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胡老医师点了点头，然后便自顾自地先去办公室了。

　　听得胡老医师的言语，江源这却也是不敢怠慢，这老师今儿破例来得这么早，还特地交代这保姆罗嫂子搞卫生，怕老师这几位同仁，也不是什么省油的角色，否则要是什么亲近的人来瞧瞧，何至让老师这般上心。

　　当下便先去了诊室，从诊室里的洗手池处，拿了条抹布用水紧了紧，便将诊室里的桌子和椅子赶紧先擦一遍。

　　这不多久，张岳也到了，见得江源这大清早地在搞卫生，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他眼力劲还不错，赶紧便也去拿了个拖把，帮着又把诊室的地给拖了一把。

　　保姆罗嫂这也很快便来了，见得江源和张岳在搞卫生，赶忙道：“哎哎……江医生张医生……你们这是做什么，让我来让我来……怎么能劳动你们两位……”

　　江源抬头笑了笑道：“罗嫂，今儿老师有客人来，这大厅和诊室我们都搞差不多了，您赶紧去把注射室再擦一擦，顺便把其他诊室也搞一搞……”

　　“哦……好好，我这就去……”听得江源的话，罗嫂这也不敢怠慢，这两位医生都自己动手了，自然今儿要来的客人相当紧要，当下赶紧一路小跑着去拿抹布拖把了。

　　这时张岳这才明白为什么江源这大早地便搞为什么，当下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阴霾之色，他跟了胡老医师一年了，想去年这个时候，也有两个老师所谓的同仁来参观，这些老同志可是一个比一个的牛逼哄哄，可是不容易伺候的很。

　　胡老医师这时刚好进诊室来，看着江源和张岳在打扫卫生，这不禁地是抚须大慰，自己这徒弟果然还是相当靠谱，做事那可是尉贴的很。

　　待得张岳和江源将诊室搞完换上工作服坐下之后，胡老医师微微笑道：“今日为师几个同仁，会来这边参观，你们两个今儿做事定要稳妥些……”

　　“是，老师放心……”两人齐齐点头道。

　　到得八点多，这时一些就诊的病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来了，看着满满一诊室的病人，胡老医师这心头暗慰，这阵势还不错，也让那些老家伙开开眼。

　　这病人都来了，三师徒这便开始看病了，只是江源这看了两个，很快地便发现胡老医师今儿特别的谨慎，自己开过去的药方，他都要花上几分钟仔细给病人问诊，然后又用上几分钟把脉，最后还花上两分钟审视处方，然后才签字给病人拿药。

　　江源心头这稍稍一疑惑之后，很快便释然了，当下这给病人看病的速度也减缓了下来，不再像往日那般尽快地将病人处理完。

　　倒是张岳速度依旧，反正他看病的速度向来不快，江源看了三四个，他才看了一两个，倒是不妨事。

　　看着江源送过来的处方渐渐减少，胡老医师看了江源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嘉许之色。

　　江源微微一笑，他自然是晓得的，自家老师虽说医术医德都极为高超，但这与其他高人一般，唯脱不了“好名”这二字。

　　这特别是有其他医界同仁前来，胡老医师这稍稍做出些许举动，让这些同仁们来时，看到诊室的病人挤满了一诊室，多挣些面子，那自是无伤大雅的，江源自然是也乐得体恤老师一回。

