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说:“对了,你们听说么,江大的邵教授前天买菜路上被人打伤了。”
“是邵文渊教授么?”伊莎贝拉心里一惊,难道刘小飞真的找流氓去打一个古稀老人?
“对,就是他,听说伤得很重。”
伊莎贝拉心事重重。
欢宴过后,大伙儿各自离去,伊莎贝拉正准备回青年旅舍,忽然一辆超级跑车悄无声息的停在身边,吓了她一跳。
驾车是刘小飞,他降下车窗,露出英俊的面庞:“嗨,要搭车么?”
“谢谢,不用了。”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伊莎贝拉对刘小飞已经心生反感。
“这个时间你打不到车的,看,下雪了。”刘小飞真挚无比的说道。
伊莎贝拉想了想,还是上了车,还没坐稳,刘小飞一踩油门,电动超级跑车离弦之箭般冲出去。
刘小飞没有送伊莎贝拉回旅馆,而是开到了蕴山的山巅,这座小山位于市区,山脚下是别墅群,绿化很好,视野辽阔,俯瞰灯火璀璨的近江夜景,夏天是情侣们常来的所在。
伊莎贝拉并不害怕,她相信刘小飞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即便近江是他们家的地盘。
刘小飞眼神忧郁望着山下景色,久久才叹口气,扭头看着伊莎贝拉,深情款款。
“可以回去了么,景色很美。”伊莎贝拉被他看的发毛。
“伊莎贝拉,你明白我的心么?”刘小飞改用英语表白。
伊莎贝拉很烦躁,她虽然外貌随母亲,但是性格其实随父亲,淑女那都是装出来的假象,此刻不耐烦了,直接质问:“不明白,我只是想知道,邵教授怎么回事?”
刘小飞傻了,其实他没那么坏,殴打邵文渊是王海找人做的,事后才邀功请赏,刘小飞很懊悔,但于事无补,只能隐瞒事实,连父亲都不敢告诉。
“不关我的事。”刘小飞干巴巴的辩解。
伊莎贝拉开门下车,径直走了。
刘小飞觉得脸上发烫,自尊心受到严重挫伤,他从小是被周围人敬着长大的,虽然家教算得上严格,并没养成跋扈的衙内脾气,但是性格超级敏感,尤其是第一次向女生表白就吃这么大的瘪,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他驱车追上,一个漂亮的漂移拦住伊莎贝拉的路,下车张开双臂:“不许走。”
山顶路灯黯淡,飘着细碎的雪花,很冷,很黑,很吓人,刘小飞一把抱住了伊莎贝拉,粗暴的吻上去,这是他的终极泡妞大法,无论什么样的妞儿都能拿下,这一招有个学名,叫做“霸道总裁爱上我。”
可伊莎贝拉不吃这一套,她猛然提起膝盖,正中刘小飞裤裆,趁机摆脱他,转身就跑。
刘小飞猝不及防,疼的蹲在了地上,痛苦不堪。
灯光爆闪,一直隐藏在附近的越野车窜了出来,车上跳下两条大汉,恶狠狠扑过来,伊莎贝拉扭头就跑,她穿牛仔裤运动鞋,跑得比兔子还快,可是她不熟悉地形,走了条死路,很快就被人追上了。
其实蕴山上并不算荒僻,对面就遇上了一个跑步锻炼的,伊莎贝拉大喊救命,可是看到人影就泄了气,来的是个女的,身材比自己还苗条。
可是那个瘦削修长的女子却并不退缩,而是厉声喝问:“干什么的!”
“没你的事。”大汉有持无恐。
女子突然飞起一脚,动作凌厉无比,看得出练过跆拳道,一脚就放倒了一人,紧跟着掏出防狼喷雾,冲另一个人面孔猛喷,同时按响身上的声光警报器,凄厉的警笛呜呜乱叫,声音大的不得了。
防狼喷雾喷在脸上,刺激的涕泪横流,咳嗽不止,眼睛等同于瞎掉,几乎丧失战斗力。
伊莎贝拉也不是省油的灯,从地上捡了根树枝扑过去猛打一通,两个女人硬是把俩大汉放倒在地。
五分钟后,巡警赶到现场,将包括刘小飞在内的所有人都控制了起来,警察很客气的称那个穿运动服的英姿飒爽女子为宋警官。
“你是警察?”伊莎贝拉两眼放光,她觉得这个女警察演夏小青很合适。
“我是法医。”宋警官说。
宋欣欣的防狼喷雾很厉害,她的拳脚更厉害,刘小飞身边的两名工作人员被她殴成了轻伤,刘小飞的伤势无碍,毕竟伊莎贝拉留了分寸,没彻底废掉他。
警察照章办事,把他们带回了派出所,刘小飞脸上挂着冰霜,自始至终没说话,工作人员也拒绝表明身份,很快市局就打来电话,让他们放人。
派出所放人,伊莎贝拉做了笔录,她是个狠人,控告刘小飞对她意图强奸,办案警察非常为难,不敢在笔录上这样写,又不敢糊弄外宾,毕竟这个洋妞中文说的流利无比,惹出外交纠纷来,小警察担不起责任。
事情闹大了,徐娇娇得知儿子受伤,勃然色变,大骂伊莎贝拉是小碧池,要让公安局抓她,判她个故意伤害罪。
“外国人怎么了,现在不是八国联军在中国海岸上架上一门大炮就能为所欲为的时代了,我管她是美国人还是英国人,只要犯法,一视同仁!”徐娇娇心疼儿子,尤其听说受伤的还是子孙根,恨的牙根痒痒,亲自给沈弘毅打电话,让他抓人。
