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喀嚓,清脆的断骨声音。
没有喊,回头时,马鹏疼得脸上肌肉扭曲,全身颤抖,他紧咬着牙关,额头的青筋暴露着,沁着豆大的汗滴,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喀喀断了两根槽牙,嘴里汩汩的流着血,全身抽搐着,仆倒了。
疼昏了……直到昏过去,没喊一声。
当啷,宋大军吓得板手扔地上了,他看着那条变形的腿,看着这人有点不相信能狠到这程度,反倒把他自己吓住了,惊惧地后退、后退……直到一只手托住他。
是马铄,一直躲在暗处看,宋老拐紧张地擦了擦汗道着:“他妈的,这人够悍啊。”
“是条汉子,我都差点栽他手里……一会儿给他个痛快吧。”马铄道,看了已经手足俱残的马鹏,眼中意外地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纵使相惜,奈何陌路啊。一眼而过,他召着众人,铺着一张地图,在给讲解着详细的出走路线,因为货多、目标大,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脱离五原境外,向北运输。
时间,晚二十点三十分!
这是一个精准的时间控制,整二十时开始交易,他知道警察要费一番手脚才能把那些买家卖家收拾得住,到恢复轶序的时候,就是从容离开的时候。
至于那些人,有下线、有客户。不过谁在乎呢?这条黑路自保要紧,谁死了也别怨谁。
………………
………………
两个小时前,余罪带着毒刺分队在南寨小区和邵帅、骆家龙汇合了。
寻找就从这里开始了,两辆车是跟着警犬走得,这些毒贩和两名失踪的警察都是反追踪的高手,一切电子设备和天网监视对于他们都是形同虚设,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从新兰路进大同路、一直绕到恒山路,一直走到北站,绕了个大圈子。
把豆包害苦了,骑着单车带着警犬兄弟,狗没事,他直喘粗气,而且这狗别人带不了,只能他带,眼看着又要奔上滨河路,他回头嚷着车里的人问着:“对不对呀,余罪,这尼马绕圈呢。”
“错不了,继续找。”余罪在车窗里喊了声,他却是有点不放心,回头问着邵帅,邵帅点点头,示意没错,众人不解时,邵帅解释着:“是一种转胺酶,可以作为动物的嗅源,染上之后几天都去不了味,他早上在那儿喷了两公升了,南寨小区车本就不多,辗过的车除了消失的那辆,其余的早被骆家龙从监控里找到了,都已经通知扣下了。
“难道你早知道他们要去哪儿?”鼠标脑子转得快,出声问着:“对呀,那儿是什么地方?”
“难道是杜立才和马鹏的藏身之地?”孙羿突来一问。
余罪点点头,然后狗熊在后面吧唧给了他一巴掌骂着:“就不用说,你狗日算计他们了。”
“我实在分不清楚啊,要么两个都有问题,要么一个有问题,要么都没问题,怎么选?”余罪问。
也是,似乎很难,众人不说话了,邵帅却是翻着白眼,然后余罪瞪了他一眼,不让他吱声了。
没错,两人合伙算计了,别说车了,就杜立才和马鹏身上的味道,也是几天去不了,只要还在。
又过了半个小时,走到了朝阳街上,一马平川直通二广高速,再走就出城了,行进不远,余罪灵光一现,隐隐地觉得快摸到真相了,他焦虑地翻查着手机,在支援组找到了海量信息中寻找,突然间恍然大悟道:“日特么滴,要是真相在这儿,咱们可就当了两年傻逼啦。”
他举着手机,给诸人瞧着,瞧着谁也不信,都觉得不可能,邵帅狐疑地道着:“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在制药厂,本身的污染就掩盖了制毒的废水废料。”
很快证实了,在朝阳街和松口路的交汇处不远奔跑了近两多小时的警犬,停下了。
豆晓波傻眼了,那里赫然挂着“五原市第二制药厂”的招牌,高墙大院围着一片不见光的空间,铁栅紧锁着,只能看到大院楼上成排的仓库。
没有发生接触,兴奋的警犬叫了两声被豆晓波安抚住了,他带着警犬退了回来,和兄弟几位钻到了路边的绿化带后商议着。
