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她还吻别老大了,你怎么说?”刘翠云笑着道。
“老大是凑热闹沾了个便宜,那能比吗?”雷大鹏不服气地道。
“别瞎高兴二哥,国外吻别是个礼节,和握手打招呼问吃了么,是一个道理。太普通了,啊,悠着点,别把自己又想得走火入魔了。”司慕贤劝道。三个人笑着前行,雷大鹏落后了一步,看这机场攘熙的人群中总有互揽着深情吻别,再想司慕贤说的,他悻悻地道着:
“怪不得都出国,哥那天也出国啵外国妞去………听说外国妞很开放啊。”
不一会儿,想得乐滋滋地从厅里出来,待上车的时候,他又在座位上yy得自得其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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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雷大鹏,这家伙班上得真好,直接去饭店上班去了,敢情是年后单位聚餐,白吃。又送了司慕贤俩口子,年前后一直忙着宋教授的事,年也没过好,单勇是老大的歉意,不过这两口子还算贴心,不但一点意见没有,还处处给解忧,着实帮忙不少。
送完两家人,单勇长舒了一口气,诸般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这年,也算过去了,他驾着车在市里转悠了一圈,不少路段正耍花灯,堵车堵得厉害,几乎是龟速行驶,看了几家酱驴肉店,这旺时旺节,忙得店里连说话的功夫抽不出来,史家村这开枝散叶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倒了西苑虎、倒了驴肉香,酱肉店在市区长驱直入,已经盖过了所有品牌,偶有尝试着挂个响马寨假牌的,总会被不明不白的人上门掀了桌子砸了店,久而久之,这个拳头维权维出效果来了,差不多都成清一色的史家村的生意了。
“柱叔。”单勇进了最早的酱肉店,笑吟吟喊史老柱时,这老头瞬间眉开眼笑了,招着手:“来来,难道见你一回啊,刚娃,切几斤好驴肉,给你单哥带回去。”
“噢哟,你这客气得,我都不好意思来,总不能就是白上门吃来了吧?”单勇不好意思地道着,老柱却是无所谓,直说着:“其他像样东西,咱们也拿不出来嘛。咋咧,你这是……”
“顺路过来看看,老爷子还好吧?”
“好得很呢,说今年要建几个驴场,村里正挑人呢。”
“这事我知道,我那疯叔还好吧,年前托人捎了点年货,也没顾上去看。”
“好,好得很呢,大过年钻在驴圈里过得,哈哈……”
老柱笑着道,说得兽医史一刀,这老家伙的糗事能摆活出一萝筐来,不过有这么个外娃帮衬着,在村里人看来都是挺划算的事,聊了一会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大块酱驴肉,单勇上车坐定,掰了块尝了尝,表情没有惊喜。这热滚桶熬和机械压制的,在口感和口味,都要较手工的稍逊一筹,不过自己那时候走街串巷卖的那货了。
生意一大。货里掺假。是不是也流于这个俗套了呢?单勇想及此处,把自己想笑了,这个两难选择,即便是最保守的史保全最终也是选择降低质量,提高产量,不知道这是传统手艺的幸事,还是祸事。
又走不远。到了小盖经营的水站,这家伙年前忙得和殷淑荣唧唧我我,把生意都扔给雇来的一位小经理忙活,殷淑荣前天才走,开着郑锦婵的车回省城的,看得一脸飞红的样子,单勇估计该办的事都办了,问到小盖时。果真是发展迅速,过两天,要去见女方爸妈去。
变化无处不大。都在寻着自己的幸福去了,单勇驶到水站前却是没有进去,想得自己有点兴味索然,话说追求得太高,人容易寂寞,而单勇掰着指头数数,似乎自己也没有更高追求,可想不出为什么也会这么常常觉得寂寞。
比如此时,心里空落落的,没个实处。大家一忙起来,却是想找个说话的也难。回家吧又不太想回,还受不了老妈一天的三顿唠叨呢。不过除了家也没地方可去,他驶着到了响马寨山下时,电话来了,一看是老柴的。他蓦地笑了,还有位和他一起光棍的呢,接了电话,说是到雁落坪碰面,单勇知道有事了,调转车头,风驰电掣地往净水厂这边赶来。
到了雁落坪,却是厂里也没进,柴占山开的那辆普桑就在路边呢,他弃车直接坐到单勇的车里,像在外面冻了好久似的,上车直搓手,开空调,指着前方:“往前开。”
“怎么了,老柴,你搞得这么神秘。”单勇问,前驶着。
“到了你就知道了。”柴占山道,他一挑眉毛,单勇心里颤了颤,紧张而急切地问:“那事有苗头了。”
“你去看看。我想**不离十了。”柴占山笑着。
歇了会,这事说起来却是柴占山在离雁落坪十七公里的石城镇留的人,现在修路的各标段都不傻,一般都会赶在路开之前,把居住地、电力、生活区以及材料供应搞个差不多,要是等路开再筹划这些恐怕就来不及了,更何况只要工程大军一来,马上引起的就是周边物价飞涨,到时候得多花几倍的价钱也不一定。
所以,苗头就在那些,先期入住镇上的标段施工人员。柴占山从过年前就往这儿放人,时不时地来看看,终于守到了。
听到此处,单勇笑了,笑着直竖大拇指道:“老柴,你搞地下工作还是有一套啊。确认吗?”
