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0章 沉思

　　向婉也没在游戏场所停留，只给那位郑队长点点头，就驾驶一辆挂着本地牌照的捷达车离开。

　　李子衿还把那堆装备给拎回去，郑怀闯乘机开会：“看见没有，刚才那两位打斗的过程，那就是直接奔着置人死地的作战念头去的，只有一瞬间就置死地而后生才能迸发出那种不要命的精神来。”

　　一名原本是退役军人的部下也点头：“我的老连长曾经上过战场，的确是说过这种战斗精神，和我们在训练场上的完全不同。”

　　李子衿有点惊讶：“那位老巴看着的确是有可能上过战场的，那位向同志年纪跟我差不多吧？”她是从首都警察大学招来的特聘人员，算是队里难得的高学历，见识也不错。

　　郑怀闯其实也有点迷糊，但在部下面前装深沉：“另一个系统的同志，就不要多问了。”

　　那就真不好多问，毕竟连地方局的老范都不多问这位向同志怎么能自顾自的留下来。

　　科室之间都隔如山呢。

　　下了山的巴克本来打算去找周晓莉的，刚进城就接到程子鱼的电话：“你在哪，那个销售总监给我打电话了，去见见。”

　　结果巴克一回应，就在周晓莉她们参加街头房交会的铁西区商业中心广场上，那就分头过去。

　　虽然没有正在装修的服装品牌店那么属于全市中心，但铁西区商业中心光也跟国内大多数蓬勃建设的市区一样，装模作样的尽量把中心区域整得亮丽光鲜，其实大多都是外面的商业大楼看得过眼，稍微转到背后就是破败的老房子跟家属区，但就是这样，商业街也跟风的不允许交通工具进入，巴克把摩托车停在背街的巷子里，还偷偷换下那条迷彩裤，才穿着牛仔裤提着头盔出来。

　　程子鱼一个人在路边打电话，快速收声给巴克做个手势，但有点皱眉：“背包头盔找个地方……放我车上去，背着像个什么？”

　　他的车是一部很普通但崭新的丰田凯美瑞，在旁边大楼内的停车场，跟巴克走这几步就多说几句：“老吴他们我都没叫，这种事情他们来了也没多大用，你自己灵活一点，应该是他们楼盘又过来做推广。”顿了顿：“但明显是之前他都没来过这种小推广，这次找个借口来主城区，这事儿有门。”

　　巴克能领会：“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论交情，两吴的关系肯定跟程子鱼比较熟稔，起码程子鱼能抽出一周的时间每天过去帮吴显豪上上课，就应该是在交情份上而不是钱，但现在却叫上了巴克。

　　程子鱼笑笑也不绕圈子：“你是个聪明人，以后有发展我这也算是投资。”把自己的一个电脑包给巴克拎上。

　　晃悠着重新逛到步行街上，巴克比程子鱼还熟悉这周末房交会的架势，带着走过稀稀拉拉的街头行人之间，两人只稍微找了一下，就下意识的相对一笑，因为明显就是刚换的楼盘名号“傍湖美镇”，一张巨大的喷绘上特别把楼盘边的湖面做了强调，应该是请了个摄影师在现在施工的塔吊上拍的，总体来说俯瞰的景色的确有点湖光山色了，在周围绝大多数的各种城市楼宇之间算是比较有特色的，只是价格还遮遮掩掩的只涨了三百块，标着3888，程子鱼看了就直撇嘴，稍微整整衣冠就迈步朝宣传展位上走过去。

　　巴克这会儿就不东张西望找女朋友的身影，用观察地形的心态观察这展位周边情况，一眼就看见正在周围几个楼盘展位专心转悠的丁跃，给程子鱼指了指，老程笑笑：“他比你年龄大点，估计学历比你也高些，但轮到地产策划，还有得学……”

　　接待女销售员明显就是在市里面请的人，提到营销总监丁跃，还反应了一下才相互询问电话，一名主管模样的过去找到丁跃，这一次丁跃转身过来的态度就截然不同的，大跨步。

　　巴克有机会坐在程子鱼后方，还得了个介绍的身份：“我的助理，小巴。”巴克殷勤地站起来跟丁跃握手，对方也回应了，第一回见面连程子鱼都没这机会。

　　丁跃明显不是这座城市里的人，有个拉杆行李箱和手提电脑包，拿过来开机的同时就招呼这两位到展位最里面的洽谈桌坐下：“上次程总的建议非常有见地，我跟老总也谈了谈，他对这个楼盘重新定位的意见非常感兴趣，但整体的东西肯定需要一个完善的方案，我这里做了一个新的策划，您提点意见？”

