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进入到房间之中,贺文知先请陈逸坐下,然后他进到卧室之中。然后从房间里面慢慢拉出了一个木箱。
打开箱子后,陈逸向着其中一看。此时箱子里收拾的十分整齐,一个地方放着叠在一起的书信,大部分都是普通的信纸,但也有宣纸存在。
而箱子另外一大部分空间中,放的则是装裱好的一些卷轴画作,有着许多种规格,大小不依,看起来整整一箱子,粗略一看,最少也有百余幅之多。
“小逸,这就是我与婉儿所往来的书信,以及我们为彼此所画的画作,这些仅仅只是肖像画而已,如果算上我们为彼此所作的其他题材画作,这一个箱子,也装不满,我与婉儿在我二十岁相遇,至后来三十五岁她……她意外离去,整整十多年,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我所作的大部分画作,其中都有着她的影子存在。”
贺文知指着这个箱子,面上带着痛苦向着陈逸说道,这一句并不算长的说话,却是说了很久,几次凝噎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陈逸看了看箱子,在拿出来时,箱子的正面布着一层灰尘,恐怕这一箱子画作,贺文知已然很久未曾观看清理过了。
“回忆是痛苦的,同样也是美好的,这每一封信,每一幅画作,都有着故事存在,贺大哥,我想让你做的是根据这些你们之间的东西,而讲述你与你的妻子之间的往事。”陈逸看着这一箱子的东西,不禁缓缓的说道。
有时候人的记忆,是被封存的,但是当看到一些过去的东西,这些记忆会变得无比的清晰,他正是要借助这些东西,让贺文知讲述那一段清晰的往事。
“小逸,我以为我们之前所说的是你将这些东西拿回去观看,而我会向你讲述我们之间的一些故事,而不是根据这些东西来进行一段段的讲述。”听到陈逸的话,贺文知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面色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
讲述他们之间的往事,或许不会让人那么的痛苦,可是现在,要他看着这一件件的东西,讲述着这些东西中所蕴含的故事,这简直会让他更加的思念自己的妻子。
记忆或许是虚无的,可是这些物品,会让记忆变得更加真实,犹如发生在昨天一样。
“贺大哥,如果这样做的话,那么我看到的这一个个物品,就会变成没有任何感情,任何故事存在的死物,而如果光听你所讲述的那些记忆,我同样无法完全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这一件件物品中,蕴含着你们一段段的感情,想要将画作变得更加完美,首先我必须要完完全全的体会到你们之间那种感情,否则,我画出来的会是另一个人,而不是你的妻子。”
陈逸面色凝重的说道,必须要将埋藏在贺文知内心最深处的那一段段感情挖掘出来,这样他才能更加的体会到这二人之间的感情,而贺文知也会因为回忆内心深处的痛苦,从而逐渐变得放松。
或许现在最为主要的不是画这幅画了,而是怎样通过画这幅画的过程,让贺文知完全的解开心结,放下这段痛苦的往事。
“唉,算了,既然我已答应过你,说出这些又如何,我经历了人生最痛苦的阶段,这些不过是再让我痛苦一些罢了,不知道最后我会不会后悔选择你来帮助我完成画作。”看着陈逸坚决的神色,贺文知终于摇了摇头,无法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陈逸笑了笑,“贺大哥,只要你能解开心结,别说后悔选择我,哪怕你恨我也没有一点关系。”
“小逸,谢谢你。”贺文知心中颤动一下,朝着陈逸感谢道,在这些年中,他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唯一让他感动的仅有两人,一个便是这三清观的玄机道长,另一个,便是面前的陈逸。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获得自己的花神杯,恐怕陈逸绝不会这般的麻烦,一开始他就决定了,只要陈逸为完成画作付出了努力,哪怕最后画出的画作,他并不满意,也会将花神杯送给陈逸。
可是现在陈逸所要进行的是更加完美的完成画作,同时,让他放下那段痛苦的往事。
“贺大哥,如果说谢的话,我还要谢谢你呢,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来到隐藏山中的三清观,好了,我们就从你们相遇的第一封信,第一幅画,开始吧。”陈逸笑了笑,不想让二人在这种感谢上浪费宝贵的时间。
严格来说,他或许和贺文知是同样的人,都是可以为了自己的挚爱,而不顾一切,如果有人敢伤害到沈羽君,他真的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或许会比贺文知更加的疯狂。
贺文知点了点头,然后在箱子里将所有的信拿了出来,稍一翻看,找出了他们之间的彼此之间的第一封信,他拿着这两封信,迟疑了一下,然后捏了捏拳头,下了决心,将其打了开来,看着两封信上的内容,他有些痛苦低下头,最后长叹了一声,将信递给了陈逸。
“我与婉儿初次见面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那个时候,华夏刚刚进入改革开放的初期阶段,甚至连手机都没有,我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我们的相见是一种缘份,不像其他人那般的惊天动地,相反,倒是有一些平淡,婉儿并不是蜀都人,而是天海人,那个时候的我,被人称之为书画天才,仅仅二十余岁,所画出的画作,便让许多人为之惊讶,可谓是意气风发。”
“同样,这样一种身份,也使得我有着许多人的爱慕,有一些甚至比婉儿更加美丽,可是,我却是无一动心,那个时候,我随师傅去天海拜访他的一位好友,一日,我去天海附近一些风景秀丽之处写生时,去到一处山顶上时,打开画板正准备观看风景写生,这时却在上方传来了一个有些冰冷的声音,说这个地方她已经先来了,让我不要打扰她,更不要以这种手段来接近她。”
