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居然被一个不知来历的小丫头这般奚落,待遇上的落差可谓是天差地别,这怎能不让他暗自恼火?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还没有丧失理智,因为既然对方能够和钟石同行,自然和钟石有着某种关系,现在不宜得罪。当即他故作大度地呵呵一笑,打趣道:“只不过是媒体的吹捧罢了,我本来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自然不会博得像你这样年轻姑娘的欢心了。”
他话里藏着机锋,暗地讽刺对方只会讨好像钟石这样年轻又多金的家伙。换句话说,他是在暗示对方只不过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
“是吗?”
自然,原本就不是善辈的伊凡娜听到这个话之后,心中也是暗暗动怒。她眼珠滴溜溜地一转,就想到了一个反击的办法,“听说你在第二次婚姻的时候,曾经拒绝向上帝发誓,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索罗斯到现在为止,经历过两次的婚姻,现在还在和一个日本的模特交往,这是一个风流的家伙。
曾经有过一个未经证实的趣闻,讲的是索罗斯在第二次婚姻举行的时候,听到牧师在证婚誓词里说到“对方所有的彼此分享”字眼时,曾经拒绝答应。因为他并不清楚如果答应下来的话,这样的话是否具有法律效应,以及以后离婚会不会被割离一半的财产。
虽然这是一个未经证实的事情,但由此可以看出索罗斯对自己财富的看重。换句话说,这个人有可能是个守财奴。
“当然!”
不过伊凡娜没有想到的是,索罗斯对此并没有多少愧色,反而是坦荡荡地回答道,“的确有这样的事情。不过最后我的律师告诉我,这样的证词是没有法律效应的。所以很幸运的是,我最后还是顺利地结了婚。”
“不过这位漂亮的女士!”
说到这里,他大有深意地看了钟石一眼后,这才继续说道,“我不确定你有能够披上婚纱的那一天。或者说,我可能看不到你和这位先生有走进教堂的那一天。”
他又开始反击了,暗示对方不过是钟石的一个玩物,不可能得到一个花瓶所能希望的结果。
短短几段话的交谈,双方就已经唇枪舌战地展开了好几回交锋。
“是吗?”
伊凡娜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顺势说道,“的确,我也很为你的健康担心。我害怕当我披上婚纱的那一天,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即便是为了能看到我披上婚纱,你也要好好地活着。”
对于索罗斯的暗讽,伊凡娜选择了直接反击,她才不会顾及对方的面子。对于对方暗讽她是花瓶的说法,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反击的话自然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
索罗斯顿时语塞,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是看着伊凡娜一个劲地摇头。
不得不说,伊凡娜这样的说法实在是有点低级。但是对方是女性,索罗斯自然不会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就留下伊凡娜一个人得意洋洋地看着其他围观的两人。
“好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下榻吧!”
眼见着两人争吵告一段落了,钟石适时地站出来说道,“两位舟车劳顿,也应该休息一下了。我给两位安排在四季酒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异议?”
原本说来,索罗斯和保尔森这样的人来香港,不会缺少落脚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钟石看似征求的意见,双方都没有选择反驳,而是乖乖地选择了顺从。
保尔森还好,索罗斯的反应就有些奇怪了。
“约翰,听说你最近挖走了我好几个客户,有这件事吗?”
很快双方就坐上了迎宾车,这是钟石临时从公司调过来的。钟石和伊凡娜坐在前面一辆车上,索罗斯则和保尔森坐在了另外一辆车上。
“不,不,不!”
保尔森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挖你的墙脚,而是他们挥舞着钞票请求我帮他们打理资金。要知道我现在正在谋划着成立新的基金,自然不可能拒绝。”
“不过既然你的客户抛弃了你,我认为你应该从自身找原因,而不是来埋怨我!”
不等索罗斯说什么,保尔森又继续说道,“还有,现在只不过是美国的客户。我想很快欧洲的客户也会闻风而动。当然,我不认为你的基金会无人问津,但是很多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很难再挽回了。”
“你在暗示我什么?”
