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接过之后,仔细观看了一遍。顿时面上充满了感叹,“根据笔迹来看,这就是李应祯亲笔所写,而且上面还有着一些名家的鉴赏印章,以此信札上的内容来看,应该是李应祯在之前受到了沈周的热情招待,深感愧疚,作为感谢的信件,而且信的最后还提到了童中州的草字字轴。”
陈逸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傅老,这童中州究竟是谁,值得李应祯在信上提及。”这信上的大致内容,他是知道的,可是对于其中信上这童中州此人,却是并不了解,这也是他今天将信札拿出来的原因所在。
“陈小友,这童中州可是元末明初著名的文人,在洪武年间曾为湖州郡学教授,而且常与宋濂,姚广孝等著名文人相唱诗曲,单单提及童中州或许很多人不知道有何水平,但是这宋濂,曾被明太祖朱元璋誉为开国文臣之首,学者称太史公,而童中州能够与宋濂等人成为朋友,可见其学术功底如何,他所留下来的笔墨非常罕见,甚至绝无仅有,以其文学水平,自然值得李应祯在信上提及。”
傅老看着这信札,面上充满着感叹,华夏历史之中,有许多才华横溢的文人,都被埋没在了岁月之中,只有一部分名望极高的,才能够被后世之人熟知。
这时吕老面上露出沉思,开口说道:“关于这童中州,我也从史料上略知一二,在江浙一带的永康山坑大岭之中,坐落着一个书院,名为枫崖书院,其中山径萦迥,紫竹成林,山花成片,可以说是修身治学,读书明理的好地方,而这个书院的创办者,便是朱大善,号枫崖道人,曾任苏京应天府儒学训导,相当于现在的大学副校长,而其祖上还曾当过郡守,熟读四书五经,对教育情有独钟。”
“这朱家世代书香,与众多名贤交往很是密切,据明进士徐昭在《重缉黄花涧序》中所记,城川去邑五十里许,山川奇胜,萃为人文,一邑巨族,说的就是朱家,明代建国初期,朱家便名动遐尔,许多名臣贤士,如刘伯温,宋濂,章三益,朱伯清,童中州等人,都联袂而来……,能够与刘伯温,宋濂等人共同记于文章之上,可见童中州此人水平如何。”
听到二老的话语,陈逸面上露出惊异之色,没想到这童中州如此厉害,却是未曾听别人提起过,能够与开国文臣,刘伯温,宋濂等人相提并论,却是默默无闻。
“陈小友,你没听过童中州此人,也是正常,他并没有多少笔墨流传下来,史料上对于他的记载,也仅限于一些野史和传记,严格来说,他不是书画家,而是一位老师。”看到陈逸的面色,吕老笑着说道。
“老吕,以你之见,这信札价值几何,让我解说这信札尚且没问题,可是估价,却是有些难了。”摸着手中的信札,傅老有些好奇的问道。
吕老仔细看了看信札,然后点了点头,“这信札由李应祯书写,可以说是他与沈周友情的见证,李应祯的书法笔墨流传下来的,也是非常稀少,再加之上面有沈周落款,还有明清两代鉴藏名家的鉴赏印章,保存的又如此完好,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小小一纸信札,价值应在一百五十万以上。”
“恩,这个价格,我毫无异议,李应祯与沈周往来的信札,其收藏价值极高,据我所知,祝允明致李应祯的一封信札,在拍卖会上,也是拍到了一百五十万的高价,李应祯为祝允明的岳父,又是其书法老师,他的信札真迹,最少也应该是这个价了。”傅老笑了笑,对于吕老这个价格,并没有太过惊讶。
吕老哈哈一笑,将信札放在了桌子上,“陈小友,接连拿出两件古玩,都是价值百万以上,可否告诉我们,这两件古玩,你从哪里淘来的,花了多少钱。”
“吕老,那铜钱是在一个劣质黄铜蟾蜍摆件下方的铜钱堆里得到的,这个蟾蜍摆件的价格是二百,而那信札,说起来是我从一个收藏家那里买来的一本书中得到的,那本书现在就放在桌子下方,我一共买了五本,一本是一千四。”陈逸笑着将这两件古玩的来历,向吕老二人讲述了一遍。
听到陈逸的话语,二人面上露出了震惊之色,“这价值一百三十万的铜钱,购买的价格才仅仅二百元。”