“应该错不了,看那儿……”柴占山指着,三四台大机械到位了,平整了一块地,像是准备建临时居所,单勇道着:“这个季节要砖肯定供应不上,应该是建临时房吧,像这样的,有几家?”
“不多,两三家,都还没挂出牌来,只是向村里临时征地了,价格很低,不过马上就会拉升起来的。”柴占山道,又走不远,遇到了两辆载着大型机械的重卡,单勇却是纳闷着道:“这官方为什么一直没消息呢?这都快动工了,总不能不吹嘘一番吧。”
“我咨询了一下行内啊,像这种大型工程,前期的保密工作很严,不到招标完成,项目不会公布;特别是修路一类,他们的发布时间和工程施工到位时间是吻合的,为什么?就怕你地方上坐地起价,毕竟现在地方政府,差不多都是靠着卖地活呢。这都拦不住,就想啊,到时候修路一来几千人,这一线连生活用品消耗都是个天文数字。”柴占山道。
单勇却是笑而未答,不过两人算是心里乐开花了,到了镇上,果如柴占山所说,本镇已经有数处租赁房屋住进了先遣队,一看那长得五湖四海样,说话天南地北音,不是修路的都不可能,更何况,柴占山露了个宝,这租赁房屋登记,他托人从派出所摸到底了,签合同的一方,不是“十一标”、就是“监理”字样。
数处看过,两人的欣喜之情却是更甚了,这个等了数月守株终于快网到兔子了,对于究竟能网到多大的兔子尚未敢下定论,归程中,柴占山不无窃喜地看着单勇,他在怀疑,这家伙脑子长了根歪筋,不过就是醋娘子收购水场的事,他是愣想到了这么远,此时虽然言之尚早,不过只要路开,赚钱已成定局。
“单勇,我有点奇怪啊。”柴占山突然问。
“奇怪什么?”单勇道。
“我奇怪,有宋教授那么高风亮节的老师,就没把你感染点?这头刚高尚完,回头又在盘算挖人墙角,赚昧心钱,呵呵,我吧,一惯如此,你这角色转换的,不会有心理负担吧?”柴占山不无取笑地道,或许他稍有点担心,毕竟看得出单勇有点意志消沉。而且他总感觉单勇忠厚老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单勇笑了笑,呲笑,笑着道:“这并不冲突嘛,我多少捞一笔,然后再象征性地给希望工程啦、妇女儿童事业啦少捐点,那不就心理平衡了?成功人士都是这么干的………再说了,这生意你就不抢,还没准便宜了那个贪腐份子。”
看来宋教授并没有把这位学生感染成和他一样的高尚的人,柴占山笑了,放心了,翘着二郎腿哼哼着,得意地盘算着:“你说呀,单勇,咱们从什么地方开始?这单究竟赚多少,我还真期待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要看天意了,咱们毕竟无法触摸到上层操作,否则,搞个项目拿出来转包就赚翻了,人家挣钱靠好爹,咱们挣钱,只能靠拳头了。”单勇笑道。
对于将来的事已经有所预知了,最底层,无非是抢着原材料供应,这是最直接也是最原始的赚钱方式,当然也最直观,免不得以势压人,抢供应权。这事,两人都是不是外行,有把握了,柴占山只是兴奋地问着:“咱们那2万亩地,其实根本不用动了,取沙开石,那可都变成钱了。”
“呵呵,还有一个赚钱方式,你没注意到。”单勇道。
“什么?”柴占山道。
“你回去对照一下咱们的牧场界限,七个牧场,自北而南,在地图上不可能划一条不拐弯的直线通过石城镇。”单勇笑道。
“哦,也就是说,要修路,必须征咱们牧场的地。”
“对,所以也就有赔偿了。所以也就有,你干其他事的筹码了。”
“那我们就有可能成为这条路最大的原材料供应商?”
