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文就当是休假,在这边住了三五天,当然也看电影一样看耿海燕、吴晓影跟柳清心照不宣的分开过来检查石涧仁的生活,最主要的还是等来了洪巧云,因为这位美术学院照明设计系系主任提前给石涧仁预约了,白秩居然亲自过来关注这个二三十万的小项目。
这次白秩也是少数几位亲自去了俄罗斯参加展销馆开业的大老板之一,唐建文当然有必要留下来做陪了。
其实石涧仁对这位身家过亿的灯具厂老板印象很不错,同样是制造业主,大多属同类沉浸在赚多少钱的时候,这位已经眼光比较长远的看到光是靠低等级密集型加工产业赚点加工费已经有危机了,所以才倡导争取让国内美术专业院校培养自己的照明人才,提高产品竞争力,摆脱只能仿制的山寨之路,而且从洪巧云到沿海考察,拍摄的那个灯具博物馆,也看得出这位白老板很有品位,别人追求美女寻求刺激,他是把灯具当成自己的生命来喜爱。
看人真的要从这些周边细节观察,相比之下更有钱的摩托车少东家陶玉峰在这块就要差点。
冬季了,江州的冬季特别是靠近河边江边的地方通常都有点寒气,带着让人冷到骨头里的那种寒气,一辆挂着粤牌的奔驰越野车上白秩下来时候,还是给冷得打了个哆嗦,副驾驶下来的洪巧云就要好很多,配给她的那辆商务车上下来的都是设计师和她的两位老师,其实这时候她的照明设计专业还没多资深的老师,经常从装修公司和灯具公司请设计师过来客串,连新聘的几位专业课老师都还在编写从没有人捣鼓过的照明专业课纲,据说就是这位白秩花了重金到欧洲买来不少别人的课本和教学视频进行翻译,的确是给了洪巧云很大的技术支持,但论到灯光设计、产品外观什么叫好看,那就确实只能听艺术家评论了。
石涧仁很热情的接待了亿万富翁,要不是散财太厉害,他现在也可以算是一有钱人了,石涧仁还是清楚这位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企业家可不是来找自己叙旧的,这么主动示好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第1062章 要谈国是
白秩比较瘦,一点没肥头大耳的富贵模样,更多是粤东沿海一带精明干练的生意人风格,从眼神就能看得出来那种精气神都比较饱满的充沛,平时肯定还很养生,所以应该三十多接近四十左右的年龄,穿得极为时髦年轻,发型也是精心收拾过的,相反二十四岁的石涧仁才像中年人一般古板。
更多是热情,下车伊始就主动握了石涧仁的手:“听说仁总选择到这样的山区来挂职工作,早就心怀景仰,难得有机会找到我能做点什么,特别是听了洪教授说你关于这个灯光工程的态度,更觉得有必要来跟仁总见见面,你放心,该收的钱我一定收,但希望仁总能把我当朋友!”
石涧仁笑:“我都不知道我应该摆这个管委会副主任的架子还是以一个普通商业合作伙伴的身份,总之还是欢迎白总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我们这个小地方参观……”
白秩对唐建文在这边有点意外,他俩在俄罗斯肯定是认识的,现在一样热情,唐建文说自己也是一个阶段完成过来跟深山里面的老和尚请教点工作上的迷津,白秩一点都不见外的询问有什么迷津。
唐建文就把这两天和石涧仁坐在小河边聊的那些政治经济学分享了几句,白秩的表情就从热烈到严肃,有些削瘦的背肩动作从开始很客气的弯腰下沉挺起来,很直的那种,时不时简单的反问两句,唐建文解释得更细致些。
石涧仁带着孟桃夭陪洪巧云看总体规划图,然后小法务很快就被洪教授踢开跟她带来的设计师签合同去了:“白老板一路上问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估计还是先认同你的人品,再想交流些生意上的合作,这点小工程都不算什么。”
石涧仁关心的是洪巧云现在是以画画为主还是搞教学工作更在乎,洪巧云有点系主任的气度了:“前面二三十年都是把画画当做唯一的重心,曾经几度想以家庭为转移都没成功,但这一次反而是轻轻巧的就扭转过来,教学工作是主要核心,画画反而成了闲暇时候有感而发的兴趣,速度慢了很多,但思考却多了不少,最近有两张作品送到国内最重要的艺术展去参展,能不能得奖已经不在乎了,希望能得到些认同,准确的说这是我第三次改变自己的风格。”
石涧仁表示有机会要去欣赏下新作品,洪巧云看看他老气横秋的表现,有点不待见:“年纪轻轻你装什么老成,飞扬点!年轻的时候不肆意飞扬,老了怎么感叹?她们几个那么年轻都没能把你扭转一点?吴晓影说已经帮我联系了领养的孩子,到时候你陪我去见见,我还有点小紧张呢。”
石涧仁得算日子了:“我去了平京尽量早点赶回来,是女孩儿?”
