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何爷今天来电话了。”碧悠不好意思地一吐舌头,“何爷说,他估计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让你不要担心。”
“还说什么了?”施得很想和何爷通话,奇怪的是,何爷明明知道他的电话,却从来只打给碧悠。
“没说什么,你干吗这么急?”碧悠反倒不理解施得了。
施得能不急吗?他有许多问题要当面问问何爷,还想将最近的事态向何爷汇报一下,然后听从何爷的指示,不料……何爷依然和以前一样,只是和碧悠通一个电话,然后就又来无影去无踪了。
“下次何爷再来电话,你一定要告诉何爷,请他老人家务必打我电话,我有事向他老人家汇报。”
“知道了。”碧悠理解不了施得的迫切,就如施得理解不了她的愤恨,但她又不想告诉施得她为什么被亲生父母遗弃,就说,“今晚……你别走了。”
施得一愣,一脸警惕和防范的表情:“你想干什么?”
碧悠被施得的神情逗乐了,又好气又好笑:“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隔壁房间有床,你可以睡下,万一半夜里我再想哭,身边有个人,也好受些。”
施得才放心了,奇道:“我记得以前没床的……”
“我才买的。”
“专门为我买的?”
“不是,是黄素琴常来我这里,有时她不想走就可以住下。”
“那我不住了,睡别人的床我不习惯,何况又是女人的床……”施得有意试探碧悠。
碧悠上当了,急忙说道:“还没人睡过,就是专为你一人准备的床。”
“不早说。”施得得意地嘿嘿一笑,“我去睡了,你睡觉轻一点,别打呼噜影响我的睡觉质量。”
碧悠气坏了,扬手扔了一个枕头砸向了施得:“大坏人,我才不打呼噜!”
一夜无话,碧悠精心准备的床和被子,十分舒适,施得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起床,先去了一趟方外居。打扫了院子,又清理了一遍房间,其实方外居里里外外都很干净,碧悠一直让人照看,她自己也不时过来,不过施得还是不放心,他对方外居的感情很深,是他最落魄的时候的居所,也相当于是他心灵的寓所。
方外居一切如旧,早晨的阳光照在院落里,给人一种宁静和与世隔绝的空灵,施得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一招一式十分认真地打了一遍太极拳。打完之后,又在院中静立了一个小时,练习吐纳之法。
吐纳之法包含在何爷所教的太极拳法之中,本来是和太极拳法是一体的,就是一边打拳一边吐纳,但施得总是做不到将两者完美地合二为一,要么在打拳时忘了吐纳,要么注意力一落到吐纳之上,拳法就乱了步伐。当时何爷教他的时候告诉他,如果一时做不到将两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可以分别练习,分别练熟,等境界到了,两者就自然完美契合了。
此去下江和石门,太极拳落下了不少,没时间做到每日练习,但吐纳方法却纯熟了许多,没事的时候,他按照步骤一呼一吸,或是在呼前停顿,或是在呼吸之间停顿,渐渐就有了感觉。
开始时他并不认为吐纳之法有用,呼吸谁不会,还用练习?但真正去练习的时候才发觉,呼吸确实人人都会,但想要随心所欲地掌控呼吸的节奏,很难,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难,总是会时不时就走私了,等清醒过来才发现,呼吸之间的停顿节奏早就乱套了。
施得用了很长时间才稍微入了门,入门一段时间之后他才发现,好像吐纳之法对太极拳法的提高,并无直接效果,对于强身健体,似乎也无作用,或许正和何爷所说,只有吐纳之法和太极拳法结合在一起之时,才会有惊喜出现。
不过今天单独练习了半天吐纳之法,施得突然发现似乎在收功时,眼中隐有肿痛的感觉,只不过一闪而过,他想留意时,却又了无可寻了,他也就没有在意,见时间不早了,就给李三江打了一个电话。
在回石门之前,有必要将滏阳区的旧城改造项目的地皮落实了,李三江是关键的一个桥梁,而且听黄子轩的口气,在他调离单城之前,有意重用李三江。
还有,要从滏阳区的地皮项目入手,破解有人为月国梁故意制造的麻烦,让月国梁的运势重新回升到正常状态,否则再继续低落下去,说不定会影响到月国梁今后的仕途。就施得的期望,他希望月国梁至少再向前一步,担任一届市长或市委书记才行。
李三江的电话一接就通,他十分热情地说道:“施得,我马上要上会了,有事你快说。”
“李区长,滏阳区旧城改造的项目进展,你心里应该有蓝图吧?”施得和李三江熟了,也没客气,直接就问出了口。
李三江也没觉得施得的问话有多不礼貌,说道:“有,都在我心里装着。”
“是这样的,你记一个电话,然后和他联系一下,就说你要汇报和施得有关的工作。”施得不是故弄玄虚,而是知道他不能点得太明,市委书记就算想让谁来汇报工作,也得迂回暗示,不可能直接告知,直接告知不是官场之道,他不是官场中人,也懂得这个道理。