　　程子鱼态度很和蔼的点头，一点没平日骂人样。

　　巴克就揣摩他这兜圈子的功夫。

　　果然，等丁跃的电脑打开，包括了楼盘效果图，设计施工的鸟瞰图，还有一大堆营销策划的吹嘘之言，巴克这二杆子现在看了都有俩感受：第一效果图太水，质量很差，肯定是很便宜的那种，比他在林慧宁他们的工作室看见那些效果图差远了，难道这就是大城市专业工作室和地方区县地产的差别？第二就是丁跃放大字号的策划文案，有很明显的东拼西凑痕迹，前面还说是依山傍水的林间风情，后面就是田园风光，就凭巴克最近接受的设计风格学习，也知道那些施工图上的小洋楼造型是现代风格的方盒子，完全不搭调。

　　而程子鱼就更皱眉，放大施工图看看简直有惨不忍睹的感觉：“谁给你们做的规划设计？这……楼间距，这容积率简直是极品，你们硬是把个湖边的闲情雅致楼房都修成了石库门的里弄，有必要搞得这么拥挤么？那种地方还寸土寸金的干嘛？开敞点不更好？”上次过去到处都挖着坑，看不到楼房立起来的样子，还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现在程子鱼一说，巴克都觉得那一排排紧密相连的三四层小楼就跟自己家那工人村宿舍的感觉差不多，甚至一排排之间只留出能双车宽度的路径比宿舍区还紧密。

　　估计丁跃都觉得有些丢脸：“我们……郑总是做矿业出身，还是把每平米利润看得比较高……”

　　程子鱼不知道是不是讽刺：“那你们不标4500以上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手指就在笔记本电脑边的桌面上轻轻地敲，不说话，一副沉思的模样，持续了好长的时间。

第0141章 喜滋滋

　　丁跃好歹也是做营销的，察言观色是基本功，看程子鱼沉思的模样都有些闭目养神了，伸手打开另一个文件：“这是我们拟定的售楼部方案，是当初做规划设计方一并设计的，但现在只是挖了地基还没施工，内装饰的确可以委托外来公司设计施工，这方面好商量，但是得先拿方案……”

　　程子鱼摇头：“在没有草签合同跟收到一部分设计费之前，我不会提供方案参与什么比稿之类，那只会剽窃我的设计，我说过了，我已经有无数的成功案例在前，我有没有实力看我前面的案例就好，不用试探我的设计方案。”

　　丁跃面色如常：“这些细节都好商量，关键是要让郑总对整个销售乐观……”

　　巴克真的注意到，丁跃的口吻不自而然的变成跟程子鱼在一条战壕了。

　　程子鱼拿捏火候：“关于整个楼盘的规划，这既然已经经过了审批，就不可能大改动，我不喜欢玩那些跟政府机关的花招，大擦边改方案最后受损失很可能波及到我，所以就只能在现有方案不违背原规划的基础上调整，这样对你们的费用也是最小的，之后依旧能把售价提高。”

　　作为开发商，就最喜欢低投入高回报，丁跃接连点头，愿闻其详的模样跟之前的倨傲判若两人，甚至拿了本便签出来做记录。

　　程子鱼不在乎被记录：“两个建议，希望你能考虑采纳。”巴克也用心记。

　　“第一，现有规划方案加强绿化，现在过于密集的建筑只能用绿化来点缀其间，增加生命力跟活力……”对自己的助理伸了伸手。

　　巴克连忙打开电脑公事包，正要取出笔记本电脑，程子鱼不满的点点包的上方，巴克一摸有几支彩色马克笔和一本自己熟悉的速写本，双手奉上。

　　程子鱼给丁跃和巴克同时展现了一把什么叫设计师。

　　白色的速写本比一本杂志差不多大，程子鱼飞快地用黑色笔勾勒出一排洋房建筑，用巴克学习的知识就是透视图，站在楼盘某个角落看过去的近大远小，但建筑没有画完整，准确的说只有顶部的角落和地面地砖，然后换上绿色笔快速涂抹绿化带、道旁树、甚至建筑二层三层都有绿化树木，再用红色点缀墙砖，蓝色彰示天空，留白的地方正好是白云！

　　整个过程十来分钟，和巴克曾经看到何轻那种勾画的能力类似，却完全不同，这里没有太多何轻那种绘画喜欢关注的细节，全都是大面积的色块，除了黑色线条比较硬朗清晰，其他笔触都是大块抹上去。