“还有这几本书,一本一千四,以这些书的价格,也是值上几千块的,哦,这本宋诗精华录被拆开了,我想,你的那封信札,就是在这本书中获得的吧,以这本宋诗精华录而言,价值应该在八百左右,这么说,就算加上其他书的差价,你得到这封信札的价格,也不会超过二千块,却价值一百五十万。”吕老从桌子下方,拿出了那五本书籍,看到其中那本被拆开的宋诗精华录,顿时感叹说道。
傅老似乎想到了陈逸之前的话语,不由问道:“陈小友,刚才听闻你在一位收藏家的手中得到了这几本书,不知是哪位收藏家。”
“说起来这位收藏家与花神杯有关,我听高师兄说,现在知道下落的其中一件官窑四月牡丹杯,就在天京收藏家黄德胜的手中,他前几天举办收藏展览会,于是我去到他家中……”陈逸将得到这本书的大致过程,说了出来,其中自然加以修改。
“原来是黄德胜那个家伙,陈小友,以后要少与他打交道,他的那些花神杯是不会出售的,早就有一些收藏家想要得到,可是这黄德胜偏偏装做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而且为人极为势利。”
提及黄德胜,吕老面上便露出了一丝厌恶,这黄德胜的名声,完全在天京古玩文化圈中败坏至尽,不过接着他点了点信札,笑着说道:“陈小友,你可算给那些被他奚落过的收藏家解了气,如果让那抠门的黄德胜知道你从他的收藏里,以一千四买到了一封价值一百多万的信札,估计他连死的心都有了,哈哈。”
“吕老,他有没有死的心我不知道,只是对于其贪财的性格,倒是有了体会。”陈逸笑着说道,那次展览会,确实让他真真切切的知道了黄德胜为何会受到这么多人的厌恶了。
“这黄德胜的品行之差,在天京是出了名的,陈小友,你还是放弃得到他花神杯的愿望吧,官窑花神杯非常珍贵,但也并不是一人独有,我这几天搜集一下信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所缺少的这几件花神杯的下落。”
吕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语重心长的对陈逸说道,他就怕陈逸一根筋的想要得到这黄德胜的花神杯。
“吕老,我知道了,多谢您老的帮助。”陈逸感谢道,这花神杯一得不到,二无法完成任务,实在是没有什么不放弃的理由。
第三百八十四章传奇石瓢壶
“陈小友,不必急着说谢,你是郑老头的弟子,那老头的信息来源,可是比我丰富得多,说不定我所找到的信息会与你得到的重复呢,而且以我们之间的关系,用不着说谢,好了,下面还有什么古玩,是不是距离你所说的那件宝贝还有很长时间啊。”
听到陈逸的感谢,吕老顿时摇头一笑,一方面他与陈逸相识,另一方面,陈逸的师傅郑老与他也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的紧密。
“吕老,我到天京才仅仅四天而已,您老以为这天京满地的漏专门等着我去捡啊,下一件便是我之前跟你们所说的宝贝,只是这件古玩太过于珍贵,我无法真正确定它就是那件没有踪影的古玩,现在我就将这件古玩拿出来。”
陈逸苦笑了一下,然后再次来到箱子前,将之前放于箱中的那件紫砂壶轻轻拿了出来,缓缓来到桌前,“吕老,这就是我所说的宝贝,顾景舟大师与好友一同所制的几件传奇石瓢壶中的湖帆壶。”
而听到陈逸的话语,吕老二人面色猛的一震,眼睛直勾勾的盯在了他手上所拿的那把紫砂壶上。
“顾景舟所制的湖帆石瓢壶,这怎么可能,陈小友,快把东西放下来让我们看看。”吕老面上露出震惊之色,有些难以相信的说道。
顾景舟乃是华夏近代紫砂壶的宗师级人物,其所制作的每一把壶都是风格独特,脱俗朴雅。仪态纷呈。可以说是集紫砂工艺之大成。刷一代纤巧糜繁之风。
而且顾景舟一生制作的紫砂壶数量并不是很多,有时好几年才做一批壶,个个要求质量上乘,不满意的都要毁掉,因此,他制作的紫砂壶,非常珍贵。
陈逸将紫砂壶轻轻放于桌上,看到这紫砂壶那古朴的色泽。吕老不由点了点头,当看到正对着他们的壶面上所画的孤雀雪梅图时,二人面上露出了动容之色,面色极为认真的观察着。
当看到这孤雀雪梅下方那一句湖帆道兄正画,寒汀,这一段字迹时,吕老有些激动,轻轻的拿起茶壶,然后翻转过来,顿时看到了其背面那一段话。细嚼梅花**香,寒汀兄为余画茶壶。倩自题这一段话语。
