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远和熊艳玲不由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范鸿宇这段话，他俩算是完全听进去了。范鸿宇刚才说的这几位同志，可都是“知名人士”，京师豪门大族赫赫有名的杰出子弟，其中一两位的出身背景，丝毫也不弱于老李家。

　　范鸿宇等于是在明白无误地提醒他们，很多世家子弟，都选择进青年团系统工作，总是有原因的。

　　年轻干部的提拔，在青年团系统是速度最快的。

　　以李春雨在现单位的“工作态度”，尽管扛着老李家的大牌子，想要获得提拔重用，那也十分困难。而且就算单位领导想要提拔他，只怕李春雨自己先就不干。在国家部委，科处以下的干部，还可以优哉游哉地过，一旦上了司局级，就不是那么好“混日子”了。

　　在其位必须谋其政。

　　去了青年团，如果工作对了李春雨的胃口，也许他的工作态度就会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旦出了成绩，再提拔起来，就是理所应当了。

　　李石远又瞪了儿子一眼，冷淡地说道：“李春雨，这工作，你干得好么？”

　　李二少可就不那么乐意了，老头子小看人啊！

　　当下嘿嘿一笑，说道：“爸，别的工作能不能干好，我不敢打包票。不过这个希望工程，我倒是愿意试一试。不就是拉赞助搞捐款吗？听起来，难度也不是很大。拉关系我还是会一点的。”

　　在“拉关系”这三个字上，李春雨咬得比较重。

　　李石远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不管怎么说，李春雨再不务正业，脑袋瓜子那是真好使，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范鸿宇提出让李春雨去团中央工作，恐怕绝不仅仅是冲着“希望工程”本身去的，重点在于“拉关系”。和范鸿宇刚才说的那几个牛人，把关系搞好。或许后续还会有其他世家子弟的佼佼者，也会进入青年团系统工作。

　　和这些人把关系搞好了，可不仅是李春雨的人脉。合适的时候，还能透过这种接触，将豪门世家彼此的关系拉近几分。一些重大问题，世家豪门的头面人物碍于身份不好亲自出面，那么透过小字辈露出点试探的口风，也是可以的。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春雨将担任老李家的“亲善大使”。

　　如同李春雨自己所言，这正合他的性子。范鸿宇提出这个建议，可谓是知人善用了。

　　“春雨，你不是还有很多岭南和香港的大老板朋友吗？让他们为希望工程捐点款嘛。做慈善是好事，名声好。”

　　范鸿宇微笑着，提醒了一句。

　　李春雨哈哈一笑，说道：“这没问题，我有办法让他们掏腰包。”

　　李石远眼里浮现起赞赏之意。

　　范鸿宇这小子，想问题还真是面面俱到。

　　老李家在岭南影响巨大，确确实实和很多有名望的富商关系良好。李春雨多和这些富商打交道，又是另一个意义上的“亲善大使”了。虽然李春雨是让他们捐款掏腰包，但对于这些富商而言，为慈善事业捐点款，乃是理所当然。九牛一毛，谁也不会在意的。

　　这个惠及全国贫困地区学龄儿童的善举，有老李家的嫡系子弟参与其中，更是一件美事。那些百战元勋的老革命听到了，只怕都会点点头，夸赞几句。

　　李春雨在豪门长辈眼里的印象，说不定就此改观。万一哪天他开窍了，愿意在仕途上一展身手，这就是极好的基础。

　　“小范，这个念头，在你脑海里转悠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李石远喝一口茶，笑着问道。

　　范鸿宇笑道：“不敢欺瞒李叔叔，确实想了好几天。到大陈村不久，我就一直在琢磨着，要想个好办法，尽量给山区群众提供一些帮助。”

　　“好啊，你有些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我给你参谋参谋。”

　　李石远语气益发的和蔼。

　　李秋雨望着范鸿宇，小脸上流光溢彩，很为他高兴。小丫头尽管不谙世事，却也明白，范鸿宇是真的得到了自家老子的认可。

　　倒不是说范鸿宇给李春雨做的这个“安排”，李石远和熊艳玲就想不到，关键他们本已对李春雨极度“失望”，也就不去考虑这些了。而且这还需要契机。如果团中央不搞这个希望工程，范鸿宇也不会有这个想法，李春雨自己更不会愿意接受。

　　范鸿宇身在仕途，得到老李家长辈的正式认可，意义非同一般。

　　绝不是什么人都能踏上老李家这艘“庞然巨舰”。

　　范鸿宇忙即说道：“是，我这些想法都不是那么成熟，请李叔叔和熊阿姨多多批评。”

　　“哈哈，这是在家里，用不着那么谦虚。有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不要紧。咱们这不是开会。”

