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被慕容飞烟杀掉的两名歹徒之外,还有胡金牛被生擒,其余歹徒全都逃走,包括刚刚做完手术的采花贼也被那中年文士给带走了。
胡小天让大家各自离去,让梁大壮押着胡金牛直接回到了三德巷的住处。
慕容飞烟点了胡金牛的穴道,直接将这厮扔到了柴房里面。
胡小天回到房间方才顾得上检查伤口,屁股被柳叶刀划了一下,还好不是太重,血已经止住了,这货简单消毒之后,换了条干净裤子走了出去,看到慕容飞烟和梁大壮站在院子里正在聊着刚才的事情。
梁大壮见到胡小天出来,恭敬道:“少爷来了!”
胡小天点了点头,梁大壮识趣地返回房间。胡小天向慕容飞烟笑了笑道:“忽然想起今晚还没有顾得上向你说声谢字。”
慕容飞烟道:“习惯了,反正你这人没什么良心,只要不恩将仇报我就心满意足了。”
胡小天呵呵笑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道:“要说这世界真是小的很,没想到他们逼我去救的人居然是那个采花贼。”
慕容飞烟道:“我当时一剑刺在他的肚子上,只可惜没有当场杀了这厮。”
胡小天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啊,当时真要是把他杀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慕容飞烟道:“他的同伙倒是不少。”
胡小天道:“等明天好好审问一下那个胖子。”
慕容飞烟道:“何须等到明天,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她做事从来都是干脆利索,从不拖泥带水。
胡小天打了个哈欠,他今晚喝了不少酒,紧接着又做了一台手术,再经历刚才的那场惊险打斗,现如今最想得就是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可看到慕容飞烟仍然精神抖擞,大有要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的势头,只能打起精神陪同了。他心中仍然牵挂着乐瑶的事情:“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慕容飞烟知道他担心乐瑶,轻声道:“放心吧,我在岔河镇租了一套宅子,让她暂时留在那里安心养病,她今天的情况已经好转许多,所以我才回来看看,想不到你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胡小天暗叹在当今的时代不会点武功,只有被虐的份儿。今天如果不是慕容飞烟及时赶回来,只怕他没那么容易脱身。
两人来到柴房,胡金牛一动不动躺在柴堆之上,脸上的表情充满恐惧。胡小天笑眯眯走了过去,抽出自己的匕首,在胡金牛的脸上轻轻拍了拍道:“知道应该怎么做吗?”
胡金牛两只眼睛望着他仍然一言不发,胡小天不由得有些生气,扬起巴掌照着这厮的脑袋狠狠拍了一记,怒道:“傻啊?老子跟你说话有没有听到?”
慕容飞烟一旁叹了口气道:“他听得到,可是说不出话来。”原来胡金牛被她制住了哑穴,她走过来将胡金牛的哑穴解开。胡金牛长舒了一口气,颤声道:“要杀就杀,悉听尊便,我胡金牛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胡小天扬手照着他脑袋上又是一巴掌:“去你妈的英雄好汉,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就你也配自称英雄好汉?想当英雄好汉是不是?老子这就给你再放十斤血出来。”
听到胡小天又要给他放血,胡金牛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才放了二斤不到自己就已经被弄走了半条命,要是再放十斤,敢情自己身体里那点血根本不够放得啊:“别……”
胡小天阴测测笑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还是乖乖合作,争取宽大处理。”
一番话把慕容飞烟都给听愣了,这货真能整词儿,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听起来还真是有些朗朗上口呢。
胡金牛叹了口气,可怜巴巴望着胡小天道:“大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胡字,咱们还是本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胡小天被这厮惊艳到了,瞪大了两个眼珠子,我操!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大老粗居然还会整词儿。其实这也难怪,换成谁在生死关头,脑袋里都会涌现出不少的急智,能有一丁点办法谁都想活着。
胡小天道:“胡金牛,我记得你上有七十老娘,下有未成年的两个孩子。”
胡金牛连连点头道:“是,我对天发誓绝没说谎。”
慕容飞烟一旁道:“跟这种不思悔改的贼人有什么好说,他若是不肯说实话,一刀砍了他。”
胡金牛道:“这位姑娘,此言差矣,谁也不是生来就想做贼的,想我胡金牛也是名门之后,祖上也是当朝大员,只是家道中落,这才落草为寇。”
慕容飞烟哪里肯信,冷哼一声道:“信口雌黄。”
胡金牛反倒认真起来:“我没有撒谎,我太爷爷那辈做过大康的靖国公,还蒙明宗皇上御赐丹书铁券,要说现在当朝户部尚书胡不为胡大人也是我们本家的亲戚,按照辈分我应当尊他一声叔叔呢。”
这下轮到胡小天发愣了,我日,刚才就是信口胡说一句本家,可万万没想到真找到了一位本家。外人是不可能对这些事知道的那么清楚,胡金牛应该和他们胡家有着密切的关系。
慕容飞烟一听也乐了,笑眯眯看着胡小天,心说好嘛,真是你们家亲戚啊。
胡小天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如果真是亲戚,还真不忍心把这货给灭口呢,他呵呵笑道:“户部尚书胡大人可是大权在握啊,他掌管大康钱粮,你亲戚这么有权有势,你为何不让他帮忙,却甘心为贼?”
