅很是心动，可还是觉得买住宅太贵了，一平方最少也要11000，普通工人可以住上下床一间房间塞八个人，可是主管经理什么的，怎么也得给别人一个单间吧？这个楼盘的两室一厅最少也要60平，那就是66万了，就算改成三个单间那也只能住三个人。他那儿有100多个主管级的还没住处呢，一个人20多万，那不是要拿出2000多万来？
“更重要的一点，您自己建的宿舍，只能算是消耗，宿舍没有房产证，没有地产证，也不能拿出去卖给别人，也就是说，它们不会升值，还要折旧呢，用一年就坏一点。可是商品房就不同了，您也知道现在房子升值升得多厉害。这是一项投资，今天拿出一万块钱来买商品房，明年就能收回来一万五。你的公司需要钱了，不论是拿去抵押还是直接卖掉，都是十分方便的。”
张琅发现自己快要被说服了，连忙列举自己的困难，“可是我们公司没有这么多现金呢。”
“这不要紧啊，可以贷款。”李穆说，“我可以帮你办贷款。”添翼机械厂的利润很好，贷款绝对还得起，就算是抵押物不够，银行不借钱，李穆自己都可以借给他们，“地产是最硬的资产，有这么一大笔的地产，对您的公司以后上市十分有帮助的啊。”添翼机械厂的老板们一直都想着要上市，都快要魔征了。
“上市？”张琅摇摇头说，“我要回去和我老婆……我是说总经理和董事长商量商量。对了，今天我来其实是想自己买个房子，要大一点的，因为我岳父一家人可能也要过来住，一百五六十平左右吧。另外我老婆不喜欢爬楼梯，所以要电梯房。你们这儿的物业究竟怎么样啊？要是停电可就糟糕了，我老婆在上海有一个房子，在20楼，风景是很好，可是电梯经常坏。每次坏了，爬楼梯爬死我！我是说我老婆。”
“这样啊……”李穆想了想说，“那不如住一楼吧，还能带个小花园呢。”李穆找出一个户型图给张琅看，“160平米的大户型，送50平米的花园，虽然是步梯，不过在一楼，应该没关系吧？步梯楼的物业费还比较便宜呢。”步梯的物业费是每月一块钱一平方，电梯是每月两块钱一平方。
“一楼不太好吧？会潮湿的啊，而且人来人往的。”张琅说。
“不要紧的，我们这都是垫高了的，说是一楼，下面还有停车场呢，不会受潮的。”李穆拿着户型图解释说，“您看这一间，这一间和这一间，都是外面有栏杆，还有自己独立的出入口，把这里的门一关，外面看不到里面，很是清静。您在院中还可以种些花啊树啊什么的，更加不会有隐私外泄的情况了。”
“看着是不错。”张琅又被说服了，“真的有50平方的花园？”
“你要是想要大花园的话，可以看这一间。”李穆又拿出一个户型图来给他看，“门前有一大片地，都可以划给你做花园，不过地方比你要求的大了点，200平……200平的房子送200平花园啊，这种好事哪里都找不到啊！”说是花园，其实那是公共绿地的规划，只要建个围栏就算是送给他了，反正其他住户不知道这回事，当然不会去投诉。没人投诉，规划局也不会跑来较真。
“这样啊……200平的花园？”张琅很是心动，那不是能种菜了？这么大地方，开两块地出来，都不用在外面种菜了。养鸡的话应该不行，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也不要紧，鸡可以放在工厂里面养。“那好吧，就要这个了，多少钱？”他问，“一万一每平方吗？”
“这里当然不行了，您怎么能住低档房子呢。”李穆说，“这里是一万四一平，200方是280万，我可以给您一个95折，就是266万，再抹掉零头，就是260万。”其实这里是一万三一平的，就是卖260万，李穆这样做，等于是什么优惠都没给。另外其实这间房子是198平，只是房产证上面是200平而已。不过这是省城各大地产商的通用潜规则，收买测量师，报大一两个平米的，反正用户也发现不了。
“260万啊！”张琅皱了皱眉头，略微有些超预算了啊，他本来想着要把总价控制在200万以内的，加上装修250万。现在光是房子就已经260万了，还没加上税费呢。要是用50万来装修的话，那么总价不就超过300万了吗？
“这个不要紧的，我可以为你申请贷款。”李穆继续诱惑着张琅。
