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又到了,没错,监狱里也有春节,人身自由和政治权利可以剥夺,但是过节的权利却给留了下来,具体原理洪涛也搞不明白,反正过节也没什么不好的。从腊月二十八开始,每个筒道里都开始打扫卫生,擦地、擦玻璃、擦门窗。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劳动组也放了半天假,在吃完洪涛给大家做的丰盛午餐后,高队长带着其他人返回了监室,工厂小院就只剩下洪涛一个人。他其实也可以返回筒道里和大家一起过节,不过他还是选择自己留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他听很多人说过,在春节这一天监室里经常会有一大堆大老爷们哭成泪人,他不想去当其中的一个,也不想亲身体验一下这种气氛。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洪涛从来没有琢磨过其具体含义和感觉,不过越临近大年三十这一天,他越有一种莫名的烦躁,不想和人说话,也不想凑热闹,可是自己待着吧,又不知道干点啥好。
带着这种情绪,洪涛连晚饭都没做,一会儿弄弄缝纫机,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又玩玩游戏机,反正一直折腾到远处响起了滚雷一般的鞭炮声,他也没找到一件儿可以踏实下来想干的事情。
“操!我也大方一次,别让人老叫我洪扒皮!”听着午夜十二点的鞭炮声,洪涛终于想出一个可以干的事情,那就是去败家!
他从自己的床底下找出一个帆布袋,往里面装了不少巧克力、糖、烟和熟食,然后琢磨了琢磨,又从床底下的箱子里翻出四瓶红酒,一起塞到书包里,这才背上这个圆滚滚的大包,出了工厂的小院,向着灯火通明的转角楼走去。
此时的转角楼比平时又增添了几分姿色,楼门口居然挂出来两盏巨大的红灯笼,从远处看上去就像两个大眼珠子,随着风在那里晃来晃去,一明一暗,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感觉不到,倒是让洪涛觉得更加恐怖了。
洪涛没有去楼的正门,现在筒道的铁栅栏都已经锁了,自己也没什么正经事,就别去打扰三十晚上值班的管教了。他们今天也是个苦逼根儿,大过年的不能回家和家人团圆,还得在这里看着一大堆犯人过节,不光不能发火,还得比平时更宽容一些,也真难为他们了。
楼道进不去没关系,洪涛基本已经熟悉了那个窗口是那间监室,以前他来出售货物的时候,经常也是不进筒道,而是通过窗户上年久失修的铁网破损处把东西塞进去的,现在他也打算这么干,第一个光顾的监室就是劳动组。
“咣当……咣当……开窗户!开窗户!去拿两个干净的饭碗来!”洪涛顺手捡了一根破树枝子,从铁网的破洞里伸进去,照着玻璃上猛敲。由于楼房的地基很高,洪涛站在窗外头顶将将能够到防护网的下沿儿,根本就看不到屋子的状况。开窗子的是老刘,劳动组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他在工艺品厂上班,磨制玻璃上的花纹是把好手。
“把酒倒光,然后把瓶子给我!”洪涛用开瓶器把红酒的塞子拧开,然后从铁网的破洞里塞了进去。酒他可以提供,但是玻璃瓶子绝对不能留下,至于那些巧克力和糖块,劳动组的犯人们不缺,好烟他们更不缺,就不给他们了。
“涛哥,您打算挨个给监室送酒啊?”这是欧阳清从窗户里钻出一个脑袋,脸上还贴着两张纸条,看来他们是在玩牌呢。
“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洗一洗我这个洪扒皮的称号,干点好事呗!今天是年三十,我给你们带了点零食和酒,多给其它监号里送点,你们平时也不亏这个嘴。”洪涛吸溜了一下鼻子,这里正好冲北,风真尼玛硬。
“嗨,那您就别费这个力气了,都塞进来吧,我保证给您分均匀喽,每个屋里都来点,大家一人抿一小口,不就是个意思嘛,谁要敢切您的东西,我们干死丫挺的!”欧阳清果然聪明,制止了洪涛这个笨办法。
“队长不在吧?要是在你可别挨屋串,要不还是我麻烦麻烦吧。”洪涛不想惊动值班的队长,虽然大过年的稍微喝口红酒算不上什么大过错,据洪涛了解,白酒也不是没人往里送过,而且次数也不少,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一般不会去较这个真儿。不过能不惊动就别惊动,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没必要去惹这个麻烦。
“拿来吧,今天晚上每个监室都不关门,想抽烟就去水房和厕所抽,想玩就玩,没人管。快点,这大冷的天,您说你还不如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呢,你也帮帮大力,他都快把明年的烟输完了!”欧阳清干脆把他那个瘦小的身子从窗户里钻了出来,蹲在防护网上等着洪涛把东西从破洞外塞进来。
“操,你们就欺负老实人吧,他一百之内加减法都尼玛算不利落,你们还拉着他赌烟,还不如明抢呢!大力啊,别怕,使劲输啊!没了就先欠着,明天还他们,不就是几条烟嘛,放咱爷们这儿算个事儿吗!”洪涛刚埋怨了几句,王大力那张大脸也从窗子里钻出来了,看着洪涛呵呵傻笑。大过年的,洪涛肯定不能再说埋怨的话,必须鼓励,和他们丫挺的干!我当后盾!