　　至于病人们自然是更没有意见，虽说排队要久一点，但是今儿这两位医生都如此用心，细心仔细给自家看病，这自然是更欢喜的。

　　既然不赶，江源也就悠闲多了，开始慢慢地推敲一个一个的病人。

　　这会他手头却是来了个有点意思的病人，这病人年纪五十岁，主要是最近一两年偶尔出现头晕，但是近来加重了，这上次在这里服用过几副中药，却是效果不怎么好，这次来复诊了。

　　看着上次的处方，是张岳开的，胡老医师签的字，已经有一个礼拜了。

　　江源问了病人症状，主要是头晕，然后总觉得头脑不清醒，一身乏力，心头偶尔发烦，其他倒是尚好。

　　江源仔细问了几句，又看了看病人，只见他身高体壮，满脸红光，舌头可见舌边尖红、舌苔稍黄，脉象洪数，似是心火上炎之证。

　　张岳当时开的是泻心汤，稍有加减，在江源看来，确是对症的方药，所以胡老医师也签字拿了药，但是病人却说除了心烦稍有好转之外，却是并无其他明显好转。

　　见得这个江源倒是有些好奇了，这方子对症，为何却是不见效呢？

　　这正好不急，江源便又重新将病人的病情仔细询问了一遍，但是病人这却并无其他症状，一顿能吃三四碗饭，又正值壮年，仿佛正是一个心火上炎之证。

　　当下江源这却是有些纠结了，如若没有张岳这个方子在前，他这次定然也开的是这个方子，但是为什么病人服药五剂，但是却见效不大呢？这若是对症，有五剂中药必然会见效，现在既然不见效，那么这其中自然是出了什么差错的。

　　当下江源的眉头却是轻轻地皱了起来。

　　这时胡老医师，正好将手头的一个处方签好了字，看得江源正对着一张处方皱眉思考，这却是微微一笑，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自己徒弟这般模样了。

　　虽然好奇江源手中的这个病人是什么病人，不过他却是并没有做声，在这样的时候，并不是上前解惑的时候，而是需要让自己弟子自己独立潜心思考分析，待他自己想通，或最后想不通的时候，向自己请教，才出面提点，这才是提高他们能力的最佳方法……

　　这时，刚好胡老医师的手机响了，胡老医师接听了几句，便挂断电话，微微一笑，对着对面刚好看完一个病人的张岳道：“张岳……走，随为师一起到门口去接一下几位前辈同仁们……”

第0084章 关门弟子

　　胡老医师他们出去迎接那几位前来参观的前辈同仁了，江源这时却是依然还在分析手中的这个病人。

　　这两人都出去了，所有的病人便都盯在了这位小江医生的身上，这一些老病人都清楚，这位小江医生看病那也是一把好手，但是这一些新来的病人却是不懂的。

　　只是看着这位长相稚嫩，最多怕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这都不禁地是有些议论纷纷地来。

　　“这胡医师他们怎么出去了，就剩这么一个小徒弟，咱们怎么办啊……”

　　“是吧，你看他这把脉都把了这么久了，都还没开药，莫不是不晓得看吧……”

　　这正被江源把着脉的中年人，听得这些细微的议论声，这时却是也有些担心了起来，他上次是那位看起来还不错的张医生看的，然后当时胡老医师又看了一次，才去拿的药，这位小医生如何却是还不晓得。现在这胡医师他们又出去了，这小医师不会看不懂就乱开个方子打发了自己吧？

　　这中年人想着想着却是紧张了起来，这气息却是也粗了几分。

　　江源这会倒是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那些病人的小嘈杂，而是全神贯注地在分析着这个病人的情况，只是他这正皱着眉头思虑之间，却是突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腐臭味。

　　“嗯？”闻得这个味道之后，江源微微地一愣，他深知自己这自打回来之后，这鼻子就特别的灵敏，而且印象中似乎有一段模糊的记忆显示自己的鼻子似乎什么被强化过，虽然他不敢肯定这到底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有这么回事，但是自己的鼻子有时候特别灵敏，那却是事实。

　　所以，江源心头微微一动，抬头鼻子稍稍地一抽，很快地便找到了这一丝腐臭味的来源，果然正是从自己手中这个病人的呼吸中传来的。

　　当下江源的脸色轻轻的一变，他深知若不是自己鼻子够灵，一般人是绝对闻不到这种相当微小的特殊气味。

　　而病人的呼吸还有体味，甚至体液分泌中所携带的一些特殊的气息都有助于分辨相关的病情，就像上次一样，江源闻到了那个农药中毒病人身上的浓郁大蒜味，便猜到了病人有服用了甲胺磷的可能。

