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美堂的话语,益发的不客气,直指范鸿宇搞两面派手段。在彦华,你可以乱搞,但这里是在省城,你难道想在袁书记身上也来这么一手?
“郑主任,请你说话注意。”
范鸿宇双眉扬了起来,也很不客气地回道。
“你……”
郑美堂“呼”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逼视着范鸿宇,嘴里呼呼喘息不已。
再没有想到,范鸿宇竟然敢当着文校长和陈校长的面,和自己顶撞。尽管他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原则上与范鸿宇不在同一个管理序列之内,但范鸿宇级别比他低那么多,郑美堂自认就是范鸿宇的上级。
“好好好,你厉害,你有本事。我告诉你,你这篇论文不合格,必须重写。不然,绝对通不过!”
郑美堂把出了“杀手锏”,恶狠狠地吼道,“唰”的一声,将范鸿宇的论文丢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我管不了省政府办公厅,但我管得了党校!
你现在还是党校的学员,想要毕业,就得通过论文答辩。否则,不怕你能飞上天去,也拿不到毕业证!
就不信尤利民会为了这个事,亲自出面向省委党校施压。
那正好授人以柄——你的秘书,在党校学习,连个毕业论文都写不好,还得你出面以权压人。你选的什么人啊?
范鸿宇就笑了,慢慢将散落在茶几上的论文草稿收起来,一页一页整理整齐,靠在沙发里,望着满脸铁青的郑美堂,缓缓说道:“郑美堂同志,请你记住,你不是省委党校的领导,你无权做出这样的结论。我还告诉你,这篇论文已经定稿了,我一个字都不会改。而且,一定会通过答辩。”
“哼哼,好啊,那就走着瞧!”
郑美堂怒极反笑,狠狠瞪了范鸿宇一眼,转身就走。
文校长立即跟了上去。
陈校长左右看看,犹豫一下,也紧紧跟了上去。
范鸿宇依旧坐在那里,慢慢抽烟,好整以暇。
刚刚来到门边,郑美堂伸手去拉门,房门忽然就自己打开了,几名身穿公安制服的干警堵在了门口。
大家顿时都愣住了。
为首一名警察,大约三十来岁年纪,正是洪州市局刑警支队二大队大队长叶友道。
“请问,你是郑美堂同志吗?”
叶友道双眼直视郑美堂,硬邦邦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郑美堂怒火大作,气势汹汹地反问。
“我们是洪州市公安局的……”叶友道拿出证件,在郑美堂面前一晃,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郑美堂同志,我们破获了一个诈骗案……”
“什么诈骗案?关我什么事?让开!”
郑美堂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叶友道的话,吼道。
简直要将郑副主任气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都敢来找他!
“郑美堂同志,请你安静!”
叶友道才不吃这一套,也是一声怒吼。
顿时就将郑美堂镇住了。
这小警察还真敢朝自己吼啊?
“我们破获的这起诈骗案,就和你有关,犯罪嫌疑人张保力已经招供了。现在请你跟我们会局里去接受调查。”
“什么他妈的张保力?你们搞清楚,我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简直乱弹琴,叫你们局长来!叫易长天来见我!”
郑美堂几乎要气晕过去,再也顾不得“领导”形象,三字经脱口而出。
这几个小警察,莫非是得了失心疯?
叶友道冷笑一声,说道:“张保力你不知道,那么金吾山龙虎观张天师你知不知道?”
“谁?张天师?”
郑美堂双眼顿时就瞪得滚圆,像是绝不相信似的。
“对,就是他。郑美堂同志,请你配合一点,不要让我们采取强制手段,那就不好看了。”
叶友道冷冷说道,右臂举起。看得出来,只要郑美堂再敢咆哮,叶大队真敢下令把他铐了。叶友道和范鸿宇是同样的性格,绝不信邪!
对郑美堂,叶友道算是客气的了。
郑美堂铁青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流露出绝难掩饰的惊慌之意,他从叶友道眼里读到了极其坚定的眼神。
这小警察真敢动手,才不管他是谁。
再说了,他们既然找到了这里,就不可能不明了自己的身份。
郑美堂一言不发,举步出门。
几名警察左右散开,前后簇拥着他,向外边走去。
文校长和陈校长大张着嘴,呆若木鸡。
范鸿宇慢慢掐灭烟蒂,缓步出门,从两人身边走过,向陈校长微微颔首致意,至于文校长,范鸿宇同学连正眼都懒得再瞧他一眼。
“范……范处长,请,请留步……”
文校长猛醒,急急追了上来。
“文校长,有何指示?”
范鸿宇站住了脚步,扭头望着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不敢不敢,指示不敢当……范处长,你这篇论文,可不可以留下,我……我看看……你放心,一个字不改,绝对通过答辩!”
文校长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子,像是表决心似的说道,满脸都是谄媚讨好之意。
第385章 令氏集团董事局主席
郑美堂去省委党校传达袁留彦的指示时,萧郎去了洪州机场。
萧郎不是一个人去的洪州机场,而是跟着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刘建国一起去的,同行的还有省政府办公厅和省交通厅的其他几位同志,包括交通厅长老谭。
刘建国受省长尤利民的委派,专程到洪州机场来迎接重要客人的。
这位客人,来头不小,乃是香港令氏集团董事局主席令千秋,繁盛贸易公司老总令和繁的亲老子!
