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猝来的事对于单勇不是惊喜,而是疑惑,更是惊讶,实在想不出自己的人品能爆发到什么水平,惹得这两位对自己另眼相加。
“咋样?娃呀,你给个准信,要不别急,回去和你爸商量商量,这是好事,他会同意的。”
单勇一思忖,老头拍着手,起身了,楼下有人喊“保全”的名字,能喊名字的,是史家他妈了,那也是个悍娘,嗓门奇大。老头应了声,拍拍单勇的肩膀,直安置着女儿好好招待,自己却是径直下楼了,下楼时还回头饶有兴致地看了单勇一眼。
甭说单勇不怎么乐意,就老头看单勇这患得患失一点也不豪爽的样子,满意度照样不够,看得老头撇了撇嘴。
假姑爷要扮成真女婿,那可糗了,老爷子一走,单勇侧头瞧着史宝英时,史宝英又恢复那飒爽不输爷们的英姿,瞪了单勇一眼问着:“看什么?你这人挺大个子,怎么说话办事都婆婆妈妈的,一句痛快话都没有?要不是看你实诚,这么好的事都摊不上你,每天上门求我的爸的人多了。”
“你指什么?到你这儿干活,还是借你爸的钱做生意?”单勇愣眼问。
“都行吧,你爸做过驴肉生意,开店应该是轻车熟路了,不过驴肉生意你想做得最好,没那么简单,今天各地来的大厨你看到了,真正做到最好的,都是从下刀开始的。”史宝英缓缓地说着,似乎还怕单勇不愿意似的,不复刚才那粗嗓大喉咙的样子了。
“所以,你就想让我去学屠宰?”单勇问,好不郁闷,哥这气质,怎么看也不像个屠夫吧!?
“嗯,是啊。”史宝英给了正确的,让单勇更郁闷的答案。
“好好,史大姐,我毕业后再说,我好好考虑考虑……我,我朋友都还在外面,要不咱们先出去。”
单勇不自然了,笑着邀着,那史宝英点点头,两人相携着下楼,好在楼下的宾客众多,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来贺的众人快到高潮了,史家的大娘不知道从那儿把史宝贵那丑小子抓回来了,请到阴阳先生了,正烧着黄裱纸、祭着一桌好菜,那丑小子被史保全摁着磕了几个头,好像还不情愿地磕完头就溜了,史老爷子回头喊姑娘的时候,史宝英拍拍出神看着人群的单勇道着:“你好好考虑考虑啊,给我个准信…”
说着风风火火进人群里了,单勇没敢应声,悄悄地蹙出了人群,直奔出史家大院,逃也似地直奔向村口停着的现代车里,到了车前,一拉门,却只见王华婷糊里糊涂睡着,这倒可笑了,那蒙倒驴果真名不虚传,先把王华婷蒙倒了。
不过只见王华婷在,却不见其他两人,敲敲车窗,王华婷迷迷糊糊醒了,摇着车窗,揉着眼睛,问着:“怎么才回来?”
“什么才回来,这才多大一会儿,那俩呢?”单勇问。
“不知道,我糊里糊涂就睡着了。”王华婷道。
“知道蒙倒驴的厉害了吧。”单勇笑着,看着乱哄哄的人群和驴群,这贺客太多却是无从去找,掏着手机,拔着电话,拔着电话却没人接,雷大鹏这货居然不在服务区,司慕贤的电话没人接……这下狐疑,不会这两货又出什么事吧?可这地方又出不了什么事。
来回找了几处,问了问认识的赶驴以及宰驴的村里人,都语焉不详。正纳闷着回到车旁,远远地司慕贤跑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奔到车前,单勇吓了一跳,直揪着问着:“又怎么了?大鹏呢?”
“快,大鹏和宰驴的赌气拼上酒了……我拉也拉不住。”
司慕贤指着屠宰的地方说道,急得连手机声音也没听到。
“啊?他不找死么?”单勇吓坏了,直拉着司慕贤就往地方跑,王华婷看着两人奔走了,也下了车追着上来了,可不知道这一行,还要出什么洋相…………
第44章 斗酒十千岂堪伤
第44章斗酒十千岂堪伤
单勇奔得很快,能把单勇吓成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潞州人本就好酒,乡下尤甚,自家常备都是五公斤的壶打得散装白酒,度数五十度以下那叫没劲,而史家村这帮赶驴出身的更凶,最好的一口就是蒙倒驴,这种蒸馏酒最高的能到七十度,当酒精用都没问题,别说拼酒了,没接触过,三二两就得被放倒,要不怎么蒙倒驴呢?