此时的命令到了,通话刚刚完毕,站在车顶趴上墙上的孙羿小声汇报着:“可能要走,我听到卡车的声音了,快想想辙。”
“走……老骆,放你的秘密武器……快,全部放进去。”余罪对着通话喊着。和孙羿在一块的骆家龙、邵帅搬着箱子,往墙头递,孙羿从墙头往下放,吧唧吧唧往下一放,小型履带式的装甲警车,就倒扣过来,电源一通,自己会翻个………转眼着,五台玩具车嗖嗖嗖嗖……亮着警灯,在大院里飞驰。
“行不行啊,老骆。”邵帅不放心地道。
骆家龙没干过外勤,比任何人都兴奋,操纵着游戏机也似的操控台,看着屏幕上传回来的和图像,兴奋地道着:“那怕他们有一点好奇心,就行,不就是捕捉图像么,太容易了,哥专业素质不咋地,业余素质你们难道还信不过……不保证人家接你的电话啊。”
他说着,看到了一个屏幕上的光线,同时操纵着五台车,呜呜呜成排了走过去了,看到卷闸在慢慢卷起。嗖声车进去了。
“这办法我只用过一次,追我女朋友,直接俘获她的芳心了。”骆家龙得意地道。
“就靠这个?你女朋友不是白痴吧?”邵帅愣着道。
“女人怎么可能是白痴?”骆家龙兴奋地道着:“我车上还载着一个钻戒呢,用这种浪漫的方式送过去,她感动的马上说愿意嫁给我。”
“哦,那是你白痴了,直接送钻戒,我都愿意嫁给你。”邵帅恍然大悟道,众人嗤笑,气得骆家龙直骂他不懂情调。
进去了,在进去的一刹那,围着屏幕的全乐了,果真捕捉到了几张好奇的脸,其中居然有马铄。
这就是指挥部要的确认信息,总动员令即时下达,每个人的耳麦听到许平秋兴奋地吼着:
“臭小子们,干得好……回来都能当队长了。”
哥几个击掌相庆,余罪兴奋地一挥手:“接通车载上的手机,撩撩他们,拖十分钟……车开远点,他们肯定出来看,给他们唱个空城计。”这和打群架一样,厉害不厉害架子先拉起来,有人没人先吹出来,哥兄弟好几百,弄死你,几个害虫玩兴大起,浑然已忘这任务的危险有多大………
第36章 尔狠我诈
找到了,在指挥部的屏幕上能看到两辆中型货柜,几位瞠目结舌的人,愣是被几辆响着警报的玩具车吓住了。
马铄,宋大军、皮聪聪、毛发明,牛朝阳……一个一个面部比对配型的嫌疑人飞快地上了屏幕、伤害、盗窃、贩卖毒品、非法持枪,马铄这可是个实打实打五毒队伍,此时能听到手机的铃声,是绑在那些玩具车上的,也能看见,这支五毒队伍,被吓得居然没人敢接电话。
没错,要不是涉案重大,就不会这么风声鹤唳了。
许平秋脸上泛着微微的笑意,这招空城计唱得恰到好处,愣是把这帮悍匪吓住了。他心里默念着,再快点、再快点……可时间过得还是太慢呐……
“第二制药厂可是家国营企业啊。”李磊看着资料,愕然道。
可即便不相信,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突然消失的重大涉案人马铄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制药厂,恐怕比任何隐密的制毒地点都隐敝。
“是承包经营,迄今为止二十个月……应该是两年前6.23大案以后的事。”肖梦琪提醒着,线索在她脑海里明了了,只是她还无从知道,余罪怎么找到这儿。
“许副厅……一定要拦住,他们几个人……您看,对方可能都持有武器……”反泄密专员杨正,现在没有门户之见了,而是开始担心那个“毒刺”小组了。
“他们人不多,不过论破坏性,比得上一个中队。”
许平秋如是道,他想起了这帮害虫在羊城的事,而且他看到了,马铄吃不住劲了,开始动了………
…………………
…………………
五辆鸣着警笛的玩具车冲进来时,着实把众匪吓了一跳,正准备上车的皮聪聪、牛朝阳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来,包装箱后已经准备收拾马鹏的宋老拐腿一歪,惊得半跪在地上,马鹏看到了,他哈哈大笑着,直骂这帮怂货。
怕呀,这么大单的生意谁不害怕,那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险路,等看清冲进来是玩具车,众匪给气得哭笑不得,马铄却是心生凛然,拔抢倚着卷闸,示意停下,他四下瞧瞧,这一片比较偏僻,到市区边上了,行车相当少,听到半天四无人声,根本不像被包围的样子。
