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前每名学员倒是又领到一本装修设计专业的教材《室内设计艺术流派与风格详解》，密密麻麻的详细渊源历史，从古代、现代、国外国内各种风格都有涵盖。

　　但这名副教授显然也不是照本宣科，她按照自己的幻灯片展示，口若悬河的自顾自讲得飞快，让学员们做笔记都非常吃力，连巴克这种做好了学习心理准备的都跟不上。

　　因为光是一个欧洲巴洛克风格就分为英国巴洛克、法国巴洛克还有美国巴洛克等一系列各有特色又有内在联系的差异化结构体系，让专业人员来区分都比较含糊，更何况这些初涉门径的菜鸟培训学员？

　　但这位正牌老师虽然不带任何脏话，也不批评人，却当整个教室里面都是空气，根本不顾学员们是否能接受，固定两小时一堂课，自顾自的快速宣讲，下课休息，到点继续，完毕之后潇洒离场！

　　相比之下，上周那个程老师起码还带着点情绪，不会这样完全的视若无人，中午下课的学生们有些呆滞，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许连续两周多近似于填鸭的突击讲课，让他们初始的学习心态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严重打击。

　　巴克叹口气起身，到培训机构的办公室找那位吴校长，打算询问那位程老师的联系方式，起码相比之下，那名包工头似的老师更像个做装修工程的。

　　只是刚站在门口，巴克就看见那位胖乎乎的吴校长在办公桌边跟另一个人抽烟聊天。

　　不是那个宝马车被巴克抢过来还打了一顿的吴天明还有谁？

　　这俩姓吴的有关系？

第0109章 没吭声

　　吴天明很惊讶的起身看门口巴克，吴显豪起来得慢点，巴克对吴天明点点头，朝吴校长说话：“那个……程老师的电话有么？我有些学习上的东西要请教一下。”

　　吴显豪还漫不经心的皱眉作势要摇头，吴天明已经朝巴克伸手笑：“程老师？程子鱼那老王八蛋吧？看那吊样就不是个老师啊！”

　　巴克还是给了面子握握：“吴老板好久不见。”

　　吴天明很熟络的顺势拍巴克肩膀：“巴老弟才是好久不见，最近在哪里发财？”

　　吴显豪快速理清状态，立刻就很热情：“天明认识小巴？今天装修设计培训班这位老师怎么样？”

　　吴天明不谈怎么结识的直奔主题：“你真找程子鱼？那家伙就是个搞装修的，哪里当过什么老师，别让他误人子弟！”指指吴显豪：“我堂兄，都是这一片儿长大的。”

　　巴克就还是那句话：“我现在就是在学装修，想找程老师请教。”

　　吴天明热心：“我知道那老王八蛋在哪，走走走，横竖没事，我陪你去找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巴克还拿这牛皮糖一般的人没辙，点头笑着应了，没想到吴显豪居然随手收拾一下桌面上的东西跟着一起出来：“中午我做东，哥几个一起吃饭。”这会儿他不说什么小巴或者摆培训中心老板的模样。

　　果然，吴天明那辆白色宝马停在培训中心外，巴克看看墙角的摩托车，也不跟两吴磨叽推脱上了副驾驶，吴天明开车，一溜烟就进了城。

　　一路递烟客套的架势，让巴克很不习惯却又隐约觉得似曾相识，国外很久都没有经历过的人情世故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况且这俩姓吴的堂兄弟几乎每句话都在探听巴克的底细，简直烦不胜烦！

　　小宝马一直开到市区内繁华路段的商场商铺边，在一处用大型喷绘包裹起来的黄金路段商业门面旁停了车，掀开喷绘的一角，吴天明招呼巴克进去，里面一片狼藉，又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眼见着一家什么品牌的店面正在装修，吴显豪跟在最后挤进来还很小心自己的名牌黑西装别沾上装修粉末。

　　那个程子鱼果然带着两三个人站在现场，正拿着图纸用他那别具一格的口吻连说带骂：“狗日的听不懂么？我说了吊顶全部要保留间隙，还有消防管线，你特么的人手全都是猪变的？开线槽这种事情还要老子来说？！重新搞！搞不好，你几个休想拿到一分钱！”

