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能这么说，汉德克斯和沃利也帮了不少忙。”科博德嘴上谦虚，却掩盖不住那一丝得瑟。

　　他笑了笑，又道：“那太好了，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些东西。尤其是那个大家伙。你知道，我要在里面飞来飞去的。”

　　“哈，当然可以！”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也存了几分炫耀的意思。

　　于是。俩人先到了左侧，那是一架水平放置的电梯，约有两米长，铁网拉门，满是斑驳锈迹。

　　“这就是柯布给自己建造的梦境电梯。把它放平是诺兰的主意，以便能得到一些奇妙的视角。”

　　科博德简单介绍，又领他到了右边。这里的布景稍大，桌椅精巧，环境优雅，看上去是个酒吧。

　　“这个小东西会让它倾斜30度，还有那个……”

　　对方指着一个小按钮，又指了指酒吧窗外的绿幕，笑道：“诺兰说要下雨，所以我们就要下雨。谁让他是上帝呢？”

　　“不不，你们才是上帝。”

　　褚青夸赞了一句，瞄了眼堆在角落的柔光布，对这场戏的拍摄过程大致有谱。

　　这两处还好，紧跟着，便到了最让他心颤的那个大箱子。不仅是他，科博德的表情也变得很郑重，就像在看自己最杰出的创造。

　　“最初筹备的时候，诺兰要求我们做到360度旋转，好完成他构想的失重画面。我原本设想的约在40英尺长。但现在……呵，足有100英尺。”

　　科博德踩上外置楼梯，一脚垮了进去，回头招招手：“你可以上来看看！”

　　“哦。好的。”

　　褚青两步跳了上去，只见里面的空间极为宽敞，布置成一条走廊的样子，墙面、壁灯、挂画、消防栓、电梯门、垃圾筒一应俱全。

　　他忍不住摸了摸墙壁，看似很硬，触感却很软。应该是皮革或者纺织品，又使劲压了压，感受着那股缓冲力在指间传来，不禁问道：“这能承受多大的力度？”

　　“呃，具体的数据你不会理解，我只能说，当你们狠狠撞上去的时候，会非常非常的疼！”

　　科博德开了句玩笑，显得兴致颇高，详细道：“我们找到一家公司，设计了一套旋转木马式的系统，将电力输送到平台上。当然，这是一种新的操作方案，我们要平衡电线和硅箱的重量，以免平台负载不均……我们在外面套了8个等距离的同心圆环，由两部发动机操纵，一旦开始运转，基本可以达到每分钟8周的速度……以前我没少搭旋转布景，但这次的最大最复杂，或许这辈子也无法超越。”

　　“……”

　　好吧，在他吐出一串术语，并为自己的作品无限骄傲时，褚青已经彻底傻掉了。

　　说实话，华语电影人跟好莱坞接触的着实不多，少数成功的几位，也不一定有机会深入了解。

　　所以我们总是很奇怪：同样是导演、演员、幕后，为毛人家拍出来的大片如此好看，我们的却只能提供槽点？

　　所以我们总是很微妙：五毛特效和五万特效的差距究竟在哪儿？难道真是好莱坞的PS水平更高，或是用了加强版的美图秀秀？

　　褚青没参与过什么大制作，拍《刑房》觉得《刑房》很吊，拍《速度与激情》又觉得这个更赞，现在想来，它们展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直到《盗梦空间》，他才猛然发觉，好莱坞这头无敌巨兽的电影工业实力，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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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了一圈之后，褚青郁闷的抹回身，戳在角落里看那帮人调试威亚。

　　在失重的这场戏中，小李等人都处于睡梦状态，只需掌握平衡，避免磕碰就好。他不一样，还有打斗戏份，所以要求的会更多。

　　结果咧，诺兰就误会了，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发挥，便特意凑过来，笑道：“别担心，等下汤姆会指导你怎么做，他的经验非常丰富，绝对没问题。”

　　“what？”

　　褚青一脸懵逼，大哥，你确定在跟我说话？

　　“你的动作虽然激烈，但你完成基础部分就好，我看你的身体素质很棒，肯定会……哦，对了！”

