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晓婉吓坏了,扭头就走,哪里来得及,被另一人拦腰抱起,挣扎中她将箱子踢进了路边的干涸水沟。
一把利刃压在脸上,“再乱动就花了你的脸。”
辛晓婉不敢再动,被人塞进了汽车,驾车的是詹子羽,坐在后面的是他的死党魏炜浩。
“是不是来找刘汉东?”詹子羽问道。
辛晓婉不说话。
“不说就割了啊。”魏炜浩拿着匕首威胁道。
“不是。”辛晓婉颤声道,心中追悔莫及,早点坐飞机走了就是,偏要回来添乱,这下可完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凄惨下场。
魏炜浩狞笑:“金沐尘的妞儿真不赖,这小皮肤摸着都弹手。”
詹子羽道:“别急,早晚是你的,先把姓刘的抓到再说,这前面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个烂尾楼,刘汉东会不会藏在里面?”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肯定藏在这儿了,不然这妞儿不会在这儿下车。”
辛晓婉哇的一声哭了:“不在这,不在这。”
詹子羽冷笑:“唬我,我干多少年公安了,肯定就在这儿。”说着驾车前行,来到工地大门,铁门紧闭,门上拧着生锈的铁丝,貌似人迹罕至的样子,却更坚定了他的判断。
下车一番寻找,在大门附近找到一个树木遮掩的小门,挂着崭新的铁锁,看起来这才是正门。
“羽哥,真要去抓他么?”魏炜浩有些犹豫。
“必须,不然我这口气难平。”詹子羽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两件防弹背心,自己穿上一件,丢给魏炜浩一件,“咱俩分开行动,我在明你在暗,争取抓活的。”
魏炜浩说:“这小子可不好对付。”
“不行就直接打死。”詹子羽拔出手枪,拉栓开保险,插在腋下快拔枪套内,又拿出一把大锤,将铁锁敲掉,汽车里魏炜浩已经穿上了防弹背心,戴上对讲机的耳麦,也拿出六四手枪开了保险。
詹子羽将辛晓婉揪了出来,两条胳膊拧在身后戴上手铐,嘴上贴了胶带,推着她在前面当挡箭牌,跌跌撞撞进了工地。
魏炜浩悄悄潜进了草丛,心里又紧张又兴奋,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他们小圈子里的朋友经常聚在一起玩实战性质的彩弹射击游戏,但那毕竟是游戏,比起狩猎真人还是差点意思。
詹子羽也是有恃无恐,他可不是那种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平时很注意锻炼,身体素质极佳,散打拳击泰拳都玩过,还是正儿八经的跆拳道黑带,射击更是长练,公安局射击场的常客了,每周都要去两三次,打上百十发子弹过瘾。
工地里漆黑一团,只有远处工棚里亮着灯,詹子羽摸出微型望远镜看了看,工棚里没人。
在草丛里他感到不安全,于是押着辛晓婉走进了烂尾楼的第一层,钢筋混凝土的灰色墙壁让人有一种身临末世的感觉,不过詹子羽经常在类似的地方玩CQB游戏,厚实的墙壁能让他有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刘汉东在哪儿?”他低声喝问,撕开了辛晓婉嘴上的胶带。
“你快跑……”辛晓婉猛然喊道,詹子羽气得一巴掌抽过去,重新将她的嘴巴贴上。
此刻刘汉东正在楼上和马凌说话,忽然听见凄厉的一声喊,登时警觉起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喊声:“刘汉东,你的女人在我手上,快出来,我和你说点事。”
这声音就在楼下,很陌生,不是张宗伟,也不是认识的其他人。
马凌瞪大了眼睛,对方说抓到了刘汉东的女人,可自己明明在这儿啊,她不由得看向刘汉东。
刘汉东没言语,站在水泥柱子后面扫视着下面,试图找到喊话的人。
詹子羽见没人应声,再次喊道:“刘汉东,你不是挺硬汉的么,怎么怂了?我知道你在这,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女人先奸后杀,我说到做到!”
