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涧仁客客气气:“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头吃了东西不嘴软:“刘光罗,我就在风土场边上的生产队当了二十年的生产队长,看着风土场并过去并过来从这个区到那个镇,反正都是别人不要的破落货,满以为政策好了成了新镇就会好好过日子了,结果又变成这种样子!”
豆花铺子就在街道边,店面不大所以桌椅摆到门外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石涧仁指着对岸灯火通明的古街道:“那我刚才说的这种改变,你觉得对镇上居民来说好不好?”
刘光罗还要喝酒,端着瓷碗美滋滋的抿一口:“这些街上的人当然运气好了,听老辈子说,早两辈这古道上忙碌火红得很咧,现在好像又有点看着这种气象来了!”
石涧仁还是慢悠悠:“那你觉得乡下各村搞花木种植这种改变又好不好呢?”
刘光罗还是滋一口哼哼:“我们风土镇的问题就是山地沟渠多,所以哪怕有些土质不错也只能零零碎碎种点粮食,前些年也不是没想过种经济作物,成本高啊,谁负担得起哦,现在这个鬼晓得是真是假哦,昧良心的人多了!”
石涧仁不予置评,转头问这坐在两张桌边唯一的年轻人:“你为啥没出去打工呢?”
年轻人一脸的玩世不恭:“去过啊,没什么钱,一个月几百块还累得很,领导,你这个还是要给我们多申请点补助补贴哦。”
石涧仁看着他:“你这么年轻,不努力工作就开始指望补助补贴?那一个月顶破天两三百块,你愿意过这种讨口的叫花日子?”
年轻人脸上有瞬间的怒气,但不知道是面对领导还是因为别的,没爆发出来又回到恹恹的懒洋洋:“这就是命,我没什么爹妈关系,在城里找不到好工作,找不到大钱,想当兵入伍都没钱给红包,只能回来拿补助,我有什么办法?”
石涧仁笑笑摇头:“读书的时候成绩好不好?”
年轻人奇怪的看他一眼:“我不喜欢读书……”
石涧仁再点点头:“那你觉得读书的时候说不喜欢,工作了又嫌累,你到底要怎么才算是满意?”
年轻人脸上居然还有憧憬:“有个有钱的爹妈,每天什么都不用做,睁开眼拿了钱就能去吃好的玩好的,还有美女……”说到这里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坐的是政府领导,差点就把口水流出来,赶紧吸一下不好意思:“是个人都会想这种好事,人总是要有点想法嘛!”
石涧仁笑着看周围的人:“各位应该都是会种点庄稼的,你们觉得这世上,不种地不流汗,那土里能长出金疙瘩吗?”
刘光罗代表了:“生娃子!喊你读书你要打鸟,喊你学个一技之长又说没文化,别人长生家的二娃读书十几年,现在留在大城市上班,你们一个班的,凭啥子别人坐办公室,你连搬砖都嫌累?”
年轻人悻悻然的装洒脱:“你以为二娃赚好多钱吗?起早晚黑的还不是才一两千块,我才不去受那份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指的就是这种人,石涧仁不指责他为什么在闹事的时候又要跟着去砸石头了,放下筷子:“这年头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我这关于户口和征地款的申请报告递上去什么时候回复结果,那是上级部门的事情,请大家吃个饭也是表达一下镇里面始终跟大家也是在一张桌子吃东西的,想日子过得好点,编草鞋在旅游景点也能卖出好价格来,就是豆花铺子这外面对着河对岸的这条街,从旅游景区开放以后,这里就会逐渐变成旅游产品销售集市,山里的果子、野味、手工艺品甚至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是城里人喜欢的,只要不违法,我们都欢迎到这里来摆摊设点,只要接受管理服从安排,勤劳的人,总能给自己找到生存的方式,至于好吃懒做还不动脑筋的,饿死也活该……”
说完就起身找豆花铺老板结账,结果那老板娘悄悄给石涧仁指墙角:“那边那位已经结了!”
石涧仁还是当面把钱给了:“万一他们觉得我这个当领导的白吃白喝,那就影响不好了……”老板娘欲言又止。
然后转过墙角,躲在那笑嘻嘻的不是齐雪娇还有谁:“身为干部,怎么能说饿死也活该的话呢?”内容是批评,表情却深以为然。
石涧仁懒得跟她废话,贼眉鼠眼的转身蹲着趴墙角看:“这世上有些人是唤得醒的,有些人是装睡着还哄着别人一起睡,更有些人浑浑噩噩一辈子都那样,话说重点说不定能惊醒一两个,再说让这些人看看那浑身负能量的小年轻,没准儿还能多醒悟几个呢。”
齐雪娇悄悄的跟着他头上也探出眼睛:“好像以前你都是喜欢教导年轻人,今天怎么反过来了?”