　　诺兰继续鼓励，又似想起什么事情，转头冲一群人喊道：“汤姆，小伙子们都来了么？”

　　“全员就位！”

　　话音刚落地，就见人堆里钻出一位，胡子拉碴，体型略胖，看着却极为灵活——正是本片的动作指导汤姆斯特拉瑟斯。

　　这货招了招手，又拎出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一块走到近前。

　　褚青瞧那人高高瘦瘦，皮肤白净，长相普通，还有点偏东方化。他正想询问，忽听汤姆介绍道：“褚，这是安迪，他将担任你的替身。”

　　“啊？”

　　他有一秒钟的愣神。

　　“您好，我是安迪巴德沙。”那年轻人态度恭敬，马上报了全名。

　　“哦，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丫这才反应过来，跟对方握了握手。

　　老实说，褚青略有一丝尴尬，因为没拍过动作戏，更没接触过替身群体。唯一有点打戏的柳青，还是自己亲身上阵。

　　不过在好莱坞，由于合同保障的严谨性和对事故防范的重视程度，只要出现危险镜头，或演员认为自己有危险的可能时，剧组都会准备替身。

　　就像《盗梦空间》，小李的替身是马克费奇亚；斯利安墨菲的替身是斯蒂文伊兹；汤姆哈迪的替身是安迪皮格姆。

　　连绝对安全的玛丽昂歌迪亚，剧组都花钱请了个大牌替身：特雷西鲁格诺。这位可是好莱坞的神人，扮过詹妮弗安妮斯顿和安妮海瑟薇。

　　再如原版的约瑟夫，虽然他保证百分百亲自出演，但你查查《盗梦空间》的详细演员表，就会发现他也用了替身，正是这位安迪巴德沙。

　　这帮人都是好莱坞的资深武行，跟国内一样，赚着卖白菜的钱，干着卖白粉的活儿。

　　其实替不替身的，褚青真的无所谓，他只是不太懂诺兰想要的效果，便道：“我们现在能试一下么？我想看看你的动作思路。”

　　“没问题，来，你也一起！”

　　汤姆拽过安迪，三人利索的上了大圆环。诺兰很过分的架起摄影机，正儿八经的拍花絮，小李等人挤在监视器后面，准备大肆围观。

第六百八十七章 物理规则

　　刚才上去的时候，只亮了壁灯和底灯，这次要实际训练，于是灯光全亮。褚青吓了一跳，瞧这种光源度，起码有上百只灯泡藏在暗处。

　　汤姆和安迪站好位置，先进行必要的讲解：“你就记住两个要点，节奏和平衡。你看这里，等它旋转的时候，你前面的墙壁会往下移，所以你要找准频率，匀速往前走，这样能保证你脚下的地板始终是一个平面。哦，还有，一旦你失去平衡，尽量摔在开阔的地方，千万要避开这些硬家伙！”

　　他拍了拍凸起的壁灯，显得心有余悸。褚青认认真真的听，又迅速在脑中吸收，道：“好，我都记下了，我们可以先试一试。”

　　“OK！”

　　汤姆扭头，对外面的操控人员打了个手势，然后调整重心，提醒道：“一定要找准频率，找准频率！”

　　“轰！”

　　话音刚落，褚青就听到一声机械运转的闷响，整个空间开始轻微颤动，脚下的地板正在一点点倾斜。

　　“哎！”

　　即便有所准备，身体也晃晃悠悠的差点摔倒，他连忙稳住平衡，又试探着往前走，笨手笨脚像只鸭子。汤姆和安迪早就训练有素，悠闲自若的在旁边看热闹。

　　这东西七秒多钟就会转一圈，速度还是挺快的。第一圈很不顺，当地板变成一个斜面时，他才赶紧跳了一步，这才追上节奏。

　　第二圈类似，第三圈仍然如此，但两分钟之后，也就是十六圈，褚青已经完全掌握。无论身体控制还是摆臂步伐，都达到了一种很舒服的契合度。

　　其实说白了，这跟跑步机的原理相仿，只不过跑步机是平面，这东西是立体。

　　“停！”