　　程子鱼没说话，但看得出来丁跃的眼睛越来越亮。

　　就是好看。

　　换做别的不懂绘画的人看了，也觉得这几个色块搭配好看，美感是人类共通的视觉感受，好看就是好看，简简单单的好看。

　　程子鱼很自信：“没有绿色，这山色湖光就是死的，只有添上绿色才是美丽，这是第一步……你可以说动你的老板，预付一笔费用，我能提供全套的专业效果图，效果类似这样……”他又摸出一部大屏平板手机，在上面挑出一张照片递给丁跃，巴克瞥见一眼，一张非常五彩斑斓绿色为主的花园洋房图片，程子鱼提醒：“这不是实景照片，而是效果图，你往后翻两张，才是绿化前后的实景，对比一下绿化前后的对比，看看能不能把价格拉到4500？”

　　丁跃有些激动了，伸手要翻自己包里的数据线要把照片拷贝到自己电脑上。

　　程子鱼轻描淡写还是那招：“这个你留着揣摩，可以说是你找的资料……我只要合同。”

　　丁跃眨巴眼睛。

　　程子鱼把那张手绘稿也撕下来递过去：“你可以临摹，但没几年功底画不出来。”丁跃就笑着点头接过去。

　　程子鱼才把速写本和笔递给巴克：“第二点，售楼中心的原方案跟预算可以透露给我，这个不违规吧，在原预算的基础上我帮你们重新设计售楼部的外观，这笔设计费用包含在内装饰里面，售楼中心将会是整个楼盘的脸面，我负责把这个脸面给你们美容到大气、睿智、有气质，这才是我最专业的部分，我要求全面负责整个售楼中心的设计、施工和后期装饰，特别是后期装饰，至于样板间的部分，我需要在当地聘请一名项目经理，你可以帮我协调。”

　　这就是赤裸裸的跟对方谈好处送好处了。

　　丁跃估计都没想到这么直接，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的确比较稀疏的展位只有两三名员工，其他人都去周围发传单了，然后才压低了点声音：“你的大概预算是多少？”

　　程子鱼看着他的眼睛，手指又在洽谈桌上轻轻敲，好一会儿才开口：“全部在内，不包括售楼中心的土建施工，五百万。”

　　丁跃梗了一下，再压低点声音：“我们原本只打算在这一块投入八十万的！”

　　程子鱼笑得有些狐狸的味道：“售价上去了，你们会多赚多少？”十多万方的建筑量，平均增加个几百上千元售价，那都近亿元了！

　　丁跃的心中显然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程子鱼适时起身：“如果说你们的楼盘是块璞玉，我就是能琢磨成光彩照人的工匠，你甚至可以把我已经给你的东西拿去自己找人捣鼓做了，但我不保证你能成功，而我能绝对保证……”

　　巴克跟着起身拎包离去。

　　如果说在战场上他是翻云覆雨等闲间的高手，在设计这块地盘上，程子鱼目前才是他需要仰视的人。

　　丁跃有点后知后觉的跳起来：“程总，一起吃个饭？”

　　程子鱼却剑走偏锋：“我在市中心有个正在建设的工地，有空去看看么？国际大牌专卖店……”

　　丁跃稍加思索就点头同意，巴克又负责把丁跃的包拎上，他不是力气大么。

　　这会儿他也就只能干这个了，哦，还当司机。

　　提着两个公事包拖着拉杆箱的巴克跟个标准助理似的走在两名侃侃而谈的成功人士后面，直到离开这片临时房交会场地，才看见忙碌的周晓莉，姑娘脸上洋溢着喜滋滋的笑意，这是刚签了什么大单子么？

第0142章 不好找

　　向婉面色凝重的回到位于闹市区的一座戒备森严办公大院。

　　从驾驶座遮阳板上拿下一张证件卡和一枚金色徽章分别佩戴在相应位置，才下车进楼，沿途碰见的其他人都没少点头，个别人还敬礼。

　　她没有在办公楼停留，而是步子一转就通过内部长廊到了副楼，对内使用的招待所，打开自己的房间，仔细关上门，打开两只巴掌大的电子仪器之后，才开始脱衣服，对着镜子脱！运动服直接掉在地上，很有些不耐烦的用腿交替挪掉下面的迷彩裤，娴熟的蹬下高帮战靴，这可是个技术活儿。

　　仔细看着落地穿衣镜里面那只剩下黑色内衣的高挑身材，没有大多数女人习惯性的搔首弄姿，更没有关心自己的脂肪含量或者胸部大小，只是使劲扭着肩膀凑近镜面，把受伤脱臼的胳膊翻来覆去的打量，伸出手指挨个触碰那些肌肉和韧带。