那意思是牲口都蒙得倒,何况个人?此酒也因此而得名,加上价格便宜,一直以来就是贩夫走卒的最爱。
很快,等奔到围子边上,早聚了一帮子人,农村人爱热闹,挤着围观,不少人吆喝着,单勇掂脚瞅瞅,小小的屠宰场里,血.污片片,当中搁着一张破桌,桌上一肉案,雷大鹏和一个大汉面对面,面前各搁一个白瓷碗,那倒酒的赫然是史家的小少爷史宝贵,掂着坛子喊着:“大家看好啊,这胖子说了,输了赔手机,根哥要输了,就那头驴,归这胖子……第三碗了啊,不许漏,漏一滴罚一碗。”
说话着,倒了平平两碗,端起来以示公平,然后递给拼酒的两位,雷大鹏和那位大汉端正了,两手一倾,咕嘟直进喉咙,周围鼓掌着,瞎喊的,震天介地叫好。
到这儿了,单勇反而不敢上前了,司慕贤要上时被单勇拽住了,小声解释着,这地方三不劝,一不劝架、二不劝酒、三不劝赌,为什么呢?不为什么,因为打架、赌博、喝酒已经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谁劝人家跟你急,反正飚上了,单勇无奈地道着:“等着抬人吧。”
王华婷也凑上来了,这男男女女围着拼酒的场面可没见过,哭笑不得地问着司慕贤,雷大鹏咋个拉,怎么押着手机去赢人家的驴啦,就赢回来,他往那儿养去。
司慕贤却是哭笑不得地解释着,两人来看宰驴,也许是宰驴的哥们看着雷大鹏模样好玩,挺对脾气,两人不但搭腔而且还吹上了,一个吹自己宰驴多牛逼,一个吹自己吃驴肉多牛逼,然后两人吹得撞墙了,都吹自己能喝,你说一外来人到人家村里吹自己能喝这里的特产蒙倒驴,不煞人威风么,越说越呛,得,两人赌上了,雷大鹏押手机,苹果的。那宰驴的也不服气,苹果贵了不起呀,我押一头驴!
一听拼喝蒙倒驴就有人乐了,但凡一拼,定有人倒,惊动那史家少爷了,这小少爷押外围,赌宰驴的赢,而且当上公证了,刚刚磕完头敢情是赶回来干这事,第三碗下肚时,史老爷子一家也来了,农村人已经见怪不怪,这史家不但不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观战着,那史老爷子吆喝着又加赌注了,谁赢了赏谁两件驴鞭,惹得众人又是一阵鼓聒叫好。
此时,雷大鹏脸色煞白,三碗酒足有斤把,每口都火辣辣地烧得喉咙作痒,对面的那汉子也好不到那,本来宰驴就喝两口去去血.腥,连着又灌一斤,这么猛,黑红的脸色虽然看不出端倪,可额头已经沁出细细汗粒来了。不愧是能蒙倒驴的烈酒,看来谁赢了也未必好受。
“第四碗,看好了……咱村的最高记录是十碗放倒,今儿看有没有破纪录的。”史宝贵喊着,第四碗给两人了,又是一饮而尽,两人仇视也似地互瞪着,谁也不服气。
人群外,王华婷看不过眼了,拽了拽单勇,单勇回头时,王华婷附耳道着:“怎么办?大鹏看样支持不住了……再喝得喝坏。”
“那咋办,现在认怂,以后你都不好意思进村了。”单勇小声附耳回道,骑虎难下,那只能硬撑了,喝倒总比喝跑强点,输要输得光棍。
“总不因为还要进村,就把人喝坏吧?”王华婷又道,无计可施时,紧紧地握着单勇胳膊,像是求着他想办法,单勇讶异地看了眼,摇摇头,小声道:“等着,马上就倒了……我们抬人,你开车,赶紧找地方洗胃。”
“啊!?”王华婷苦着脸,可不知是这种解决办法。
不过看着一群疯也似的村民加上外来好事的客人,除了这个办法,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想着快倒了,还就不倒。第五碗下肚时,两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不过还好,都站着。围观的叫喊声可就热闹了,这蒙倒驴村里人都知道,能过五碗的都称海量,一般外地的到村里,支撑过三碗的都罕见。