索罗斯眉头一皱,细想了半晌,最终不确定地问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约翰,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
保尔森的脸瞬间冷了下去,眯起细眼久久地盯着索罗斯,半晌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乔治,你犯了众怒。告诉你,现在发生的一切还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更严重的。”
第382章 英雄末路(七)
“你是不是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操作的?”
站在IFC的顶楼,钟石淡淡地对索罗斯说道,“先前是精英投行拒绝了你,接着是多年的客户抛弃了你,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招数,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而所有的这一切,背后都是我在操作?”
这里是香港摩天大厦的最顶端,地标式的建筑,足足高达415.8米。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港岛的风景。此时夜风霍霍,璀璨灯火正逐一地点燃起,七彩绚烂的夜生活也拉开大幕,香港这个金融中心正以一个不夜城的形象来迎接世界新的挑战。
索罗斯来到香港已经三天了。在这三天里,除了在机场露了一次面之外,钟石就再没有出现。不仅钟石没有出现,保尔森也没有出现。
虽然很清楚这是对方在晾自己,但索罗斯依然沉不住气,几次三番地拨打保尔森的电话,并且想要直闯天域基金的办公室。最终在今天的晚间时分,保尔森通知他在这里会面,商谈他一直盼望已久的事情。
“嘿嘿!”
索罗斯不答反笑,冷哼了两声之后说道,“不止如此,我还知道在希腊发生的事情,也是你指使和安排的。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你早不下手,原本你早就有了打算,到了最后的时刻把我抛出来当替罪羊!”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一直没有说话的保尔森有点迷糊了,“在希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
伊凡娜虽然也很好奇,但是她只是冷冷地站在三人的身后,没有开口。
“看来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索罗斯的表情略微有些诧异,不过目光在保尔森和钟石的身上来回巡梭了两圈之后,就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也对,即便你为他做牛做马,他也不见得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钟先生,在希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显然这么低级的挑拨离间并没有激怒保尔森,不过他也清楚地认识到,索罗斯后面说的那句话并不是虚言,当即急迫地向钟石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吗?”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索罗斯到底是怎么样出卖了我们吗?”
钟石叹了一口气,轻声地解释道,“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这位索罗斯先生,在希腊曾经被人绑架过,供出了我是欧洲债务危机背后的主谋。而且整件事都被人录像了,证据确凿。我想那些大的投行管理层,都应该有相应的录像证据。”
“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索罗斯立刻反唇相讥道,“整件事获利最大的就是你。直接把我推到了整个美国资本的对立面,同时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如果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话,我怎么都不会相信。”
“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想到了这一招!”
说到这里的索罗斯哈哈大笑,“我的确是不如你。不过与其说什么投资能力,不如说我在政商关系的处理上远不如你。想想也不奇怪,你能够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亚洲、欧洲和美国之中,没有点过人的能力显然不太可能。”
“你错了!”
看着一脸讥讽的索罗斯,钟石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乔治,如果你知道我被德国政府囚禁了半个月,性命一度朝不保夕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什么?”
这一下不止是保尔森,就连索罗斯也面露惊色,都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
“不错,我可以证明这一切!”
被钟石淡淡地看了一眼,伊凡娜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上场了,当即轻咳一声,坦然地说道,“这件事我可以作证,而且整件事都是由我执行的。严格说起来,钟石先生触犯了德国联邦的法律,尽管没有入狱,但现在仍然在观察阶段,我们随时有可能将他重新抓捕回去。”
“至于会不会将他继续收监,就要看他表现如何了!”
大有深意地看了钟石一眼之后,伊凡娜就笑着对索罗斯和保尔森说道,“两位同样也是比较危险的人物。如果有必要的话,联邦政府不介意带你们两人回去调查一番。”
保尔森是知道她身份的。但索罗斯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一只金丝雀,乍一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忍不住地频繁打量对方。
“怎么样,不相信?”