“那不是要给更多的钱吗？”张琅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主意，“那不是白白给银行赚利息钱？”现金不够的话，那是没有办法，必须要向银行借钱。可是张琅自己明明有足够的现金，还向银行借钱，那不是发傻吗？他只是不想花那么多钱而已。
“不不不，您完全弄错了。”李穆纠正他说，“向银行借钱买房地产，这是从银行赚钱。”他给张琅算了一笔账，“您从银行借钱，利率是多少？5%到6%吧？而房地产价格上涨的速度是多少呢？按照最少的算，也有30%，您买的房子资质这么好，涨价幅度起码有40%，50%也说不定。这就相当于您的房产价值以每年百分之二十几到四十几的速度在上涨。”当然，在这两年里面是这样的没错。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又没错。”可是张琅还是觉得有哪里错了。
“您知道吗，在国外，有这么一种买房子的方法。”李穆告诉张琅，“比如说借款利率是每年10%，，那么屋主就按照自己的能力，每年给5%，6%，甚至是一分钱都不给，剩下未付的利息就加到本金里面去。也就是说呢，那个屋主向银行借了钱，然后每年都还钱，但是他欠银行的钱越来越多了。可是屋主丝毫不担心，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房屋价值上涨的速度比贷款增加的速度快多了。什么时候屋主不想住这儿了，把房子一卖，不但还清贷款卓卓有余，还能赚上一笔呢。”
李穆说的是美国，这个国家有着全世界最发达的金融业，所以才有这么美妙的事情。银行赚到了利息，人民买到了房子——远远超过他们赚钱能力的大房子，还能利用房子赚一笔。这钱很好赚，于是有很多人就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工作，专业去炒房子。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买卖房子，只要在合同上面签上名字，就能够大笔大笔的赚钱。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简直就像是天堂一样。但是和其他的天堂一样，很快就破灭了。到了08年，美国房地产泡沫破灭，拖累了美国甚至全世界的经济。
“我的意思是，您只要拿出房屋全款的三分之一，260万的话，那就是86万多，我们按照87万来算吧。只要拿出87万，您就可以把整个房子都收到自己手中了。至于银行贷款什么的，您完全不必担心，房屋价值的上涨远远比利息多。”李穆说，“您付出的每一分钱，都是物有所值的！拿出87万，你就能够住在这个200平米大的房子里，还另外奉送200平米的花园。并且您每年还在用着一栋房子赚钱呢！”
“只要87万？”张琅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下定了决心，“好吧，我买了。”
李穆立即就拿出无数的合同来：“这个是购房合同，您签了以后就拥有了产权。这个是入住合同，这个是您和物业公司的合同，这个是屋主承诺，这个是居间合同，这个是贷款委托合同，这个是服务保障合同……您不用担心，这都是建委统一制式的合同，保证没问题的。”看着张琅签完所有的合同之后，李穆和他说：“这个您什么时候方便付款呢？”
“现在就可以。”张琅昏昏忽忽的把自己的信用卡掏了出来。
李穆立即拿过去给财务刷卡盖章，完了以后把回执和合同都交给张琅。“谢谢您的光顾，我们富贵地产会竭诚为您服务，请收好您的文件，有什么问题立即打电话给我。”当然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对售楼员来说，顾客买了房子乖乖付钱什么问题都不问才是最好的。客人没付钱之前当然是竭诚服务，一旦付了钱，那么就是能推就推。
第三百八十六章 第一单生意(3)