说着将辛晓婉一脚踢翻在地,用枪指着她的天灵盖。
楼上传来平静的回答:“我在这,你上来。”
“你下来!不然我一枪打死她。”詹子羽道,他才不傻,贸然上楼就是自寻死路。
刘汉东拿出另一把手枪递给马凌:“掩护我。”
马凌接了枪,点点头。
詹子羽背靠墙壁,将辛晓婉拉起来当成挡箭牌,手枪顶着她的太阳穴,正对着楼梯。
今晚满月,无云,空旷的烂尾楼里,说句话都有回声。
詹子羽舔了舔嘴唇,手心在流汗,心脏在咚咚地跳,他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比喝酒嗑药赌钱都要爽多了。
忽然从楼顶上垂下一条绳索,刘汉东顺着绳索降落,出现在詹子羽的侧后方,手举银色陶鲁斯手枪,击锤大张。
“别动,不然一枪打死你!”刘汉东低声喝道。
詹子羽一愣,大意了,没考虑到这是对方的地盘,更加熟悉地形,不过他还有后手,轻轻笑道:“刘汉东,可以啊,果然名不虚传。”
“把枪慢慢放下,别不相信我的枪法。”刘汉东改成双手握枪的姿势,这样打得更准。
黑影一闪,魏炜浩出现了,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扶着右手腕,枪口微微颤动,距离不过五六米,瞄准了刘汉东。
“把枪放下!”魏炜浩厉声喝道。
刘汉东纹丝不动。
“老子一枪崩了你。”魏炜浩向前走了两步,他枪法不好,六四手枪的威力又小,不走近点怕打不中。
忽然魏炜浩听到自己脑后轻轻的咔吧一声,是手枪击锤扳起的声音,眼睛余光扫过去,一个女人平端着手枪站在自己身后。
“把枪放下。”马凌低声道。
一时间形成了僵持局面,詹子羽瞄准辛晓婉,刘汉东瞄准詹子羽,魏炜浩瞄准刘汉东,马凌又瞄准了魏炜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身后还有猎人,四把枪全都子弹上膛,一触即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汉东不是百步穿杨的神枪手,距离詹子羽十步,他没百分百的把握一枪击中对方的要害,而詹子羽的枪口正对着辛晓婉的太阳穴,只要手指一动就能打死她。
同样,魏炜浩也没把握一枪打死刘汉东,六四式手枪威力太小,就算打中他两三发都不能保证丧失行动能力,更何况自己身后还有枪口指着,他满头臭汗,汗水滴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又不敢去擦拭。
马凌握枪的手汗津津的,虽然没人拿枪指着她,但她的压力也不小,万一对方开枪,自家男人可就没命了。
鞋子踩在沙石碎屑上的细碎声音传来,荒郊野外的废弃工地,深更半夜会有什么人来?来人是敌是友,有没有武器,都会瞬间改变僵持状态。
月光照进废楼,一个拄着双拐的男人慢腾腾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五四手枪。
是张宗伟。
第七十四章 近距离驳火
张宗伟走得很吃力,他两条腿上都有伤,尤其是左腿,中了一枪,又被三棱刺刀捅了个对穿,伤口到现在没愈合,刚才走了一段距离的路,伤口绽开鲜血浸透了绷带,一滴滴落在地上,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有的只是冷冽的杀气。
他背靠水泥柱子站在阴影下,手枪对准了刘汉东。
第五把枪的加入打破了平衡,詹子羽大喜:“伟哥,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把刘汉东拿下。”
张宗伟没急着开枪,他的面孔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能感觉阴鸷无比。
“今天人来得挺齐,趁这个空儿把几个事儿说清楚吧。”张宗伟道。
刘汉东的枪口依然对准詹子羽,他迅速将三个对手的危险性做了评估,詹子羽是警察出身,接触枪械的机会比较多,枪法应该不错,而且手中有人质,有恃无恐,他的威胁性是最高的。
距离自己最近的魏炜浩,眼角余光能瞥见他握枪的手在颤抖,而且有马凌牵制他,威胁性反而最小。
张宗伟和自己深仇大恨,腿上重伤依然持枪寻仇,可见其毅力过人,但他持枪姿势不对,腋下夹着拐杖,手臂半曲,一看就是野路子出身,而且距离超过十五步,手枪射击其实是难度最高的,而且五四式的指向性较差,真开火未必能首发命中自己,所以他的威胁性中等。
没人说话,大家都高度紧张,生怕说话分神,被人抢了先机。
张宗伟继续说道:“刘汉东,我这两条腿是好不了啦,今后怕是要拄一辈子拐杖,咱俩之间必须得死一个,反正今天横竖你出不了这个门,就当着子羽的面说句实话,赌船,是不是你抢得。”
“是。”刘汉东回答他,不承认也没用了,他手中的枪就是赌船上抢来的,詹子羽自然能认得出。
张宗伟点点头:“你还算实诚,我再问你,我家里的钱,我儿子买车的钱,是不是你给的?”