　　李石远笑着说道，情绪极佳。

　　“李叔叔，熊阿姨，我是这么考虑的。团中央搞的这个希望工程，据我的了解，目前着眼点主要还是针对中小学生。我建议春雨过去之后，可以加上一个内容，那就是建立扶贫助学贷款基金。专门针对那些已经考上大学，中专和技术学校的贫困学生。这个阶段，家庭负担最重。而他们毕业之后，立即就能工作，有收入了。在这个时候辍学，是最可惜的。这个扶贫助学贷款基金，不是免费提供帮助，而是以贷款的形式提供帮助。他们在上大学的时候，申请助学贷款，毕业之后找到工作，再慢慢偿还。比免费的助学金更有激励意义，而且能够形成良性循环，可以长期持续地搞下去，规模逐渐扩大，覆盖的范围就会越广，因之受益的贫困学生就会越多。”

　　“嗯，这个建议很不错，很有建设性和前瞻性，可操作性也比较强。”

　　熊艳玲插口说道，语气颇为赞赏。

　　李秋雨笑嘻嘻地说道：“我本来在想着，要向学校领导提意见，给每一个贫困地区来的学生都提供助学金呢。就怕校长不听我的，嘻嘻……范处长这个方法，比我的意见强多了。妈，山区来的那些学生，一个个都很刻苦，可努力了。我那个同学陈星睿，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他要是能够申请到这个助学贷款，等他参加工作之后，一定会还的。他们都很诚实。我看范处长这个办法真好，一定能帮到很多人。”

　　“哟，咱家闺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

　　熊艳玲瞥了李秋雨一眼，笑着调侃了一句。

　　李秋雨便撅了撅小嘴，说道：“妈，我一贯都很谦虚好不好？人家想的办法就是好嘛……”

　　倒是不遗余力，力挺范处长！

　　李春雨搔搔头，说道：“这个办法，我也觉得不错，就是……我说话能管用不？我就一正科级……这可是大事。”

　　却原来李二少也有底气不足的时候。

　　第519章 给李石远准备的小布袋？

　　李石远看他一眼，淡然说道：“只要你说的有道理，职务高低不是问题。”

　　你是李家二少好吧！

　　“行，这事，鸿宇，你……咱俩待会再好好合计一下，看怎么弄最佳。”

　　李春雨本来是想说，“你给我做个计划呗”，好在紧急关头，悬崖勒马了。眼看范鸿宇提出这个建议之后，老爸老妈看自己的眼神立时就和过去不一样，李二少这句话若是冲口而出，那可就全毁了。

　　李二少决不能做那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春雨，这个事，我认为还是应该做个调查。嗯，就在首都的大学里做调查吧，了解一下那些来自贫困地区的大学生，到底对扶贫助学基金怎么看。根据他们的意见，再做一个比较详细可行的计划，这样会比较合理，有针对性。”

　　李石远点点头，赞赏地说道：“正确，这才是做好一件事情应有的方式和态度。李春雨，你啊，以后要多向鸿宇学习，虚心点，沉住气，不要再毛毛躁躁的了。”

　　从李石远嘴里说出这种话来，那可是极高的评价了。

　　李春雨嘿嘿一笑。

　　李秋雨说道：“哥，这个调查我可以帮你做，我叫我们的同学一起来帮忙。”

　　在家里，小丫头一直规规矩矩叫“哥”，一出门，就变成李春雨或者李二少了。

　　“好啊，这才是好妹妹呢。”

　　范鸿宇提醒道：“秋雨，调查可以做，但一定要注意保密。”

　　李秋雨诧异地说道：“为什么呀？这是好事，为什么要保密？”

　　范鸿宇微笑说道：“关键是为贫困学生保密，千万不要伤害他们的自尊。另外，春雨，如果这个助学贷款基金成立之后，对申请贷款的学生，也要注意保密，不要把他们的资料泄露出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是自尊心最敏感的时候。不注意保密，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学习和生活。这一点，很重要。可以肯定，这个助学基金如果成立了，一定需要进行正面的广泛宣传，那就更要注意保密。如果当事人不同意，不能随便报道人家的家庭情况。”

　　+文+“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揭人家伤疤不好，不仗义。”

　　+人+对于任何事情，李春雨都有自己的解读方式。

　　+书+熊艳玲笑了笑，说道：“春雨，以后凡事多动动脑筋，想全面一点。”

　　+屋+李春雨还没来得及点头，李秋雨就说道：“范处长，我突然有个疑问……”

　　“请讲。”

　　“就是，这个助学贷款基金的规模，够不够大？要知道，现在全国各地贫困地区不少，贫困学生数量就更多。比如我们学校，农村来的同学，就占了百分之三十还多。其中有不少人的家庭条件都不够好，甚至比陈星睿更困难的都大有人在。这个助学贷款基金的规模，如果太小，那就是杯水车薪了。”

