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宾馆戒备森严,各种安全措施做得非常严密,绝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的。
秘书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省长,秋雨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个朋友,是个男的,说是她的同学。”
“哦?”
李石深略略感到有点意外,和李石远对视了一眼。
“石远,秋雨今年该是十八岁吧?”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在问李石深,这小丫头难不成就开始谈恋爱了?普通同学,断然不至于带到燕京宾馆来见他这位位高权重的省长伯父。
“去年满了十八岁,再过几个月就该十九了,好像,没听说她有太要好的男同学……”
李石远也是满头雾水。虽然说李秋雨性格外向,比较调皮一点,但“大原则”一直坚守的,就算要谈恋爱,应该也会和父母通报一声吧?
李石深笑了起来:“呵呵,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兴趣了。行,你让他们进来吧,我瞧瞧,是个怎样了不起的少年俊彦。”
“是……”
秘书低声答应,含笑走了出去。
不一会,客厅的门再次推开,一道火红的身影宛如天边晚霞似的卷了进来。
“大伯!爸!”
这朵娇艳的红云自然正是李秋雨,蹦蹦跳跳的来到沙发前,脆生生地叫道,却将一同进门的范鸿宇同志孤零零地丢在了门边,不予理会。
范处长好不尴尬。
“哈哈,秋雨啊,又长高了啊,大姑娘了。”
李石深满脸慈爱,望着侄女,连连点头。李石深没有女儿,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侄女十分宠爱,当作亲生闺女一般。
“大伯,我早就成年了好吧?去年就满了十八岁。”
李秋雨立即扭动了一下身子,不依地说道。火红的裙裾随着她的身躯轻轻摆动,显得青春活力无限。
“对对,我家小丫头长大了……诶,秋雨,把你朋友叫过来吧,让大伯瞧瞧,是个什么样的朋友,让你那么在乎?”
李石深笑哈哈地说道,眼神向站在数米外的范鸿宇望去,微微颔首。
嗯,倒是个帅小伙子!
难怪自己侄女能看得上眼。
“大伯,你错了,他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同学,我骗你们的。他呀,是个投机取巧的政府干部,和我做了个交易,我答应带他来见李省长一面……大伯,我可是什么都招供了,您别骂我啊……嘻嘻,就算您骂我也没辙了,人我已经领进来了……”
说着,李秋雨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李石深和李石远不由面面相觑,大感诧异。
这话怎么说的?
合着燕京宾馆成了路边小招待所?他李石深奇货可居,人家要见他一面,还得和他侄女做“交易”,贿赂一番!
范鸿宇笑笑,缓步上前,向李石深李石远鞠躬为礼,恭谨地说道:“李省长好,李总好!我是范鸿宇,青山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一处副处长,陪同尤利民省长到首都来开会的。”
又是一个意想不到。
原以为李秋雨开玩笑呢,不料竟然真有其事,还不是普通的政府干部,正儿八经是尤利民的秘书。尽管李石深和李石远都不大清楚青山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一处的编制,不知道范鸿宇就是尤利民的大秘书,但此人能陪同尤利民一起赴京开会,显然也是秘书班子里面比较受重视的一员。
正准备退出去的那位四十来岁的秘书更是满脸惊诧。
尤利民的秘书来见岭南省的省长?
而且看上去,不像是公事拜访,而是私人行为!
这可真是有意思,至少李石深这位秘书是闻所未闻。
“范鸿宇?”
李石深喃喃自语了一句,似乎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至于青山省政府办公厅秘书一处副处长这个身份,好像反倒不那么被重视。
李石远却是目光炯炯,严厉地望着范鸿宇。
他当然知道范鸿宇是何方神圣,熊艳玲不止一次在家里向他提起过这个年轻人,据说和他儿子李春雨关系很不错。只是再也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又跟他女儿搞到一起了。
有点不大对头!
李春雨和谁做朋友,李石远还不是那么关心,终归李春雨是男孩子,参加工作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京师衙内圈子里“大名鼎鼎”。但李秋雨不一样,在李石远心目中,这宝贝闺女压根就还是个孩子,涉世未深。对于任何出现在李秋雨身边的年轻男子,李石远都十分警惕。
“大伯,你没记错,他就是那个范鸿宇,闯公安局乱开枪的那个!”
不待李石深说话,李秋雨便嚷嚷起来,神情“振奋”。
小姑娘,不能明辨是非,光知道“闯公安局乱开枪”相当过瘾就是了。至于这种行为要不要得,是不是应该“提倡”,那她就不管了。
“秋雨!”
李石远很严厉地呵斥了一声。
小孩子当真不知轻重,以为是“过家家”呢!
李秋雨又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你就是那个范鸿宇?”
李石深点了点头,神色有点古怪。
范二哥“勇闯公安局救人事件”,天下知闻,因为当事人一方乃是葆老爷子的嫡孙,李石深纵算远在岭南,也听过秘书汇报。自然,事后没有过多去关注。到了他这样的层面,看得都是大方向。尽管此事涉及到了葆家,归根结底,不过是个刑事案子,层面太低,李石深自不会总是去“跟踪”结果。
只是李石深也未曾料到,范鸿宇现在不但成了干部,还进了尤利民的秘书班子。
同为一省之长,李石深当然很清楚,省长的秘书班子应该如何选拔人员。像范鸿宇这种年轻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省长秘书班子的优先人选。却不知他有何种能耐,得以臻此。
但料必尤利民相人的眼界,不会太差。明知范鸿宇有这样的“前科”,还如此重用,必定有十分过硬的内在原因。就李石深的了解,尤利民可不是冲动的性格。
一省之长,位列封疆,又有谁是思虑简单的?