“不是有可能,是必须,我划出的七个牧场,直接就可以做挖沙、采石的场地,咱们的四证都办全了,等后面闻风而动的,他未必能办下证来;就办得下证来,他未必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找到合适的地方,也未必能找到大量的劳力……就即便有人和咱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我们都有牧场征地的先机,这种情况下,要是还做不好,那咱们白混了。”单勇笑道。
柴占山揣摩了良久,当时看似凌乱的布置,此时再看,却是细致而有条理,先以发展养殖业的名义征地,从镇里到县城到市里,一路绿灯;而另一手却在办采石采沙证,相反的两面,倒是先把资源是先握在手里了,就再不济,要点赔偿也够本了。他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半晌评价了单勇句道:“呵呵,你个奸商。不但想材料钱,还想人家那赔偿款了。”
“非法的事你都干多少了,合理合法的有什么不敢想?”单勇笑道,说得好不坦然。
快到雁落坪时,单勇的电话响了,却是数日未联系的郑锦婵,也给了他一个确认的消息:潞太高速招标完成,即将奠基。
第36章 路开财来好乘便
当一声声春雷乍响,当滚滚的车轮辗过冰河,当隆隆的机械犁破冻土,当山间谷地处处都树起了标段的大旗,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正悄然向潞州这个最落后的地区袭来。
“石城镇是连接晋冀豫三省枢纽地带,这里有过光荣的历史,曾是我们子弟兵抗击日寇的主要战场,不过在新时期这里落后了,坡大沟深,山高林密限制了这里的发展,至今为止,老区人民仍然生活在交通闭塞、靠天吃饭的落后环境里,这一切,要在我们手中改变了………”
潞太高速的奠基仪式上,一位省交通部门的领导挥舞着手臂如是说。
诚然,改变无处不在,当各式说不上名来的机械穿梭在二级路上,总引起过往行人愕然的围观,这个真没见过;当天南海北的筑路大军进驻石城镇一线,花花绿绿的大钞一摔,成箱的火腿肠、方便面、成片的大猪肉扛起就走,总在围观的眼光里能看到艳羡。人多消耗大,最早发展是粮油和副食业,年后的一个多月间,各式的粮油部、副食烟酒批发部雨后春笋般竖起了几十家,每天往石城镇集运的食品有数辆大卡。
路开财来,谁也高兴,石灰场,全部预订;制砖厂,全部预订。连频临倒闭的小五金厂、粮加厂也因为筑路大军的到来起死回生了。从镇周边到乡村,三辆、四轮农用机械加上闲散劳力,也不再发愁找不到活干。沾着路每天怎么着也有百把十的进项,自个高兴,婆娘也乐呵。
凡事总有两面性,挣钱乐呵的普通人恐怕想像不到修路的负面效应有多大,镇派出所可深有体会了,一个月涌来筑路工人两千多人,家属和跟着吃路来的暂住人口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打架、偷钢材、撬箱偷油、甚至有把工程车车轮给偷扒走的,一个月的治安案件上升了百分之六百,县市紧急扩编。向石城镇中心派出所增加了一个五十人的协警队,专事护路事宜。不过依然是杯水车薪,两条高速路交叉建设。沿石城镇向外三十公里都有施工驻地,有这边打了架了的,撒丫子跑,两条腿就跑省外去了。
所里的忙碌也比平时紧张了几倍,三月十五日,紧急召开的警务会议,所长高大全又和往常一般,点根烟,呲了下烟渍的大牙,就着大搪瓷缸喝一口泡得发黑的浓茶。烟夹在唇上,手指一敲桌子开始了:“同志们呐,要提高警惕啊,无数事实证明,经济发展和黄赌毒是同步滴。天南海北的糙爷们来了这么多,还别指望有啥事他们干不出来!?老刘,你的管区,老百姓老去人家标段偷钢管,告状都几回了啊……王东,你们棠梨乡。居然还和标段工人打群架,不就个小媳妇跟着工人跑了,这私奔了是生活作风问题,要破坏筑路,那可是政治问题啊……还有,各地都注意失足妇女问题啊,一下子这么几千糙爷们来了,那可是几千杆枪,难管得很呢……”