折腾了一小会儿,洪涛这一大包东西总算都从窗户里塞进去了,连带着原本那个拳头大小的破洞也给弄成了两个拳头大小,估计过不了几天队长又得让哪个杂务去用铁网子、铁丝去织补,你说就不能整个换块新的啊,每个窗户外面的铁网子都和叫花子的裤子一样,东一块西一块的全是补丁。
“涛哥……过年好啊!”正当洪涛用那个空了的帆布包顶在脸上,迎着北风往回走时,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还算整齐的喊声,洪涛回头一看,一楼东筒这边的三个大窗户里都趴满了人,正冲他挥手呢。
“……我知道我要的那种幸福
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这一瞬间,洪涛的眼泪也下来了,几瓶酒、一点零食而已,何必呢!
既然大家给面子,咱也别让大家失望了,来一首风中高歌吧,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欺负过的还是恩惠过的,能在这个日子口凑到这个特殊的地方来,本身就算是一种缘分了,唱吧!
洪涛的嗓子本身就凄厉,在加上心中的这股子郁闷和北风的协助,简直就和半夜狼嚎一样。虽然他已经走开了几十步远,但是歌词还是顺着风传了过去,至少大家是都听见,因为已经有人在和他一起唱。词儿对不对无所谓,调儿对不对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嗓门,大家都把最大的力气使出来了,要和北风比一比,到底是谁比谁厉害!
最终的答案是管教最厉害!一首歌还没唱完,歌声戈然而止,窗户上趴的人突然就一哄而散了,接着两条刺眼的光柱就照到了洪涛身上,吓了他一跳!
“洪涛,你个王八蛋!我他妈刚睡着,你就到这儿嚎丧来,明天我让你在水房里飞一上午,看看你到底能飞多高!”接着传来的就是杨队长的声音,原来今天晚上是他值班,想想也是,就他年纪最小,他不倒霉谁倒霉啊。
“杨队过年好啊!”洪涛抹了一把眼泪,冲着还穿着秋衣秋裤站在窗户后面的杨队喊了一声,然后掉头就跑,明天飞不飞那是明天的事情,把他惹急了,一会儿能跑出来抓住自己,晚上就起飞。
第477章 惊现密码
气喘吁吁的跑回工厂小院,洪涛又笑了,半年多来,他觉得就刚才那几分钟,自己还活得想个人一样,虽然短暂,但是过瘾,他从来也没感觉到有尊严,有感情是这么的美好。当然了,他只笑了几秒钟,然后就又蔫了,那个杨队长万一明天真抓自己到水房里坐土飞机,那可就麻烦了,自己必须想个办法把他哄高兴喽。
想什么办法呢?对!大美人的画报!外加侦探小说!这两样是杨队长最喜欢的东西。画报自己这里还有两本精品,都是自己留着看的,现在不得不忍痛割爱了,借给别人还能拿回来,借给杨队,就别指望喽。至于侦探小说,这个得好好翻一翻,看看还有压箱底的货没了。
洪涛翻着翻着,突然在箱子底上发现了一本书,一本英文版的《基督山伯爵》。看到这本书的同时,洪涛就觉得屋里突然有点小凉风的意思,然后他马上就想起了那个钱家康,当初他最爱看的就是这本小说。转眼就是好几个月,这个文质彬彬的死刑犯现在肯定是没了,大过节的,洪涛觉得应该也祭拜祭拜他,虽然自己并不太信这个玩意,但是多点讲究也没什么,反正自己闲着也没事儿干。
“……老钱啊,不知道你在那边有没有酒喝,得,不管是当孝子贤孙也好,还是当朋友也罢,今天我也给你带点东西过去吧。你不抽烟,喝点红酒应该没事儿,再来点小肚儿吧,巧克力都送人了,抱歉啊,刚才把你忘了,不过我这儿还有点威化饼干,你凑合吃吧。”