他刚回头,叮铃铃电话铃声响了,又吓得他差点摔一跤,气得他一脚跺碎了一个玩具车,连车带手机全部跺碎了,可铃声还在响着,他惊得满头出汗,蹲下身看时才看清,在车里还绑着一部手机,随着铃声闪烁着三个字:
接电话……接电话……
这当会儿,他可不敢轻易冒险了,一摆头,两位司机熄了车,拔着枪,弯着腰爬出去,飞快地奔向门外看情况,他轻轻地拿起了电话,接住了:“喂……”
“是我。”
声音彼此熟悉,是余罪。余罪地说话的一刹那打着手势,兄弟几个全窝回去了,整条街,寂无人声。
片刻马铄压抑着心里的惊讶道:“余副局啊,你厉害……说吧,要钱,还是要我们的命。”
“暂时不要,要杜立才接电话。”余罪道。
“杜立才是谁?噢,不是说是个杀人潜逃的警官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马铄道。
“马铄啊,你玩拳脚的,跟人比什么智商?杜立才不和你们一路吗?要不我怎么可能找到这儿,快点,让他接电话。”余罪道。
马铄又一次被惊得心惊肉跳,枪慢慢地指向一辆越野车,车玻璃摇下,车里人平静地看着他,根本不动声色……一瞬间,他又放弃涌上心头的想法了,直道着:“你怎么知道是杜立才,他早死了,等着收尸了,如果要找马警官,我倒是乐意效劳。”
“马铄啊,你演的戏这么差劲,杜立才比你还差劲,老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问题……兄弟,现在是假警车,给你个警告,让他跟我谈条件,否则老子就举报你……快点,让他接电话。”余罪在电话里吼起来。
惊得马铄一激灵,赶紧地跑上去,把手机递给车里的人。
正是杜立才,他拿着手机,稍有不悦地盯了马铄一眼,接着电话,平静地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想谈什么条件?”
马铄在打着手势,拖延、拖延片刻,奔出去的正在望风。
“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你,你信么?”余罪道,似乎不着急。
杜立才笑道:“不信,你是刚才想通的吧。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还是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吧,第一次见到你,你挟持着邵帅,在城外松崖岭烂尾楼里,露了一个很大的破绽,还记得吗?”余罪得意地的声音。
“有吗?你在拖延时间?等着大部队来,好啊,给你三十秒,说吧,破绽在哪儿。”杜立才心神不宁,不时地看着门外,还没有回来。
“老子还有什么大部队,早尼马被开除了,都是你们干得。”余罪愤怒地道:“第一次见你,你在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铺了条破席子、扔了一堆方便袋、还有几瓶酒……都是假造出来的现场吧,其实你早就回来了,根本没有在那个地方呆过。”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杜立才不屑地道,根本不信。
“老子根本就不信你,前脚走,后脚就通知兄弟去现场查……虽然你布置得很好,但你漏了一个最关键的地方,知道是什么吗?”余罪道。
“是什么呢?”杜立才慢慢进到这个思维的圈子,他想不出自己和疏漏在那儿。
“现场布置的很好,但你忘了,法医鉴证里有一门很偏的科,知道是什么吗?两年前才在二队有建制,干这事的人当年是你最看不起的菜鸟。”余罪问。
啧,杜立才猛击前额,知道所言不错了。
“排泄物啊,老杜……你说你在那儿呆了七八天,我派的人连一处便溺也没有找到,当时我就想,要么你说假话,要么你把排泄物,都特么吃了,你说是那一种呢?”余罪戏谑地问。
错了,从开头就是错的,杜立才脸上得意之色一扫而空,他愕然地看着马铄,马铄却是瞪着他,无从理解这两位警察的较量。
吁,杜立才止住了马铄的问话,指指马鹏的方向,示意挟持那位,还有用处,他对着话筒道着:“那你……怎么能找到这儿?”
