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薛灵君所住驿馆的路上,夜空中飘起了小雪,最近东梁郡正在实行宵禁,街道上很少见到行人,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擅自出门招惹麻烦,就算不会被兴师问罪,至少也会遭遇一场刨根问底的查验。
胡小天来到驿馆门前的时候,薛灵君已经在那里等待,骑在马上,穿着和胡小天情侣款的黑色貂裘,依然是男装打扮,剑眉星目,英姿勃勃。
胡小天发现美丽的女人穿男装一样好看,他在薛灵君面前勒住马缰,笑道:“怎么?叫我过来,长公主又要出门吗?”
薛灵君笑道:“我怎么敢对胡大人失礼,等了这么久都没见你过来,所以才准备出门去迎你,想不到你这就来了。”
“恕罪,恕罪,刚才陪朝廷的钦差喝酒,所以才来迟了。君姐,下雪了,咱们进去说话。”
薛灵君道:“忽然很想去外面走走,你不觉得雪夜漫步,别有一番情调吗?”
胡小天咧嘴笑了起来,女人大都是这个调调,刮风下雨,大雪飘飘在她们的脑子里一样可以营造出浪漫旖旎的氛围,不过这薛灵君一向是个现实的人,在他印象中似乎没多少文青病,雪夜漫步,别有情调?应该是别有用心才对。
薛灵君纵马来到胡小天的身边,郭震海率领几名武士跟在后面,薛灵君却转身道:“不用跟着,这里是东梁郡,胡大人足可保护我的安全。”
胡小天始终保持着谦谦君子之风,微笑不语,将眼前的一切解读为薛灵君是在自己的面前演戏。调转马头跟上薛灵君的脚步,夜风轻柔,挟裹着细雪轻轻扑打在他们的面孔上,凉丝丝麻酥酥的,下雪的夜晚,气温并不算冷,东梁郡坚硬的建筑轮廓在细雪中变得朦胧而温柔。
薛灵君信马由缰在东梁郡的街道上漫步,似乎并没有明确的目的,胡小天也没问她究竟要去哪里?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最终还是薛灵君率先打破了沉默:“上次我来东梁郡的时候,这里还是我们大雍的土地。”
胡小天笑了起来:“追根溯源,东梁郡最早本属于大康。”
薛灵君道:“我皇兄之所以将东梁郡送给大康,主要是缘于对安平公主事情的补偿,可是他的这个决定在国内引起了不少的反对之声,钱粮可让,国土不能让。”
胡小天道:“永庆帝乃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明君,他决定的事情必然有他的考虑,吾等凡人是无法揣摩得透的。”永庆帝乃是薛胜康的谥号,胡小天表面上对他推崇备至,实际上却在暗示薛灵君,薛胜康当初将东梁郡送给大康乃是另有目的。大康方面也是识破了薛胜康的用心,所以始终没有在东梁郡驻扎军队,直到自己的出现才打破了这里的势力平衡。
薛灵君幽然叹了口气道:“我皇兄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这件事感到后悔。”
胡小天道:“永庆帝雄才伟略,他必然不会后悔。”
薛灵君不由得看了胡小天一眼,凤目中流露出些许的诧异,听他的口气仿佛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的这位大哥呢,可转念一想胡小天这句话中暗藏讥讽,分明在说自己的眼界远远及不上大哥,没有搞清楚大哥送出东梁郡的真正用意。
薛灵君在东梁郡的北门前勒住马缰,负责守门的将士看到是城主亲自到来慌忙上前迎接,薛灵君指了指城楼道:“我想上去看看!”