　　很让男人看见有些血脉贲张的性感胴体在镜子前拉出优雅的曲线，感受着还有些酸疼的肩部关节，尝试做了几个动作，最后干脆拉过后面床上的长枕头，模拟成一个人，练习了好几遍之前巴克扭伤她胳膊，然后一气呵成摔翻在地的杀着，猛一下把自己修长白皙的膝盖压在枕头上，恶狠狠的比划用手肘压住“咽喉”：“你……服不服？！”

　　刻意加粗的声音哪里是什么冷冰冰的特工，完全还是个双十年华的大女孩！

　　自己跟自己都能做游戏的姑娘。

　　突然桌上一只蜂鸣器传来低沉的声音，姑娘跳起来就抓了屋角衣架上的黑色套装和衬衫领带往身上套，最后匆忙穿上一双高跟鞋，重新站在镜子前的时候，才调整了一下服装身姿跟自己的发型，把刚才的各种情绪都抹去，只留下淡淡的冷漠，按照蜂鸣器上留下的代码出门去。

　　巴克这边就算是下班了。

　　因为后面程子鱼跟丁跃细谈的内容，轮不上巴克参与，程子鱼对他还是有保留，再看好也有限。

　　甚至连送丁跃的单独机会都没有，开车把二位送到那边的工地，巴克还得自己坐公交车回去骑摩托。

　　主题当然是接周晓莉下班，姑娘非常兴奋：“这周周末过了国庆假期！我带几个人到区县的一个楼盘去做销售，他们的销售技巧完全不到位，六百块一天呢！”

　　巴克能感染这种喜悦：“这算不算是做私活儿？”

　　周晓莉点头：“国庆放假时间嘛，当然算自己的私活儿，但是我跟他们谈过了，如果这次我们做的销售比他们自己的销售人员好，就有可能把剩下的房屋拿给我们公司代理！我已经给总公司汇报了，上级也表扬了我！”

　　巴克左手握油门，右手对身后竖大拇指，乘机提要求：“我们去看电影吧？时间还早……”

　　这个时机掌握得不错，周晓莉允了，还开恩：“一起吃过晚饭再回去！”

　　巴克乐得搓手，摩托车都撒了把，气得周晓莉打人：“安全！”

　　巴克得意洋洋的用大腿夹住油箱卖弄了几十米才重新抓着。

　　可两人乐陶陶的从电影院出来，刚到商厦大楼出口，就看见周山夫带着个年轻人站在那，不用说，肯定是在等他们，而且那个跟在旁边的年轻人看见他们之后还拿出个对讲机通知！

　　巴克真该换部手机了。

　　周晓莉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你又要干什么！”那模样就好像发怒的小豹子一般。

　　周山夫比那天多了一支弯头拐杖，双手杵着，目光不停在孙女和巴克之间流转，有真情实意的流转，看周晓莉只是抢上几步隔着三五米的距离不动了，才往前走几步，动作有点颤颤巍巍，比那天刚看见巴克时候的确衰老一些。

　　周晓莉原本想拖着巴克走的动作就停下来，警惕地看着老头子。

　　巴克却看出来老人家的动作有些刻意浮夸，没点破，就站在姑娘身后，提着俩头盔和背包旁观。

　　周山夫明显不给他这个配角的机会：“小莉，我希望能坐下来谈谈，不光是你，还有小巴，特别他才是重点。”

　　这老头子，肯定在家琢磨好了突破点，巴克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句话多半都是斟酌好了的。

　　二十二岁的姑娘再坚强独立，也没有老人家精，注意力顿时被打乱，下意识的双手一张，就跟母鸡护小鸡似的挡住了巴克：“你要干嘛！你敢伤害他我找你拼命！”

　　真的，在巴克的印象中，能为自己做出这样动作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自己的父母，遥远曾经的战场那么几个人之外，就是这个嘴硬倔强的姑娘了，心头一热，就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周晓莉，凑在她的耳边小声：“我们自己回家去？”他个子高，手臂这样环住了姑娘的腰间，说不出的亲昵，嗅着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比再金贵的香水都觉得亲切。

　　周晓莉依旧虎视眈眈，对着自己亲爷爷哼哼两声才回头，不经意就把嘴唇在巴克脸上擦了擦，不过也不一定，以巴克这考博的恋爱经验，没准儿是故意把脸放那，现在就享受得很。

　　姑娘不扭捏但有些脸热：“好！”脚尖在光可鉴人的商厦大堂地砖上一踮就用后背挤着巴克要转身。

　　周山夫没想到巴克居然一点都不帮自己，无论是那唾手可得的前程还是一个对老年人起码的尊重态度，大多数人都会对爷孙之间的矛盾劝和不劝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