“是。”刘汉东依然承认。
张宗伟阴恻恻笑起来:“你还挺会用计的,连子羽都被你骗了。”
“伟哥,我可从没怀疑过你,天地良心。”詹子羽急忙撇清。
“子羽,我不怪你,是谁摊上那样的事儿,都得怀疑一下,一千多万啊,不是小数字。”张宗伟混社会多年,人老精鬼老灵,詹子羽言不由衷的话他才不信。
“继续,我妈是你害死的吧?”张宗伟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真不是。”刘汉东枪口继续指着詹子羽,“看见我身后那家伙么,是他干的,我有他进你家的视频,就在我手机里,你想不想看?”
“放屁!”魏炜浩急眼了,他知道张宗伟近江第一狠的名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自己还想再活几年呢。
张宗伟心里有疑惑,半小时前他给父亲打电话得知,小区里下棋的老头子们反映,家中出事前来了一伙陌生人,为首的是个黑胖子,而魏炜浩正符合这个特征,当然也不能排除刘汉东的嫌疑,毕竟自己刚去过江北刘家,对方以牙还牙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刘汉东干的,警方也有视频证据,就是他杀了你母亲,还拿走你家衣柜里的八万美元!”魏炜浩急赤白脸地辩解着。
张宗伟心头剧震,八万美元的事情父亲可没向警方交代,只有自家人和凶手才能知道,魏炜浩才是真凶!
一瞬间无数记忆涌上心头,母亲为了袒护顽劣的自己,不知道多少回和人家骂架、打架,为了搭救自己出狱,求爷爷告奶奶,花尽了拆迁款,本以为能安度晚年,却死在了这人手中,张宗伟怒不可遏,杀意噌地一下上来了,枪口一转,嘡嘡两枪打在魏炜浩身上。
枪声响起,紧绷着神经的四个人都开始下意识地开枪,月光笼罩下的废弃烂尾楼大厅内,枪火乍现,膛口焰映红了一张张面孔。
詹子羽将手中的人质用力推向刘汉东,举枪向他猛射,而刘汉东也在第一时间向詹子羽开枪,射击的同时迅速走位,詹子羽的子弹落空,身上却中了刘汉东一枪,幸亏穿了防弹背心,内脏并无大碍,只是肋骨好像断了一根。
两发子弹击中了魏炜浩的前胸,有防弹背心挡着不至于毙命,但51式手枪弹强大的动能让他踉跄着倒在地上,右手连连扣动扳机,子弹射向天花板,无一命中。
马凌的目标被张宗伟击倒,与詹子羽之间又隔了一个刘汉东,她的反应也够快,立刻掉转枪口向张宗伟射击,第一发子弹落空,第二发子弹击中张宗伟的肩膀。
张宗伟朝马凌开枪,扣了一下扳机,瞎火了,枪神老邢造枪有一套,但造子弹的功夫差点,复装的子弹瞎火率很高,很不幸他就碰上了一枚臭子。
马凌又开一枪,将张宗伟放倒。
辛晓婉惊吓过度,发疯一般尖叫着冲向刘汉东,詹子羽靠在墙上举起枪咬牙切齿瞄准辛晓婉的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刘汉东一把抓过辛晓婉,一个潇洒的转身将她护在身后,同时举枪向詹子羽射击。
本来还算明朗的夜空不知道哪里飘来一朵乌云将月亮遮住,废楼中刹那间黑下来,开枪全凭感觉,两人朝对方站立位置不断扣动扳机,倾泻着子弹,一直打到弹尽粮绝,空仓挂机,枪声震耳欲聋,回声连连,紧跟着是无数子弹壳叮叮当当落在水泥地上乱滚的声音。
魏炜浩靠墙坐着,神志还算清醒,举枪朝张宗伟开了一枪,还是没打中。
张宗伟也坐在地上,丢掉手枪,举起拐杖板起隐藏的扳机扣动,一颗子弹从拐杖末端射出,枪声巨大,橘红色的膛口焰把人的眼睛都闪花了。
7.62mm的军用步枪子弹打着旋转射入魏炜浩的额头,将他的脑壳整个掀起来,脑浆四溅,当场死亡。
马凌看的惊心动魄,又朝张宗伟开了两枪,一枪落空,一枪命中,再扣扳机,没子弹了。
月亮从云朵里钻了出来,月光再次洒满大地,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詹子羽靠墙坐着,眼睛圆睁,面颊上一个血洞。
刘汉东松了口气,一摸腋下,满手鲜血,他替辛晓婉挡了一枪,但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战斗太过激烈,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使得痛感丧失。
但这颗穿过他肋下的子弹依然击中了辛晓婉的要害,她嘴里流出血来,急促地呼吸着:“冬瓜,我要死了。”
刘汉东扫视一眼战场,张宗伟不动了,魏炜浩天灵盖都掀开了,已经没有危险,他撕下一幅衣服帮辛晓婉按住伤口,“你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