胡小天点了点头,将两匹马交给值夜的将士,陪同薛灵君一起走上城楼。
因为落雪的缘故,即便是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仍然看不到远方的景致,胡小天当然不会认为薛灵君这么晚叫自己陪着她骑行三里多路,就是为了登上北门的城楼欣赏雪景,事实上这场雪始终没有变大的迹象,细细小小,犹如有人用细密的筛子过滤后的面粉,这样的雪谈不上浪漫,甚至显得有些寒酸,缺乏北国冰封万里雪飘的豪迈气势,胡小天喘了口气,感觉不少的细雪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了他的肺腑,这种充满潮湿水分的寒冷让他不禁怀念起温暖的被褥,现在本该是钻入被窝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的时候了。
薛灵君双手扶着箭垛,目光望着东北的方向,其实这种时候,无论她望向哪个角度,看到的都是单调而唯一的夜色。
胡小天却知道她所看的方向是东洛仓,虽然不可能看到,可是沿着薛灵君的目光一直走下去,那一端必然可以走到东洛仓的城郭。
薛灵君道:“东洛仓乃是大雍七大粮仓之一,抢走了东洛仓等于公然向大雍宣战。”她叹了口气道:“你以为自己目前已经有了和大雍叫板的实力?”
胡小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薛灵君的身后,长时间的沉默甚至让薛灵君产生了一个他不辞而别的假象,转过身去,方才确信胡小天仍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表情如同被风雪凝固了一样,笑眯眯却欠缺生动,那笑容似乎已经冰冻在他的脸上。
薛灵君道:“你我毕竟相识一场,我不想你错判形势!”
胡小天道:“君姐对我的心意我焉能不知,只是我和大雍之所以走到如今的地步,归根结底都是有人想要铲除我,小弟乃不得已而为之,刀架在脖子上,总不能任人宰割!”
薛灵君道:“新君对你强占东洛仓的行为非常的生气,本来已经调兵遣将,准备不惜代价夺回东洛仓。”
胡小天毫不示弱道:“那么只怕你们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了。”
薛灵君道:“对大雍或许是付出不小的代价,对你却是灭顶之灾,你虽然取得两场胜利,并不代表着你已经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恕我直言,贵国的皇上对你并不信任。”
第五百零三章【深夜谈判】(下)
胡小天道:“君姐这话从何谈起,若无朝廷的信任和支持,我也不会取得这两场胜利,就在今天,皇上还特地派了钦差前来,对我进行嘉奖。”虽然薛灵君说得都是实情,胡小天却不能承认,在她面前仍然打肿脸充胖子,粉饰太平。
薛灵君呵呵笑了起来:“你因何会被派来东梁郡?大家心知肚明,不瞒你说,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劝你看清大局,不要因为刚刚取得的两场胜利而沾沾自喜,陛下答应,只要你顾全大局,携手下将士弃暗投明,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全都可以既往不咎,而且还会得到重用,加官进爵,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小天眯起双目,作深思熟虑状。
薛灵君以为他被自己的话打动,轻声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以你的头脑应该懂得做出怎样的选择。”
胡小天道:“君姐是在劝我当一个卖主求荣的大叛徒?难道你不知道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
薛灵君不禁笑了起来:“是不是忠臣,你说了不算!”胡小天横竖看起来都不会是一个忠臣,在薛灵君看来,他是一个机会主义者,是一个趁着大康衰弱,大雍内政不稳,积极从两方牟取利益的家伙,从现在的发展看来,这厮还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胡小天道:“别忘了,我和永阳公主还有婚姻在身,你劝我背叛大康,等于让我把未婚妻也一起丢了,背叛朝廷是不忠,抛弃未婚妻是不义,你想我当一个不忠不义之人!”
薛灵君不屑道:“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若是归顺了大雍,我为你在皇族之中挑选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孩子成亲。”
胡小天故意道:“大雍皇族中还有比君姐更漂亮的吗?”