张琅很满意的拿着东西出去了，到了外面被热浪一烘，才清醒过来，‘我操！怎么着就卖了260万元的东西了？’他心里十分的疑惑。然后又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退回去，抓住李穆问：“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能够收楼呢？”
“哦，按照我们签订的合同，收楼日期是今年的11月。”李穆微笑着解释说。
“11月？这么晚？还要三个月？”张琅觉得有些不妙了，自己怎么就忽略了这个关键点呢？“这不行啊，我岳父一家人10月份要过来的。11月才收楼怎么来得及？”
“张老板，您仔细想一想，现在已经是7月底快要8月份了啊。”李穆微微一笑说，“现在装修公司很难找，您这么好的房子，当然不能随便找些野鸡装修队来装修，一定要找大公司。找这些大公司装修可是要排队的，还要找平装地板装门挂塑吊顶强电弱电水管网线，怎么也得折腾几个月，就算现在有现房，也是来不及了啊。”
“这个……”张琅一想也是，“那要怎么办呢？”
“本公司有很多装修好的房子，我们可以先租给您住，当然价格是最优惠的。这边我们会优先给你建房子，争取提早交楼，我估计10月份就可以交楼了。”这不是估计，上辈子的确是10月份就全部都修好了。“只要条件一旦许可，我们公司立即就会联系最好的装修公司，给您装修，还会在装修公司那儿给您争取最优惠的价格，最优先的排序。全部使用无毒害无甲醛的原料，还会送您空气过滤机活性炭等等，帮您把装修过程中产生的毒物统统去掉，立即就可以入住。”
“嗯……那好吧。”张琅又被劝服了，“那么要租哪里啊？”
“这个您不用着急，看这里……”李穆打开富贵公司的网站，“这上面所有的房屋，我们都可以用最优惠的利率租给您，您可以把地址记下来回去慢慢挑，当然在这里我帮您挑了也行。还有装修，您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需要什么样的设备，也可以和装修公司的设计师慢慢谈，您当然知道，便宜没好货，越是资深厉害的设计师，收费就越好。”
于是在李穆的诱导之下，张琅又以每月一万元的价格租了省城市中心一个190平米的高层复式，还和一个收费奇高无比的设计师签了合同，同时他还觉得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于是答应李穆考虑考虑买整栋的大楼当宿舍的事情，然后才很高兴的走掉了。
张琅走出售楼部，大门关上，身形消失，然后售楼部里面就响起了掌声。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带头的是易瑞，其他的售楼员售楼小姐跟着鼓掌，他们站成一圈，把李穆围在中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李穆。好一会儿之后，易瑞才停下手，走过去拉着李穆说：“做得好，做得好啊！今天你第一天来上班，就签下了这么大一个合同，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都知道你是高材生，没想到高到这个地步，260万啊！260万！”
李穆和张琅谈了这么久，其他的售楼员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售楼员自有规矩在，李穆搭上了话，除了易经理之外，其他人就只能够等着，不能抢李穆的客人。当然易经理也没有这么笨，去硬抢手下的功劳。反正李穆签不了合同，他还可以出去救场，这样李穆只能感谢他。要是李穆签了合同，那也是在他的领导下取得的成绩，功劳少不了他的那一份。
“运气，只是运气而已。”李穆谦虚地说，要不是那家伙刚好穿了和他拿给谢国一样的衣服，李穆也认不出来他是个来看房子的有钱人，“我就是看见那家伙有点奇怪，上前去问一问，没想到他真的是来买房子的。”如果要说衣服的话，人家一个大厂子的总工程师穿着一万八的西装不奇怪，他一个公司刚入职的员工有一件一万八西装当劳工服，却是太奇怪了。