“当然是你帮忙了,既然知道你有问题,那你装得那么敬业,给我排出来排查地点,自然就都不是……虽然你们费尽心机,让我去桃园公馆看到了毒品、还在桃园公馆交易,还排练一场剧目,有意无意告诉我‘道具’的故事,就是让我顺着你们的思路,找到洗选煤厂那个所谓的制毒窝点对吧?”余罪问,说着总结一句道:“其实很简单,去掉你给出了排查点就能直观地判断:制毒点就在市区。”
“就这些?”杜立才揉着太阳穴,一下子像苍老了十几岁,他现在有点后悔,亲手设计的这个计划。
“你露的破绽太多了……我见到你老婆徐雪梅了,你出事了,她居然还有心思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她像解脱了;你口口声声说放不下老婆孩子,可在南寨小区呆了三周,居然足不出户,一下也没有再想见她们的意思,实在特么不合情理呀。要心疼老婆那么厉害,拼着坐大狱也得偷偷回去见一面啊,你说呢。”
余罪的声音,很漠然,没有听到回音,他又继续道着:
“你儿子杜天侃自闭,他见到生人就吓得窝在墙角不敢回头,我询问过医生,这是后天受了刺激形成了症状,你们一家三口,总不能能和他交流的,当妈的刺激过他吧?……后来我又发现,你和老婆的血型,配不出这么个儿子……他不是你儿子……你老婆和别人的野种。虽然你老婆有错,可你折磨了他们娘俩十年,不离婚也不吭声,就那么折磨他们,还把个孩子打成自闭症患者……老杜啊,老杜,你就杀那娘们也许有人同情你,可你把个孩子折磨成那样?指望谁同情你?你最终连你老婆的愧疚也利用了,她死活不肯说是你干的,可除了你,还他妈有谁?那孩子只会画一个长牙的魔鬼,那是你是他心里留下的形象啊。”
咚声,杜立才把手机扔到了车前盖上,一副痛心疾首,被人揭了隐私的样子。
“还要我说吗?尽管我不知道你是被怎么拉下水的,可找到这几个破绽我就知道你有问题,而且恰恰是我对魏锦程排除嫌疑后你适时出现的,把线索又拉到了他的身上……你们在做很大的一盘棋对吧,把魏锦程以涉毒名义拖进泥沼,然后设法侵吞他的资产……真毒啊,老杜啊,你当警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么多坏人最终得到报应了,难道你入步他们的后尘,一点也不担心害怕?你天天禁毒,看到那么多吸食者家破人亡,个个像行尸走肉,难道你就不做噩梦……”余罪的声音,显得痛心疾首。
“别说了,谈条件吧。”杜立才道,他警示着:“不管你是真黑还是假黑,说条件吧,我们都栽了,你什么也得不到……我问你一句,你出生入死,得到了什么?有一天如果你像我一样,在一线拼死拼活,一点点功劳都被争得你死我活,头发熬白了都升不到一个小处长,而根本什么也不干的人,一个一个爬到了你的头上,你辛苦的付出,换来的是猜忌、排挤,还老婆的不忠……那时候,你会和我的选择一样的。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如果我们今天死在这儿,这份功劳最终也落不到你的头上,会被九处抢走,然后你等着漫漫无期的审查吧……现在谁都知道你是个黑警察,不管真黑假黑,你永远洗不白了。”
安静,好安静的环境,杜立才看到望风的两人回来了,马铄在打着手势,示意没有埋伏。
杜立才看着时间,刚过两分五十秒,在冲出去,和谈判之间的时机选择上,他稍稍犹豫了,片刻他打着手势,在和马铄交流着,那意思是:冲出去!
……………
……………
怎么回答!?
指挥部里能清晰地听到谈话的内容,玩具车被跺碎了,踢远了,已经接收不到有效的图像了,不过所有人心都被揪着,都在焦虑地看着时间,刚过三分钟。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都紧张地站立起来了,侧耳倾听着,听着沙沙的电流中,那个回答还能怎么样拖延。
“我要马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