胡金牛叹了口气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家现在位高权重,哪还记得我们这些穷亲戚,更何况我爹早死了,我娘把我拉扯大也不容易,从小就教育我要人穷志不穷,所以俺就算去讨饭也不去求他。”
胡小天道:“你要是讨饭还算是有些志气,可惜你不去讨饭选择为贼!”
胡金牛道:“本家啊,我觉得做贼比讨饭威风多了,至少不用看别人脸色,而且这世道真是不太平啊,讨饭都没地儿要去,我得养活一大家之人,思来想去,除了做贼,没其他的办法了。”他这会儿倒还振振有辞了。
慕容飞烟一旁看着,心中真是哭笑不得,到底是本家啊,两人真聊上了,估计真有亲戚,不然怎么会如此融洽?忍不住提醒道:“胡大人,你别忘了是来干什么的?我可提醒你啊,公事公办,不能徇私枉法啊!”
胡金牛道:“我说这位姑娘,我们老胡家自己人拉拉家常,你就别插嘴了。”
胡小天居然也来了一句:“就是,你出去一会儿,这儿没你事了。”
慕容飞烟被他气得柳眉倒竖,冷哼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小人物也有小智慧,胡金牛也懂得审时度势,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刚才他占主动,当然敢对胡小天横眉冷目,现在形势逆转,自己已经沦为阶下囚,性命完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所以他必须要跟胡小天套近乎,别的都是假的,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可黄金哪能比得上性命珍贵,为了这条命,下跪也无所谓。
第七十七章【一家人】(下)
胡小天道:“我说本家啊,咱们虽然是本家,可你是贼,我是官,自古以来官贼不两立,你懂吗?”
胡金牛道:“可也有官匪一家啊!”这货是拿定主意了,厚着脸皮跟胡小天套磁,希望对方看在本家的份上别伤自己的性命。
胡小天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胡字,咱们既然是本家,我就不能做的太过绝情。”
“那是,一看胡大人就是重情义讲亲情的人,仁义,打我第一眼见到您,就觉得您这人特别仁义。”胡金牛拍起马屁来也不含糊。
胡小天道:“那是你不了解我,其实我这个人多数时候都是六亲不认的。”
胡金牛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不可能,我看人特准,一看你就不是那种人,咱们老胡家没有那种人。”
胡小天也哈哈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胡金牛的肩膀道:“我说本家啊,这次你可能看走眼了,所以咱们还是配合一下,我问你答,只要我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自会放你离去,你觉得怎样?”
胡金牛将信将疑,嘴上却表现得颇为诚恳:“成,咱们是本家啊,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胡小天道:“你们从哪儿来?”
胡金牛道:“我们都是周围山里的猎户,平日里打猎,没有猎物的时候打劫。”这货看着呆头呆脑,可心眼儿也不少。
胡小天嘿嘿冷笑道:“跟我绕弯子,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几个全都是天狼山的马贼!”
胡金牛愕然道:“你怎么知道?”他脱口而出,说完笔顿时就有些后悔,十有八九胡小天是在诈他。
胡小天自然是猜测,其实刚才身陷囹圄的时候,他就推测到这帮匪徒很可能来自于天狼山,天狼山的马贼是青云一带最为强大的势力,心中暗暗觉得有些不妙,刚上任没几天,等于把黑白两道全都得罪了。
胡金牛道:“大人,天狼山和青云县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这次如果不是急于为少爷治病也不会出此下策,我指天发誓,我们今晚劫持大人主要是为了救人,绝无加害大人之心。”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那个受伤的是你们少东家?”
胡金牛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事已至此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低头答道:“我们少东家阎伯光。”
胡小天心说这名字有些熟悉啊,仔细一想,方才忆起好像某个很出名的淫贼也叫伯光,阎伯光?嘿嘿,老子让你变成田伯光。这次偷偷在阎伯光的身上动了手脚,那阎伯光这辈子都要因海绵体充血不足而无法行人事了,胡小天想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得意。要说不应该啊,这种行为和医生道德准则不符啊,可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环境改变了,道德标准自然也改变了,如果拿着过去的道德标准在如今办事,那是万万行不通的,人如果不懂得变通,最终只能死路一条。
胡小天又问起这帮人潜入青云县的目的。
胡金牛道:“我和三哥他们就是过来找少东家的,除此以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
胡小天对胡金牛的话并不相信,冷笑道:“那你们家少东家这次前来又是什么目的?他又因何受伤?”
胡金牛道:“我不清楚,少东家也没说。”他也不是傻子,对于关于天狼山的事情只字不提,无论胡小天怎么问都搪塞了过去。对于阎伯光的事情他也清楚,可尽管知道阎伯光的目的,也不能轻易将他出卖。
眼看天都快亮了,胡小天熬了一夜,不由得哈欠连天,自然失去了问下去的兴致,他起身道:“你先好好考虑考虑,等我想起来什么事情接着问你。”
胡金牛愕然道:“本家,您刚不是说要放了我吗?”