而现场态势似乎已经明了,拼酒的村里那位是宰驴的史根娃,一米九的彪悍个子,裸在外面的臂膀全是键子肉一鼓一鼓的,那手撑开比碗口还大,那嘴张开像桶口,一碗咕嘟一倒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反观雷大鹏个凸肚细腿不规则长相就差远了,那彪悍爷们赢得似乎已经没有悬念。
第六碗下肚,雷大鹏的脸色更难看了,那史根娃却是彪悍异常,一抱拳,惹得全村人给他鼓劲。
第七碗下肚,单勇的脸色也难看了,知道雷大鹏的酒量,已经超过极致了,这蒙倒驴喝到一定程度,会麻醉你的所有神经,毫无意识的一头栽倒,每年冬季这周边村里都有喝多了无意识走到户外被冻死的。别看这儿现在繁华似锦,以前可是实打实的穷山恶水,“吃得好、死得快”是村里人一惯的生活信仰,谁喝死了,在村里人看来,那他妈叫死得痛快。
第八碗,雷大鹏是勉强咬着牙喝的,那歪眉斜眼已经看样已经发滞了,对方也不好受,喉结猛动着,万分难咽的样了,等两人都咽下去了,这下好了,全村的激奋了,挥手的、乱喊的、叫嚣得,居中的小少爷倒着酒,兴奋地大叫着:“接近纪录了啊,今天要破了纪录可是大事。来……第九碗,这碗蒙不倒,输了的也是好汉,是不是,爹!。”
史老爷子也惊讶了,竖着大拇指吼着:“对,都是好汉,后生,有两下子,已经几十年没人赢我们村里人了。”
这一赞,惹得群情更激奋了了,史根娃一仰脖子,勉力灌进了肚子。雷大鹏端着酒碗,几乎已经到强弩之末了,半晌,小口抿着,然后突然加速,一仰脖子全灌进去了,勉强地放下碗,对手已经喝完了,也在勉强地手支着桌子,两眼摇晃地看着对面这位。两人是醉眼朦胧对朦胧醉眼,都快不行了。
“好……不管谁赢谁输,这后生以后来村里都是座上客啊。来,看看谁能破了我史保全的纪录。”
史老爷子一吼,把儿子的声音倒压下去了,这喝得凶了,村里人和外来的识相的客人都吓住了,反倒不觉得那么激烈了,再往上喝,那不叫人了,赛过牲口了,就是两头驴也应该倒了。
“第十碗……”史宝贵兴奋得把碗端着绕人群一周,然后放在二人面前,连他看得出来了,这两人顶多就几口光景了,马上蒙倒的好戏就要看到了。
史根娃,那位和雷大鹏拼酒的,使出十二分力气,端着酒碗,端不平了,勉强地放到离嘴还有几公分的位置,将要喝时,看着雷大鹏没端碗,他脸上得意地笑着,这是残存的意识,就等着对方酒力不支轰然倒地,却不料雷大鹏像回光返照一样,猛地眼一瞪,清醒了似的,兀地端起碗,一扬脖子,咕咚一口把酒全灌进嘴里,嘴里已经是酒水四溢,然后这货“啪”声豪气干云的一摔碗,指着对手哈哈大笑道:“碗喝得不带劲,拿坛子来。”
说得那叫一个豪气干云,周遭上百人围着,全被吓得更傻了,那位端着酒碗的史根娃看对手这么凶悍,瞬间斗志全消,一闭眼,意识没了,呼咚声栽地上了。手里的连酒带碗,骨碌碌滚了好远。
倒了,比驴壮的汉子先倒了,亮出匹雷哥这么个黑马来了。
好几百人,鸦雀无声,外来的把本地的赢了,头一回,而且赢了的好像根本没事人站着,这光景把单勇、司慕贤和王华婷都吓住了。好像就从来没有认识过雷大鹏一样。
半晌才听到史老爷子带头喊着:“好,好汉子,再给他拿一坛……过十碗的好汉,我可几十年没见过了。”
却不料就这一句,雷大鹏回头傻傻一笑,毫无征兆地呼咚声向后直挺挺地栽倒了。于是周围哄哈一笑,敢情这家伙是虚张声势了,也没有逃过被蒙倒的结果。
“快快……”单勇分开众人,和司慕贤直上前去,扶着雷大鹏,这货喝得嘴里像自来水龙头一样,汩汩冒酒。对方被抬的也差不多,歪着脑袋直吐酒,倒下了后反而是那大汉素质更好,还会哼哼,雷大鹏整个像头死猪,一点反应也没了,只会吐酒。