此时此刻,吕老和傅老面上所流露出的完全是一片震撼,哪怕傅老不懂古玩,但是对于紫砂壶,却是有着十分的偏爱,自然知道顾景舟所制作的一些名扬天下的紫砂壶。
吕老心中充满了激动,先拿起茶壶,观看了其底部的款识,顾景舟二字,待到他拿起壶盖,准备观看壶盖上的款识时,忽然从茶壶中传来了一阵茶香之气,让二人不禁深吸了一口,面上激动之色更甚。
看到了其壶盖上的景舟二字款识后,吕老再次拿起茶壶,整体观看了一遍,心中充满了不敢置信,“我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顾景舟先生所制作的这五把石瓢壶中,已经消失的湖帆壶,难以想象,难以想象。”
一旁的傅老面上同样充满了激动,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也是如此,顾景舟先生一生制壶不多,但是最具传奇色彩的便是他与几位好友共同制作的五把石瓢壶,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这几把壶的制作由来,四十年代末期,顾景舟先生常往来于宜兴和天海之间,经铁画轩主人戴相明介绍,认识了江寒汀,唐云,吴湖帆,王仁辅等著名画家和篆刻家,令他的创作思想与艺术格调多了不同视野的养分。”
“在距离建国前一年,顾景舟主动精心制作五把石瓢壶,除自留一把,余四把慷慨相赠戴相明,江寒汀,唐云,以及吴湖帆,在当时,顾先生所制作的紫砂壶价格,已经达到了非常高的地步,却是不顾及任何利益,将这些壶送给朋友。”
“其中相明壶的底印是王仁辅刻的戴相明三字方章,盖印则是任书博刻的顾景舟款,另外四把则钤上任书博篆刻的顾景舟底印,以及王仁辅篆刻的景舟盖印。”
“除此之外,五把壶上有着江寒汀和吴湖帆的书法与绘画,可以说是陶艺一绝,书画一绝,篆刻一绝,珠壁联合,完美至极,自顾景舟后,还没有任何人制作的壶,能超过这几把传奇的石瓢壶。”
说到这里,傅老面色有些满足的摸了摸壶身,“顾景舟大师的每一把壶都弥足珍贵,价格从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哪怕是我,都未曾拥有一把,今日在此得见这一把充满传奇色彩的吴湖帆石瓢壶,简直是三生有幸啊。”
“老傅,这不仅仅只是三生有幸而已,顾先生所制作的五把传奇石瓢壶,现在也只出现过三把,分别是唐云壶,相明壶,以及寒汀壶,除了唐云壶拍卖时间较早,价格仅为三百万而已,剩余两把壶,每一把价格都是超过了千万,其中相明壶在拍卖时,估价仅为两百万,可是最后却是以超过估价五百的一千二百多万成交。”
“虽然这三把壶曾经出现过,可是现在除了相明壶知道下落,其余两把已然不知被谁得到,除这三把之外,剩余的顾景舟自己所留的壶以及吴湖帆壶,都是不知所踪,仿佛消失在世间一样,能够真正见到这五把壶其中之一,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更不用说,我们今天所见到的,是已经被认为消失了的吴湖帆壶,而且品相比另外几把都要好上一些,如果拿上拍卖行,它的价格,将远远超过相明壶的一千二百万。”
看着这把紫砂壶,吕老面上露出激动,重重的说道。
“吕老,您这样说,是真的确定这把壶,就是顾景舟大师所制作的吴湖帆壶吗。”陈逸装做一幅惊喜的说道。
吕老大笑了一声,“哈哈,陈小友,以你的鉴定水平,还看不出这壶的真实性吗,吴湖帆的字体,江寒汀的画功,以及这紫砂壶的整体做工,还有壶中那散发出来的香气,都是证明了这就是顾先生五把传奇石瓢壶中的吴湖帆壶。”
“陈小友,你在什么地方发现这把壶的,将过程详细与我们说上一说。”傅老首先忍不住的向陈逸问道,这样珍贵的紫砂壶,他们有些想象不到,陈逸是怎样得到的。
陈逸点了点头,将这紫砂壶的得到过程,告知了吕老二人,这并不是什么必须保密的事情,而且以这两位老爷子的行事风格,也不会将事情宣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