李三江二话不说就记下了施得的电话,本不想问是谁的电话,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我得问问是谁的电话,要不我没法安心工作。”
施得呵呵一笑:“刘占国。”
李三江脑子嗡的一声,刘占国是黄子轩新任秘书,岂不是说,他要直接向市委书记汇报工作了?虽然他一直就知道施得是一个能随时创造奇迹的人,但能为他和黄子轩牵上线,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外,他几乎说不出话了:“施,施老弟,我,我……”
施得没有居功,笑道:“李区长最好尽快打出电话,别误了时机。”
“好,好,我明白,我明白。我散会后就打。”
和李三江通话之后,施得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他相信此时关于付伟强和邰小鱼不正当男女关系的风波,已经波及到了付锐身上。付锐想在背后屡屡出手,既要拳打黄子轩又要脚踢月国梁,休想。有他在,就算付锐有木锦年或是毕问天指点,他不信不能扳回一局。
想起木锦年,施得心情复杂难言。再想到木锦年几次替赵苏波传话,他心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木锦年和付伟强关系如何,先不去管,赵苏波有意和自己接近,是件好事,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哪怕赵苏波只是想利用他,他也可以反手利用赵苏波,只要赵苏波不和付伟强、木锦年坚定地绑在一起就行。
想通此节,施得就拿出电话,第一次打给了赵苏波。
“施总打来电话,让我受宠若惊呀。”电话一接通,赵苏波就热情十分,“施总有什么指示精神?”
赵苏波是个妙人,会说话会来事,施得笑道:“赵总真会开玩笑,我打来电话是向赵总请示一下,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做东。”
“时间……今天晚上就有,晚上七点,在人间,怎么样?”赵苏波一点儿也不矫情,当即一口定了下来。
“行,说定了,我安排了。”施得没想到赵苏波答应得这么快,就猜到了几分什么,怕是市委或是省委哪里风声有变了。
施得猜对了,单城市委现在是风声大变!而且还是三变!
一变,也不知是从哪里透露出来的消息,说是付伟强和邰小鱼之间有暧昧关系是遮人耳目,是为了替付锐打掩护,其实真正和邰小鱼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人是付锐,付伟强不过在替付锐背黑锅。儿子替老爸背黑锅,符合人之常情。而且传言还描述得有板有眼,说付锐和邰小鱼在省城有一套别墅,付锐每周都要和邰小鱼幽会一次,并且他还许诺要将邰小鱼调往央视。
二变,省委据传有人事变动,有一名省委领导将要调离燕省,前往外省,而传言中即将调离的省委领导正是付锐的后台。也就是说,付锐有可能失势。
三变,黄子轩有意在近期进行一次单城全市范围内的中期中层干部的人事大调整!
第134章 重中之重
一般每任市委书记在任期内都会有一次或大或小的人事调整,黄子轩担任单城市委书记以来,没有大规模地调整过人事,只是小打小闹稳中求进地暗中调整了几个市辖区的主要领导,对下面的县市,几乎没有大动。
眼见离任在即,黄子轩突然放风要大规模地进行人事调整,此举,是对付锐的正面警告和当头一棒。而且时机选择得恰到好处,正值付锐传出生活作风问题以及付锐的后台有可能调走的风声大作之时,就不由人不细心品味其中的关联之处,肯定大有玄机。
此时如果施得能和付锐面对面,他一定可以看到付锐旺盛的运势突然之间陡然下降,由迅速上升转为疾速降落,就如一个抛到高处突然跌落的皮球,而且皮球在下落的过程中,还突然跑了气。
人生,其实就是一个抛物线的轨迹,有起有落,在升到顶点之后,就会一直下落,直到坠地。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人生的顶峰。
付锐由春风得意转眼间变成焦头烂额,变化之快,让他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如果让施得解释的话就是,强行提升运势的几种后果之一,就有一种是由极胜到极衰的巨变。就和赌徒一样,要么大赢,要么大输,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三种可能。
不过施得并非官场中人,对于官场中的较量他只看热闹,不看内涵,他接完赵苏波的电话之后,就通知月清影,说他晚上会有饭局安排在在人间。月清影不及多想,一口应下,又说:“刚才爸爸接了个电话,马上就心情好了,开怀大笑,还特意对我说,让我谢谢你,他还说,你一出现,他就福星高照了。”
施得现在还不清楚省市两地风声大作,就问:“有什么好事临门了?”