单勇背着,司慕贤和王华婷扶着,心急火燎地往车上走,早没意识的雷大鹏哗哗往单勇身上吐着,上车又往车上吐着,刚刚坐定,那史家少爷史宝贵乐颠颠地奔出来了,着把手机递上来了,还乐呵呵喊着道着:“单哥,你们赢得驴让人给你牵来不?嗨别走啊,我姐看上你了,还没让我妈瞅瞅呢。”
这当会那顾得上驴,顾上便宜女婿,王华婷驾着车,风驰电掣地飚上了村路,绝尘而去………
村里这位也被抬走了,不过是找兽医去了,一般兽医顶多就想法子吐吐醒酒。有这么大个乐子,把史家的开锁礼推向高潮了,邀着众宾客直到临时搭建地各个帐篷里就餐,瞅了空子,史保全拉着女儿小声问着:“闺女,我走了,单勇说啥来着,他同意了不?”
史宝英摇摇头,多少有点失望。虽然没说,可明显已经是婉拒了。
“呵呵,都说了嘛,是好汉就不会吃咱这碗现成饭,你还不信。不过就是真吃现成饭,我还不敢养呢。”史老爷子笑着道,虽然没文化,可透着股没文化的智慧,看来就是试了试金,效果呢,老爷子满意,闺女好像不太满意,反而埋怨着老父道着:“爸,都怨你,你咋一下都撂底了,没准以后都不敢来了。”
“都试过了,他不是冲你来的,你该死心了;也不是那家养殖户插的人,我也放心了,这后生心高着呢,我看他那样,还瞧你不入眼哩,这不是能进一家门的人呐。”老爷子以过来人的眼光说着,不知道女儿听进去了没有,人来客多,抱手迎着德州来的一干客人,先请进大帐去了。
史宝英痴痴地看着绝尘而去的越野车,没来由地眼前萦绕着那个身影,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后生了,又勤快、又机灵,每月总来那么一两回,和村里赶驴的、屠宰的、卤坊的混得都不错,而且进货只进货真价实的好肉,人人心里一杆秤,谁也秤得出这号人是实诚人,本来既有怀疑来意,也有招到麾下的意思,为此她还专门探了探底,可没想到,却是个失望的结果。
其实以她的性格,如果单勇迫不及待地答应,没准会更失望。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么失望,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轻描淡写,那态度,能让她称量出自己的份量并不重。这点却是她最失望的。
大筵开了,史宝英一家人挨着各帐敬酒,总有那么点心事让她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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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后,潞州市和平医院,急救室,红灯亮着………
雷哥赢得实在惨烈,把自己放倒到急救床上已经快三个小时没出来了,他倒无意识,把外面这几位吓坏了,王华婷一路飚车回了市区,几次险情惊得手足有点发软。单勇和司慕贤好不到那儿去,浑身酒味,都是雷哥吐的,而他俩自己喝那点酒,早被一身一身的冷汗吓醒了。
可偏偏该醒的那位迟迟不醒,洗胃、灌肠……重度酒精中毒,医生让通知家属到场,这下子把单勇也吓得手抖索了,都不敢往坏处想,结结巴巴地通知了雷大鹏的爸妈,这倒好,电话里嚎着就骂上单勇了。
不多会儿人就来了,一个胖大的妇人,满身珠光宝气的悍妇形象,十个指头倒戴了七八的金镏子,男的不用看就知道是雷大鹏他爹,简直就是雷大鹏的加强版,除了歪眉斜眼,再加上一撮胡子,两人急急跑来,一问还在急救室,雷妈回头埋怨上雷爸了,大张嘴骂着:“好看了吧,雷多宝,从小你没事教我儿子什么不成,教他喝酒,我儿子过不来,我还不跟你过了。”
