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箱子在另外一个地方,不过我已经派人去取了,应该很快就会送过来。”
“嗯,这几件东西虽然珍贵,但应该还比不上那幅《呐喊》的价值,约翰。卡鲁先生,我能再看看您其他的藏品吗?”
约翰。卡鲁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拿着那篇《肚痛贴》,皱起了眉头。
李逸先是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墙上,一共挂着26幅风格各异的油画,其中只是李逸能够认出来的大师级的作品就多达8幅,剩下的,他因为没有使用鉴灵牌,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是艺术珍品,不过能够和大师级的作品同列,想来也不会太差就是。
看完油画,李逸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展台上,跳过两件西洋古董,伸手将第三件古董拿了起来。
这是一件和田青白玉雕刻的夔凤纹玉卮,高约10厘米左右,口径差不多7厘米,由器身和器盖两部分组成,看起来和我们现在用的杯子十分相似。
器身上,雕有夔纹、凤纹和勾云纹,盖中央为一圆钮,周围凸雕有三只回首眺望的狮子。玉卮底部雕有三个兽首形足,外壁有一环形把手,把手上雕象形钮饰,象鼻自然向内弯曲呈环形。
卮,是一种酒器,最早见于战国末期,秦时杯卮并行使用,汉代则更加流行。但是,汉代以后的酒卮实物发现的很少,而这件精致绝伦的玉卮,即便是没什么专业知识,也能看出绝对不可能是汉代之物,而且,从夔凤纹饰那大巧若拙的纹路中,李逸依稀的看出了一点熟悉的影子,莫非,这是陆子冈的作品?
对于陆子冈的作品,李逸并不陌生,相反,因为拥有白玉合卺杯和一件真正的子冈玉牌,他对陆子冈的某些手法还相当的熟悉,在他看来,这件玉卮很可能也是这位大师的作品。
和一般的玉雕师不同,陆子冈的玉雕作品大部分都留有款识,只不过很多款识所藏的位置都有点出乎人的意料,李逸先是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杯盖,然后又检查了杯身,甚至包括环形把手的内壁都看过了,也没有发现留款,不由有点疑惑,难道是看走眼了?
启动鉴灵牌,一阵凉气流过,李逸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就是一件陆子冈所雕刻的玉卮,只是,这家伙究竟将款识留在了哪里?还是说,这就是一件无款的子冈玉?
摇了摇头,正要将东西放下,忽然心中一动,将玉卮翻了个身,盯着象鼻鼻端处看了一会儿,不由哑然失笑,这家伙果然狡猾,居然会想到在大象的鼻孔上做文章!
这件玉卮,象鼻自然弯曲成环,和把手形成了一大一小,一上一下两个环形,只是象鼻弯曲过来之后,并没有和把手完全接触在一起,而是在两者之间,留下了一个大概只有三、四毫米间隔的空隙。
而款识就是利用这半厘米都不到的空隙,被陆子冈雕刻在了象鼻的鼻头,只是痕迹很浅,想来是因为不太好用力,而工具又不是太趁手的缘故。李逸猜测,他应该是用一种前端弯曲的刻刀反复铭刻,才在这上边留下了“子冈”这两个字样。
这实在是太坑人了,因为如果想不到的话,就算是留意到这个空隙,角度不对也根本就看不见款识,这样,即便是从雕工上推断出有可能是陆子冈的作品,也会因为款识的原因而被看成疑似,其价值很可能会大打折扣……
不过,李逸却很喜欢这个处理方式,因为如果约翰。卡鲁他们没有发现这个秘密的话,待会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岂不是要大占便宜?
刚刚将玉卮放好,门口处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随即房门打开,从奥斯陆就和他们分开的艾德蒙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手上抱着一个硕大的纸箱。
“李逸先生,你要的木箱来了。”
“哦?”