一脸挑衅地看着索罗斯,伊凡娜冷声道,“不相信你大可以试试!对于你们持续的做空行为,我们的政府和首脑已经忍耐到了极限,钟石就是一个例子。现在我们试图用平和的方式来劝阻你们,如果你们还执意不听的话,那只能杀鸡儆猴了。”
伴随着这番话的说出,伊凡娜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凌厉又有杀意,完全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角色,再不复先前那个嬉笑怒骂的金丝猫。
“嘿嘿……”
索罗斯下意识地缩了缩头,没有接对方的话头。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还是什么态度都不要表明最好。
他既没有答应不做空欧洲,也没有表示以后将继续做空欧洲,自然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后路。
“这么说,当初绑架我的团伙,就是你们政府所为?”
沉吟了片刻,索罗斯开口问道,“或者说,是其他欧洲国家的政府所为。最后那段视频的传播,也有德国政府的功劳,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什么绑架和视频?”
伊凡娜一愣,满头雾水,不过很快她就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吧!不管是什么样的栽赃行为,我们接着就是了。如果你们想算账的话,大可以去柏林或者巴黎,我们欢迎你。”
她这么一说,索罗斯就不说话了。
自然,即便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去找德国或者法国的政府去理论,因为那纯粹是找死。更为重要的是,他手头上一点证据都没有,自然就更不可能去控告什么的。而且他还要在这些国家的资本市场上操作,就不可能去异想天开地得罪这些政府了。
“乔治,你的推断还是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钟石又说道,“你以为整件事情是欧洲政府操作的?但事实恰恰相反,绑架你的那些人既不是欧洲人,也不是我的人,而是美国政府的人!”
“什么?”
索罗斯惊讶得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不,不,不,这不可能。你在撒谎,这绝对不可能。你肯定是为了推卸责任在撒谎!”
不止是他,其他两人脸上都流露出困惑的神色。
“为什么不可能?”
钟石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原本这个替罪羊是我!但是在意识到我如果被欧洲方面利用的话,将对美国资本产生巨大的危害。所以他们拿出了第二个替代方案,将所有的罪名推到了你的身上。”
“不过严格说起来,你也不冤枉,不是吗?”
陈述了一番利弊之后,钟石又开始讲道理,“首先,你跟随在我和美国资本的身上做空了欧洲资本,这是事实。其次在威胁面前,你的确背叛了整个美国的阵营,将消息透露给欧洲方面,这也是事实。所以即便大家都知道整件事是美国政府在背后操纵,最后也会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你。因为你对他们是一个没有多大作用,但是却又可利用的合适角色。”
“整件事就是,美国政府利用我和其他资本来做空欧洲,达到搅乱欧洲经济的目的。但是为了弥补双方的关系,不至于最后产生严重的嫌隙,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的角色。权衡再三之后,他们最终将你推出来充当了这个角色,就是这么简单!”
最后,钟石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露出一个就是这样的表情。
“是这样?”
索罗斯这才明白自己得罪了谁,他怔怔地看着钟石,脑海中却在快速地盘算对方所说话的真实性。半晌之后,他徒劳地放弃了思考,因为他意识到钟石所说的这一切,至少在逻辑上是站得住脚的。
另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即钟石根本没可能说服JP摩根、古德曼又或者斯坦利公司当中的任何一家停止和量子基金的服务,这个世界上只有美国政府能够做到这一点。
结合起钟石说的话,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并没有得罪政府,也没有得罪欧洲政府,但却因为合适的身份及名声而充当了整场阴谋当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角色——替罪羊!
保尔森同情地看着突然间身形佝偻的索罗斯,突然充满一种强烈的同情心。一直以来索罗斯都是他追赶的目标,但在一盘更大的棋局面前,对方最终不过是一颗任人摆弄的棋子而已。
只有像钟石这样的人,才算是真正地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我败了!”
半晌,索罗斯才无意识地念叨着这句话,并且开始频繁地重复起来,“我输得很惨,真是没有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残酷!”
几人当中,只有钟石和索罗斯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一直以来,索罗斯都将钟石视为平生最大的对手。但是在最终真相揭晓之后,他才知道对方已经完全和自己不在一个层面上了。正如保尔森所猜想的那样,索罗斯自己仍然是棋子,但钟石已经变成了下棋的人了。
他输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