说干就干,洪涛先是找了一个饭盆,然后到院子里弄点土装里面,再点上三根烟插进去,充当香炉了,反正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然后又四下找了找,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好像大方得有点过头了,零食、糖果之类的差不多都给送光了,连自己都没的吃,只能又跑到冰箱里找了一个小肚切开当贡品,剩下的都是生肉,没听说祭拜人用生肉的。
零食没了,红酒还有,洪涛又打开一瓶,然后倒出一小半在地上,又想了想,再往那个香炉里也倒点,因为他不确定倒在地上能不能传到钱家康那边去,再多来一层保险吧。剩下这小半瓶自己喝,处于这种状态中,洪涛觉得不喝点酒自己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脑子里太乱,必须找东西抑制抑制。
“书还在,人没了啊!看这个玩意对我能有什么好处?难道我还能逃出去!别说装死人逃跑了,现在就算把大门打开让我走,我也不走,除非把释放证明给我!”洪涛靠在自己的被褥上,滋喽一口酒,吧嗒一口烟,然后又想起当初和钱家康分别时的情景,那一幕一直都深深印在洪涛脑子里,现在回想起来就和过电影一样,闭上眼甚至还能看到钱家康那个很腼腆的笑容,还能听见他那个发音准确的英式口语。
“操!老钱,咱这就不够意思了,看书就看书,怎么还带随手乱画的啊!虽然你都走了,但是你也没什么太大的优势,过几年我也得过去找你去,只不过就是早走晚走的事儿。我必须批评你,书是什么?书是人类知识的精华,看就可以了,写就不要了,你这是……”洪涛随意翻着拿本书,随之又想起了钱家康最后用英文和自己说的那句话,顺手就翻到了书中逃狱那一段,结果突然发现有几行字下面有人用铅笔点了好多黑点和横道。
洪涛其实一点都不爱惜书,他上学时每本书上都画的乱七八糟,和那些上完一年,书还像新的一样的同学没法比。不过他从来不乱画,基本都是一些重点或者自己的备注什么的,对于这种在书上乱画的行为,他也是深恶痛绝的。尤其是这本书,这是拉尔夫给他带回来的精装本英文版,国内恐怕都不好买,他就更爱惜了,因为他是当成英语教科书来看的。除了钱家康看过之外,他都没借给过任何人,其实别人也看不了,管教们好像都没这个能力。
很自然,洪涛拿出橡皮就想把那些小黑点擦掉,可是刚要下手,他又突然停下来,就他对钱家康的了解,他也不是个手闲得没事干的人,每次看书之前他都会把手擦干净才去看,按说不应该在上面胡乱画啊。如果不是胡乱画的话,那这些小黑点难道是他有意留下的!
“出了鬼了!老钱啊,哥们对你可不薄,你可千万别把什么惊天大秘密留给我啊,我真没那个本事去帮你翻案,我如果这么干了,那我很快就能下去陪你了!”想到这里,洪涛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他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什么冤案啊、秘密档案啊、高层绝密之类的东西,后世里那些小说电影中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知道了这些东西之后,要是主角那肯定就是无尽的追杀,然后主角依靠非人的身手和逆天的智慧,最终勇斗黑恶势力,抱得美人归;要是配角的话,那就操蛋了,百分百要被杀人灭口,洪涛琢磨了琢磨,自己好像离主角这个条件有点远,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配角的命。
虽然小心肝不住在跳动,但是洪涛的好奇心驱使他还是忍不住,不由自主的要去看看那些他能读懂的黑点和横道,这些黑点和横道并不是随手乱画的,这是一种世界通用的密码,摩尔斯代码!