李逸快步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将纸箱拿开,然后揭去蒙在箱子外边的一层柔软的动物皮毛,只觉得眼前陡然一亮,好漂亮的一个木箱!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世界上最贵的木箱
这件戗金云龙纹朱漆盝顶箱,看实物要比看照片更加让人震撼。木箱高约60厘米,宽度稍次,整体接近一个正方体,通体髹朱红色底漆,顶部及四侧面均用戗金工艺饰团龙纹,边部则饰忍冬纹。
正面,灵芝玉树,花草竹石之间,卧有一条金色巨龙。这条龙,不是普通的游龙、云龙那种细长造型,而是好像一只四肢动物般,形体粗壮肥大,威武凶猛,发曲而向上冲,有怒发冲冠之势,正是明代初期国力强盛时常用的那种爬行龙纹。
而箱子的活页,则以黑铁为底,錾刻阴纹后锤上金丝,不过金丝的纹饰造型却是一条活灵活现的入云五爪金龙,配上下方雄踞于大地之上的爬行巨龙,一天一地,一轻灵飘逸,一威猛霸气,充分的展现了古代帝皇的无上权威。
不过,木箱只能从纹饰特征上判断是明代宫廷之物,却没有任何款识能够显示具体是什么年代,什么人所拥有,这也让李逸感觉到稍稍有点遗憾。因为即便鉴灵牌能够鉴定出是哪一位帝王所有,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犹如锦衣夜行,即便公之于众,也很难获得大家的认可。
绕着木箱转了一圈,李逸默默的开启了鉴灵牌,一阵冰寒至极的凉气流过,鉴定结果就好像是聊天信息刷屏一样,一行接一行的接连不断的往外蹦,大眼一看,竟有六七条之多!
“明弘治,戗金云龙纹朱漆盝顶箱,真品。”
“隋大业,展子虔《游春图》长卷,设色绢本,真迹。”
“南唐乾德,卫贤《春江钓叟图》,设色绢本,真迹。”
“明洪武,倪瓒《江上秋色图》,设色纸本,真迹。”
“宋熙宁,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真迹。”
“元至正,吴镇《竹石图》,设色绢本,真迹。”
“明弘治,沈周《烟江叠嶂图》,设色绢本,真迹。”
一连串的真品、真迹等字样晃得李逸眼花缭乱,而一个个耳熟能详的人物更是让他所谓的镇定、城府几乎荡然无存,这尼玛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而且馅饼还都是钻石馅的,不,仅仅钻石馅根本无法形容……
“李逸先生,您……”
“没事没事,可能之前没有太休息好,所以忽然有一点点头晕,现在没事了。”
“哦,要不要让医生过来帮你看看?反正这些东西已经在这里放了很久了,也不用急在一时。”
“谢谢,不用,真不用。”
李逸一边笑着道谢,一边偷偷开启了透视眼,视线从箱体上扫过,很快就发现机关所在,原来这些宝贝都被藏在了木箱的顶盖里!
在他的视线中,这件平均壁厚不过四、五毫米的木箱,在顶盖处却出现了意外,那里的厚度至少是平均厚度的三倍,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是在顶盖之下用一块厚度只有两毫米左右的衬木隔出了一个大约5毫米厚的扁平空间,而那些古画,就被这两层木板紧紧的压在这个狭窄但平面却很宽阔的扁平空间中!
隋朝展子虔,南唐卫贤,宋苏轼,元吴镇、倪瓒,明沈周!
横跨五个朝代,总计六位声名赫赫的书画大家,六幅传世名作,这很可能是世界上最贵的一个木箱!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李逸端起茶几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还是抓紧时间看吧,随后巴黎还有一个古董商的聚会,已经说好了要去参加……”
艾德蒙一耸肩膀,一摊双手,冲着约翰。卡鲁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热爱古董的人就是这样,看到出色的古物时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这一点点的不舒服又算是什么?不过,待会儿谈判的时候似乎可以试着稍稍的利用一下这一点……
李逸却没有留意他们的表情,不过即便留意了也不会在意,有这件木箱在,哪怕是对手再狡猾,开出的条件再苛刻,最终也只能是吞下一个天大的大亏,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勉强平静了一下心情,他走回展台,接着刚才的展品继续往下看,可是在他的脑海里,却不断的浮现出刚刚鉴灵牌显示出来的那些信息。
大业,应该是隋炀帝杨广的年号,而展子虔不但历经隋朝,还历经过南北朝时的东魏、北齐、北周等朝代,那么这个年号,是不是在提示《游春图》这幅画是他在隋炀帝统治时期的作品?
