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一道道细流浇向铁笼,约摸两秒钟后,褚青就像走着走着,猛地撞到了电线杆子,整个身体飞着向后倒去。
那五人见他动作,也紧随其后,顿时,甲板上一片哀号。
“这下完蛋了!”黄又南捂着裆部,滚来滚去的,简直痛不欲生。
褚青没他夸张,做出小时候鸡鸡硌在炕沿上的那种表情:疼,却是一瞬间的疼,等劲头过了,又让你回味无穷。
“Cut!过!”叶锦鸿喊了声,挥了挥手。
他的话不多,挺严肃的一个人,演好了,拍拍巴掌,演不好,直接指出不足。褚青还可以,黄又南就很怵导演,像昨天一场戏,这货足足NG了三十多次,差点吓哭。
“这老鼠怎么办?”
褚青爬起来,穿好T恤,踢了踢那笼子。
“呃,要不我们放生吧?”黄又南不确定道。
“啊?”他眨了眨眼睛,感觉特诡异。
这就是城里孩子和乡下孩子的代沟么?
话说他小时候经常打老鼠的,抡着大扫帚拍过去,一下就砸成肉饼。不过活的不好抓,往往要几个孩子围追堵截,每次抓到了都很兴奋,就跟片子里一样,什么水淹、火烧、活埋……丧心病狂地虐杀。
至于用电电死么,他还真没试过。
其实他对这场戏的科学逻辑,持保留态度,就是尿到电源上,人体究竟会不会过电,这个事儿貌似没有权威答案。
理论上,应该是靠谱的,因为电流经过:尿——小鸡鸡——脚——大地,会形成一个回路,身体自然会被电到。
但是,好像有人做过实验,表示该结论成立的条件是,你得撒出超级猛的尿才行。
一般来讲,尿液排出以后,由于重力加速度的原因,很快就分成一截一截的……所以,如果想达到导电标准,你必须尿成一条直线,而且要保持稳定频率。
好吧,地球人撒不出那样的尿。
……
《一碌蔗》是部怀旧片,任何一种怀旧,都需要相应的载体,才能让人们产生共鸣。而叶锦鸿选择的载体,就是香港人最喜闻乐见的东西,功夫。
这个元素,几乎充斥着整部电影,小到戏院门口的海报《精武门》《马永贞》,大到葛民辉演的武馆师傅,和黄秋生演的地痞流氓。
葛民辉在片中是蔡卓妍的老爸,而黄秋生,则是被男主角误以为的杀父仇人,叫大丧。
此片的故事结构明显分为两条主线,一条是阿凡的感情发展,一条就是他的报仇之路。
大丧,是长洲岛的混混头子,仗着学过几手洪拳,成天欺行霸市。他的地盘在关帝庙,每晚带着十几个马仔在那儿舞弄拳脚。
阿凡为了报仇,而拜入葛民辉的武馆,当然他的功夫不够,还打不赢对方,但并不妨碍他时不时地恶心人家一下。
这货经常潜伏在庙旁的树上,拎把弹弓偷袭大丧,搞得他脑门习惯性的肿包。
今天的夜戏,就是拍这个部分。
由于涉及拳术的东西很专业,叶锦鸿特意请了两位行家帮忙,一位是武术指导董玮,一位是国术顾问李润福。
前者比较熟了,业内颇具盛名,后者呢,其实是练洪拳的师傅,但现在改舞狮了,在一家叫什么国术龙狮总会的机构,做副会长。
董玮很帅气的,扔到台前也是小生一枚,李润福就忒惨了点,矮个子,短粗胖,还戴着眼镜,城乡结合部的气质特浓郁。
晚九点,庙前小广场。
雪亮的大灯照得通明,十来个后生围成一圈,黄秋生正在中间跳来跳去,伸胳膊踢腿,倒也能糊弄糊弄。
“嗬!嗬!嘿!”
他嘴里发出怪叫,猛地转身,卡在一个弓步造型上,道:“呐,本来这招要全蹲下的,我裤子开线了,先蹲下一半啊。”
接着,又连续耍了几招,收势道:“今晚打赢的那个,以后就跟着我混,输的那个,给我补裤子。先说清楚,各凭本事,打死无怨。”
“Cut!过!”
叶锦鸿喊了停,顾不得理黄秋生,立即叮嘱道:“休息二十分钟,准备下一场。玮哥,福哥,你们再帮忙指点指点,争取一条过。”
“OK!”
董玮和李润福同时应道,随即上前,揪住两个小武行各自教导。
其他的工作人员亦趁着间歇,喝水的喝水,吃饭的吃饭,尿尿的尿尿。褚青则叼着烟,蹲台阶上看热闹,他今晚就一个镜头,所以特悠闲。
“哇,青仔!你太不像话了!”