洪巧云憧憬:“据说有好几个孩子,到时候看了再说。”
石涧仁点头。
现场勘察真的简单到要命,两三百米的老街,电力电压还算稳定,因为是新装修的,所以预埋管线之类也很合符规范,所以后期景观灯光工程难度不大,白秩有点超乎寻常的主动,顺口就给其实是他公司的设计师指点了一些思路,洪巧云已经能听出来,悄悄给石涧仁说:“都是最贵的东西。”
景观灯光工程是个高度专业化的事儿,和普通民用灯具区别很大,因为户外防水防锈要求很多,不但照射面积大还要稳定免维护,电压危险系数又比较高,所以国内现在大型点的国家重点工程,譬如大桥、政府大楼、地标建筑等等外观灯光通常都是全进口货,一盏灯就几万几十万的比比皆是,这回白秩提供的产品看来都是他最高端的,总价估计有点高。
不过到了晚饭的时候,价目表大概清理出来,二十九万,几乎就在预算三十万的门槛内,石涧仁明白白秩的好意:“破费了,还麻烦给我个市场价,起码公示的时候要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让镇上老百姓知道这些东西实际价值多少,白老板慷慨解囊的好意才能摆在明处。”
白秩也笑:“你这么说,我也有点不知道究竟是摆个跟政府单位做工程的态度,还是和朋友相见恨晚的态度,这点工程其实仁总和我都是不在意的,我只是想借着这表明我的一个态度,我非常认同唐总跟你关于制造业产业转型升级的看法,两位不在制造业内混饭吃却有这样的眼光,实在是值得我交往,刚才的间隙我也跟唐总讨论了关于展销会模式的前景,我建议下一个点,去中东,我全力协助共同开发。”
陶玉峰之后,这是第二位愿意参与的老板了,石涧仁和自己的伙伴对了下眼色,唐建文点点头:“按照规划,我们的确是在中东和欧洲之间摇摆,东南亚只是试水,俄罗斯算是证明模式的可行,本来顺理成章的就应该选择欧洲,譬如波兰作为我们打开整个欧洲,带领中国制造业登陆欧洲的门户,但现实情况也是摆在这里的,国内制造业现在的目标市场主要在日本和美国,生产集中也在沿海,就因为海运方便,这也是成本最低的运输方式,如果要把欧洲作为转型的新市场,那么必然就要从新加坡马六甲海峡、苏伊士运河到地中海,再到欧洲,兜很大个圈子,而这个过程中就已经要经过中东了,如果我们先经营好中东地区的展销馆,那么再借助之前的东南亚馆,基本上可以连成一条线,未来很有战略上的布局意义。”
石涧仁思忖:“欧洲其实跟我们最近的还是陆上,火车过不去?”
唐建文无奈:“有火车,但这次去俄罗斯已经是在为这个事情探路,很难,光是到莫斯科中间就要经过两三个国家,这被称之为欧亚大陆桥,中间繁琐的海关把我们折腾得够呛,这还仅仅是到莫斯科,如果要到波兰甚至更远的德国、荷兰那就要遭遇更多欧盟的限制,欧盟、俄罗斯独联体、中国这都是有着不同国情和不同条约监管措施的板块,这就像不同语言的种族一样,很难打通,你忘了之前的报告?我们的几个火车皮在国内边境关口严严实实的被压了多少天?”
石涧仁理解:“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历史上都把航海当成大冒险呢,陆上的优势大么?”