不过这些并不关键,关键的是《游春图》这幅画和展子虔这个人。
展子虔被后世誉为唐画之祖,绘画题材非常广泛,而且手法多变。他不仅善画人物、车马、山水、台阁,而且大都臻于精妙。尤其是在山水画上所达到的成就及其绘画方法,更是直接开启了唐代画家李思训、李昭道父子金碧山水的先河。
目前,展子虔传世的作品中,被认定为真迹的有且只有一幅《游春图》,而且,《游春图》还被认定为迄今为止华夏存世最古老的一幅画卷,也被认定为世界上第一幅风景画,其珍贵,可想而知。
不过彼《游春图》却非此《游春图》,那一幅,因为上边有宋徽宗赵佶的题签,所以虽然也有人曾经质疑可能是五代时期的一件仿作,可众多的史学家、鉴定师还是根据这个题签判定是展子虔的真迹。
但现在李逸发现的这个情况却足以表明,目前那幅被视为绝世奇珍的《游春图》其实只是一幅仿作,因为真迹到现在都还被封在明代弘治年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属于哪个家伙所有的一个大木箱的顶盖里!
不用其他作品,仅仅是这一幅,如果现世,绝对会在华夏史学界、收藏界掀起滔天巨浪,轩然大波!
其他苏轼、倪瓒、吴镇、沈周等人,论名气犹在展子虔之上,只是因为年代的原因,他们的作品在历史价值上可能会稍有逊色,但单就本身的艺术成就和在华夏书画史上的地位,却又无一不是当时的一时之选,一代豪杰!
而他们的作品,能够流传到今天,绝对都是华夏民族不可多得的绝世瑰宝!
尤其是南唐卫贤的那幅《春江钓叟图》,虽然早已失传,但据相关史料记载,这幅作品问世之后,被当时的唐后主李煜盛赞,而且还诗兴大发,亲笔在画上题《渔父词》二首,这又是何等的殊荣?
“阆苑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鳞,快活如侬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盈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词已是千古绝唱,那么,配得上这两首词的那幅画呢?
一时间,李逸心痒难搔,他恨不得现在就能打开这处密格,将这几幅作品都一一取出,因为除了卫贤画上可能有的两首题词之外,这里还有一首真正的千古绝句在等着他去欣赏,苏轼苏东坡亲手所书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首词,是历来公认的中秋词中的绝唱,曾有此词一出,无人再敢咏中秋之说法。而且从艺术成就上看,它构思奇拔,畦径独辟,极富浪漫主义色彩,更加上全篇皆是佳句,李逸认为,这首词绝对能排在历代词作前五之列,而且并不是没有问鼎的可能!
千古绝句,再加上苏轼在书法上的成就本身就是绝高,甚至达到了和黄庭坚、米芾、蔡襄等人并称宋四家的程度,其亲笔所书自己写就的千古名篇,这篇书法,只是想想就让人激动的浑身发抖!
而且,和文徵明、唐寅、仇英并称“明四家”,并开创了著名的“吴门画派”的沈周沈石田的那幅《烟江叠嶂图》,不但本身就极为珍贵,而且它的创作年代又能从侧面验证这件堪称国宝的戗金云龙纹朱漆盝顶箱的年代,这所有的一切,竟这么巧合的凑在了一起,又让李逸怎么能够不激动莫名?
只是,这些作品越珍贵,李逸的心中就越发犹豫,这些瑰宝即便被他所收,也绝不仅仅代表着就只是他一个人的财富,他真的能这么自私的将它们放到国外,放到自己的藏宝密室,让它们在暗无天日中继续被雪藏的命运吗?这种做法,和让它们待在这箱子的夹缝中不被人知又有什么区别?甚至在被他取出来之后,被损毁的风险还有可能会更大,而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怕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劫夺,这样,真的值得吗?
可是……
李逸苦笑了一声,他固然可以大公无私的将这些都一捐了之,即便那些博物馆有再多不好的传闻,像是这种国宝级的文物想必也不会也不敢任其损毁遗失,可是……
可是这个亏,吃的实在是太大了啊!这些,都踏马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诚然,现代社会将无私奉献当做一种美德,可是当奉献的程度超过了一定的标准,那又该叫做什么?
他甚至可以想象,当他将这些顶级的珍贵文物一件件都拿出来捐给国家之后,他脑袋上那个“冤大头”的光环恐怕会比“华夏首善”陈某人更加的不堪,这又是何苦来哉?