沈弘毅很有分寸,省厅有专门的外事警察,处理涉外案件,他们连夜出动,在青年旅舍门口蹲守一夜,并未进去抓人,只是保证伊莎贝拉不会离开本地。
天亮了,警察进了旅社,彬彬有礼的带走了伊莎贝拉,将她押上警车,还带了手铐,虽然铐子齿扣的很松,但也是上了警械。
几天前还是座上宾,今天就成了阶下囚,伊莎贝拉总算是彻底认识了刘家的嘴脸。
第三十五章 涉外案件
省厅外事警察都是精通外语和法律的精英人士,素质极高,他们没有难为伊莎贝拉,一切严格按照法律程序办事,伊莎贝拉要求打电话也照准,并且通知了驻近江的美国领事馆。
伊莎贝拉非常镇定,给家里打了电话,通知了舅舅和爸爸,说自己被中国警方逮捕了。
纽约,曼哈顿谭家,电话打来,瞬间炸窝,伊莎贝拉是全家的心肝宝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单独旅游,因为是跟着刘小飞这样的贵胄公子,所以家里很放心,没料到还是出了事。
伊莎贝拉的舅舅谭国基很有能量,他当即拿起电话,联络中国方面的中央统战部、全国政协、以及国台办、外交部驻纽约总领馆,谭家是纽约的侨领,身份地位显赫,肩负了调节中美关系的重大责任,他的家人在江东出了事,中央领导高度重视,立刻作出批示,依法办事,特事特办。
另一方面,伊莎贝拉的父亲也通过参议院外交委员会的朋友以外交方式施压,领事馆的外交官员带着律师赶赴公安局,要求会见伊莎贝拉。
省厅外事处的警官们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刚才省厅一把手亲自打电话来,让他们谨慎从事,严格依法办事,听话听音儿,警官们当即将伊莎贝拉转到贵宾室,好茶招待,温言细语做笔录。
伊莎贝拉只字不吐,坚持要等律师,没多久功夫,领事馆官员带着律师来了,伊莎贝拉这才做了笔录,坚称面临刘小飞的侵犯正当防卫。
警察们压力很大,一方面是刘书记的夫人坚决要办伊莎贝拉,一方面是强大的外事压力,让他们陷入两难境地,没辙,只好私下调解,可是双方很强硬,拒不接受调解,一定要对簿公堂。
来自北京的电话陆续打来,全国政协副委员长亲自给江东省委朱书记打电话,让他从大局出发,酌情处理。
朱家政书记高度重视此事,立刻让秘书联系省厅,他搞不清楚状况,以讹传讹,还以为刘小飞强奸未遂,被谭家的女儿防卫过刘小飞打成重伤,这属于高度恶性案件,处理不当的话影响会非常坏,甚至影响到中国负责任的大国形象,因为是在江东地面上场出事,被党内对手利用的话,还会影响自己的政治前途哩。
“刘飞家的这个孩子,不是挺优秀的么,怎么做这种事情。”朱书记很不满,亲自给省厅一把手打电话,让他先放人。
外事处,警察说伊莎贝拉小姐你可以离开了,发生了一些误会,我们表示抱歉。
伊莎贝拉说我不走,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抓我,要给我戴手铐。
警方无言以对,只说是误会,我们工作上的疏漏,心里却把刘书记全家骂了一遍。
无奈之下,领导出面解释一番,总的指导方针是息事宁人,甚至赔钱也是可以的,但伊莎贝拉不同意私下解决,她要起诉刘小飞和近江警方,以法律程序解决问题。
问题一层层上报,最后到了厅长这里,厅长又把事儿推给沈弘毅,让他去办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沈弘毅给刘飞打电话请示,刘飞就说了四个字:“依法办事。”等于把皮球踢了回去,沈局长自然不会派人拘捕飞少,而是亲自登门说明情况,事到如今徐娇娇才知道事情闹大了,光过问此事的副国级领导就有两个,即便压下去,恶劣影响也已经形成,她立刻偃旗息鼓,带着儿子去派出所投案。
这种案子非常简单,只是因为涉外关系变的复杂起来,而且不巧的是事发地点的摄像头坏了,目击证人有三个,其中两个是刘家的工作人员,事实上伊莎贝拉把这两个人也当作了被告,所以证人只有一个,就是市局法医鉴证中心的宋欣欣。
宋法医是体制内人,打个招呼就得,沈弘毅亲自给她做工作,让她修改一下证词,证实刘家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加害伊莎贝拉的企图。
宋欣欣不同意作伪证,她说:“当时的情况很危急,那俩家伙欺负我是女的,连我都想打,要不是我先发制人,恐怕这会儿山上就多两具女尸了。”
沈弘毅笑道:“这就危言耸听了,他们有分寸,不会这么干的。”
宋欣欣撇嘴道:“那俩人的底细你查了么?亏你还是公安局长。”
沈弘毅尴尬的干咳一声,那两名工作人员确实劣迹斑斑,都是黑森林的马仔,有案底的刑满释放人员,是黑子特地找来给刘小飞当临时跟班的。