这一说,下面各乡派出所、治安点的警察们眯着眼,吃吃地笑,高所长说话从来直来直去,这所指各地都有所耳闻,跟着修路,流莺那是全飞来了,各档次的都有。工地周边就有棚户区,连村里人都知道“十元一炮”,跟着去凑热闹。工地走到哪儿,那棚户就搬到哪儿,服务跟着紧着呢。别说乡下了,就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居然有潞州几个大户开了家叫“良家风情”的歌城,专事招待那些一个月挣大几千没地消费的爷们,据说生意相当火爆。这些倒是次要的,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不过打架偷东西破坏设备可是防不胜防,早把清闲惯了的乡警搞得焦头烂额了。
“静一静,别当笑话听啊,这个不出事叫没事,出了事可就是大事,现在,全市、乃至全省,可都看着咱们呢。”高所长又抿了一口浓茶,撇撇嘴,叼着烟,拿着手里刚收到了文件,清清嗓子,保持着警容正色道着:“现在,我给大家传达一下县、市上级部门下发的,关于创建平安石城、为潞太高速保驾护航的传真电报,各所、治安点,要提高警惕,严防死守,坚决杜绝打架斗殴,强买强卖、车匪路霸以及盗窃破坏筑路设备一类的事件发生,特别是要防止出现**啊,上级要求,我们要充分发挥警民协同的优势,在筑路方和驻地居民间,要搭起一座连心桥………”
念及此处,所长的嘴唇不自己撇了撇,整个是屁话,现在都急得跟红眼狼样,心能连一块么?
文件精神刚开始传达,接警室的值班室摁响警报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所长保持着威仪没动,扯着嗓子直接喊:“谁乱摁警报。”
“所长、高所长……”值班室的人奔出来了,也在扯着嗓子喊:“棠梨乡械斗了,村里治保主任报案说,去打架的有上百人了。”
“妈的,太不给面子了。”高所长怒发冲冠,文件一扔,一捋袖子,直指在场开会人等,大声下命令道:“全体都有,出警棠梨乡,有一个给我抓回一个,有十个给我抓回五双来……不来点狠的,他们就不长记性。留下值班的,其他人全部到场。”
趿趿踏踏的脚步,群警直冲门外,面包车,普桑,越野,各类刚配的警用装备一时用上了,一哄而出,十几辆,载着此镇的精锐警力以及新招的协警,直朝棠梨乡风驰电掣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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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乡不产梨,不但不产梨,还是个老产上访户的鬼地方。不过突然间这里荒山石头滩身价百倍了,工程队现金收沙收石子的牌子挂了一路,那可是从山上滩里挖回来就是钱,可突然间又发现这荒山和石头滩已经成了有主的了,说是个响马寨养殖场的,硬是圈走了离中心棠梨村不到十公里的滩地以及一片荒山,因为抢沙抢石子。都打了不止一架了,地头蛇和强龙,旗鼓相当。
这里没有柏油路。只有失修的村路,到牧场全是刚铺的砂石路,一棵歪脖柳自然形成的乡界。几十名工人扛着锹镐、抄着粗木棍,叫叫嚷嚷走过,细细数来,足有六七十人之众,过了乡界再行不远,就是棠河两岸的挖沙滩地,看来今天要大干一场了。
山上,跟来的棠梨村治保主任倒吸着凉气,除了一直想霸占那块滩地的外来一家工程队,还有村里不少闲汉。这六十七人的队伍能打成什么样子,主任心里可有谱,结果肯定是要超乎你想像,趴在一旁放哨的侄子小声问着:“叔,咋办?要干上去了。来不及了。”
“我那知道咋办。派出所咋还不来?”治保主任心里有点慌了,当这主任是村选的,一年也就几百块补贴,典型的收入少责任大,出了事还一堆麻烦。急得他乱挠下巴腮,直滴咕报警都半个小时了。理论上应该来了。这帮人聚在工程队还是喝了顿酒才开拔的。
“叔,这是不是咱们村长组织滴,你看前头,带头的是村长小舅娃。”放哨地小声道。
治保定睛一瞧,果真是村长妻弟,其实就没有村长妻弟他也清楚,没有当地人撑腰,外来户牛逼不起来,一准是村长想染指,应了个外头合伙人的名,不过他甩手给了大侄一巴掌道着:“别乱说,这和村长有啥关系?”