石涧仁再确认下:“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你看看这小年轻,眉毛长眼睛短,神色困顿,鼻子短尖而短,典型的好逸恶劳懒惰模样,这种人说多了也是浪费时间,如果性子懒散喜欢逍遥自在倒也无可厚非,天道酬勤,不努力还想过好日子,哪有鱼和熊掌兼得的事情。”
齐雪娇也眯着眼终于发现:“哈!真的是长这样,可你这口吻好像算命先生,刚才你站在那柱子高处也是这么说的,这是什么唬人的东西!”
石涧仁在齐雪娇面前一直有所隐瞒的,这会儿多少还是有点得意才露了马脚,连忙闭嘴起身,齐雪娇可就在他蹲着的墙角上方呢,于是一转头,撞了个满脸满怀!
弹性极佳!
第961章 话逢知己千句少
九月的江州是秋老虎肆虐的时候,但山区肯定没有大城市里面那么燥热,小河边甚至还能带起一点点清风凉意来。
齐雪娇一直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工作t恤,这会儿还是娇哼一声抱着胸口就蹲下去了,一点没往日拳打小布衣的风采,石涧仁也说不上多手足无措:“那个……真没看见,要不你先回旅馆休息了?”
齐雪娇没抬头低声:“才几……点,我还要去现场看看呢……”好像说了两句话,缓过气来,跳起身来还轻拍两下胸口:“好了!没事!你呢,我看你脸上有血迹划痕,还有衣服脏了……”
乡镇地区的路灯那都是比较少的,而且尽是瓦数不高,对电压要求也不高的低压汞灯,带点银灰色的暗淡光痕,站在街角屋后的男女就好像那些专门寻找阴暗角落的情侣似的,齐雪娇看着石涧仁衬衫上乱糟糟的印迹就伸手去拍打:“今天处理得好,很好,我都没想到你处理这种群体事件这么有条不紊,也没想到你会主动让自己站出来被别人砸石头!疼么?”说着轻轻摸摸石涧仁肩头,白色的衬衫在汞灯光线下好像特别发亮,所以那上面的脏污和肩头的一点血迹就格外显眼。
石涧仁还是意识到有点太近了,轻咳一下往外走:“群众有愤怒是必然的,如果不让发泄一下,相互对着大喊大叫,很难压住他们,而且也需要这样的目标让对方的那些人跳出来,站在高处看得很清楚,警署的警察都认识他们,水泥公司的……这件事必须要揪出几个害群之马,并且我希望能尽可能的牵扯出一些跟前面官员有联系的违法勾当,这样才能给老百姓一个交代,这对于以正视听,真的让老百姓知道政府是在干实事很有必要。”
齐雪娇好像也从自己刚才有点恍神的感觉跳出来,飞快的收回手背在身后,她比石涧仁更理解其中一些规则:“第一天看见这栋办公楼我也觉得很气愤,晚上还打电话给我哥抱怨过……”看见石涧仁立刻转过来的头连忙解释:“没有别的意思,我跟齐卫国感情好,什么都爱聊,我在做什么事情也喜欢给他说,我说了不需要他帮忙,也不会找他们的,但这种事情他是这么跟我说的,既然这栋楼能堂而皇之的立在这里,那么就不是前镇政府一意孤行,起码按照规程十几道审批程序一个不缺的应该都手续齐全,如果公开宣布因为这栋楼让这个镇领导班子受处分,那顺带的也应该清查这十几道程序的批准人,那牵扯的范围就太大了,没准儿连江州市委都得有人出来为这个承担责任。”
石涧仁恍然的哦,苦笑挪步:“那还是我太天真了。”
齐雪娇立刻有点急切的跳前几步侧身:“没有!没有,你没有错,你做得非常好,我知道今天这件事看似轻松,其实你都是花了心思算计准备的,一言一行都有目的,你是真的用心在做这个镇领导,千万不要觉得气馁,毕竟工作没有十全十美,我们要学会辩证的看待……”
石涧仁不需要别人来宽慰:“我不是气馁,而是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幼稚,也对……这件事也就是放在这个贫困镇显得有些刺眼,其实同样一栋楼放在温泉景区那个镇,绝对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镇上有年营业额过亿元的企业,这点镇政府办公楼算什么,所以上面审批的人不到现场来看是不会觉得各方面有什么不妥的,要论到修建漂亮气派的办公楼,各级政府机关都有这种情况,横向纵向的比较看看,这风土镇的大楼也真不觉得有多离谱了。”