薛灵君一双美眸荡起诱人眼波,娇滴滴道:“你若是肯来,人家日后也可和你朝夕相伴。”模样儿妩媚之极,如果胡小天不是对她早有了解,怎会被她妖娆动人的模样骗到。
胡小天道:“君姐,此事不用再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大康。”
薛灵君听他回绝的如此坚决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居然这样的固执。”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她发现自己的风情对胡小天丝毫起不到作用。
胡小天道:“我来东梁郡之初,从未想过要和大雍为敌,事态发展到今时今日,也绝非我愿,君姐回去可代我回复贵国主君,胡小天只求一地安身,并无扩张野心。”
薛灵君道:“你若是没有扩张的野心,可否将东洛仓归还?”
胡小天道:“君姐此言诧异,我虽然攻克东洛仓,当时的目的却是用这种方法来逼退贵国大军,攻克东洛仓之后,我就下令即刻退兵,如今东洛仓根本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我做不了主,归还二字又从何谈起?”
薛灵君真是服了这厮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明明抢占了东洛仓,现在却说东洛仓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薛灵君不由得感到愤怒,这厮是不是当别人全都是傻子?她脸上再不见丝毫的笑意,冷冷道:“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胡小天道:“我知道你不会信我,君姐以为,单凭我们这些人能够顺利将东洛仓夺下吗?”
薛灵君皱了皱眉头,这个问题其实始终困扰着大雍朝野,东洛仓城墙高阔,易守难攻,而胡小天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之夺下,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有内应的缘故,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常凡奇挟持秦阳明的真正原因,在大雍一方看来,常凡奇很可能和胡小天早有勾结。她低声道:“你是说东洛仓在常凡奇的控制之中?”
胡小天微笑点了点头道:“东洛仓的归宿并不受我的左右,君姐若是想要回东洛仓,应该找常凡奇商量才对。我个人没什么意见,只要他同意,我绝对不会反对。”
薛灵君暗忖,这十有八九还是胡小天的借口,可是一时间也无法从中挑出太大的毛病,轻声叹了口气道:“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此次前来都是为了帮你,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你以后会追悔莫及。”
胡小天道:“君姐的这番好意小天心领了,小天向你保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影响到你我之间的友情,君姐始终都是我心中最为敬重的姐姐。”
薛灵君当然不会相信他的甜言蜜语,轻声道:“可不可以安排我和常凡奇见上一面?”
胡小天道:“他在东洛仓,君姐若是想见他只怕要去东洛仓才行。”
薛灵君道:“秦阳明呢?”
胡小天道:“秦阳明被我暂时关押在东梁郡的地牢之中,我可以安排君姐和他见面。”
自从东洛仓被攻破之后,常凡奇和老娘一起就被请到了东梁郡,如果不是顾忌胡小天会对老娘不利,常凡奇早就跟他们拼了,可是胡小天利用老娘的性命要挟自己,常凡奇迫不得已做出了劫持雍军主将秦阳明的事情,事实上已经成为大雍的叛国之将。东洛仓失守之后,胡小天也没有让人为难他,虽然将他们母子请到了东梁郡,可是并没有对他实行监禁,而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常凡奇空有一身的本领却无处发力,来东梁郡这段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再不见昔日的威风和霸气。母亲双目已盲,因为年事已高,头脑多半时候都是不清醒的,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反倒因为儿子最近每天都陪在自己身边而开心不已。也只有母亲脸上的笑容才能让常凡奇感到有所欣慰,什么雄心壮志都已放在了一边,再不想什么功名利禄,只求能够伺候老娘安享晚年,等老娘百年之后再考虑自己的事情。
常凡奇虽然反复安慰自己,可心中的郁闷并不是能够轻易释怀的,一来二去竟然得了一场大病。因为他生病,胡小天特地派了郎中过来,又派了两名下人专门负责照料他们母子二人的饮食起居。
常凡奇病了半个月左右,方才渐渐好转,他也听说了长公主薛灵君前来出使的消息,心中对未来的局势有了一些期许,同时又有些忐忑,自己做过的事情只怕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雪后初晴,常凡奇在院落中默默举着石锁,他只穿了一件无袖的棉坎肩,一双粗壮的臂膀肌肉虬结,练得正在入神之时,却听到房门轻响,却是有人在外面敲门:“常将军在吗?”