　　“轰！”

　　那机器停止转动，汤姆略微惊奇的瞧着对方。赞道：“哇哦，想不到你的协调性这么好，上帝保佑，我会省很多力气的！OK。我们进行下一步。你知道，旋转空间里的打斗非常有趣，你要根据环境变化来调整战术，以便抢占先机，比如这样……”

　　说着。他又喊上来一位龙套演员，还是个拿枪的黑人哥们，笑道：“褚，我们先到外面。安迪，该你出场了，把你这几天的成果都展现出来！”

　　“好的！”

　　安迪满脸兴奋，一个替身能单独得瑟的机会可不多。

　　褚青则跑到诺兰旁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监视器，想看看好莱坞大片的动作水准。只见俩人站好位置，黑哥们在远端。安迪在近端，就听轰的一声，那机器开始转动。

　　黑哥们立即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站了几下没站稳，又趔趔趄趄的滚到墙角。安迪却很稳，他在地板刚刚倾斜的时候，就快速往前跑。

　　一般身体素质不错的人，都能在比较陡的斜面上行进。就见那地板继续倾斜，从15度，到30度。到40度……安迪的身子也由直立变得越来越横向，等快要站不稳时，他忽然一个小跳，摔在已变成平面的墙壁上。

　　紧跟着。他连滚带爬的撑起身，将重心稍作调整，又奔对方冲去。而此刻，黑哥们还没从方的状态中恢复，被他一拳击中，又搂头盖脸的打掉手枪。

　　随即。俩人撕成一团，随着平面的不断改变，身体也不停的各种乱撞。

　　“咔！”

　　诺兰喊了一嗓子，对团队的努力非常满意，完全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小李等人也表示赞叹，并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用亲自上场。

　　“褚，感觉怎么样？”汤姆一脸快来夸我的德行。

　　“呃……”

　　褚青的神情却很微妙，道：“你不觉得有点，有点缺乏打击感么？”

　　好吧，他已经尽量委婉了，实则心里在疯狂吐槽：拜托！这特么就完了？你看过周星星的无敌风火轮嘛？你看过rocket的回転寿司嘛？同样是旋转戏，你这种难以形容的LOWB感是肿么回事？

　　“打击感？不不！”

　　汤姆连连摇头，道：“这些动作都是经过精密测算，由真实物理规则产生的，也就是说，我不设计那些人类做不出来的动作。在这种环境下，什么动作能够实现并且安全，这是我要考虑的。”

　　“哦，是这样……”

　　褚青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汤姆觉着他应付的很敷衍，不由皱了皱眉，道：“褚，别看这些动作很简单，实际操作是非常难的。我们要保证你的安全才找了替身，你不信的话，可以上去玩一玩。”

　　“……”

　　他没应，而是瞅了瞅诺兰，对方笑道：“可以啊，反正你要尽快掌握的，注意不要受伤。”

　　“那好，还要辛苦你了。”

　　有导演点头，他才拍了拍那个黑人哥们，再次跳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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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程龙拍《尖峰时刻》，同时担任动作导演。有场戏要他从外面进到一栋别墅里，导演问他怎么做，他就蹭蹭爬上一棵树，再越过树杈，砰地跳到窗台上。

　　那导演的表情是这样的：(⊙０⊙）

　　这就是西方人和东方人对动作戏的理解差异，不过后来，以袁八爷为首的香港武指大批进军好莱坞，人家用高速摄影机一帧一帧的分析，很快就摸清了门道。

　　但有一点，他们的动作设计虽然越来越好看，却总少了些想象力和浪漫气质，还是以写实为主。

　　就像《盗梦空间》，能对你讲出“物理规则”这种概念的动作指导，你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诺兰的设想是，褚青仅需完成基础部分和面部特写，剩下的交给替身。但这会儿一瞧，人家有意自己尝试，出于鼓励演员的目的，他也不好打击积极性。

　　至于小李等人呢，本该回去休息的，可愈发觉得有热闹可看，仍然戳在哪儿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