　　吴天明的派头比他堂兄更洒脱一些：“老程，有人找你，我们一起陪着过来了。”

　　程子鱼回头看看，继续在图纸上指指点点叮嘱一番才掉头避过几根垂下的电线，顺便臭骂两句高处的电工浪费电线才出来：“你们两个倒是自在，一天球事不做……”目光准确的停留在巴克身上瞄：“你……找我？”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两吴的表情就介乎于看热闹和观察细节之间，在叮叮当当的施工声中看着巴克。

　　巴克不怕喧闹，枪林弹雨的劈里啪啦都经历多了：“哦，我听说有个地方有样板间和售楼部要装修，想把消息介绍给程老师，如果能成我跟着打杂学点东西就行，不知道程老师有兴趣没？”

　　程子鱼表情专注了，走近一步：“你有关系？”

　　巴克就站在一堆破碎的石膏板垃圾上摇头：“没，只是听说有这个消息，不在城里，周边县里的楼盘，但楼盘据说很大，有高层也有花园洋房，据说是要做成地方上最有派头的高档小区。”

　　吴天明就不屑的笑笑：“区县能有什么高档小区，都是土鳖。”

　　吴显豪当堂兄的却有捧哏觉悟：“就是！”

　　程子鱼带头往外走：“现在区县才有钱，哪个县镇都有一帮人上人，有钱到省市里面买房子，自然在自己的地盘也有钱买房，你是那边的人？”

　　巴克还是摇头：“就只是有这个消息，不会假，七八个样板间，现在连售房部的临时建筑都还没立起来，但楼盘主体已经有一部分到了一半，其他还在基础施工。”这是周晓莉昨天跟人打听的原话，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那边的售楼小姐没什么隐瞒。

　　程子鱼只回头看了看施工现场五秒钟：“样板间免费做都没问题……售楼部才是大头，走，现在就一起过去谈！”这才是雷厉风行的架势。

　　吴显豪有点愣住：“现在？不一起坐下来喝两杯讨论一下？”

　　程子鱼再看一眼巴克：“只要事情能成，少不了你的，走吧，去哪里？这种事情分分钟都可能出变故。”

　　吴天明就又主动：“那行，老程你开你的车，我跟着你。”

　　程子鱼钻出喷绘布才摇头：“我车借人了……”看见吴天明的白色小宝马：“你这车不好，骗小姑娘还行，做工程的很忌讳开这种，高不成低不就感觉略显轻浮。”估计是跟吴天明真的熟，说话也没顾忌。

　　吴天明嘿嘿嘿，摸电话：“那行，我找人借一辆。”

　　站在旁边的巴克吱声：“我那有辆帕萨特行不行？”

　　程子鱼反而点头：“对嘛，很多做施工的都开这个，踏实……走。”

　　立刻又驾车返回了铁西区那片宿舍区，那辆黑色帕萨特满身灰尘静静的趴在路边树荫下，吴天明啧啧：“前些日子就看见这辆车了，原来是你的？”这贫民窟一般的工人村的确没有什么轿车，这样一部车停在这里的确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一直跟着打算看出点端倪的吴显豪现在没做声了，坐在后座偷偷打量。

　　只有程子鱼不说话，直接下车过去，还招手，很急切的模样，巴克有点惊讶地看他空空双手，招呼一声：“你们等等，我回家拿车钥匙。”鉴于周晓莉比较忌讳，他也没必要天天把车钥匙挂自己身上。

　　等巴克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石阶上，吴显豪才在程子鱼探询的目光中问吴天明：“不就是个工人村的家属子弟？要背景没背景，要关系没关系，你还端着陪着干嘛？”

　　吴天明话都到嘴边了才收住，拍拍堂兄的肩膀：“感觉！你懂不懂，你还搞艺术培训，直觉、感觉！我觉得他是个人物！”

　　程子鱼不屑的发两支烟：“人物，人物老子见得多了，这就是个雏！”

　　吴天明没吭声的摸打火机点燃。

第0110章 专业

　　黑色帕萨特还在半路上洗了个车，才容光焕发的离开城区驶上高速。

　　比较奇特的就是吴天明放弃了开自己车，硬要蹭着挤一起，吴显豪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感觉的蛊惑，也跟着。