这个范鸿宇,居然透过李秋雨的关系,直接跑到他面前来了,且不管他意欲何为,起码说明此人有些手段,也颇有胆略。
以青山省长秘书身份,夤夜拜访岭南省长,而且是自己这样开国元勋的嫡系后裔,可比“闯公安局”需要更大的胆量。
“是的,李省长,我就是那个范鸿宇。”
范鸿宇倒是很坦然,微笑答道。
李石深也没有让他落座,不住打量着他,目中精光闪烁,脸色凝重,缓缓问道:“范副处长,你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很正式地称呼范鸿宇的官衔,丝毫也没有提及到尤利民身上。
“我想当面向李省长陈述一下修建洪南高速公路的一些想法。”
范鸿宇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说道。
李石深和李石远的神情,都变得极其严肃起来。
第438章 什么交易?
“范处长,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冒昧吗?”
李石深注视着范鸿宇,缓缓说道,语气严厉。
本来在一旁嬉笑自若的李秋雨猛地一滞,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这样的压力,她从未在大伯父母面前感受过,甚至于威名震动天下的李老爷子在世之时,李秋雨都不曾在爷爷身上感受到这样的压力。在她眼里,人人敬畏的老爷子,不过是一位慈祥的爷爷,对她宠爱有加。
没想到大伯一谈到公事,立即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范鸿宇这莽汉,这回要糟糕了。早知道大伯是这种态度,真不应该带他过来。李秋雨虽然年纪幼小,久在官宦世家,却也明白,一旦大伯动怒,范鸿宇就要大糟而特糟。就算尤利民省长,也不能回护于他。
“背着”青山省长来见岭南省长,本就是官场大忌。说不定不等李石深动怒,尤利民先就要找范鸿宇的麻烦。
范鸿宇,你搞什么名堂?
“李省长,我知道这样做很冒昧,但为了洪南高速,我不得不来。这条路,对于我们青山省而言,实在太重要了。青山今后的经济是否能够提前几年走上快车道,洪南高速公路至关重要。”
在李石深锐利无匹的目光逼视之下,范鸿宇依旧镇定自若,缓缓说道。
“好一句不得不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你在这里表达你的意见?如果你作为李秋雨的私人朋友来拜会我,我欢迎。如果你以此为名,想要达到其他的目的,那就请你免开尊口。”
李石深丝毫不为所动,语气益发严厉。
“李省长,我不是秋雨的私人朋友,我和她昨天晚上才是第一次见面。如同她刚才所言,我只是和她完成了一个交易,她同意以这种方式带我来见您。很抱歉,确实有欺骗您的嫌疑。”
范鸿宇冷静地答道。
李石远忽然插口问道:“交易?什么交易?”
语气十分警惕,也夹杂着一丝怒意。
范鸿宇,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将小手段耍到我的宝贝闺女头上来,当我是空气么?
“爸,你别听他胡说,什么交易不交易的,难听死了!”
不待范鸿宇开口,李秋雨小皮鞋一连跺了两脚,娇嗔道,被火红色连衣裙紧紧包裹的青春娇躯也不依地扭动,小嘴撅了起来。刚刚明明是她自己说的“交易”现在却成了范鸿宇在胡说八道,但小姑娘就有这种“耍赖”的特权。
实在李秋雨发现情形大为不妙,不得不“亲自出马”了,在大伯的威严之下,她不敢吭声,好不容易李石远出了声,还不得马上抓住这个机会。
小丫头畏惧大伯,远远超过畏惧自家老子。
“其实我们就是做了一回好事,商量着为益东山区的穷孩子们建座学校呢。呶,这是我同学在益东老家拍的照片,您两位瞧瞧,这些孩子多可怜啊……”
小姑娘说着,也不管大伯和爸爸同意不同意,从小坤包里取出那叠照片,递给李石远。
终究还是不敢递给大伯。
似乎生怕这样子做“效力”不够,小丫头索性在李石远跟前蹲了下来,仰头向上,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指点着那些照片,给李石远做“解说”,顺口将范鸿宇答应“资助二十万”建学校的事也说了,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时向大伯脸上瞄一眼,又飞快地转了回来。
无论如何,要为范鸿宇抵挡一下,将“水”搅浑。倘若就这样被大伯毫不客气地轰出去,范处长的麻烦就大了,只怕那二十万善款也就此打了水漂。
小丫头好不容易逮到这样一个“大款”,谋划了许久的大事终于要大功告成,假如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估计李秋雨要郁闷好久好久。
“照片给我看看。”
李石深忽然说道。
“哦,好的好的……”
李秋雨点头不迭,手忙脚乱地将照片送到大伯手里,又轻移玉步,蹲到了大伯的脚下,伸手指指点点,絮絮叨叨的将范鸿宇的“义举”又叙说了一遍。
“二十万?很大的手笔嘛……范处长,这笔钱从何而来?”
李石深看完照片,抬头望向范鸿宇,不动声色地问道。
“化缘。我以前在镇里工作的时候,搞了个工业园,认识几位香港的客商,都是些有钱人。我打算向他们要点资助。企业赚了钱,始终要回馈社会才是正道。教育为兴邦之本,也是这些山区孩子走出大山的唯一途径。投二十万在益东山区,所产生的效应,远远比投在大城市要大得多。纵算在未来,只有一个孩子因此受益,走出了山区,这笔钱就花得有价值,有意义。”
范鸿宇朗声说道,略略一顿,又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