“肯定有啊,这地方都值钱了,村长都搭不上手,能不窝火么?一三轮车沙六十,一个劳力一天能拉七八车啊。”侄子悻悻然道。
得,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别想捂着,治保干脆不搭茬了,不过看那气势汹汹而去的一队人,他这心里直晃悠,可不知道能干出多大事来,再不济,怕是他这治保一年几百的补偿也得拉倒了。
正说着,侄子眼尖,一指远处,来了十几辆警车,这回的声势可大了,治保乐了,带着侄子直往山下跑,下山的时候堪堪和头辆警车照面了,棠梨乡派出所不敢怠慢,直把两人请到镇派出所的座车里,上车指着方向,高所长急促地问着,治保照实一五一十的答着,反正也不复杂,就是因为抢挖沙的地方,村里说村里的地盘,自家门口肯定硬气,可牧场养殖有乡、县、市里的批复,合理合法,谁也不让谁,早打了好几场了。
“妈的,都是俩钱烧得。”高所长气咻咻评价了句,对着步话安排着:“各单位注意了啊,强调两点,第一点注意安全,要接上火了,就等他们打完再说;要没接上火,以劝说为主,千万别上手啊,甭回头拿一把医药费找我报销,所里经费还不足呢。第二点啊,今天估计人多,先想办法分成两方,最好别照面………我我我……日你先人,真是没王法啦。”
车拐过了路弯,所长不自然地骂起人来了,早干起来了,有位壮汉正举着镐,咚声砸着,响马寨养殖场的牌子四分五裂,又有几位合力把场外的抽水管子,砸了、剁了,饲料成型机,推了,外层粗木栅栏,蹬了,砸了。几十人像土匪进村了,就在成队的警车面前肆虐,对刺耳鸣起的警笛声根本充耳不闻。看着警车来,他们很自然地结成一团,和警车对恃上了。
法不治众,众不惧法。
这阵势连高所长也有点怵了,下车的时候,一手拽当地所长,一手拽着治保主任,直道着:“你们来,你们地头熟,你们先上,都你们辖区人。”
“不是不是,所长,不光我们辖区的人,还有乡里驻扎的一个工程队的人。”棠梨乡的所长,有点怵地道。治保也附合着:“对,有一半是工程队的。”
“哟?这是里应外合,欺负人家牧场是不是?”高所长听明白了,这下头的。肯定多少知道点,牧场就因为征地在先,成众的矢之了。
乡派出所和治保,悻然一脸,当然知道点了,不过山高皇帝远,到了这穷乡僻壤。还不就是谁的拳头硬谁就厉害,乡所长小声道着:“咱乡工程队是四建下属的,来头也不小。早看中这块地方了。想买人家不卖。”
“村里也想收回来。打了好几次,没讨到便宜,这不火了。”治保也附合了句。
“哦。于是和村里穿上一条裤了啊……这都到眼前,怎么着,你们还准备不管是不是?”高所长好不生气,看看自己的队伍,全所除了值班全部出动,不过载来了三十多人,还有些混进协警队伍混饭的,甭指望他们能帮上忙,更何况一进村,这可就不是大沿帽说了算的地方。他一整警容,一挥手喊着:“跟我上,我看他们敢怎么着。”
可没料到了平时老打哈哈的所长这时候挑大梁了,他一走,后面的人不好意思不跟着走。一眨眼这个警察方队直朝围着牧场叫骂的一干闲汉走来,到了人前。所长回头看看,那牧场后面井然有序,几幢简易房,两圈关牲口的大棚,看不到人。不过听乡派出所说,这帮人也不是善茬,一出来就是一群,工程队也吃过亏才组织了这么大阵势。他站到人前,堆着笑容喊着:“乡亲人,工人们,老小爷们……我是石城镇派出所所长高大全,有什么话好好说,打架斗殴是解决不了问题滴,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还是触犯法律滴,是要判刑滴……你们,你们那个村的,一看就不是石城老百姓,警告你们啊,敢在这里闹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高所长发现个人群的小个子鼓噪,不像本乡人说话。他揪着了,训上了,一听口音就是外地来的,来了这么多警察,眼看着事情要被弹压下去了,冷不丁人群里有人高喊着:“别听他的,警察收黑钱了,和养殖场穿一条裤。”
