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货场、仓库、铁道专用线等相关配套基础设施齐全,作业机械众多,年吞吐量可达到一亿吨以上。
大约二十五分钟后,他抵达港口东部港区外。下车后往里走,来到第二散货码头。
码头上非常繁忙,各类运输车辆、工作人员穿梭不息,马达运转声、哨子声,还有海面上不时传来的汽笛声,汇成一片,不绝于耳。
江逸晨按照电话里的信息,很快在六号泊位找到了那位外号叫陈老大的船主的货船,这是一艘排水量只有两百吨的小型杂货船,此时,几名工人正在使用吊杆往货舱里装货。
船主陈老大正在甲板上巡视,这是一名长着络腮胡子的黑脸中年男子。见到江逸晨,随即招手示意他通过跳板上船。
“小江,来的够早的啊。还有一个小时才开船呢。”陈老大点点头说道。
“反正也没事儿,早点儿过来心里踏实。”江逸晨微笑着回答。
俩人拉了几句家常,江逸晨取出四十元钱,交给对方做为船费。
陈老大收下钱,然后带着这位乘客来到位于船尾部驾驶室后面的休息室内,让他随便找个舒服的的位置坐下。并交代了几句关于在船上要听从指挥的事项,随即离开。
休息室不大,有两张单人床和一张固定的靠背松木长条椅,不过都显得比较陈旧了。床上的被褥枕头散乱,还扔着几件衣物和一包香烟,估计是船伙计刚刚在这里休息过。
江逸晨将挎包撂到长条椅上,转身坐下,背靠着舱壁,透过圆形舷窗可以很方便地观赏海景。
他检查了一下挎包,包里除了个人用品之外,还有那两瓶超市买来的粼江特曲。这是粼江市的土特产,五十二度,价格七十多块钱一瓶,味道和口感都不错,在本地及附近的几个县、市都颇有名气,通常是普通人家庆典、宴席上的主角。
上次肚子圆买来准备送给刘副教授的粼江老窖,也出自同一个酒厂,不过那是陈酒,档次更高级。
过了一会儿,休息室内又陆续来了四名乘客,其中有两个男学生,另两位则是背着大包小包的农民工模样。四人各自分别找地方坐下。
江逸晨闭上眼睛休息,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汽笛和隆隆的马达轰鸣响起,船身轻轻颤动起来。
终于起锚开船了,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嘈杂繁乱的码头缓缓远去,视野开阔起来。
阳光明媚,映照在碧蓝色的海面上,泛起粼粼的波光。远处一群海鸥翩翩翱翔,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江逸晨望着微波起伏的大海,心中思绪也跟着任意漂浮。
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也就意味着学生时代宣告结束,自己也即将成为社会人员。
到时候还要去找一份工作,努力干,争取多挣一些钱。这样家里也就没那么窘迫,老爹也可以轻松轻松了。
要说老爹也真不容易,一个农村出身的成教大专生,在当今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上似乎并没有更多的选择。
货船向东航行了半个多小时,已经驶出海湾口,来到了澄海海域。
就在这个时候,天气起了变化,明媚的阳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天空滚滚的乌云。风也渐渐大起来,船身的起伏明显增加。
休息室内几名乘客见状有些不安,开始议论起来。
其中一位年长些的民工安慰大家,说他经常坐这艘船,船老大很有经验的,不会有问题。
大家听了这话,情绪稍微安定了一些。
又过了十多分钟,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见鬼,今天天气预报没有雨啊,怎么搞的?”一名学生心怀忐忑地说道。
“我说,这船老大姓陈,是不是不太吉利啊?”另一名年轻些的民工也开始担忧起来,毕竟这“陈”和“沉”是同音字。
“闭嘴,别乱说话。”年长些的民工瞪了他一眼。
江逸晨暂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他觉得陈老大跑了这么多年的船,应该知道轻重。这里是海洋性气候,刮风下雨很平常。虽说安全至上,但如果一点儿小风雨就不敢出航的话,生意恐怕也就没法儿做了。
雨越下越大,海面雾气蒸腾,能见度降低。船身颠簸幅度更为剧烈起来。
好在几名乘客看样子都是经常坐船的人,还没有哪位出现晕船的现象。
第十五章 撞击、落水
雨大浪涌,海面上一片雾气。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前方传来“嗵”的一声巨响,船身瞬间剧震,休息室的几个人控制不住身体,失去平衡向面前的舱壁上扑去。
顿时哎哟声连叫,乱作一团。
江逸晨的反应还算快,迅速伸手拉住了长条椅的椅背,才没有摔倒。
“撞船了!”外面有人发出惊恐地喊叫。
其他几名船伙计也大呼小叫起来。
“停车!停车!给对面发信号。”这个大嗓门明显是陈老大的。
随即传来连续短促的汽笛声。
然后陈老大又在高声嚷嚷什么镇定,稳住不要倒车,命令人到前面船头去查看。
此时,可怕的事情出现了,船身开始往一侧倾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行了,船要翻了!”乘客中有人叫道,声音颤抖。
“赶紧出去!要是闷在里面就完蛋了!”其中一名学生脸色煞白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将舱壁上挂着的救生衣抓到怀里,快速往身上套。