“去去去,这那儿跟那儿呀?这和我教有关,都怪你丫怀我儿子时候成天打麻将,把儿子窝傻了,喝起来不知道够。”雷多宝训着老婆,老婆也不是吃素了,听得此言两眼一瞪,揭着老底骂着:“窝你娘个腿,你在外面勾搭个小老婆,老娘不打麻将,天天哭脸哭背过去呀,你倒好意思说。”
“咂咂说什么……乱说一气,那年的事了。”雷爸多宝受不了了,被老婆揭得糗,转移着目标,一看看到更好的目标了,躲在一旁想溜不敢溜的单勇,这倒好,叱喝一句:“单勇,过来,是不是你又辍上我家大鹏喝酒去了,这喝了多少喝成这样……就我儿子的酒量,二斤放不倒。”
噢,对了,这才是正主,俩口子一致对外了,雷妈揪着单勇数落上了:“就知道跑不了你这坏小子,打小我家大鹏就是被你教坏了,吃喝嫖.赌一半跟他爹学的,一半是你教的,硬是把我儿子教坏了……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看我跟你有完没完……”
“说什么说什么呢,什么三长两短,净说些不吉利的话。”雷爸多宝听不下去了,拦着老婆,老婆凶了,回头又要捋着袖子和老公开干。
眼看这雷家两口外患内讧要一起来了。恰在这时,叮声救命的声音响起来了,急救室的门开了,这俩口子顾不上叫唤了,直奔上来,出门的医生刚解口罩,长舒了口气,旋即又是很愕然道:“没事,醒过来了……这喝了多少呀?血液酒精浓度快200了,能抢救过来都是奇迹。”
一听这话,都松了口气,单勇腿一软,这才觉得站了好久,腿都酸麻了,那雷爸一听喜讯乐了,嘴一撇,不屑地道:“没事吧,说什么来着,我儿子练过。”
“滚!雷多宝,给我滚远点。”雷妈气不自胜,训着老公,凑上来看着貌似虚脱中刚醒的儿子,生怕儿子傻了似的晃着手指:“大鹏,认识我不……这是几根指头。”
“妈……你别考我,我识数呢。嘿嘿,我赢了头驴,回头给你炖肉啊。”
雷大鹏软软地说着,保持着一惯的傻笑,有点虚弱。却不料这句母子情深,把妈激动得热泪潸然而下,直拉着儿子的手说着:“哟哟,我的傻儿子嗳,这时候还想着妈……妈没白疼你,比你爸可强多了……想吃什么,告诉妈,妈给你买去……你啥想不开的,还赢人家头驴回来,早说呀,妈给你买一群驴养咱们小区玩……”
这一家三口,好不雷人,不过雷得幸福、雷得温馨,单勇几人却是不敢跟着去病房了,怕又挨骂,司慕贤看着雷哥的一家三口,不知道那根筋抽得,站在那儿直抹泪,单勇惊魂刚定,发现这异样了,愣着道:“你哭什么?”
“没什么,被他们家感动的呗……老大,我去照顾大鹏吧,他妈不训我。”司慕贤道了句,这点单勇默认了,直看着司慕贤仿佛心有感触似地走了。就逛了趟驴园,怕出事还是出了这么多事,单勇心乱得紧,回头时对王华婷道着:“走吧,你也走吧,喝成这样,好歹能安生几天了。”
“你呢?”王华婷问,随着单勇的脚步走着,往门外的方向。
“等着回去挨批.斗,回头少不了他妈告诉我妈,然后我妈得收拾我一顿。现在你知道我为啥不带他了吧,这货走到那儿,洋相就出到那儿……呵呵,不过这次可是打赌头回赢,还赢了头驴。”单勇哭笑不得地说着,现在没事了,反而觉得这事太过荒谬,简直不知道怎么发生的。
王华婷也笑了,笑着说着:“和你们呆了一个多月,比我上大学四年经的事还多啊,刚才快吓死我了。大鹏一倒,过两天下乡实习怎么办?”
“没他不省点事吗?省得他一枝红杏出墙来,又去误人子弟去。”单勇道,惹得王华婷一阵好笑,踱出了门厅,单勇要回时,王华婷却是不让了,一指那车,不客气了:“喂,有没点绅士风度,吐了一车,车还是我借的,不让你赔就罢了,也不陪着我去洗车呀?”