月清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过她大概一说,施得就立刻明白了,也会心地笑了,省市两地同时风声大作,全是有利的消息,月国梁能不开心才怪。而且黄子轩动作幅度之大力度之大,也超出了施得的想像,施得听了也是十分开心,说道:“好,好,天大的好消息,希望月伯伯能借机攻城掠地。”
“攻什么城掠什么地?我怎么听不懂?”月清影很纳闷,她从小就对政治不感兴趣,总是分不清里面的门道,施得不是官场中人,怎么好像对官场的事情事事门清儿一样,难道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有这么大的区别?
当然也不全是,月清影自然想不通施得能对官场上的事情一通百通,也是他学了相面之术有了识人之明之后的触类旁通。对于别的官场外的门外汉,男人女人都一样,不身在其中,很能切身体会到其中的微妙之处。
攻城掠地是指月国梁巩固现在的势力,再培养新的亲信。
人事调整是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谁都想在重要位置和关键岗位上的主事者都是自己人,以后说话办事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出行才能达到一呼百应的风光。黄子轩要大规模人事调整,必须要轮换许多岗位,月国梁此时就可以借机安排自己人上位了。
施得也没有过多和月清影解释,聊了几句,约好在舍得古玩行见面,就挂了电话。
月清影为他配的专车放在石门暂时归夏花了,施得现在又成了无车一族,就来到一碗香来向碧悠借车。不料让他吃惊的是,碧悠人和车都不在。
一问才知道,碧悠开车出门了,说是去了石门。
施得可是吃惊不小,碧悠出门,怎么也不和他说一声,忙打了碧悠的手机。几声过后,手机接通了,碧悠上来就说:“你别骂我好不好,我就是想先到石门和他们见个面,先接触一下,我知道你不太赞成我冒险,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算了,你都走了,我还能说你什么?”施得叹息一声,也知道碧悠不辞而别的用意就是怕他拦她,同时也证明他的话在她的心目中分量很重,她有点怕他,就只好说道,“一路小心,到了石门,报个平安。”
“我保证一到石门就打电话。”碧悠听话得像个孩子,“领导还有什么吩咐?”
施得无奈地笑了一声:“没有了,你去了石门,顺道考察一下石门的饮食业,为你的一碗香分店开到石门,做做前期工作。”
没车开了,施得只好打车到了舍得古玩行。
古玩行交给黄梓衡经营后,别说月清影来得极少,就连他也有一周左右没有露上一面了,不是他偷懒,实在是事情太多,脱不开身。不过有黄梓衡照看古玩行,古玩行的生意蒸蒸日上,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地方。
黄梓衡的人品绝对可靠,能力也有,而古玩行又不是需要开拓市场的行业,黄梓衡一人之力就足以挑起古玩行的大梁了。
施得今天本来想先去精诚玉器行,玉器行换了地方,已经装修完毕并重新开张营业了,虽然搬迁损失了部分人气,但迎来了新的机遇,他对玉器行的前景继续看好。不过在和月清影通话之后,施得知道古玩行即将面临成立以来最大的机遇,不能马虎,就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先来古玩行和月清影碰面商议一下。
施得赶到的时候,月清影已经到了。她没进门,下了车,在车旁等施得。
黄梓衡一脸笑容迎了出来,冲月清影点头哈腰:“董事长。”又冲施得点头笑道,“施总。”
正经之后,他又露出了本性,嬉皮笑脸地冲施得小声说道:“大嫂来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指示精神?”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话声音大了一些,月清影在一旁听到了。
月清影脸一红,神情之间微露不悦之色,说道:“施得,我们到办公室去谈。”言外之意,就是让黄梓衡先不要跟了来。
施得笑了笑,他知道月清影的脾气,稍不高兴就会写在脸上,也不以为意,暗示让黄梓衡以后少在月清影面前嬉皮笑脸,就随月清影上了楼。
“黄梓衡工作能力有,办事也挺可靠,就是有时爱乱说话。”月清影表达了她的不满,“你告诉我,大嫂是什么意思?”