第六百三十四章 惊人的消息
“咦?”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件黑色的鎏金折枝花纹盖碗闯入了李逸的视线,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件银盖碗,只是因为氧化,所以才变成了黑色。
碗通常都没有盖,只是这只碗的碗盖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只是略浅、稍大,沿下折成子母口和下面的碗体扣合,接缝处丝丝入扣,而且不但盖内有“二斤一两并底”等字样的墨书,碗内底还有“二斤一两并盖”等字样,足以说明这就是一套。
这只碗的圈足内还錾刻一个“进”字,李逸猜测,这应该是地方官员进奉给朝廷之物,只是没有明确的款识表明是什么朝代何人所制,这些,只能从碗体表面鎏金的花纹纹饰来判断了。
鎏金是一种金属加工工艺,亦称“涂金”、“镀金”、“度金”、“流金”,是把金和水银合成的金汞剂,涂在铜器表层,加热使水银蒸发,使金牢固地附在铜器表面不脱落的技术。
这种技术,最早始于战国时代,后期并不仅仅局限于鎏金,还有鎏银,而且所用器物也不局限于铜器,在史书《安禄山事迹》中就有记载,唐玄宗赏赐安禄山的物品中有金镀银盖碗两件,说的就是这种鎏金银盖碗。
这件盖碗,盖足内有莲叶组成的六出团花一朵,盖周散点排列桃形忍冬结六朵,腹部则刻有折枝花六株,花形似葡萄石榴。另外盖面及底部外沿均饰花瓣纹窄带一周,重叠连绵,相互追逐,纹饰相当的简洁典雅,但制作非常精巧,绝对是出自当时的高手匠人之手。
李逸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件盖碗和长安何家村出土的那件唐代的鎏金折枝花纹银盖碗非常相似,而花叶肥大,间隔处空白无纹样,也正是中晚唐时期流行的装饰纹样,所以猜测这有可能也是一件唐代的盖碗。
用鉴灵牌验证了一下,李逸继续举步向前,隔了十几件西洋古董,他又拿起了一件黑色的陶俑,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件陶俑,是一件陶舞俑,高约20厘米,舞者身着绕襟深衣,顶发中分,于脑后挽成发髻,眉目清秀,身姿妖柔,身体随着舞步的变化呈现出“s”形。
舞俑单臂上举,左、右上臂前后各刻有一“五”字,长长的衣袖从空中向身后飘下,动感十足。
这类舞俑李逸之前曾经看过相应的资料,不过实物却是第一次遇到,他记得这种舞俑应该叫做绕襟衣陶舞俑,所跳舞蹈为当时盛行的长袖腰楚舞。
这类舞俑,在国内也只有徐州附近的十几座西汉楚王墓中有类似的出土,总数也不过20余件。而这种右臂上举,上体前倾,左臂自然垂于体侧,好似一个舞蹈结束后的施礼动作似的绕襟衣陶舞俑,则只有驮篮山楚王墓出土有两件,数量之稀少,用极之珍贵都不足以形容,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一个!
紧紧的锁着眉头,看到的珍贵文物越多,他就越为祖国的过去感到悲哀,1700多万件啊,像是这样堪称孤品、极品的谁知道还有多少?而这批东西中所蕴含的文化财富又有多少?可是现在它们却只能漂流在异国他乡,为他人而舞,为那些曾经的侵略者而舞!
将陶舞俑放下,又朝前走了几步,李逸忽然目光一挑,他又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只是这件东西不是来自华夏的文物,而是一组三件骨瓷挂盘,其中一件,和他从迪恩那箱旧骨瓷瓷器中找到的属于格列高利十六世的骨瓷挂盘一模一样!
李逸的脑海里,随即浮现出了在波尔多的圣安德烈大教堂遇到的那个疯老人讲过的故事,为了对抗日益猖獗的吸血鬼和狼人,教会集中了所有高层的圣力,一共制作出了7件能够对狼人和吸血鬼造成巨大伤害的圣物,而其中就有一套圣盘!
“这套挂盘……”
看到李逸拿着挂盘满面疑惑,埃蒙德轻咦了一声,走了过来,“李逸先生,难道你也听说过圣盘的传说?”
“哦?怎么埃蒙德先生您也这么说?难道说,这个传说是真的?”
埃蒙德笑着摇了摇头,
“圣盘有没有圣力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教会里确实保存有这么一套骨瓷挂盘,而且也确实是教会的圣物,这一套不过是一套仿品罢了。”
李逸点了点头,
“听说,这一套圣盘是以第256任罗马教皇格列高利十六世为主导做出来的?”
埃蒙德眉头一挑,奇怪的看着李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