洪涛上辈子玩过一段时间的民用无线电,也就是俗称的HAM“火腿”,他不能算是大火腿,顶多算根小火腿肠。原因很简单,性格决定命运,他那个干什么都没长性的脾气,导致他学什么都是半途而废,只求明白、绝不深究,刚考完一个最低的五级,只能收听不能发射,然后他就玩烦了,白买了一大堆设备,扔一边又去琢磨别的新鲜玩意了。
虽然只是根小火腿肠,但是玩这个玩意必备的一项技能,就是熟背摩尔斯代码表。因为这种游戏是国际性的,全世界都有火腿的存在,总不能你说英文我说中文,所以要想收听别人在说什么,只能是用摩尔斯代码来互相沟通,这个玩意背不会,你啥也干不了,那还玩个屁啊!
凑巧的是,这位钱家康也是位无线电爱好者。虽然这个年代中国还没有正式的业余无线电规则,也不允许私人持有可以对外发射的电台,但是他在上大学的时候,还是自己改装过可以接收的电台,所以他对摩尔斯代码也是很熟悉的。他给洪涛书上画下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就是摩尔斯代码。而且他画得非常散乱,一页纸上隔老远才有一个黑点或者一个横道,不是很熟悉这种代码的人,根本看不出端倪来。
“--…,这是Z;…-,这是U;。-。,这是R……Zurich,苏黎世!”洪涛找来一张白纸,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着书,开始记录并翻译这些代码。说是密码,其实很简单,一个小点就代表一个短音,一个横道,就代表一个长音,通过这些长音短音的不同排列组合,就会产生出相对应的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数字,有点像数字寻呼机的那个代码本,其实原理都是一样的。
“苏黎世班霍夫大街Bank Leu,编号EdmundT3309861,密码Dumas18701205。”不到半个小时,洪涛就把全部的代码都翻译了出来,出现在纸上的是一个银行名称和一个编号、一个密码。这个东西洪涛都不用动脑子想了,钱家康那些至死都没交代的赃款或者还有其它什么玩意,应该就藏在这里了。
“老钱啊,你真他妈是个怪人,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这个心思……你放心吧,等我有机会去瑞士,一定去看看你留下来的是什么玩意,但愿只是你的贼款,别是其它什么东西,那样你就害了我啦!”洪涛看着这个一串名字,自己都笑了,钱家康真是一个文艺青年,居然给自己起了一个埃德蒙的名字,密码干脆就叫仲马,他看书看得有点入戏了。
看来他没和自己说谎,他确实喜欢这本书,否则也不会用书中的主人公名字和作者名字当银行账号密码了。他之所以和自己聊得这么融洽,估计也和这本书有关,这虽然只是一个巧合,但也可以解释为缘分。
咱们中国人都信这个玩意,也愿意去相信这个玩意,洪涛虽然不是宿命论者,但是对于老钱这份心意,他还是领了。不管那里藏的是什么,他都打算出去之后就找人去那家银行里去看看,什么赃款不赃款的,洪涛心里没有这个概念,大仲马在书里写过:我爱爱我的人,我恨恨我的人!
既然钱家康选择爱自己,那自己就不能恨他!洪涛一直觉得保持人性比遵守法律更重要,纯洁的人性是维持人类生存的关键,而法律只是一部分人统治另一部分人的工具。
第478章 摄制组
靠出卖朋友去获得极大的利益,洪涛觉得自己说不定会去干,他自认经不住那样大的诱惑,比如说生死、无法想像的巨大财富等等,他都无法拒绝。靠出卖朋友来获得很一般的利益,洪涛立马就能严词拒绝,多换两个月减刑,管个毛用!两三个月,哪怕就是半年,也无法收买自己的灵魂!
当然了,如果政府能因此承诺自己下次犯罪可以免予刑事责任,洪涛还是乐意出卖一下灵魂的,可惜这种可能根本就不会存在,想一想都是罪过啊!