齐雪娇还探头看看石涧仁的脸,借着石桥修缮工地上挂的照明灯确认他表情不是说反话:“你这么说,又该我觉得惭愧了,好像这几年我都觉得习以为常理所当然,看着机关单位或者部队里的各种设施豪华气派,都没你这种敏感性,完全忘了这个国家和政党在打江山的时候是把艰苦朴素随时挂在嘴边的。”
换个姑娘可能都很难和石涧仁谈论这么高端的话题,用句体制内的话来说就是务虚,这可不是个贬义词,专指那些涉及到理论、政策的根本内容,这年头说点这个都会觉得是多没意思的,可实际上任何事情都得是思想为先。
石涧仁也确实是要找个人说说,基层工作比他想象的复杂零碎,而作为基层领导往上看会显得过于急功近利的想升迁,往下看呆久了就会视野僵化,觉得这一亩三分地就完全是自己的天下。
所以两人随口聊着,也挨着顺便看看工地,在整条街道中部对着员外宅子的一栋店堂现在就是现场指挥部,傅育林干脆住在这边,和几个技术员同吃同住,现在看石涧仁过来,赶紧杵着拐杖过来介绍,然后都发现了石涧仁身上的印迹和血痕,有点吃惊,齐雪娇连忙介绍是晚饭前在原镇政府那边给群众做解释工作造成的。
傅育林才哦:“怪不得刚才有好些个镇上的居民都过来转悠,问这里是干嘛那里是卖什么的,仁总有眼光,从现在就开始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其实从旅游设施配套来说,这里还差得远,住宿条件只有二三十张床,如果真的是广告推广出来以后,要么加开几班早晚旅游班车,要么就要有更多的住宿环境,后者当然是我们更希望的,只有把旅客留在这里,才能产生消费,特别是我们这样决定不卖门票的……”
现如今江州乃至全国各地的旅游景点就没有不收门票的,连月亮湖景区都搞了个售票口,石涧仁虽然不太赞同,但是那里他没有发言权,现在自己能做主了,当然要实行这一套,因为产业园给了石涧仁很大的启示,不要门票的景点是最吸引国内游客的,像眼前这种完全没听说过的景点,就得靠这种形式带来大量的人流,只有人来得多了,以后这个景点才有口碑,才能延续下去,而且既然这么远,来了总得吃饭消费点什么,也许一个两个游客只有几十块消费,但是对于风土镇的当地人却是全新的生计了,傅育林很赞成这个思路,甚至有点直白的把不收门票的景点,作为风土镇老街道的推广语。
两个男人在灯光下商量,齐雪娇去指挥部里面找了件印着风土镇老街的工作t恤出来给石涧仁:“先换了……”
石涧仁说得兴起,就跟当棒棒时候差不多,直接脱了衬衫就罩上,齐雪娇对那有点刺眼的健壮肌肉不敏感,从医药箱里找出点药膏药棉,要给伤口做个包扎,石涧仁开始有点抗拒的,齐雪娇拉傅育林评理:“你看看这颧骨上面都破了这么一条口子,再深点下来些到骨点上,直接给你崩开了止都止不住血!”
傅育林看着眼前穿着情侣衫一样的年轻男女,再傻也知道不搀和:“应该应该,仁总喝点茶不,我去给您泡茶!”纵然杵着拐杖,还是敏捷的闪开了。
木头格子的窗外能看见河对岸的灯光,雕栏石砌应犹在,耳边听得旁边潺潺小河流淌,再嗅着点周围崭新木料和油漆的味道,好像有点古时红袖添香的气息。
石涧仁就坐在推开的木窗边,感受着脸上微凉的手指轻柔动作,尽量仰着头不说话。
齐雪娇细致:“给你用碘酒洗一下,有点疼,你可忍着点。”
石涧仁没忍住:“当初你掰我胳膊的时候,应该比这个疼无数倍……”
齐雪娇顿时就笑得咯咯咯的,夹着敷料的一次性镊子都差点掉地上。
是真开心。
第962章 道理唱起来容易,能做到的有几个呢
“挺开心的,这是我这几年过得最开心,又最不迷茫的时候,非常感谢你这个朋友,让我清晰看到自己努力的方向!”