“什么运气啊，我们这里二十多个人，一个都没注意，只有你注意到了。这是你观察细致。你签了这么一个大合同，等于签三四个普通的合同了！你放心，公司不会亏待你的，提成按照最高的千分之五来算！”易瑞很高兴地说，“260万的话，那就是一万三！这下你可发财了，你现在的工资是1800吧？等于你7个月工资！你还帮公司的物业部和装修部拉到了生意，我会帮你争取最高奖金的。做得好，要再接再厉啊！”
说着他朝其他的售楼员说：“你们都给我好好的看着啊！要认真的学习！可不要意味着很丢脸，学无先后，达者为先。这个是唐朝的韩……”他瞟了谢国一眼，“这个是先贤说的。你们看看，李穆一来就拿到了一万多快的奖金，把我们大家都比了下去，要是我们不奋起直追，这怎么好意思啊？大家说对不对？来来，大家和我一起说我们公司的口号！金山银山！我能分享！”
周围就兴起了不是十分整齐的呼喊声：“金山银山，我能分享！”
“哎呀，你们中午没吃饭还是怎么的？”易瑞对此很不满意，“再来一遍，中气足一点，整齐一点！不要让我失望，金山银山，我能分享！”
“金山银山！我能分享！”大家一起大叫。
“哎，李穆，你虽然刚刚赚了一万多块钱，可也不能脱离群众啊，和大家一起来，”易瑞发现了李穆没有叫口号，朝着李穆做了个站起来的手势，“赶紧一起来啊！和我一起说我们富贵地产的口号，金山银山！我能分享！”
李穆一直都觉得这个口号很傻，不过这时候被点了名，又有二十几个人围观，只好站起来念：“金山银山，我能分享。”说了几遍之后，李穆居然觉得这个口号很带感，很顺溜，一不小心就从嘴里跑了出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还是斯哥德尔摩来着？记得那份入职考试的题目还有和这个瑞典首都相关的呢，可是这时候李穆就不记得是怎么排列的了。章鱼星人的科技真不靠谱啊，这么久了都没把他改造成为过目不忘的天才。
“金山银山！我能分享！金山银山！我能分享！”旁边的谢国倒是叫得很起劲，声音又奸，把其他人都压了下去。“金山银山！我能分享！金山银山！我能分享！”
叫了好一会儿，正当李穆又觉得这么干很煞笔的时候，易瑞就停了下来，做手势让大家安静，说：“光说也没有用，要实干才行。大家要睁大眼睛了，看看有没有客户再进来！好了，不打搅大家发财了！我先去一下厕所。”
于是整个下午，除了李穆之外，售楼部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售楼部的大门。可惜的是始终没有人进来，让大家耗费了不少眼药水。终于有人进来了，性急的已经抢了上去，可是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保安。他是进来借报纸看的，因为还没有正式开盘，楼盘里又满是工人，保安工作还没移交过去，没什么需要巡视的，保安们都很无聊。
晚上还好一些，要巡夜。白天的时候，除了轮流站岗之外，其他的人都只能在保安室里面发呆，因为是上班时间，看电视是不行的，看报纸还可以。可是保安室里面只有省城日报，翻来覆去的看过来看过去，早就看烦了，他们就过来售楼部，看看有没有报纸借。售楼部里面也没有订报纸，让保安失望而回，其他人则继续盯着门口，一直到下班了才放松。
谢国也是这样，李穆几次想和他说话，他都随便敷衍过去，只是盯着门口，到下班才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到椅子上。“哎！”谢国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把李穆吓了一跳，“刚才应该问问那个保安要不要买房子的！他虽然是个保安，说不定也会想买房子啊！要是最低档次的那种，保安应该也能买得起……我们这儿保安是多少钱一个月来着？1500还是1200啊？”
“保安队长是2500，保安是2000，比我们还高呢。”李穆说。