　　程子鱼就坐在副驾驶反复询问细节，手上一直在摆弄自己那部崭新的大屏智能手机，唯一重复问了一句就是：“联系人真不是老板？”

　　巴克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出来，他无所谓被看穿或者直接踢出局：“我一个朋友是做地产中介的，参加房交会知道的这个消息，也有这个项目经理的电话和地址，仅此而已，不是老板，销售成绩很一般，几乎无人问津，价格三千多吧。”

　　程子鱼点点头：“这个楼盘我听说过，定位看起来就不光是面向当地有钱的，靠近风景区，想在主城区也卖点投资房产或者度假房的，不然花园洋房光是区县来消费还是比较吃力的，所以在市里面应该刚开始推广发力，还没完全展开，时机不错，小巴有眼力。”

　　巴克开车，笑笑没说话，这跟侦察兵打探消息差不多，也许一杆枪一个人不可能抵挡敌军，但能带来消息，可能就会扭转战局。

　　但在后排的两吴看来，就有些莫测高深的味道，堂兄弟两无声的对看一眼。

　　距离真说不上远，六十公里左右，的确是主城区民众可能选择消费的半径范围内，而且随着车辆驶下高速公路，两边较少的建筑和郁郁葱葱的山林绿化就显示出风景区的感觉来。

　　吴天明来过，还指点方向，帕萨特很快找到了那几乎满目疮痍的施工现场，距离一片湖水咫尺之遥，湖边十几米沿着公路，工地就在公路边，现在只有刷白漆的砖墙和施工单位强调安全的标语，并没有太多楼盘本身的广告，程子鱼摆手阻止了巴克停车的动作：“再往前开开，看看周围环境。”

　　就算在战场上，也要全面的了解各处状况，才能有的放矢，运筹帷幄不是？虽然这都是军队参谋或者雇佣军指挥官才做的事情，但这样的好习惯才能保证生存和胜利。

　　巴克顿时就觉得学到点东西，依言行事。

　　吴天明扒在前排座位中间指点：“前面……右手是景区管委会，这个景区是开放，没什么收费，这条街就是当地居民的街镇了，嗯，比我前年来也没多大变化，公路修好了，典型的乡镇建筑……旅游旺季倒是人多点，平时就这样，这真的有搞头？”

　　程子鱼不作声，只默默地看，用手指指示巴克开车、慢行、跳过、绕行，整整一个小时，都在周围不停转悠，把不大的湖面和周围相邻两三个乡镇街道都走了走，才示意回工地。

　　帕萨特再次绕行接近工地的时候，程子鱼才开口：“小巴……跟在我后面当司机，老吴，你不要说话，扮老板，天明你跟我说话，摆场面就是了，最后如果需要做什么递眼色。”

　　吴显豪还摸自己衣兜：“要不要这个时候塞点红包什么的，我这里有几个学员家长给的。”

　　吴天明都知道笑话他：“你以为是你那个培训机构？且不说这里的项目经理能有多大的话语权，这种项目现在重要的是唬住场面谈下来……盘子会有多大？”

　　程子鱼第一次回头郑重：“既然来了就说好见者有份，这样的项目也少不了人配合，天明你搞物资贸易的也参与得进来，老吴……嗯，必要时候你那里找点学生来跑腿也应该，但做事是我的，这个没意见吧？”

　　被忽略的司机没吭声。

　　后面俩赶紧点头，程子鱼才说：“小了说几十百来万，大了七八百万也不稀罕。”说到这里瞟了一眼巴克，发现司机依旧稳定认真的开车。

　　两吴都惊讶：“这……没关系不行吧？这都几百万的事情了，现在不啥都得靠关系？”

　　程子鱼看巴克已经把车停在工地大门前，笑笑推车门：“那得看什么人……”整整身上的衣服刚要下车，就看见巴克绕过车头已经来给他开门了。

　　有点意外的再看看弯腰谦恭，动作熟练的巴克，下车去。

　　后面俩就真等巴克过来再开后面车门才装模作样的出来。

　　在培训中心就要给学员家长摆样子的吴显豪一身名牌西装，大腹便便的胖子模样倒是很有几分老板派头，吴天明气质比他还好点，只是少了几分暴发户气质，好歹也混迹在艺术学院周围多少年了，装点……嗯，感觉还是有的。