齐雪娇的确没有别的姑娘那种扭捏,但也不卿卿我我,就坐在石栏杆上这么坦露心声。
隔着快一米多,石涧仁双手插兜,也坐在这种用三十公分宽条石砌成的栏杆上,绝对没有江南水乡的秀气精致,就是这粗犷的风格砌起来才符合江州这样的江湖城市,深吸一口山里夜间的新鲜空气:“你能这么想那就最好,晚饭时候那个小年轻的话就挺可笑的,他可能真不知道,在你或者倪星澜又或者润丰影业那位任总的儿子王驊,你们这样的家庭环境成长起来的,真的就是人人羡慕含着银汤勺出生的一生无忧么?西方有这么一句谚语和我们自古以来的教训都说明,越是衣食无忧越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物极必反的更容易出岔子,大手大脚翻了船的例子比比皆是。”
齐雪娇难得不避讳自己的家庭了:“其实从小就挺敏感这个事情,明明是我足够努力才当上班长,可就有人背后说我是靠着家里,等到中学经常出席各种先进个人表彰,那听见的话就更多了,这时候稍微有点心思放松,想想反正自己这么努力都会被人看成是靠了家里,也许就真的自暴自弃了,你知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就得听见别人这样故意当着面风言风语的感受么,甚至还有成年人来说给我听,幸好那时我比较笨,有些讽刺的话都听不懂,只会一门心思的努力,因为我是真的相信我就要为着一个伟大的理想和目标去度过一生的……”
石涧仁安静的倾听,这古街道上的路灯还没开始铺设,所以街口这片空地不那么光亮,只有借着工棚的灯光,能依稀看见姑娘的轮廓,挺拔的轮廓:“但随着慢慢长大,到了大学,才发现好像我的努力真的都不太重要,原来真的是因为我母亲给谁谁谁打了招呼,又或者跟谁谁谁聊过几句,我就是能比所有人更容易得到各种荣誉,这时候我才明白,这些荣誉能够那么顺理成章的得到,并不就是因为我的努力,相比我的努力,在军医大的时候看见那些农村小地方来的学生,简直不值一提,那时候就开始懈怠了,觉得自己这么努力有什么意义?儿时的一些同伴早就在朝着所谓的社交名媛、社会名流发展,我有个在故宫举行婚礼的小学同学就给我说过,这年头哪里还有什么主义,享受生活才是真的,加上曾经遇见过一个喜欢的男人,他就很会享受生活,我脑子一下就有点乱了,好像我前面二十年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变得毫无意义,可我又不甘心……直到遇见你……们。”
那个们字的确加得有点明显,但石涧仁点头:“伟大的理想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能坚持并实现的人是极少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就是理想,成不成有几分运道在里面,你不是笨,是心思纯良,当你的理想经不起现实推敲的时候,自然就会产生怀疑了,愚笨的人哪里会怀疑。”
听声音就能感觉齐雪娇的嘴角翘起来了:“嗯,现在我心里就是清晰亮堂的,这世上什么人都有,阴阳怪气、好吃懒做、相形见惭却又巴不得把别人拉下水的大有人在,唯有坚持自己的理想,才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石涧仁也笑:“说不努力也无所谓的那些人啊,其实我发现个有趣的现象……”
齐雪娇声音好像靠得近了些,很好奇:“什么现象?”
石涧仁自己难得的乐不可支,还没说就笑起来:“我以前天天都要浏览下报纸,后来到了电视台才养成快速浏览新闻的习惯,你有没有发现社会新闻里面那些犯了法潜逃的人,活了几年几十年再被抓住的时候,往往都过得很好,起码比他犯罪时候的状况要好!”
姑娘思索了一下惊讶:“好像真的是!”
石涧仁也难得这么轻松:“喏,犯罪的人知道自己被抓住就没好下场,深怕自己露出马脚,只能拼命努力给自己身上增加好名声好伪装,所以当个正常的人时候做不到的事情,隐姓埋名的时候反而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不敢跟人起争执,比谁都遵纪守法,结果就比大多数人都更努力,当然就成功了!”
齐雪娇哧哧哧的笑着:“原来不是做不到,不过是让自己懈怠,真的有了火烧屁股的紧迫感,谁都可能变得努力!”
石涧仁点头:“性格命运也许从生下来到长大的过程就注定了,但真逼上梁山给了足够的压力,谁都可能变得更好,这世上不过是太多人散漫愚钝了……”
齐雪娇的声音都有些娇嗔了:“你当然敢这么说,你那么聪明,我听耿经理说,你以前动不动就把聪明挂在嘴边的!”
