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五口上了三轮摩托车，刘淑芬才趴在车斗后档小声：“小明，这样给一千块没问题？”小姑娘一边一个抱住她的手臂，对这种交通工具更新鲜，情绪都明显好一点。

　　巴克轻轻摇头无所谓，他终于觉得这辆摩托车，是不是不太适合让爸妈坐了，晒得那叫一个出油，虽然爸妈都满足得很，但连续几辆飞驰而过的汽车还是带起了夏天特有的干燥粉尘，让三轮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下时候，一家人都灰头土脸的。

　　这样的情况在到了派出所停车时候更明显，看门的老头很厌恶的挡住了三轮车：“这里面不许进摩托……”一辆白色宝马轿车无声滑过大门时候，放下来露脸的驾驶座车窗扑出一团冷气的同时，也让巴克听见里面飘出来鄙夷的声音：“没钱还装模作样骑车，油耗污染就是这些破车搞出来的……”

　　巴克自己是无所谓冷热或者风言风语，爸妈……他这心里原本一点发财动力都没有的心思，似乎有点疙瘩了，至于那存折里的钱和房子，可是自己给爸妈的生活费，自己好像是要想点辙才行。

　　巴克对这种暴力机关的职业敏感很小心，让母亲带着俩小姑娘在外面别进去，自己才和父亲一块。

　　铁路警察和大多数地方派出所有点区别，就好像一个单位保卫科似的，所以大多都认识，巴大成也进屋就到处招呼发烟，巴克就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自己在国外拼杀了这么些年，完全没能改善父母的生活环境？

　　但他这呆呆的模样倒是能让警察觉得他还算老实。

　　老纪过来叫上巴克：“还是要走程序问几句的，大成哥在外面等一下。”

　　巴克中规中矩的坐在了办公室里，俩年纪比较大的警察和老纪坐在一起，轮流发问：“你哪年出国留学的？”

　　“04年。”

　　“什么国家什么学校？”

　　“乌克兰，哈尔科夫国立大学，没进大学专业，就是先念预科班学俄语……”

　　“然后呢？”

　　“然后……就觉得学不到什么东西，一年下来都昏昏沉沉的听不懂，就没怎么去上课，跟着那些学生到处玩做点小买卖打工，就在那些前苏联国家之间到处转悠，这几年都这样。”前面出国的话是没错，但巴克在乌克兰的轨迹显然跟他交代的完全不同，但听着倒也合理，那的确是个门槛非常低的留学环境。

　　关键的来了：“那你怎么回到国内的，也查不到你的入境记录。”

　　巴克茫然的抬起头：“就转悠，人生地不熟的到处转悠，也遇见过华国人做买卖，给骗了……在北疆帮他们搬货什么的……有些哨卡管得不严，进出很方便，记不清哪年了给骗了身无分文的扔在北疆，也不好意思回来。”伪装扮个可怜啥的，巴克还真是拿手。

　　结果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一个老警察看看手边的文件：“然后你就一直在北疆烤肉做小买卖？”

　　巴克脑子里就亮了一下，略微惊讶地点头：“你们怎么知道？”他现在隐约知道方灵颖昨天没头没脑说那句是什么意思了。

　　老纪都先看看这同事才笑笑：“你现在不是摆个摊么？”

　　那老警察却扬扬手里的文件：“有个同志帮你做了担保，说你在北疆烤肉做买卖，还自己步行几千公里回家。”

　　老纪好奇地拿过来看，那老警察也不避讳：“昨天我跟老刘去市局办事搭了这个专家，顺口说起老巴家孩子的事情，她说她知道，所以在市局写了个担保书。”

　　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倒应该不是方灵颖那担保书有多大法律效力，关键还是铁路部门这种独立于外面的体系，只要能找到个理由说明情况，这种人情关系上的事情没那么死板。

　　然后巴克莫名其妙的就拿到了户口，有些真茫然的就跟父亲一块被老纪送出来了，站在派出所外面，刘淑芬欢天喜地的接过户口和身份证去看，两个小姑娘也满脸好奇的拉着要看，认真的念上面名字：“巴，志，明，哥哥的名字！”沈怡南强调的对妹妹说。

　　沈昭南却没外表气质那么柔弱：“你认得的字还没我多！巴大成，刘叔分，对吧！”完全就是运气好。

　　沈怡南看了看淑芬两个字，有点佩服地点点头：“嗯，你是要聪明一些。”给妹妹做了个习惯的鬼脸，沈昭南有调皮的回敬。

　　巴克看了稚气未脱的两个小精灵一般孩子，心情也开朗不少：“走吧，今天中午一起吃大餐！”

　　巴大成第一个鼓掌：“好！值得庆祝！”

　　刘淑芬鼓掌就自然带动两个孩子也高兴的笑起来。

　　可巴克的眼睛瞥见门口那个白色宝马轿车里有双贪婪的眼睛一直盯着这边。

　　自己和父母永远不会吸引到这种眼睛的。

　　只能是那双还含苞待放的姐妹花。

第0018章 妹夫

　　出门就换了巴克之前买的牛仔裤，略大一点点的男生版型，却勾勒出有点诡异的中性气质，上身是刘淑芬的大妈T恤，大红大紫的那种，彰显出女性特色，在这两个小女孩身上却一点不俗气，有种清水芙蓉不雕琢的美丽，嗯，还没完全绽放出来的那种美丽。