　　一件浅米色休闲西装的程子鱼走在最前面，深咖灯芯绒的休闲裤加英伦风宽边皮鞋，就凭那西装手肘处的深色真皮补丁，就属于真有艺术气质的，让看门人有点畏缩的不敢喝骂，从敞开的大门边门房出来询问：“找谁？”

　　程子鱼不答话，只是不紧不慢的走进大门里面几步，就眯眼看那漫天施工扬起来的沙尘，还有那被扒光了表面绿化植物到处都坑坑洼洼的施工现场，手指很随意的动动，巴克就会意的扮演小厮过去搭腔：“丁总监，营销中心的丁跃经理，在么？”

　　看门人就不犹豫了，立刻从门房里面拿出对讲机呼叫。

　　程子鱼已经在六七米之外跟两个姓吴的站着一脸傲然做指点江山状。

　　老实说，巴克就只会这么说，真叫他递个红包或者发烟拉关系，他还真不擅长，就有点木讷的当个司机。

　　在工地大门不远处的轻质施工板房二楼出现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穿着短袖白衬衫扎在牛仔裤里，有些疑惑的张望一下，估计跳过巴克看了看这三人的行头，就拉着栏杆扶手下来：“我是丁跃，几位是……”

　　吴天明还在跟吴显豪轻笑低语，程子鱼不卑不亢的伸手：“程子鱼，有些关于这个项目的想法，跟你谈谈，有时间么？”

　　丁跃握手之前犹豫了一下，但程子鱼握手的力度从容适度，起码让他感觉不到什么急迫谄媚，所以点头侧身：“请到这边坐坐……”

　　程子鱼回头看了一眼，看的是巴克，巴克理解了简单的眼神，跟着过去，那俩吴熟视无睹的笑眯眯站在工地边观看，因为两三栋轻质板房办公室有几间打开在张望，对讲机的呼叫显然是公开频率，其他人都听见了，临时改变计划，他们留下来吸引目光。

　　就在板房工程部会议室，一张较大的会议桌上还铺着薄膜布，从上面的油渍判断，在某些时候这里还担当着餐桌的功能，程子鱼不介意的挑选靠近窗户的椅子坐下，进门前不经意的在门外指了一下的位置，巴克就双手放在小腹前摆足了司机保镖的派头，站在那里。

　　话说这个职务真是他熟悉的，动作很专业，还有下意识的四处打量呢，要是有副墨镜就更像了，不过那也许就演过了。

　　一做装修的带保镖干嘛？

第0111章 不在乎

　　丁跃坐得比较远，算是跟程子鱼隔着会议桌：“程先生有什么要说的？我还在开会，比较忙。”双手抱在胸前，标准的警惕抗拒心态。

　　程子鱼就洒脱得多，一手搭在椅子靠背上，翘起二郎腿：“我是至上设计机构的老总，全国各地都做过项目，奔着你们售楼中心设计装修装饰的项目来的……但是在跟你谈这件事之前，我有个题外话先跟丁先生聊聊，你们在渝庆房交会上定下的房价低了，应该是再提高一千左右。”

　　丁跃脸上没什么表情：“售楼中心？你从哪里得到消息我们需要做这个？”

　　程子鱼摆摆手：“这个不重要，定没定下来谁做都无所谓，就冲着富贵湾这个名字，我就决定跟你聊聊如何让售价提高一千元，免费的，你回头可以跟老板谈谈，算是你的想法。”

　　丁跃的神情专注了一点点，但带着不以为意：“四千五？我们县城商业区的房屋在这个价位都还有空置，主城区非大盘的一般住宅楼也在这个价位，你觉得这可能么？”

　　程子鱼笑笑，绝对没有他在培训班上课时候破口大骂的那种样子，搭配他比较削瘦的面容，还真有点儒雅的味道轻吟：“一城山色半城湖，四面荷花三面柳……本来就该值这个价。”

　　站门口的巴克忍不住眼睛多瞟了几眼程子鱼，特么的这还是那个满嘴脏话的家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