“他到底给自己留下什么了呢?他那二百万美元?会不会还有其它东西?来个藏宝图或者武功秘籍什么的会不会更有意思?我如果真的拿到他的钱了,我帮他做点什么呢?来个钱家康基金会?二百万好像有点少!到他老家去给他修个墓?二百万又有点多了……”洪涛重新把小说收好,并把那张纸条烧掉,然后躺在床上,脑子里琢磨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不管钱家康给自己留下的是什么东西,洪涛都暂时把它抛到了脑后,别说东西远在瑞士,就算在国内,那也是遥不可及的,想破了脑袋也是白搭,索性就不去想了,该干嘛干嘛吧。
该干嘛呢?该当演员了!还没过完正月十五,林笛就带着几位剧组的工作人员又一次来到了监区里。这次他们不是来访问,而是给剧组的拍摄工作打前站,一边进行选景工作,一边给洪涛恶补一些拍戏的常识,顺便让他看看剧本,熟悉熟悉自己所要演的那个角色。
“我说老林啊,这破剧本谁写的?一点逻辑性都没有啊,男监里怎么会有女管教呢?他是不是以为监狱里是幼儿园啊,管教全是保育员?”洪涛拿过剧本只看了两页,就扔到桌子上开始吐他的毒舌了。
“哎呦,祖宗,您就口下留德吧啊,这个编剧在业内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唱歌您是大爷,您说怎么唱就怎么唱,拍戏还是听人家的吧,你不老说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吗?现在是你遵守自己规矩的时候了,你就管演,别管编剧成不?”林笛那一张大白脸都快绿了,洪涛撇着嘴吐槽剧本的时候,副导演和另外一个编剧就在旁边呢,这不是当着人家打脸嘛。
“哦……对,我就是说着玩、说着玩,童言无忌啊!”洪涛一看林笛这个表情,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在外面,也不是自己想干嘛就干嘛的,现在他不想拍都不成了,剧组干不干无所谓,监狱管理局和大队长首先就不会同意的。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洪涛也没那么多怪话了,老老实实的背台词儿吧,顺便再和那位摄像和副导演学点拍摄时候的小技术,比如说别老盯着镜头看啊,眼睛的焦距要在镜头后面啊,如何在镜头前面找到位置感等等。至于什么演员的基本素质之类的精细玩意,洪涛就不用学了,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必要,因为他只是一个配角中的配角,一共也没几场带台词儿的戏,充其量就是露脸的机会多一些而已,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充当一个道具或者背景。
拍摄的地点就定在了转运队的那个礼堂里,这里比较空旷,光线也不错,适合搭建场景。转角楼太陈旧,真实倒是真实了,但是镜头感不好;二中队的那个五层红砖楼倒是够新,可是布局又没有一点儿监狱的感觉,所以找来找去,布景和道具觉得还是重新搭建一个临时场景比较合适。
这是洪涛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个场景是如何搭起来的,就和打隔断墙一样,用木框铺上五合板,后面用脚手架一支,一面墙就起来了,上面只有半个屋顶,剩下一半全是灯光架子。如何让这面墙像一面墙,很简单,就是画,用油彩往画布上画,然后钉在木板上,近看一点儿都不像,但是灯光一打,再通过摄像机这么一拍摄,从监视器里放出来的,就是一面比较陈旧的墙面了,甚至还做出了几块污渍,很真实。
“人才啊!老林,我这个脸怎么蜡黄蜡黄的啊,我觉得我身体还成啊,至少比你这个脸色健康多了吧?”洪涛也在监视器里看到了自己的尊容,非常难看,不是说长得难看,是脸色很难看,又黑又黄,就和东南亚丛林里的野人一样。
“这个没事儿,等到试镜的时候,化妆师会给你涂上一层反光效果更好的油彩,看起来就是正常人的脸色了。对了,你不怯场吧?别到时候摄影机一开,灯光一打,你啥话也说不出来了,那玩意可就麻烦了啊。我和谭晶都快把你吹成再世的影帝了,如果你来这么一出儿,谭晶好办,我没法和导演交代啊!”林笛比较关心拍摄的问题,因为合同都是他签的,搞砸了对他的影响最大。谭晶拍拍屁股去唱歌了,洪涛缩缩脑袋接着在这里忍着,他在这个圈子里名声就臭了,以后他还得指着这个吃饭呢。
“你放心,你就是让我去联合国安理会上作报告,我照样能说出话来,只要有口气在,哪怕全身都瘫痪了,我这个嘴也瘫痪不了!”洪涛这句话是肺腑之言,他浑身上下,就这张嘴最好用。
“你和谭晶到底怎么样了?我不是干涉你们的私事啊,我总得心里有谱吧,你们俩总不能老让我这个经纪人当最后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这样我很被动啊!”对于洪涛的这个保证,林笛表示认可,他放心洪涛的嘴,但是不放心他的人品。
“这件事儿我怎么和你说呢?你就当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发生吧。”洪涛对这件事儿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是装傻,总不能当着林笛说谭晶在倒追自己,而且自己还不太乐意吧!