　　所以这次江源闻到了这一丝特殊的腐臭气息之后，便也谨慎了起来，因为往往就是这一点小发现，就能判定一个病情。

　　这中医诊病最为重要之“望、闻、问、切”四诊之中，便有“闻”这一项，只是平日“闻”这一项，应用范围并不广，现代中医师都用的极少。

　　但是江源正在疑惑的关头发现了这点端倪，那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当下又轻抽了两下鼻子，渐渐地在鼻子的恐怖嗅觉下，江源分辨清楚了这一丝腐臭气息的大体情况，很有些像苹果腐烂了之后的那种感觉。

　　“对，很像是烂苹果味？”江源刚刚分辨出了这个味道，脑海中突兀之间便有一段相关的资料记载从他的记忆中快速地翻了出来。

　　看到这段资料，江源的眼前一亮，俗话常说：“这东方不亮西方亮……”

　　但在自己这里，这却是变成了：“中医不亮西医亮了……”

　　这段资料却是他两年以前看过的一本临床内科书上所记载的，这与目前自己看到的情况，两下一结合，一互相印证，这眼前这人的病情，就有另一个极大的可能性浮出了水面……

　　正当江源微微有些兴奋的时候，这时胡老医师陪同着几个同样是年纪不小的老同志走进了诊室来。

　　而张岳却是也陪着几个年轻人，跟着随后进来了。

　　好在这胡老医师的诊室相当的大，这进来了七、八号人，只要不坐的话，还是问题不大的。

　　“哎呦……老胡啊，病人不少啊……”这当头一位身穿中山装的老同志，看着这满座的病人，眼睛微微一亮，摆出一脸惊叹的模样。

　　“哎……哪里哪里……哪里比得上你老何啊……上次咱们到你那，可不也是一、二十个病人排队……”胡老医师含笑抚须道。

　　听得胡老医师这话，这老同志眼睛却是不禁地跳了跳，自己上次是有一二十个病人排队没错，但是你这地……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里里外外坐着排队等的，差不多有上三十个吧！

　　“娘希匹的……你个老东西……就会显摆……”这老同志暗骂了一句，但是脸上却不露丝毫声色，微笑着看了看胡老医师诊室内的情况。

　　而旁边另一位老同志，这时却是笑道：“咦……老胡，我上次来，就见你带着小张，怎么最近又收了新徒弟？你当时不是说暂时不想收徒弟了么？”

　　胡老医师见得这位问起这话，这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道：“老王你记性不错……老夫当初是不打算收徒弟了，但我这徒弟乃是浏河县清明兄的孙儿，清明兄亲自打电话来让我帮他教导教导……所以也就收下了这个关门徒弟！”

　　“哦？清明兄的孙儿？关门弟子？”听得这话，这几位老同志眼睛都一亮，齐刷刷地看向了正坐在诊桌前，给那病人专心把脉的江源，这胡老医师口中的清明兄，这几位老同志自然知晓是指的谁。

　　虽然这几位与胡老医师相熟的都是中医内科的翘楚人物，但是对于许多年前在中医骨伤科界相当有名的江清明这个名字，都还是熟悉的，毕竟也是他们的同辈人物，这些年虽然不知为何这位清明兄隐居到了浏河县，但对于这位中医骨科圣手，众人都还是相当的敬仰。

　　当然，这最让众人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胡老医师说的“关门弟子”这个词。

　　关门弟子，就代表着是某人这辈子所收的最后一个徒弟，而这个徒弟绝大多数是出类拔萃的，代表这个当师父的收了这个徒弟之后，差不多就心满意足了。

　　这众人也皆知，这老胡这几十年也带了不少徒弟，但是真正足以传承他衣钵的并不多，这眼前看着他这一脸骄傲的模样，便知这个小徒弟怕是资质相当的不错，才会让他定做关门弟子。

　　这众人都注意着江源，那身穿中山装的张老医师，这时却是顺眼瞄到了江源身边的那个中年人，看着这中年人，张老医师目光微微地一凝，却是不自觉的轻“咦”了一声。

第0085章 都是积年老妖怪

　　江源这时已经知晓胡老医师领着那几位医界前辈进来了，不过他此时却是在诊病，而且正是这个病刚刚找到些苗头的时候，他自然是不会起身的。

　　在他心目中，祖父所教之“万事以病家为重”这一句话，从小便一直存在在他脑海之中，这也是当年他在面对危机之时，队长要他先行撤离，江源坚持拒绝，坚持到最后一刻，并立下那句誓言的原因。