施得见月清影抓住不放,故意装傻:“什么大嫂,我没听到他说什么,刚才我在想怎样利用单城近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人事调整,让舍得古玩行迅速发展壮大起来。我想的都是大事,没有留意黄梓衡的话。”
“算了,你不说就算了。”月清影知道施得耍赖,也没过于追究此事,她坐下说道,“你有什么想法?”
舍得古玩行二楼是一间不算大的办公室,装修也一般,主要是月清影和施得平常不来,装修过好也是浪费。施得一惯的态度是,东西够用就好,而不常用的设施或是东西,尽可能省钱。
施得坐在沙发上,环顾墙壁上的字画,基本上都是赝品,真品才不舍得挂在墙上被岁月风化。
“黄书记在任期最后要大规模调整区县的领导班子,虽然是每任市委书记的必经之路,但选择的时机很好,甚至可以说恰到好处,现在正是付锐的前途不定并且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的最好时机,风声一传出去,原先会有许多想通过付锐的渠道升迁的区县领导,就都会改变了主意,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来打通黄子轩的渠道。黄子轩可不比付锐,付锐一副商人嘴脸,而黄书记有文化,喜好字画和古玩,如此一来,舍得古玩行就成了无数小大官员的中转站了……”
“就是说,可以趁机赚上了一笔了?”月清影总算听明白了。
“何止赚上一笔,是一大笔。这一次动作幅度很大,就我旁敲侧击收到的消息,仔细分析之下,黄书记想要调整大部分区县的一二把手,这样一来,闻风而动的至少是上百人。哪怕只有三分之一要从古玩行中转一下,也会有三四十人的规模,想想看,保守估计,每人收取10万的佣金,是什么概念?”
月清影不懂官场中的调动是多大的事情,她想了想:“单城一个才十几个区县,哪里有上百个位置?你是不是骗我玩呀?”
月清影还真是不开窍,施得会心地笑了:“我闲着了骗你玩?位置是有限的,但人心的欲望是无限的。一个位置,有资格去抢的就会有六七个人,不够资格也想争上一争的,也有五六个人,加在一起,围绕一个位子在背后八山过海各显神通的,少说也有十五六人,我说会有上百人闻风而动还是保守估计,说不定两百人都有。”
月清影总算想通了其中的环节,眼睛亮了:“太好了,现在滨盛到处缺钱,赚上一笔,正好派上了用场。”
施得点头说道:“清影,我有一个想法要和你商量一下,等人事调整过后,我建议将古玩行转让出去,从此一心经营滨盛。”
“为什么?”月清影不解,“古玩行赚钱来得快,转让了多可惜。”
第135章 未雨绸缪
“古玩行来钱是快,但介入了人事调整之中,成了官员之间送礼的中转站,会间接影响到今后的运势。赚的钱虽然不是能说是不义之财,但多少有点不清不白,再万一无能之辈因为古玩行的中转送礼而提拔上去,古玩行就成了助纣为虐的工具了。所以,只此最后一次赚上一笔,为了长远计,之后还是转让或关闭为上策。”施得下定了决心,他既然深信天地平衡之理,也自然清楚有些钱来得快却也会去得快的道理,“有些钱赚得容易,但太损福分。古玩行赚了这一笔之后,最后再捐出五分之一用作慈善事业,平衡一下为好。”
月清影有些不舍,不过还是听从了施得的建议:“好吧,都听你的,我相信你的眼光。虽然我是董事长,你是总经理,但实际上现在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你说了算,我看干脆什么时候,你直接董事长、总经理一肩挑算了,我也落个省心。”
“现在不行。”施得知道月清影是真心让他挑了重担,他也没有谦虚,在月清影面前没有必要假装,但时机不到,“时机还不成熟,时机成熟时,就算你不让位,我也会提醒你。清影,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我不管怎么做,都是为了滨盛的利益,都是为了月伯伯的路子更加宽广。”
“我相信你。”月清影柔情无限地看向施得,“如果你不让我等那么久,你就更完美了。”
“咳咳……”施得差点呛了一下,忙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接下来我会让梓衡近期做好各项工作,准备迎接第一波大潮。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碧悠去石门了。”
施得简单说了一说碧悠的事情。
月清影听了不由愕然,她虽是副市长的千金,但生活圈子小,还真没听说过生活中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她张大了嘴巴:“碧悠还真去了石门?她到底是贪图家族的财产还是只是为了报复?我觉得碧悠没那么单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动心才怪。几个亿,乖乖,要是我也会好好地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