“什么都没发生!你这个心可真大啊,你是不混这个圈子,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啊。就因为谭晶零片酬接下这个电视剧,还非要点名由你来拍,我这个春节都没过好。宝丽金那边我还能解释,毕竟他们也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那些广告商们不干啊,有男朋友的和没男朋友的谭晶,不是一个价格啊!”林笛没让洪涛就这么糊弄过去,他非要问出一个结果来不可。
“那是有男朋友的价格高,还是没男朋友的价格高?”洪涛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当然是没有啦,其实有也没关系,只是你现在……不是那什么了嘛……”林笛还顾忌着洪涛脸面,没把蹲监狱这个词儿说出来。
“嗯,也对啊,清纯玉女找了一个劳改犯谈对象,说出去是有点寒碜……这样吧,你就和圈子里的人这么说!你说我是在拿下一张专辑的歌曲来要挟的谭晶,如果她不这样帮我,我就不给她下一张专辑的词曲,反正有屎盆子你就往我脑袋上扣,哥们现在是虱子多了不咬!这样对谭晶就没什么影响了吧?她以前唱的歌都是我写的,这个不是什么秘密,这么说比较有说服力,等下半年我再给你几首歌的词曲,正好年底发第三张专辑,有了这个噱头,说不定专辑更好卖呢!”洪涛也觉得林笛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这个年代劳改犯这个名头很不好听,必须把谭晶摘出来。
“……我要是女人我也喜欢你,你这是舍身取义了啊,要说你们俩没什么,我自己都不信……你比我强,是个爷们!”林笛听完洪涛这个主意,居然有点感动的样子,不住的向洪涛伸大拇指。
“你还是当男人吧……”洪涛看了看林笛那个身材,又看了看他那三个下巴颏,想像了一下他变成女人的样子,然后忍着强烈的呕吐感,晃了晃脑袋,把女林笛的模样从自己脑子里赶了出去。
就在林笛他们选好了拍摄地点之后的第五天,谭晶也进场了,来的不光是她,还是有她的一个小团队,从司机到各种助理杂七杂一堆人,穿得花里胡哨、前呼后拥的从转角楼前招摇过市,结果转角楼南侧这边的所有窗户上都趴满了脑袋,一直目送谭晶一群人走远,依旧还趴在窗户上眺望着几百米外的那几个人影,这一晚,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彻夜难眠了。
“田警官!我正有事向您汇报,您能保证我人身安全吗!”洪涛见到谭晶的第一面就来了一句台词,谭晶在这部剧里要饰演一位女警官,洪涛从剧本里也没看出她这个警官到底是狱警呢?还是刑警!反正她一会儿在监狱里和犯人谈心,一会儿又跑到外面破案去了,甚至还出现在法庭上帮犯人辩护,从这叫角度来讲,应该叫特警更合适,公检法她都一把抓了。
“你把我娶了,你就是警察家属了,这不就安全了嘛!”谭晶居然也敢和洪涛斗嘴了,要不说恋爱会让人智商急剧下降呢,她现在的智商就不高,其实本来也不高。
第479章 很黏糊
“我说咱能不能照着词儿说啊!这大冬天的你就开始穿裙子了,就不怕落下个老寒腿以后老了难受?”听了谭晶的回答,洪涛倒是没什么,可是包括导演和她的那几个跟班的脸上都不太自然了。
“好看不好看,这件大衣是二奶奶新给我做的,你看里面,都是貂毛,二奶奶说这叫紫貂,比雪姐她们那个狐狸皮名贵多了!”谭晶一点没发愁什么老寒腿不寒腿的,而是把外面穿着的裘皮大衣撩开,给洪涛展示了一下她的新衣服。