常凡奇皱了皱眉头,他听出是胡小天的声音,此前生病的时候,胡小天曾经抽空过来探望过他一次,常凡奇对他的印象颇深,怨念颇深,如果不是胡小天害他,他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虽然暂时在东梁郡衣食无忧,可毕竟是在他人的软禁之下过活,一举一动都在外人的监视之下。
常凡奇没有搭理他,继续操练着石锁。
胡小天推门走了进来,微笑道:“我还以为常将军没在家呢。”
此时常老太太在一名丫鬟的搀扶下从房内走了出来,欣喜道:“莫不是小天来了?”她口中叫得如此亲切,皆因胡小天在她面前谎称是常凡奇好友的缘故,胡小天口才绝佳,尽是说一些贴老太太心窝子的话,再加上他平日对常老太太照顾周到,老太太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好,平日里对他夸赞不绝。常凡奇虽然厌恶胡小天虚伪,可是当着老娘的面却不能揭穿,生怕老娘知道真相会担惊受怕,只能将所有委屈和怨气咽到肚子里,这也是他前一阵子生病的原因。
胡小天将一盒燕窝送到老太太的手里:“大娘,这是我给您带来的燕窝,回头让下人给您煮粥吃,好好补养一下身体。”
常老太太乐得眉开眼笑:“那怎么好意思,小天啊,你每次来都要送东西给我,我又没什么给你的,凡奇,赶紧谢谢你小天兄弟。”
常凡奇无奈,当着老太太的面还得演戏,低声道:“谢了!”
老太太道:“你们说话,我去外面晒晒太阳。”
胡小天恭敬将老太太送出门去,回到常凡奇身边,笑眯眯道:“凡奇兄身体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
常凡奇冷冷道:“还不是托你的福!”
胡小天道:“凡奇兄还是对夺城之事耿耿于怀啊!”
常凡奇道:“过去的事情你又何须再提?”心中对此次的挫败从未真正服气过,若不是胡小天利用卑鄙手段要挟自己,结果或许会完全不同。
胡小天道:“长公主薛灵君前来出使,提出几个停战的条件。”
常凡奇没有说话,虽然他心底对薛灵君的条件有些好奇,可是他也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在大雍他永世都无法抬得起头来,注定无法洗白了。
胡小天道:“凡奇兄愿不愿意返回大雍?”
常凡奇抿了抿嘴唇,胡小天问了个颇为棘手的问题,他不是不想回归大雍,可是回去就意味着要被兴师问罪,别的不说,单单是临阵挟持大雍主将,擒拿秦阳明,并亲自将他送到胡小天的手中,这个罪名让他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他低声道:“你屡次陷我于不义,现在又要怎样害我?”
第五百零四章【以粮易地】(上)
胡小天微笑道:“我今次前来就是征求凡奇兄自己的意见,凡奇兄若是想回去,我绝不会阻拦,凡奇兄若是想留下我也鼓掌欢迎。”
常凡奇叹了口气道:“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常凡奇容身之地。你若是当真肯放过我们母子,可否允许我们离开东梁郡?我可答应你,再不与你为你,只求能够照顾老母安享晚年。”经历了东洛仓之战,常凡奇什么雄心壮志都没了,空有一身武力,却被别人的奸谋牵着鼻子走,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胡小天毫不犹豫道:“可以,实不相瞒,我虽然很想凡奇兄留下和我共创大业,可是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凡奇兄若是想走,我绝不阻拦,只是伯母年事已高,你又怎能忍心让她在严冬腊月长途跋涉,若是有什么闪失,岂不是悔之晚矣?”