　　看来之前小乞丐出门都把自己打扮得脏兮兮，她母亲是完全明白这个道理的。

　　别人的目光不犯法，巴克也无所谓。

　　扶着父亲，姐妹花扶着母亲，一家五口一起出门，只是刚刚坐进摩托车里，一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就从宝马车里出来，稍微观察了几秒钟，还是没忍住：“喂……小伙子，在哪里工作？”

　　巴克心情好，不打算让这色欲熏心的家伙败坏情绪，根本不理不睬直接打着车，偏偏是刘淑芬一心望子成龙，看这位衣冠楚楚就在意：“有什么事情？”

　　中年男子有些得意的倨傲：“小伙子……如果需要找工作的话，可以找我打这个电话。”手里弹出一张名片。

　　巴克笑笑不理睬的换挡启动，刘淑芬倒是赶紧接过来说谢谢，只是三轮车车斗掉转头对着那个中年男人的时候，巴克突然就轰了一手大油，另一只手憋住了离合一放，后轮抽起一大片干燥的沙石全打在这人身上，那中年男子脸色大变的正要大骂，一大团呛人的黑烟就从破旧的排气筒喷出来，把那他给笼罩，吸进了好大一口气！

　　三轮车就绝尘而去！

　　刘淑芬目瞪口呆，巴大成若有所思，两个小孩子倒是被这种场景完全触发笑神经，抱住刘淑芬就放开胸怀傻笑起来，似乎终于能忘却一点昨天的悲伤。

　　刘淑芬气得伸手去打儿子：“难得遇见个贵人，你干什么？”

　　巴克的声音从摩托车上顺风飘过来：“贵人看上我什么？”

　　刘淑芬睁眼说瞎话：“我儿子帅气！能干！聪明！”俩小姑娘跟着她使劲点头。

　　巴克哈哈大笑。

　　就凭他？黑咕隆咚的样子衣服破破烂烂到处都是污垢，就是街头巷尾跑摩的的穷人都比他看着干净。

　　巴大成也笑了：“那你说他看上什么？”

　　巴克不避讳：“小怡说他看上什么？小昭说呢？”

　　两姐妹对看一眼，双胞胎估计是真有心灵感应，齐声脆生生：“眼珠子色迷迷的！不是好人！”当乞丐在社会上流浪，提炼的可不光是心灵，眼力也在世态炎凉中磨砺出来了。

　　巴克继续大笑：“妈！您看您这俩女儿都比你眼光好！”

　　刘淑芬有些恍然大悟，对这些肮脏的东西倒也耳闻过，伸手抱紧了小姑娘：“你要好好照顾俩妹妹！”

　　巴克不言语，笑着点点头把摩托车开着去吃大餐。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大餐，就是稍微好点的餐厅，因为这边也说不上什么主城区繁华路段，所以饭馆还不至于狗眼看人，从衣冠判断人，只是不怎么客气罢了。

　　巴克是真心没有扮猪吃虎的兴趣，看服务员把菜谱随手扔在桌上就等着点菜的架势，也检讨是自己太不修边幅，自己不在意这样的对待，父母和孩子应该接受更好的环境，决定以后要改进，笑着就点了一串菜之后，把点饮料甜品的权利给了俩小姑娘：“先上这些吧，她们自己选甜品。”

　　代替服务员给一家人倒上茶的沈怡南连忙坐回去跟妹妹商量。

　　巴大成和刘淑芬就更习惯了，觉得这里档次已经有点高：“志明，你现在能赚钱，也要能存钱，好好找个姑娘，这都要花钱的，要学会节约。”

　　俩小姑娘居然飞快的对了一下眼，再继续埋头在缀满彩色照片的甜品中兴奋的检索，再大的悲伤，在孩子眼里还是容易分散的，何况巴克故意用这样的事情来影响她们的情绪。

　　巴大成更现实点：“昨晚刘家老三说你的烤肉被人抄袭了，生意有影响？”

　　巴克满不在乎：“爸妈，这个不重要，重要是你们开心，不做这个，我还能做别的，活人还给尿憋死？你们两个啰里啰嗦，点好没有！”

　　小乞丐懂事：“给爸和哥选了冰啤酒，妈妈是奶昔，我们……要一个冰淇淋好不好？”旁边的昭南还舔了下粉嫩的舌尖，跟着使劲点头。

　　巴克敏锐的注意到，这俩十一岁的小姑娘，居然能头头是道的按照不同人选不同的饮品，起码自己出国前都不知道什么是奶昔！

　　还不是太穷苦或者农家的孩子！

　　不动声色的回应：“冰淇淋啊……朱古力的还是香橙的？抹茶跟香草呢？只能选一个。”

　　刘淑芬要出声，被看出点什么的巴大成悄悄拉住了。

　　小孩子还是没那么多心思，俩姐妹立刻纠结了，大眼瞪小眼的盘算，小脸都皱成一团的低声激烈交流，才使劲艰难的得出一个结论：“能不能吃个拼盘？”