“啥紫貂啊,其实就是大耗子,这么大个……你这就是一身耗子皮……”洪涛的视线根本集中不到貂皮上,大衣里裹着的那具躯体比任何皮毛都诱人,这要是在外面还好办,洪涛能想出好几种办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这里不同啊,这里是监狱,自己已经有半年多没碰过女人了,这方面的抵抗力明显下降。
“哼,耗子皮就耗子皮,我乐意!不光我穿耗子皮,你也得穿,二奶奶给你做了一件坎肩,正好能穿里面,走,进去试试去。”谭晶自打到礼堂之后,和别人一句话没说,光拉着洪涛在这儿废话了,不光废话,还得盯着洪涛试衣服,现在洪涛也明白了,她这是故意的,她是想借剧组里这些人的嘴,把她和洪涛的关系传出去,都说男人老采用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没想到她也会用,而且火候把握得很好,像洪涛这种老油条都拿她没辙,除非你直接翻脸,否则就得听任她摆布。
“嗯,挺合适的,你看你这个棉袄,这个做工也太次了吧,我拿回去让你小姨帮你改改吧……”谭晶盯着洪涛把棉袄脱了,穿上她带来的那件貂皮坎肩,然后又开始琢磨洪涛的棉袄了。
“我说谭晶啊,咱能不这么体贴不?你这么弄我很不习惯啊!我老觉得你有向我妈靠拢的意思。咱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好不好,你也别和我耍心眼,我也不和你耍心眼,你这样我看着特别累。”最终洪涛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捏住谭晶的脖子,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的提出了抗议。
“我不主动你永远都不会主动,雪姐说你不光身体懒,心也懒,让我勤快点儿……”谭晶可能是让洪涛欺负惯了,每次她的后脖子一被洪涛捏住,她就原形毕露。
“……哦,好你个韩雪,敢联合外人一起算计我!我说你怎么突然变样了呢,原来这都是她教你的啊!傻丫头,你让她骗啦,我就喜欢原来那样傻呵呵的你,现在这个德性我反倒不喜欢了,别整天琢磨这些事儿,你又不是老姑娘嫁不出去了,我也不是下个月就结婚,着什么急啊!听见没有!”洪涛终于明白谭晶为什么这么上赶着向自己发起进攻了,合算后面还有一个狗头军师在出坏主意。
“你没骗我?……”谭晶让洪涛这一番话又给说蒙了,她不知道是该听韩雪的呢,还是该听洪涛的。
“我骗过你吗?”洪涛小眼睛一瞪,理直气壮的问。
“……那好吧……”谭晶还真是没话说了,洪涛就是再不靠谱,再胡作非为,确实从来没在正经事儿上骗过她。
说服了谭晶之后,洪涛的日子就好过一些了,至少剧组里的人不再用那种眼光来看他,那种表情洪涛能读懂,大概意思就是在问洪涛:你丫都长成那个模样了,居然还能干吃软饭这一行儿,肯定是有绝招啊!能不能告诉告诉我们?
对于这些事情,洪涛全当没看见,只要没人敢说出来,他就无所谓。其实他对吃软饭这个行当一直有着很高的评价,他从心底想当一个吃软饭的,可惜不管怎么努力,没这个天赋也干不好这个行业,连入门都费劲。
拍摄电视剧洪涛是个纯外行,上辈子他也没接触过这个行当,所以他也就不去干扰人家的正常工作了。什么时候该自己上,该怎么拍,让那一边的脸笑,洪涛完全听从导演的安排。而且他从来不和剧组里的人多说话,拍完自己的镜头,就和林迪、高队长还有谭晶坐到一边儿去聊天,因为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像看待正常人一样看自己,其他人就算是使劲儿忍着,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