常凡奇黯然道:“你不必在我们母子身上枉费心机,我这辈子回不了大雍,我也不会加入你的阵营,等到来年春日,我就离开。”
胡小天果然信守承诺,安排薛灵君和秦阳明见面,秦阳明被羁押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面色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而变得苍白,看到薛灵君前来探望自己,秦阳明羞愧难当,扑通一声就跪倒在薛灵君的面前:“长公主殿下,罪臣秦阳明给你赔罪!”
薛灵君望着眼前落魄如斯的秦阳明,打心底叹了口气,这位邵远主将,昔日的常胜将军看来也遭受了不少的折磨,她轻声道:“起来吧!”
秦阳明依然跪在地上:“败军之将无颜立足于殿下面前。”
薛灵君懒得管他,你爱跪就跪着,身躯靠在座椅上,淡然道:“你到底是因何落在了胡小天的手里?”
秦阳明满面惭色,黯然道:“殿下,末将排兵布阵不周,中了胡小天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更没有想到常凡奇和胡小天早有勾结,一时不察被常凡奇所制,这才沦为阶下之囚,末将无颜面对皇上,还请长公主治罪,末将愿一死图表忠心。”事到如今,他唯有尽可能将所有的责任推给常凡奇,希望这样或许可以保全自己。
薛灵君道:“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可以抵消你失去东洛仓的罪责吗?”
“末将没有那么想过。”秦阳明满面惶恐之色。
薛灵君道:“胡小天已经答应释放所有在押俘虏,你应该感到高兴,马上就能够跟本宫一起返回大雍了。”
秦阳明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心中却感到说不出的害怕,正如薛灵君所说,这件事并不是一死了之能够解决的,率领七万大军征讨东梁郡,最后非但被大败而归,甚至连自己这个主将都被人生擒活捉,自己早已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就算胡小天放他回去,大雍皇上也不会轻饶了自己。
秦阳明趴伏在地上长跪不起:“请殿下赐死,臣无颜再回故国,更无颜去面对皇上……”说到动情之处,涕泪直下,其中固然有羞愧的原因,还有一部分的原因却是因为害怕。
薛灵君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摇了摇头道:“秦阳明,应该怎样处置你要由皇上决断,本宫今次前来只是为了将尔等带回去,其他的事情我可管不了。”秦阳明心中暗叹,今次回去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处置,而今之计,唯有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常凡奇的身上了。
胡小天在庸江取得的两场胜利并没有在国内兴起太大的波澜,已经到了一年中最为寒冷的季节,老百姓更为关心的是能否吃饱穿暖,如何有命渡过这个寒冬,已经无心去顾及什么国家大事。每天清晨康都的道路两旁都会出现不少被冻死的尸体,巡城的士兵不得不负担了巡逻之外的任务,处理这些夜间冻死街头的无主尸体。
李沉舟从雍都一路走来,渡过庸江之后就发现这座昔日曾经雄霸天下的大康帝国,再不复昔日的荣光和辉煌,哀鸿遍野,良田荒芜,所到之处满目疮痍,百姓流离失所。大康最近几年天灾连连,大雍对这位邻国采取了封锁粮运的策略,让大康的粮荒越发严重。
进入康都之后,李沉舟首先遇到得就是清晨运送尸首的牛车,迎面五辆牛车之上堆满了昨夜被冻死的百姓,望着眼前的一幕,李沉舟的心中也不禁生出悲天悯人的情怀,大康之所以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乃是朝廷腐朽的统治所致,和大康相比,大雍刚刚去世的皇帝薛胜景显然要英明的多,这位永庆帝雄才伟略,目光远大,一直以一统中原,雄霸天下为己任,只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终究还是无法完成挥师渡江,灭掉大康的宏愿。
大皇子薛道洪和李沉舟自幼相识,李沉舟从小时起就担任太子伴读,和薛道洪成为了至交好友,在他爷爷靖国公李玄感在世之时,就是大皇子即位的忠实拥戴者,而现在终成事实。薛道洪给予了自己绝对的信任,而自己将会竭尽全力回报薛道洪给他的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