　　真聪明！

　　巴克笑着就招呼端菜过来的服务员：“来个冰淇淋龙船，嗯，两个，一人一个。”

　　俩姐妹眼睛都爆出火花了！

　　整整一顿饭，根本就没动过筷子，一人面前一个巨大的龙船冰淇淋，上面五颜六色十来种口味的冰淇淋让她们流连忘返，惊叹交流欣赏了好一阵都不相信是自己的，直到巴克提醒她们再不吃就要化了，才赶紧一人一勺放进嘴里，心满意足的长叹一声，那种充满稚气的长叹。

　　让巴家夫妇都忍俊不禁。

　　巴克就给爸妈人夹菜，巴大成一边吃一边跟儿子碰酒杯：“好吃！这个口味不错，你说你要不要开个馆子？我们还有点积蓄……”

　　没等巴克笑阻父亲这个不靠谱的建议，两条身影就从门口进来，气势汹汹的大声：“门口那个送货的三轮车人在哪里？！”三大五粗的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巴克一眼就透过餐厅落地玻璃看见外面路边白色宝马小轿车，应该就是那个中年男子的，笑笑对转头有点惊惶的父母说一声：“估计我有生意上门了，你们好好吃……小怡照顾爸爸妈妈吃东西，别老吃冰淇淋，你们今天准保拉肚子！”

　　小乞丐才惊觉自己不懂事，赶紧放了小勺过来给巴家夫妇盛汤盛饭，昭南比姐姐差点，恋恋不舍的再吃一口，才跟上，刘淑芬哪里舍得孩子服侍自己，赶紧拉着给她们喝点热汤，心疼：“冰淇淋别吃多了……”

　　巴大成略微疑惑的把目光跟着儿子过去，但看巴克笑眯眯的表情就收回来看老婆跟新女儿了，比巴克那黑乎乎的模样好看多了。

　　巴克不愿家庭聚会被打搅，对方脸色一虎，就被他展开宽阔的手臂，笑着往外一起揽肩膀：“外面来，外面来……里面太窄……”就这么几步，到最后就是：“打坏东西要赔的。”三人已经站在了餐厅玻璃门外，巴克还对拉门的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面无表情的迎宾姑娘带着怜悯的眼神看这个衣着破旧的年轻人，好难得带家人来炫耀一次，却即将得到一个悲惨的下场。

　　那个中年肥胖男子也从驾驶座下来，一脸的愤怒跟嚣张：“你很有性格嘛！老子今天就来教你什么叫为人！居然还敢跟老子叫板！穷得叮当响，还敢响叮当！”

　　巴克依旧还是面带笑容：“你不是要给我一份工作么？”

　　中年男子色心未改：“工作？！刚才是有一份工作，但现在你先要尝尝滋味再看有资格当我的小舅子不！”说着就快步上前猛然对着巴克就是一脚向两腿之间踢过来！

　　不得不说这一脚真的挺狠！

　　因为那两个被巴克推着出来的汉子也突然发难，双手各自拽下巴克的手臂有往后拧！

　　双手被固定住，躲都没法躲！

　　餐厅迎宾姑娘甚至一下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看。

　　可巴克回应得非常轻松，左右两个男子自认为自己是半推半就的跟着他一起出来，没意识到那两三句话中间推动他们的力量有多大，现在更是觉得轻而易举就控制了巴克的手臂，所以手上抓得很紧。

　　巴克甚至都不用自己的手掌，就借着这俩抓紧他手臂的力量，双腿猛然腾空，就好像这俩扶着他做动作一般，穿着拖鞋的脚带着脏污汗臭跟塑料拖鞋特有的气息，正正踹在中年男人的脸上！

　　其实踹得并不重，但这人不是自己在抬腿踢人么，下盘就肯定不稳，上半身往后倾，这么顺着一踹，就立刻摔了个屁股向后落雁平沙！

　　还飞了大半米呢！

　　巴克这边却更接着踹在人家脸上的力量来个顺势的空翻！

　　两边的男子只觉得手中似乎抓着一根铁棍，猛然翻过去的铁棍，其中一个反应快点的赶紧撒手，另一个脑子没那么灵光，紧抓不放还想掰回来，就好像抓住了一个旋转的铁杠，双臂立刻绞在一起，一声惨叫才松手，巴克就在他的肩膀一送，惨叫声顿时就连成悠长痛呼，立刻就在地上打滚！

　　巴克不管那个目瞪口呆的另一边壮汉，走上前对那正要爬起来一脸怒容的中年男子就是一脚，踹在他的左手肘，对方正要连忙再起身破口大骂，撑住的左手就一股巨疼传来，失去平衡简直惊骇莫名的回看自己的左手臂……变形了！

　　左手手肘的地方就好像失去了连接螺栓一样，突然一下就变成松垮垮的橡皮一般耷拉着模样，光看上去就觉得骇人听闻！

　　巴克才笑眯眯的蹲下去：“还想我叫你妹夫么？”

第0019章 暴殄天物

　　疼痛有很多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