“事情并没有发生,事实上进医院的是他们,这案子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看你还是修改一下吧。”沈弘毅说。
宋欣欣问:“这是组织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沈弘毅说:“算我个人请你帮忙。”
宋欣欣抱着膀子,冷冷说不行,除非你给我书面命令。
沈弘毅当然不会出具任何书面性的东西,他知道宋欣欣的脾气,多说无益,还会损害自己的形象,便道,那就先这样吧,依法处理。
另一方面,徐娇娇也通过父亲的关系紧急协调,联络上了美国的谭国基先生,不知道暗地里进行了多少勾兑,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了此事,谭家撤诉,两边算是不打不相识,关系反而更加密切了。
当然这是上层之间的利益互换,伊莎贝拉并不知情,警方还是极其严肃的处理了这个案子,但是由于宋欣欣的不配合,最终两名刘家的工作人员被警方以寻衅滋事罪名刑事拘留。
伊莎贝拉满肚子不高兴,结束了中国之行,匆匆回国去了,临走前还去医院探望了邵教授,老人家只是被两个流氓推搡了几下,但是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折腾,骨折了,还好身子骨硬朗,不会危及生命。
而刘小飞受此打击,心情也郁闷了很久,哥伦比亚大学是不用再去上了,家里考虑把他转到剑桥去留学。
为此徐新和狠狠批评了女儿女婿,说他们教育的很失败,把自己的外孙子教成了纨绔子弟。
徐娇娇辩解说“小飞这孩子善良单纯,底子不坏,就是稍微任性了一些,那个美国女孩不简单,有心计,而且很恶毒,小飞完全是被陷害的。”
徐新和就说了一句话:“你也不打听一下,那是谁的后代!”
最后刘小飞还是老老实实转回江大继续读书。
……
李昂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无踪迹,露西多方寻找却毫无线索,寒假结束了,她又回到了哥伦比亚大学,案子还没结,成了纽约警察局无数悬案中的一桩,露西换了住所,和以前一样上学读书,日复一日,只是偶尔经过图书馆,看到空荡荡的座位会想起某人。
而三名被捕中方特工经过多方斡旋终于被释放,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年,回国之后,相关人员该处分的处分,该退役的退役,此事就算告一段落。
一切都恢复如常,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夏天最热的时候,德州中部荒漠上公路上出现一辆汽车,这是条断头路,路的尽头是一座四四方方,占地上前英亩的混凝土建筑物,高墙电网,四周塔楼上站着持枪警卫,摄像头几米就有一个,进大门要过安检,门里有门,墙内有墙,戒备森严,插翅难飞。
监狱厚重的闸门打开,汽车驶入,接受安全检查,车内的人卸下武器,徒步进入,先进了行政区,在典狱长的办公室里出示了州长签署的文件,典狱长让狱警带他们进入监区,穿过几道铁门,来到一处看台,下面是监狱的核心区域,犯人活动场地。
这是一块大空地,上百名身穿橘红色囚服的犯人在里面或锻炼身体,或吹牛打屁,或无聊的坐着打发时间。
来宾的目光落在一个彪形大汉身上,这大汉赤着上身正在卧推杠铃,满身色彩斑斓的花绣,肌肉发达而匀称,如同过气动作明星尚格云顿,简直酷到没朋友。
“这就是x。”狱警说。
约翰·巴恩斯特工点点头,继续盯着那个犯人。
犯人锻炼完毕,起身,站在身旁的大胡子墨西哥人将上衣披在他身上,狐假虎威的跟在他身后,坐到位置最好的看台上,又有人奉上冰镇汽水和雪茄供他享用,俨然就是一个狱霸。
“安排我见他。”巴恩斯特工说。
十分钟后,犯人x进入了会客室,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角架着摄像头,他看到对面端坐着的西装革履的家伙,不动声色道:“这不是在阿富汗工作过的英国通讯工程师约翰·林奇先生么?或者是巴恩斯先生?”
“怎么称呼都可以,刘汉东先生。”巴恩斯特工笑容可掬。
“说吧,什么条件。”刘汉东大大咧咧坐下。
“为我们工作。”巴恩斯说,“为美国政府工作,给你自由,给你身份,给你复仇的机会。”
第三十六章 困龙入海
说完这些,约翰·巴恩斯略微歪着头,挺直了身子,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略带冷酷的恩赐者表情俯视着刘汉东,等待他提出条件,然后再一一驳回,对一个二十五年刑期的犯人来说,还能有什么比自由更珍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