石涧仁也有点回忆:“其实那会儿我也刚从乡下来城里,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除了不停坚定自己的信念,还得反复催眠自己很聪明,这样才不至于慌了神。”
齐雪娇哈哈哈:“原来你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石涧仁认真:“谁都有这种时候,如果受到外物影响乱了心智,自然就会栽跟斗!”
齐雪娇不能更赞同:“我前几年就是!”
石涧仁指那不远处的灯光:“所以才有宗教或者说别的什么信仰,都是为了让人心理上足够坚定。”
齐雪娇忽然建议:“那我们过去听听看,我记得他们九点左右就会做礼拜,声音还蛮大的,但我晚上在对岸的旅馆房间里听不太清楚。”
石涧仁抬腕看看自己的电子夜光表,时间还真差不多了,点头起身,齐雪娇不娇气,不需要男人照顾,经过黑黢黢的地方更是毫无畏惧,可两人刚走到那座最多能容纳百把人的灰砖砌成尖顶教堂边的时候,两个都不是江州人,但能够听懂江州方言的外地人差点没掉进河里。
因为那带点神秘宗教气氛的风琴伴奏之后,齐雪娇正在点评这种管风琴应该是伴奏带,不可能这地儿有人弹这么好,两人就听见里面齐声开始唱诵:“约瑟叔,你坐下,坐下咱们摆点知心话,约瑟叔,咱们都坐下,坐下随便说一哈,约木匠你成亲后,娶的就是玛利亚,她没过门就怀孕,知道你心里有想法,孩儿他爹到底是谁,你每天每夜睡不下,这小孩是圣灵造,借着他娘胎到人间,这本是上帝的旨,你莫要怀疑玛利亚……”
标准的江州本地口音,却带着很有韵律感的念经风格,又是不伦不类的洋人内容,再加上夜间悠扬的管风琴声,最后搭配这十足八卦口吻的腔调,齐雪娇笑得一下就趴到石涧仁肩膀上,把自己的脸使劲捂在石涧仁那宽厚的肩头,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她哈哈哈的笑声不引起宗教纠纷来!
石涧仁也笑得肩头一个劲的抽抽:“这,这也算是洋为中用,因地制宜的本土化建设么?”
齐雪娇笑得更厉害了,而且为了抗拒石涧仁肩头的抽动,干脆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固定住,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动作接触,水到渠成似的,重点是心理上没有半点不适。
夏日的t恤本来就单薄,感受着不多久之前刚接触过的弹性在背上抖动摩擦,石涧仁一下就僵住一动不敢动,齐雪娇也有点反应过来的凝固了。
然后还是姑娘飞快的弹开,但又掩饰性的伸手在石涧仁肩膀上拍打几下转身:“你不会这么封建吧,我们就是好哥们,走了走了,明天还要早起跑步呢!”
真的是用跑的。
第963章 新官上任烧不烧火
这新的一天,变化就大了。
那个平常看起来总有点悠闲自在,喜欢背着手不务正业叫孩子们看闲书,见谁都笑眯眯的副主任,彻底在风土镇镇上居民的眼里扭转了形象,这真是个有点不一样的官咧!
起码从来没看见他在镇上哪家饭馆大吃大喝,更不用说跟其他官老爷那样成天坐在办公室里看不到人影,基本上随时都能看见他在街上晃悠,特别是今天脸上顶着个方块棉纱条,还是笑眯眯的到处转悠,和气得很。
更重要的是切切实实带来的改变。
就说那一直横在小河上的水泥石板桥吧,以前就是座只能让孩子们上下学的临时桥梁,这回彻底拓宽成了两米五能过小货车的程度,再加上整座桥加固成了大青石桥墩,石板石栏杆,两边柱头上还有雕花石狮子,这两天石匠们更是煞有其事的在打磨做旧,要把这石桥搞成个古代的模样,副主任也乐呵呵的蹲在桥头石板上题写点诗词歌赋,看起来真的像是古人的东西。
所以站在新的镇街道这边看过去,往日破旧残缺的废弃老街已经焕发出新的容颜,一片乌黑的泥瓦参差错落的覆盖着对岸,枝繁叶茂的大树穿插其间,傍水而筑的民居小舍旁,小石梯与河滩相连,清除了多年积垢和水上垃圾的河滩石岸现在看起来有点陌生又让人亲近。
要不是施工单位管理严格,只有在教堂礼拜和工人们吃饭的时候允许进入改建区域,现在镇上居民们最喜欢的就是到古街道里面去转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