“对啊！2500的话，我们给他做个贷款，最便宜的房子40平52万，只要交17万的首期，保安队长应该有的吧？然后每个月还1000块，还上那么三四十年的，也能够还清了。不，应该每个月还1500，如果他就在这里上班的话，交通费就不用出了嘛，我们这儿又包伙食，没别的地方需要用钱了。”
“人家才不会买呢！保安不但包吃，还包住。谁会多此一举在这里买房子啊。”李穆说，“再说了，有钱人家不会存着回乡下买房子，比省城便宜多了！”
“也不妨碍他们回省城买房子啊。现在地价上升多快啊，通胀多厉害啊。赚了钱存起来，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子嘛。你自己说的，只要给了首期，后面的就是赚钱了。等到以后要回乡下买房子了，再把这里的房子卖掉不就行了？不但保值，还赚了一大笔呢！”
第三百八十七章 第一单生意(4)
这两年的话，这么打算是没错的。可是房子又不是黄金首饰，变现总要一段时间，价钱没开好的话，在中介那儿挂上几年都是有的。而一般的炒房客，价钱正在涨好卖的时候肯定不舍得卖，到价格上涨不迅速了，甚至是下跌的时候才会卖。就别说下跌的时候了，就算是价格上涨速度减慢的时候，房子也不那么好卖了，拖三拖四拖几个月，调控更加严格，那就更加卖不出去了。所以炒房客，特别是贪心资金又不足的炒房客，在2011、2012年里面破产了无数。
“这么一说……如果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我也有几十万的啊！”谢国忽然说，“不如我也来买一套房子好了。我全副身家有多少钱来着？不知道够不够60万，要是可以的话，我就买180万的房子好了。如果我赚的钱比我堂哥谢端还多，看家里人还敢不敢瞧不起我！我父母再也不会说我这里比不上谢端，那里比不上谢端了！靠，他神气什么啊，不就是被叔叔看上了吗！高考分数还没我那么高呢。”
“你这也太冒险了吧。”李穆忍不住想要劝劝他。
“冒险什么啊！你自己说的，这事一点风险都没有，你还要滚动发展把整栋楼买下来呢。”谢国说，“我一下午都在想你说的那个方案，我觉得真的是可行性很高啊，只要增值的部分超过银行利息，那么买房子就是稳赚不赔的。”
“然后呢？你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只升不降的？”李穆提醒他说，“人家张老板是有钱人，你是有钱人吗？银行的钱那是很难拖的啊，一旦有什么意外，银行向你追钱，房子又卖不出去，那就破产了啊！”对于商人来说，国内很糟糕的一点，就是没有个人破产法。在国外你资不抵债了申请破产，清盘之后熬个几年，出来照样是一条好汉，做生意打工都没问题。在国内就不行了，只要钱还没还完，债主随时都可以申请法院执行，然后银行存款房产什么的，都会被没收然后拿去还债。
“谁说没有的啊，猪肉大米这么多年来，价格上涨多少倍了？衣服也是，车也是，还有很多很多东西，价格都在不停的上涨。”谢国说，“不过是有时候涨的多，有时候涨得少而已。”
说别的李穆可能不清楚，但是说到猪肉嘛，李穆看过十几年来的猪肉价格表呢，不但有全国的，山南省的，省城的，详细到省城每一个菜市场，每一个批发市场，每一个屠宰场都有，也不知道黄益是怎么弄到的资料。“猪肉价格总体上来说是上升的，但是具体到每一年，却不一定了，可能比上一年的价格高，也可能比上一年的价格低，这里面波动得很厉害。”
以前猪肉价格是以三年为一个周期的波动，有波峰有波谷，很好辨别。主要原因就是经典经济学那个解释——猪肉太多了，大伙就减少养猪，于是供应紧缺，猪肉价格就上升。一看养猪赚钱多，于是一窝蜂一哄而上，猪肉太多了卖不出去，只能降价出售，于是价格到冰点，开始下一个轮回。