　　熊艳玲立即赞许地点了点头。

　　女儿这个问题，算是提到了点子上。

　　范鸿宇微笑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仅仅只在团中央搞个助学贷款基金，还是有点小家子气，不足以解决大问题。”

　　“呵呵，这话听起来挺带劲的。你倒是说说看，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李石远不由笑了。

　　这个年轻人，口气还真不小。

　　李春雨李秋雨兄妹俩也牢牢地盯住了他，看他还有何妙策。

　　范鸿宇却转向李石远，很认真地说道：“李叔叔，这个可就需要您站出来振臂一呼了。”

　　李石远笑道：“哦，还跟我有关系了？振臂一呼不是不可以，你得给我个理由。”

　　“是这样，我们现在的大学毕业生，中专毕业生都是包分配的。他们偿还贷款的能力还是有保障。问题在于，贫困学生没办法预支他们参加工作后的工资。如果能预支工资，那么许多贫困学生就不会辍学。”

　　“预支工资？你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李石远微微蹙了蹙眉头。

　　以前和范鸿宇打交道次数不多，还真没领教过范鸿宇天马行空般的思维。

　　连预支工资这样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我知道，预支工资和现行规定是不相符的，在政府部门和事业单位，可操作性不大。但在自主性比较高的企业单位，那就不一样了。如果仔细斟酌一下，还是有可行性的。”

　　李石远有点疑惑地说道：“你是说，让企业向贫困大学生先支付一笔钱，等他毕业参加工作之后，再从工资里慢慢扣回来？”

　　范鸿宇连连点头，欢喜地说道：“对的对的，李叔叔，我就是这么个想法。目前我们的企业单位接收大学毕业生和中专毕业生，都是国家统一分配。不管这个学生学的专业是不是对口，只要分配下来了，单位就得接收。我认为，这其实是一种很大的资源浪费。一些专业不对口的毕业生分配到单位之后，无法发挥所长，他大学四年学到的专业知识，全都荒废了。而用人单位也一样有损失，想要的人才进不来，不想要的硬给塞进去。所以，我就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尝试在企业进行选人的制度呢？比如说，有一个贫困大学生，他学的专业是机械制造。那么，机械厂就可以和他签订一份合同，为他提供大学期间的所有生活费用，他大学毕业之后，定点分配到这个机械厂工作，用工资分期偿还当年的助学贷款。这样一来，工厂和学生都各取所需，就能达到双赢的目的。”

　　“对啊，这个办法真好！”

　　李秋雨嚷嚷起来，小脸潮红，十分兴奋，望向范鸿宇的眼神，益发的佩服了。

　　这人脑子怎么那么好使啊？

　　难怪他一天到晚在考虑他的“家国天下”，果然有这个本钱！

　　李石远沉吟着，稍顷，说道：“小范，理论上这个方式是可行的，而且确实有一定的好处。但这涉及到了一个基本的分配制度，具体实施起来，难度就不小了。”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是这样的，所以，就需要李叔叔您振臂一呼啊。如果您领导的公司能够向贫困学生敞开大门，先行一步，我想这个号召力绝对非同小可，一定会有人望风景从的。”

　　李石远哈哈大笑，伸手抚了抚头顶，说道：“好啊，范鸿宇同志，搞了半天，你是给我送小布袋来了？这忽悠的功底很深厚嘛……”

　　李秋雨便促狭地朝着范鸿宇连连眨眼。

　　这么多年，李秋雨记忆之中，她爸爸还从未在家里这样夸奖过一个后生晚辈，甚至连背后都不曾如此褒奖过。那些能经常在李石远面前露脸的年轻人，可全都是世家子弟，出身显赫，远非范鸿宇可比。

　　范鸿宇笑着说道：“李叔叔，还真不敢忽悠您。我主要觉得，这个事，要变更的仅仅就是一个分配模式，还不是无原则的变更，也算是企业和院校对接的一种模式。在国外，其实这种模式比较普遍。很多用人单位，因为某些特殊岗位不好招人，还专门委托高等院校代为培训这样的专业人才。不但事先给学校一笔费用，也该那些学生一笔费用，算是定金吧。我个人认为，这也是一种改革。而且，如果这个模式能够推广，还有可能促进某些冷门专业的发展，扩大生源。李叔叔，我真觉得，这是百年大计，功在千秋。”

　　李石远笑道：“这高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抛过来，我要是不答应，还真不行了，变成了铁石心肠。”

　　李秋雨立即说道：“爸，这真是大好事，你要是不答应，那就是铁石心肠。”

　　都说女生外向，这就帮着范鸿宇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