　　眼下这病人已露不耐之色，若江源还起身将其弃之不顾，这更是会在病人心中产生更多的不信任感。

　　所以江源并没有理会身后的老师还有几位前辈，只是对着病人微笑问道：“最近一两年可有饮食方面变化？”

　　这病人虽然有些不耐，但是眼前这位小医生态度却是极好，见得这小医生又问得如此认真，当下便不敢怠慢，想了想，才答道：“可能近一年工作较为繁重，而且事务繁杂，这饭量倒是增加了一些！”

　　江源眉头微微一挑，再又问道：“那喝水呢？”

　　“喝水似乎也多一些……”这病人稍稍一沉吟，然后便又答道。

　　听得这两个回答，江源心头有了几分把握，稍稍地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而这时，几位老医生也都听得了这张老医师的那一声轻咦之声，这顺着他的目光，都注意到了那个病人。

　　胡老医师看了眼身侧的这瞬间便恢复了正常，似乎一脸不经意表情的张老医师，心头霎时便明了了过来，这老张定然是识得眼前这个病人的，莫是这病人在他那地瞧过病？

　　当下这心头却是暗笑，这老家伙向来自傲的很，要真是这样，他这回却是丢了个大面子了。

　　不过胡老医师心头暗笑，却是也不作声，只是出声道：“江源……来见见几位前辈老师！”

　　“哦……”江源这时已经弄清楚了这病人的情况，这时自然是放松了下来，朝着病人笑着点头致歉后，便起身转过身来，走到胡老医师身边。

　　胡老医师微笑着给江源介绍这三位老同志：“江源……这位是张月正老师，这位是王乐文老师，这位是吴子间老师……”

　　“张老师好，王老师，吴老师好……”江源倒是谦虚得很，一个个的谦恭地问好。

　　“嗯不错……不错……”对于这样模样清秀，又有礼貌的年轻人，老同志们向来都是极为喜欢的，都纷纷满意地点头。

　　江源同学对这种套路也清楚的，这为了自家少些麻烦，所以他在一般人面前，都是温润有礼的很，谁都不知道这娃其实就是一只披着熊猫皮的大老虎。

　　“江源，我刚看你看这个病人看了许久，怎么有什么疑问吗？”胡老医师这虽然不表露出来，但是这一招却是狠得紧，似乎是关心自家弟子，但是这一下却是狠狠地抓了一把这张老医师的软肋。

　　果然，随着胡老医师这一问，张老医师这脸色却是微微地一变。

　　江源倒是没有注意这一点，只是点头笑道：“刚是有些疑惑，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

　　听得这话，胡老医师脸色一喜，他很清楚自家这个小徒弟的性子，江源既然看这病人看了如此之久，现在说已经弄清楚了，那自然是清楚了的，如果若是没有相当的把握，他都不会说这句话。

　　而一旁的张老医师果然这脸色却是露出一丝怪异之色。

　　胡老医师这斜斜地看得张老医师的模样，却是完全确定了，这病人定然是这老张以前看过的病人，而且怕是没有弄好，所以看着这病人才会有刚才那般突然的失态。

　　要知晓这同行相忌，特别是他们这几个老头子，都是楚南省最有名的老中医，这互相之间虽然看起来一团和气，但是这却是谁也不服谁，谁都想要压对方一头。这胡老医师当年便在这张老医师手头吃过一次亏，这一直寻思着要找回脸面来，这回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若是这病人被江源看好了，那这脸可就挣大了，你老家伙没看好的病人，我徒弟看好了，你还有什么老脸在我面前牛逼？这万一江源没看好也没事，你老家伙看不好的，总不能拿我徒弟跟你比，再说还有我这师父在呢……

　　而这时，那坐在那边的那个来看病的中年人却是也坐不住了，他刚才也注意到了张老医师，他确实是在张老医师那里看过这病，但是吃了两个方子也没见效。原本第二次转方子的时候，张老医师便交代，吃完这个方子还要来转一次，但是这吃了两个方子都没什么效果，这中年人也就对张老医师没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