不过现在因为新的猪病太多，特效药还没开发出来，结果这价格就和股市一样忽上忽下的，谁都摸不着头脑。明明看着存栏量很高，结果到了出栏的时候，价格却是日日攀升。看着能繁母猪都死掉了，结果猪肉价格却是一溃千里。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交通方便了，那些猪贩子收了猪全国乱窜，听说哪里猪价高就跑到哪里去，两天功夫能从黑龙江开到广东去。临近省份更加不用说了，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而一个城市，一天的生猪消耗量也就是几百头，一辆猪车就有上百头，屠宰场和贸易行之间又不总是能商量好，要是多几辆外地猪车过来，这猪价就要大跌了，生猪一上车，因为应激反应，绝大多数的寿命就只剩下几天了，不是能够长久存活的东西，必须赶紧卖出去。可要是本地猪被人买走了几车，出栏的猪就那么多，只能够弄那些本来应该迟点出栏的猪来杀，猪肉价格马上就上去了。
“房价也是一样，长远来说，肯定是上升的，但是具体到每一年，那可就不一定了。”李穆把历史告诉他，“房子可是生活必需品，现在对房价的怨言这么多，国家能够容忍房地产这么无限制的涨价涨下去吗？只要一个调控措施下来，或者直接在银行哪儿收紧水龙头，房价就要跌了。就算国家不硬来，随着二三线城市和农村经济的发展，人群分散了，农民工回家了，大伙儿对房子的需求不那么迫切了，房价也是会下跌的啊。”
上一辈子国家双管齐下，一手硬一手软，一方面调控甚至限购，一方面关死银行水龙头，逼得地产商们满世界的搜刮资金，搞得地下高利贷到处泛滥，房地产价格表面上还维持着个架子，免得房地产市场崩溃大伙儿死得更加难看。实际上根本卖不动，真能放出去，别说九折八折，就算是五折六折都肯割肉。
“那起码也是十年八年以后的事情，现在房地产市场才这么刚刚起飞呢！”谢国满不在乎地说，“十年八年以后我早就赚够退休了！小李啊，你就别劝我了，发财可不能一个人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怪不得你15万不要，一定要来售楼部呢，第一天就赚了一万多，十天就把这15万赚回来了。真是多谢你了兄弟，我一定像你好好学习，能卖房子就卖房子，卖不了我自己买下来！”
我有40亿身家呢！李穆忍不住想说，我的风险抵御能力是你能比的吗？这几年从地产上赚了大钱的暴发户很多，可是没有及时收手的，都在几年后破产了啊！看着这么容易赚到的金山银山，又有多少个人能忍得住及时收手呢？这就好像赌徒一样，赢钱的时候他想着我今天运气好，肯定能够继续赢。输钱的时候他就想着，输赢肯定是相对的，也就是50%的几率，这时候输了，等一下肯定就会赢回来。要是不赌了，前面输的不就全都白费了？
“总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李穆劝他说。他知道这时候的赌徒和炒房客都是听不得劝的，不过要是因为李穆的原因，导致谢国把家里的钱全都赔光了，那不就是李穆做的孽？美国人自己也知道那么炒房地产是不行的，要及时抽身。不过他们自己算到要抽身的日子，也就是房地产业扩张到顶点由盛转衰的日子是2020年，结果也不知道是算错了还是怎么回事，2008年地产泡沫就破裂了。想来国内的也差不多，大伙儿都觉得还有十年八年的好日子，结果2010年开始国家就酝酿着要下手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多到时候给他弄个好工作吧，如果到时候李穆保住了公司的话。不如用他去监视谢端好了，反正他对谢端那么大意见。
“我当然会小心的，你也要小心啊，我听说售楼部这儿，表面看上去一团和气，实际上是有派别的，有富贵地产老臣子，有劳务派遣，那个谁和谁是一帮，谁和谁又是一帮，我们两个外来户，要是不小心的话，很容易被排挤。特别是你，刚来就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别人肯定是羡慕妒忌恨了，特别要小心。”说着谢国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了，“今天谢谢你的衣服和烧鹅啊，要不然下午我肯定是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