说到这里,贺文知突然一下笑了起来,“你能够想象的到,作为书画天才的我,听到这话语时的感受,一下懵了,朝着树上看了一看,这才知道树上坐着一位女孩,面色冰冷,气质清尘脱俗,坐在树上,仿佛像一个仙子一样,我当时并未太过在意她的容颜,只是一笑,指着山顶远处的山峦风景说,风景只为有能力完美展现它们的人而存在,谁画的好,这一处地方就归谁所有。”
“当时她看着我这种自信光芒,冷冷的答应了下来,于是我们便开始作画,从上午一直做到下午时分,这才将一幅并不是太复杂的画作了出来。”
说着,贺文知从箱子中又拿出了两个卷轴,放到了桌子上,“这就是我们二人所画的画作,当时我们各自看了对方的画,哪怕我们想要找出对方的每一个缺点,可是到最后却是都觉得与自己的不相上下。”
第四百八十六章道观泡茶
贺文知一边讲述着当时的情形,一边打开画作,向陈逸指了指两幅画作上的题识,“当时我们都年轻气盛,在画作上都写上了一句题识,意思大概就是这幅画是与他人抢夺一处风景绝佳之地而画,看到彼此这句非常相同的题识,我们二人都笑了起来,婉儿的笑十分的美丽,犹如冬天所绽放的一朵梅花一样。”
陈逸缓缓朝着桌子上的两幅画作看去,这画上所画的都是山水画作,所用的绘画技巧都不相同,贺文知来自于蜀都,而其妻子来自于天海,两个地方所形成的绘画风格,也是有些不同。
一处完全一样的山峰,却是在两个人的手中,变成了不同风格的风景,但是两幅画让人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和谐,根本没有半点突兀。
在画作题识上,他看到了这二人一时气愤的话语,不禁一笑,贺文知与其妻子第一次相遇,真的是缘份,在平淡中,却是有着一种风花雪月。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与沈羽君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比起贺文知二人的平淡,他们的相遇却是充满着危机,正是这种危机,为他们的感情建立了最牢固的基础。
不离不弃,不仅仅只是说说罢了,俗话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有一部分人,在面对危险时,会抛弃自己的爱人,独自逃离,在面对生命危险,仍然勇敢保护爱人,这才是真正的不离不弃。
“我们拿着对方的画作,便开始交流了起来。但却是没说几句。婉儿便要离开。我当时便问道,以后能请你出来吃个饭吗,你想不到婉儿回答的是什么。”
说到这,贺文知的面上露出了笑容,“婉儿说,如果仅仅是吃饭,她不会来的,如果是相约在风景秀美之地共同写生。她却是会考虑考虑,说着,便向我要回了她自己的画作,然后便直接离开。”
“当时我过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没有询问她的名字,也是忘记了与她相约,我快步追了上去,却是再也不见她的踪影,这是我第一次对女孩动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甚至见人就询问,可是得到的都是一句不知道。没见过。”
“直到我遇到了一位老人,当我向他询问时,他问了问我事情的经过,然后看了看我的画作,笑着指着上面的一行字说,那小姑娘已经给你讲明了下次相见的时间和地点,你还这么傻的到处去问。”
说着,贺文知指了指画作最下方角落中的一段话,“明日此时,于此地等君,我当时一看,也是傻眼了,没想到婉儿已经在画作上写明了,我竟然一时心急没有看到,我这时觉得婉儿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看我的笑话。”
听到这里,陈逸摇头一笑,应该说贺文知与其妻子彼此之间都有着好感存在,而他与沈羽君在第一次相遇时,却是还有些自卑之意,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追求沈羽君,从而错过了他们这一次几乎以生命所筑成的相遇。
而沈羽君却是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甚至还来到他的住处询问,直到在郑老家中,他们才意外的再次相遇,而当时沈羽君还有些羞涩,让沈羽希那个小魔头担当了这个传信兵。
可以说,他与沈羽君能够在一起,这个小魔头的功劳是必不可少的。
他与贺文知的经历虽然有些不同,但是对自己爱人所产生的深厚感情,却是相同的,一个人确定可以相守一辈子的爱人,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接下来,贺文知讲述了他与妻子第二次的相遇,以及他们彼此间的一些重要的交流,叙述着每一次的事情时,他的面上都带着笑容,整个显得容光焕发,根本与之前那满脸痛苦,一副疯癫的模样,完完全全的相反。
接着,贺文知便回到了蜀都,而他的妻子依然呆在天海,不,当时也仅仅能称之为朋友而已,一人在蜀都,一人在天海,手机在将近九零年才传入华夏,就是俗称的大哥大,不是有钱人,根本用不起。
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完全靠着信件,向对方叙述着每天画画的经历,画了什么样的画作,同样,在其中也有着一些画作上的交流。
这些,陈逸都在信件中,可以看得到,这贺文知的经历,简直如同他跟沈羽君所做的一模一样,他与沈羽君在郑老家中相遇之后,不是同样以画作做为主题,来进行交流的。
而当时他拥有着初级鉴定术,能够简单鉴定出画作上的一些特点,同样,他对画作技巧的一些了解,有着高存志的教导,同样一部分是在画作中鉴定出的,另外一部分则是沈羽君所讲给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