“谁说的,站出来,当着我面说。”高所长脸红脖子粗,瞪着眼发飚了,却不料哎哟,左眼眶一疼,一捂,眼肿子,不知道谁拿石头蛋蛋干了一家伙,怒火中烧的所长失去理智了,直吼着:“妈的,反了天了,都抓起来。”
这一吼,忘了自己处在劣势。外围的民警有清醒的,赶紧往里挤,生怕所长吃亏,而一听所长这命令,闹事的也急了,人一乱,所长先倒霉,不知道多少拳头和脚丫往他身上招呼。往里挤的、往推的,有平时对警察就忿趁机出拳伸腿的,一时哎哟哦哦乱成一团,本来士气就弱,又是来了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乡警在气势上可就输了一截,不过铐上了两个闹事的,己方的队员倒有七八个被摁地上的,此时又有人喊着:“兄弟们,看,咱们支援的来了。”
这一喊,闹事者却是士气更甚,果见路拐弯车又来一辆工程车,车上载着一二十人,远远地呐喊着,闹事的可趁乱起哄了,不但把被铐的同伙抢回来了,而且还追着没武器的乡警乱跑乱打,被追上山的,被赶下河的,追得钻进警车发动车乱蹿的,一时乡警的队伍乱了,后来的车上到底识得厉害,下车揪着打得追得兴起,满嘴酒气的闲汉训着:“真你妈添乱,怎么打上警察啦?”
“看他们不顺眼就揍呗。”那喝得有点晕乎的,糊里糊涂道着。
这人一把把人撂倒了,踹了两脚,吼一嗓子招呼着,那四散的闹事人群居然又重新聚起来了,乡警见势不对,各驾着车后退了几百米,和家里联系上了,高所长捂着眼睛,看着这场面,直骂他妈一群法盲,无法无天了还,逮着非关两年劳教。可偏偏这地方他也知道,别说警察,就天王老子也没治,打完架四散一逃,想抓你得跨省。
远远地,那群闹事的重聚起来,带头的不屑地瞥了后退的警察一眼,嗤笑道:“看见没,这地方警察也管逑不着……甭理他们。”
他再回头时,看到了一米多高的细栅后的牲口圈,依着坡地而建,两大间简易房,乱成这样了,愣是没有看到有出来的人,他在狐疑着,头几次吃过亏了,第一次来十几个人,被揍回去了,第二次来三十多个人,谁知道又被揍回去了,还有人被摁着摁了一嘴驴粪。这一回老板下狠心了,和棠梨村结伙,足足来了上百人,总不能还输了吧。
“听着,掀家什打人,千万别打死了,打跑就成。”
“注意啊,西南方向,打完就走,过两个山头有车等你们,别说警察,警犬也追不上。”
“村里老少爷们啊,干跑他们,你们的好日子就来了……抄家伙……”
看来是蓄谋已久,势在必得,镐锹当枪、揭竿为兵,百人队伍围着三十多米的开阔滩地,试探性地走了几步,箭在弦上,即将脱弦而出了。
远处,高所长和手下紧急联系着县局、和乡镇政府,这帮照面过的家伙一半是外地人,一半是喝多了人,真干起来出多大的事,他可心里没谱了,奇怪了,乡里在推诿着、县局派防暴大队,不过到场需要一个多少小时,局长在电话上讲务必要控制事态。
可这控制得了吗?远远地看人头攒动,棍棒林立,这一冲进去恐怕就是打砸抢一番,然后呼啸走人。知道事态已经无法控制了,他转身找了个僻静地,拔着电话,接通时,他在轻声道着:“老柴,棠梨乡这个牧场出事了,有人打上门了……老哥我尽力了啊,连我都被打了。压住?压不住呀,来了有百把十号人了,你把谁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