黄秋生自来熟地凑到他跟前,道:“到香港这么久,都不知道来拜访我一下?”
“哟,是我疏忽了,改天一定约您饮茶。”
“饮茶怎么够,吃印度菜才有诚意啊!”
“行,您说吃什么就吃什么。”他笑道。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可也没啥生疏的,你的朋友,我的朋友,拉出去互相溜溜,全特么认识,没办法,圈子太小。
“哎,生哥,他们待会要比什么?”
褚青陪他聊了几句,还是对眼前的事情比较感兴趣,不禁问道。
“什么蟑螂白眉的,等下你看就知道了。”黄秋生道。
“螳螂白眉?”
他精神一振,隐隐有了点谱。
休息时间很快就过,副导演高声招呼,大家重新就位,准备开拍,随着场记一打板:“Action!”
就见黄秋生转了两圈,喊道:“卷毛强!卷毛强!”
“这呢!”
靠墙站着,一位瘦得跟小鸡子似的年轻人,弱弱举手。
“你那套叫什么来着?”
“螳螂片桥。”
“挺好听的,耍给我看看。”
“哦!”
卷毛强晃悠到场中,双腿一分,啪地就扎了个桩。
“啧!”
褚青舔了下嘴唇,有点意外。
老爷子曾跟他简略讲过,南派螳螂拳就分两派,朱家和周家。他都不太熟,仅晓得些皮毛,光看这桩身,应该不是“丁不丁,八不八”的朱家,而是讲究千字头、筲箕背、铁尺腰、蛙仔膝的周家。
看这小子不咋地,桩身居然还不错。
随后,就见他双臂摊开,手掌平展,似螳螂捕猎,动作极其短促、有力,一刁、一打,连环紧扣,一步多手,颇有种披荆斩棘的生猛气势。
“行了行了!”
黄秋生连忙喝止,又转头喊:“光头仔!光头仔!”
“这里!”一个长发的哥们应声而出。
“你那套叫什么?”他愣了下,问道。
“白眉九步推。”
“耍来看看!”
“好!”
这哥们蹚开位置,深吸一口气,双手抬至眉间,又缓缓放下,重心往右,曲左膝,伸掌侧推。
“好,打得好,打得好!”
丫刚推了两下,黄秋生就叫停,介绍道:“那今天晚上,就是螳螂片桥对白眉九步推。好,开始,我上去看看!”
说着,他没节操地转身登台阶,留下那俩哥们大眼瞪小眼。
别人啥心情不知道,反正褚青特兴奋,就差捧个爆米花了:矮油,拍个片居然还有好戏看!
片桥可是周家螳螂的代表打法,要的就是个速劲和凶猛,一刁就打,一打几下的连环进攻。
而白眉拳呢,更是典型的南派短打,刚强凶猛,连贯性强,手法极为绵密,稳健有力。
这两家碰上,就俩字:对轰!
此时,有三台摄影机架在不同方位拍摄,卷毛强保持着罗锅背姿态,光头仔则跷着鸡爪推手,两人就像老武侠片里的套路一样,转来转去划圈圈。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黄秋生终于忍不住,骂道:“靠!你们俩干什么呢,推到天亮啊?打啊!”
话音方落,只见光头仔抿了抿嘴,猛地冲上去,啪就是一个抱腰。卷毛强虽然吓了一跳,但也不甘示弱,稳住身形后,直接圈住他的脖子,使劲往起勒。
两人瞬间搂成一团,脸部的肌肉扭曲,青筋迸露,就这样歪歪扭扭地僵持了片刻,卷毛强终究体质孱弱,被光头仔一个冲撞,撂倒在地。
“噗!”
褚青肠子都喷出来了!
说好的螳螂片桥VS白眉九步推呢,怎么忽然变成王八拳VS王八拳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褚老师
鹿湖是大屿山的一片区域。
此处于山中窝陷,位置偏僻,给人的印象颇为深藏不露,密林幽幽。因古时常有马鹿出没,加之谷底有一泓清潭,故此得名鹿湖。
清未年,佛教众觉得这一带适宜潜修,便建立茅棚、精舍,共26间,统称鹿湖禅林。其中一座庵堂叫做普云院,为光绪九年创建,最为古老。
话说开机以来,褚青每天都要坐渡轮往返长洲与香港岛,麻烦得不行,而Twins进组之后,情况就变得更糟,还得从长洲乘船去大屿山。
他虽然不晕船吧,毕竟是内陆青年,还是脚踏实地稳当些,像这么晃晃悠悠地来回折腾,真心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