这倒是提醒了大家,如果发生沉船,被困在舱里,那就只有等死一条路。
于是几个人都开始四处翻找救生设施。可惜只找到一个救生圈,迅速被那两位民工抢走。
这艘货船只是兼带载客,救生设施并不齐全。
那两位民工提起包裹,拉开舱门就往外跑。两名学生也紧紧跟上。
江逸晨的脑子一阵发懵,他从来没有学过遇到这种紧急情况下该如何处理的常识,既然别人都不敢在休息室里待,那自己也跟着出去吧。
想到这里,他抓起挎包,快步冲出舱门。
“赶紧给我回去,别他玛乱跑!”陈老大正在驾驶室紧急处置,发现几名乘客都跑了出来,不由大惊失色。
但是却没人听他的。
江逸晨刚刚跑到外面,货船左右颠簸了一下,甲板上又湿又滑,还有一个倾斜角度,他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挎包也甩出手,滑到了护栏附近。
他顿时大急,爬起身紧窜过去,将挎包重新抓住,斜套在肩上。
哗,忽然间,一个大浪袭来,直接将他卷进海中。
落水前的一瞬间,江逸晨随手抓住甲板上滑过来一个方形塑料油桶,抱在怀里死死不放。
随即感觉全身被冰凉的海水包围,耳边咕咕作响。
几秒钟后,他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心中不由一阵慌乱。
冷静,冷静,他默念道,强制自己平静下来。
屏住呼吸,两腿在水中分别蹬踏划圆,奋力踩水。左手搂住油桶,右手不断向外划。
呼,江逸晨将头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转向货船的方向。
“救人啊…”
他高声喊道,谁知又一个浪打过来,顿时呛了两口海水,又苦又涩,令人作呕。
一阵剧烈的咳嗽,待他恢复过来,再次调整头部的方向。雨雾中,货船的轮廓渐渐模糊,只隐隐听见那边传来怒骂呵斥声。
他明白,自己距离货船已经越来越远了。
他伸出右手向货船挥舞,连连喊叫,但迅速被涛声淹没。
四周波涛翻涌,身体也随之上下起伏,自己的水性一般,根本不可能游回去。
当下的关键,就是节省体力,尽力延长生存时间,等待救援。
想到这里,江逸晨不再做徒劳的挣扎。他回忆小时候在暑假游泳训练班学到的落水自救知识,将四肢放松展开,做漂浮状态。幸好那只方油桶是空的,容量估计有二十升的样子,口上还盖着盖子,这使得他省下了大量的体能消耗。
大浪打来的时候,与之正面对抗无疑是愚蠢的。每逢此时,他便屏住气将全身潜入水下,待浪头过去再浮上来呼吸。
过了一会儿,海浪似乎小了一些,他曲腿,脱下脚上的鞋子,将鞋带扎在一起,绑在挎包的背带上。然后又摆动****,拉裤脚,将长裤拽下。
拿至胸前,把裤管末端绑在一起,用嘴咬住方油桶的提把,腾出双手,各抓住裤腰的一边,将裤子置于头后方,双手自头后方向前扑,反复几回,将库管内充上气,再勒紧皮带,这样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气囊。
当然,由于裤子材料并不密封,用一阵子又得重复充气,但毕竟聊胜于无。
有了两件救生设施,浮力大增,他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雨渐渐小了,能见度也状复了许多,江逸晨举目四望,海面上茫茫一片,除了水什么都没有,东西南北无法分清,那艘货船自然早就失去了踪影。
按照刚才撞船时的冲击力来看,即便没有沉没,估计损坏也是相当严重的。陈老大这会儿已经自顾不暇,哪儿还有精力关注到自己。
获救希望渺茫,一阵绝望涌上心头。
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死掉,坚持,再坚持一下。他随即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儿。
落入海水中最危险的是两件事,一是海水冰凉,导致体温下降;二就是体能耗尽。
不过由于时值夏季,前者的危险性大为降低,自己目前也不觉得身体异常。所以主要问题就是后者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下来,但天空依旧阴云密布。
风也渐渐平息,海浪跟随着低调下来。
江逸晨不知道自己漂到了那里,只是越来越感觉筋疲力尽,看来自己的漂浮能力还是不到家啊。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的体力已经莫名其妙地好了许多,但此刻依旧是入不敷出。
裤腿气囊已经瘪了,他却没有力气再次将它充起来。身体渐渐变得沉重,四肢僵硬,脑子也是一片麻木。
他晃晃脑袋,尽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他看见从身体右侧下方不远处,窜过来一道灰黑色的影子,速度很快,直奔自己而来。看上去个头不小。
鲨鱼!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脑海中。
糟糕,这鬼东西可是嗜血杀手啊。江逸晨大惊,出于求生的本能,身体潜力被引爆出来,他拼命往前方游去。
几分钟后,爆发的体力消耗殆尽,水下的灰影子依旧跟随着他,无法摆脱。
他再也没有力气了,思维一片空白。认命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淹死也好,被鲨鱼吃掉也好,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次是真正绝望了,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