哦,这倒是,两人上了车,却不料独处的空间一点暧昧情绪也没有,味道不对了,酒味浓得能点着火了,两人俱是捂着鼻子,开着车窗,就近把车开往洗车的地方去了………
第45章 人虽未归大名在
收麦是一年最劳累的农忙时节,对于过惯了仔细生活的捉马乡农民,这趟刨口粮的活计却是比年节还重要,典型的组合是爹娘前头割、大点的孩子扎剁打捆,小点的屁孩跟后头捡麦穗,一家不分男女老少那是全家上阵,即便是拄拐的老人,也担负起了给全家把饭送地头的任务。
割是开头,晒最麻烦、打麦最累、扬场最热闹,几天过后,村里各处便堆着一两层楼高的麦秸垛,一半是牲口的干粮供冬季缺草时嚼吧嚼吧。一半用作村里和泥打夯的材料,也给村里那些野孩子添了一处好玩的去处。城里来捉马乡实习的老师假期归来上课时,初一的学生只到了一半,单长根领着老师们从各家吆唤回来一少半,另一半,却是家长和老师从村里旮旯犄角揪回来的。
课又重新开始了,除了学生过了个麦候晒黑了点,没有什么变化,老师群里倒有变化了,少了个雷大鹏,还住院着呢,出了院肯定还要休养几天,实习期不过两个月,已经剩下没几天,来不来还得两说。少了开灶生火插科打诨得,还别说,清静倒是确实清静,就是免不了让人觉得有点寂寞。班长丁一志本不多言,王华婷和刘翠云又有点娇生惯养了,司慕贤借着雷大鹏的电脑忙着毕业论文,照顾这组人生活的重担便全部落到单勇一个人肩上了。
课,继续上着,没有什么新意,别说单勇觉得没啥意思,就学生学得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不,单勇正讲着统考的卷子,听记题之一:市委、市政府解决群众反映迫切问题的重大决策是:答案a,建设平安潞州、创建魅力城市、构建和谐社会;答案b,对他们对社会多一份思考,多一份社会责任;答案c,开始缓解城区中心出行难的问题……这问题甭说学生了,就单勇也未必做得出来,实在让人蛋疼不已的问题。
对于这些类似的问题,学生给了不少蛋疼的答案,比如文言文阅读是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里选篇《狼》,提问是为什么作者评价“止增笑耳”,学生的回答是,那狼是傻x,担子里只有骨头没肉了,还抢!……积累应用题问: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风骚是指……学生填的是骚货、破鞋!
就即便没有雷大鹏误人子弟,这帮学生的答案也足够让雷人了。一份题讲得单勇磕磕绊绊,讲到题末《纳粟买监生》,那掏钱买官的不会应试写了句“因怕如此、所以如此、仍要如此、何苦如此”,讲到此处时,看着满桌的学生,蓦地让他心有所思。
其实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样子,何苦如此呢?可被学校和家庭束缚,却仍要如此,这么说来,倒真不如雷大鹏那二货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而不必像自己这样虚伪地、严肃地、做作地站在讲台上,对着这群大鹏讲“民工预备队”的学生堂而皇之、违心背愿地讲“我市注重从根本上解决弱势群体的就业生活出路问题………”
“好了,就讲到这儿吧,这次的考试成绩不太理想,不过主要是这个题出得有问题,好多超出咱们的学习范围,连老师都不会……下次努力就行了,学习好不重要,活得好才重要……大家自己看下自己的作文,把错别字改改就行了……”
单勇灵光一现时,来了个放松,全盘地放松不再羁挂,这一下子,一班放羊也似地哄声四起,像被解放一样,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过关,看单老师的眼光里,多少也带上了几分喜欢。
“老师……”有人举手喊着。
“怎么了,水生。”单勇认识这个淘气包。
“我们雷老师怎么没有来?”牛水生问。一问齐刷刷几十双眼睛都渴望地投向了单勇,单勇笑容一敛,可没想到雷大鹏在学校不招人待见,搁这地方敢情群众基础蛮好,笑了笑道:“雷老师病了,住院了,暂时由我代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