令和繁上回来洪州,与范鸿宇萧郎好一番“密谋”,定下了大计,回去之后,不住游说令千秋。经过一两个月的苦功,总算说服了令千秋,答应亲自前往洪州进行实地考察。
令和繁立即将这个消息通知了范鸿宇。
尤利民便指令隆重接待。
原本,尤利民想让分管交通的副省长于伟光代表他亲自前往机场迎接令千秋一行。香港令氏集团虽然算不得最顶级的大公司,因为与徐氏集团联姻,在香港也颇有名气。可谓是改革开放以来,带着投资为目的前来考察青山省的最知名香港客商,象征意义甚至还大于实际意义,当得慎重其事。
当然,也还没够得上尤利民亲自去机场迎接的“资格”。
在这种层次的经济交往之中,派谁去迎接贵宾,也是颇有讲究的。
因为令千秋此来,言明将要和省里洽谈投资修建洪南高速公路的项目,所以委派于伟光这位分管交通的副省长前往迎接,很是合适。
不料于伟光的秘书请示于伟光之后,直接拒绝了,说于省长身体不适,正准备去医院做个检查,不方便去机场迎接客人。
这个理由大得很,明知道于伟光是借故推脱,萧郎也不好说什么。
还不许人生病了?
萧郎如实向尤利民做了汇报,尤利民略事沉吟,便即指示由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刘建国带队,代表自己去机场迎接令千秋。
萧郎建议,既然于省长身体不适,是否可以考虑委派别的副省长去机场?
尤利民摇头。
萧郎便不再多言,退了出去。
尤省长的考虑自有道理。先委派了于伟光,于伟光不去,再委派别的副省长,被委派的这个同志要有意见了——怎么,“指使”不动他就拿我做替补?我难道地位不如于伟光?
于伟光又不是常务副省长!
只是如此一来,于伟光的跋扈嘴脸暴露无遗,尤省长就算想要息事宁人,亦不可得了。看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萧郎的心情,便沉重起来。
虽然他马上就要离开省政府,离开尤利民身边去首都任职,青山省这场“省级规模”的大博弈,他不会参与其中,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对手如此强大,加上荣启高书记态度不明朗,此番博弈鹿死谁手,实未可知。
袁留彦的副书记做得如此威风凛凛,绝不仅仅是他自己手段了得,他的背后,肯定有了不得的大人物,否则这种情形是很难出现的。
正职和副职的区别很大!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自己却要离去,不能再协助尤省长“作战”,心里面总觉得不大好受。
好在范鸿宇绝不是省油的灯,在政治斗争这个方面的权谋手段,犹在自己之上。或许,由他代替自己协助尤省长,效果会更加理想!
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萧郎去了机场。
班机还没到,红地毯已经铺好,迎候的干部们在候机室一角落座,等候机场的通知。省交通厅长谭启华和萧郎坐在一起。今儿来迎候贵宾的人群中,以他和省政府办公厅主任刘建国的职务最高。但现在客人还在天上,大家随意散坐聊天,倒也不必讲究太多。
“萧处长,要回首都了?”
谭启华随口问道,语气显得比较亲密。在一干厅级干部之中,谭启华算是比较会“做人”的,和同僚们的关系都还处得可以,尽管不是尤利民的“嫡系”,也不曾怠慢过萧郎。
萧郎淡淡一笑,说道:“是有这个意向,我未婚妻在首都工作。不过能不能成,还得服从组织安排。”
“肯定能成,以你萧处长的才华,哪个单位不是抢着请你去啊?”
谭启华笑哈哈的,似乎心情相当愉悦。其实大家都清楚,此时此刻,谭厅长是最郁闷的一个。原本说好的“一方诸侯”的乌纱帽,忽然就不翼而飞了,还莫名其妙地卷入到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一不小心,就难以全身而退。
尤省长和袁书记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很多级别不算太高的干部们都有风闻。荣书记稳坐钓鱼台,“冷眼旁观”。谭启华虽然与这两位大佬都没有太亲近的关系,严格说起来,他更加得荣启高的器重,但他所处位置太“险要”,博弈双方的焦点,都集中在交通厅了,谭启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真要是应对失当,出了大篓子,谭启华可不敢奢望荣书记会全力出手来“救援”他。
谭启华很清楚,在那种层级的大人物心目中,他们这样的干部,都是一个个的小棋子,是保还是弃,完全取决于全局的态势如何,小棋子本身可做不了主。
现在努力和萧郎拉近关系,总是聊胜于无。
萧郎打着哈哈,说道:“谭厅长太谬赞了,我哪里有什么才华?可不敢跟你谭厅长比……”
谭启华连忙又夸赞了几句,话锋一转,问道:“萧处长,那你去首都高就之后,谁来主持秘书一处的工作呢?听说是范鸿宇同志?”
萧郎微笑点头。
范鸿宇都已经代理过一段时间,很多干部都知道了,又不是什么秘密,无须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