胡小天道:“我有说过啊,可没说现在。”
他离开柴房,看到慕容飞烟正在院子里舞剑,晨光之下剑光霍霍,翩若惊龙。正所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胡小天一旁看着热烈鼓掌,慕容小妞的剑法越来越厉害了,不知为何除了欣赏之外,还产生了强烈的征服欲,胡小天意识到自己最近有点欲求不满了,十六七岁血气方刚,正是青春冲动大好时节。
慕容飞烟收回长剑,反转剑身藏在身后,俏脸之上红扑扑的,宛如天边艳丽无匹的朝霞,看起来格外的可人。
胡小天迈着四方步来到她面前,摇头晃脑地赞道:“好剑法,果然好剑法,人剑合一想来不过如此了。”
慕容飞烟和他相处久了,听他夸赞自己首先会怀疑他的诚意,稍一琢磨马上反驳道:“你才贱呢,贱人一个。”
胡小天没来由被她骂了一顿,愕然道:“丫头,你居然辱骂长官?”
慕容飞烟道:“身为长官不能以身作则,我因何不能骂?需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骂你也是为了你好。”
“呃……丫头,你怎么变得牙尖嘴利。”
“跟你学得呗,说到牙尖嘴利,在您胡大人的面前,小女子甘拜下风。”
胡小天哈哈大笑,慕容飞烟在他的身边耳濡目染,口才也变得越来越好了。
慕容飞烟横了他一眼道:“笑?亏你还笑得出,昨晚是谁差点把小命给送掉。”
胡小天道:“我这人向来福大命大造化大,没那么容易死。”居然不提慕容飞烟及时救援的功劳。
慕容飞烟道:“我若是不能及时到来呢?”
胡小天道:“退一万步我还有那阎伯光当成人质,他们以我的性命相逼,我同样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消用小刀抵住阎伯光的脖子,他们就得老老实实听话。”
慕容飞烟切了一声,心中暗忖这种手法并不稀奇,当初胡小天在京城的时候就是利用这种方法挟持了她的闺中密友唐轻璇,搞得唐家三兄弟带了百余号人都束手无策。虽然这种手段不够光明,可她也不得不承认非常有效。尽管她在胡小天面前处处想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势,可她也明白自己的强势全都是因为自己的这身武功在支撑,可多数时候并不是只有武功能够解决问题,像胡小天这种阴险狡诈诡计百出的人,即便是武功稀疏一样可以在逆境中化险为夷。
她向柴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道:“跟你本家谈的怎么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想笑,这世上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巧了,胡小天在这儿居然能够遇到他的远房亲戚。
胡小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看来这个本家是认定了,他低声道:“交代了一些,不过应该不是全部。”于是将刚刚问到的那些事简单告诉了慕容飞烟。
慕容飞烟听说这些人居然是天狼山的马贼,也不由得一惊。没想到这些马贼居然如此猖狂,潜入万府意图掠走万家儿媳不说,居然还敢挟持地方官员。
慕容飞烟沉吟片刻方道:“你打算怎么做?放了他还是将他押送回官府?”
胡小天道:“先把他暂时关在柴房里。”胡小天的目的是让周霸天见见胡金牛,看看是不是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说是明天,其实天都已经亮了。胡小天哈欠连天,同样熬了一夜的慕容飞烟却依然精神抖擞,这妮子明显有些精力过剩,一宿没睡丝毫不见倦怠之意,她主动提出去衙门那边打听一下昨晚的事情有没有流露出太多风声。
慕容飞烟走了没多久,胡小天正准回去睡觉,却听门外响起敲门声,现在才刚刚天亮,按理说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过来拜访,扰人清梦实在有些不太礼貌。
梁大壮此时已经醒了,赶紧去开门,如果是普通人,他就帮忙打发了,可开门一看,居然是万伯平,万伯平大声道:“胡大人起了吗?”
胡小天听到万伯平的声音,于是点头让梁大壮放他进来,没好气道:“还没睡呢!”
万伯平带着管家万长春快步走了进来,他满头大汗,脸上的表情显得颇为焦虑,一看就知道摊上大事了。事实上自打他认识万伯平,这厮就没什么好事找到自己。
万伯平气喘吁吁道:“胡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胡小天心中暗骂这厮晦气,大清早地跑到自己这里来鬼叫什么?你大事不好干我个屁事,就目前来说,万伯平毕竟还有用处,换成别人这么嚷嚷,胡小天早就一脚踹出门去了,他打了个哈欠道:“万员外,何事如此惊慌?”
万伯平一边擦汗一边道:“屋里说话。”
胡小天点了点头,把他引到了自己的房间内,万伯平一进入房间内,便长叹了一口气道:“胡大人,我的命好苦啊,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
胡小天认识万伯平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还从未见他表现得如此失态过,即便是他二儿子万廷盛命在旦夕之时,此人都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静,现在却似乎完全失去了镇定,胡小天道:“万员外不必惊慌,冷静下来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