白秩清晰:“大得很,海运时间三十多天到欧洲,而且海航有风浪跟天气的影响,不那么确定时间,火车嘛起码缩短一半,关键是这个不受任何天气影响,但人为影响因素就太大了,所以我还是建议走海上,去中东,我在迪拜已经有了部分工程基础,和当地打交道也比较多了,很有信心跟唐总一起把这个展销馆搞好。”
这顿饭也是白老板执意要请客的,本来他的意思是到区里或者市里面找家上档次的大酒楼摆一桌以示郑重,石涧仁却说干脆来吃这个六十八一锅的排骨汤,一来不给老百姓大吃大喝的感觉,二来也没那必要走形式,富丽堂皇的迷花眼反而会冲淡了眼前这种合作的情绪。
所以现在石涧仁拿着根啃过的排骨,轻轻敲桌子角,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窗外小河的下游方向:“如果走海运,那就必然要经过新加坡,我们这个经济开发区,还跟新加坡有点关联呢,白总对新加坡有什么样的印象?”
白秩没想到石涧仁这么天马行空:“新加坡?不可能到这里去设立展销馆吧,这里最发达的就是金融经济结算和海运物流,作为一个城市国家,不具备商业扩展的空间啊。”
石涧仁摇头:“我说的是你对新加坡人的印象,或者说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同样的问题,他已经问过唐建文和蒋道才了。
白秩还想了想:“商务考察去过两次,旅游就经过得比较多了,到中东或者欧洲都有途径停留,蛮有礼貌蛮有素质的一个城市,不,是一个国家,这点真是要说清楚,新加坡是华人没错,但华人不代表是中国人,别人从没把自己跟中国画上等号,中国人别老自作多情的以为华人就天生应该向着中国,这真是个美好的误会,至于说瞧不起、防范还是专注于从中国捞好处,这都是部分新加坡人的态度,不能以点带全,反正在我看来,老一辈华人对中国还有点感情,中年人就防范,年轻点看不起,差不多是这种心态吧。”
唐建文在新加坡工作过,蒋道才在新加坡发迹,市里面领导也希望能获得新加坡的投资,这个不起眼的小国家,居然多次出现在石涧仁的眼界中,相比周围那些泰国、马来西亚、印尼甚至越南都要显眼得多,这就不得不说是有些特殊地位了。
石涧仁有点认真:“为什么会防范呢?”
商人白秩有点抓瞎:“不知道?可能他们是资本主义国家?对红色中国下意识的觉得意识形态有冲突?我很少关心这个,今天听唐总说了你阐述的生意要做大,必须要懂政治,这个我确实觉得说到我心底里去了!”
唐建文笑着举手:“我关心得比较杂乱些,再者又在那呆了两年,有些发言权。”
石涧仁就跟白秩洗耳恭听,洪巧云给三位男士倒上点茶,充满欣赏的观察。
男人好像很容易谈天说地就指点江山了,但她知道这三个男人却是真的会去改变江山。
只有胸怀足够宽广,又脚踏实地的践行现实,才会激扬天下。
只有井底之蛙才会一切想当然的大放厥词。
第1063章 知其然还得知其所以然
唐建文以前只是简单的给石涧仁描述过他在新加坡的从业生涯,应该说是从新加坡,唐建文才开始广泛接触到欧美各国,有了满世界跑的经历,在这之前他都是个点对点的眼界:“我在加拿大想的就是学习新it,到了美国觉得这恐怕是全世界最适合高科技创业的地方,在日本学习到管理经验,等到了新加坡才明白什么叫放眼世界,也许这就是新加坡作为一个弹丸之地,自身资源匮乏,才会被迫挤压出来的能力,跟是不是华人真的没太大关系,当然华裔历来吃苦耐劳的精神倒是被新加坡人延续了。”
唐建文如数家珍:“准确的说,新加坡并不是个欧美意义上的民主国家,有种说法是定义为威权国家,这是通常意义上的民主跟专制之间的一个折中,其实这点倒是跟阿仁之前和我聊到的政治经济关系有点类似,小国家经济搞定了就能决定政治,因为国家小,实施很清晰,所以新加坡非常清楚自己的长短处在什么地方,大力发展海运和金融结算,就是把持了马六甲海峡地理优势的结果,也知道自己危险的地方在哪里,这样的城市随时都能被周边大国吞并,那么就要跟刺猬一样随时能包裹住自己,他们给自己定义的就是毒虾理论,谁要想吃下新加坡,那就也要冒着中毒的危险,所以新加坡的国际态度是紧跟世界最强者,而不是周边大国,反而跟周边始终保持很强势的态度来保护自己的利益。”
石涧仁听得很认真,白秩开始有点不习惯,后来看了他表情,也专注起来。
唐建文本来就是个很擅长讲故事的:“这又符合了阿仁我们经常说到的大势,新加坡之所以能经济搞得好,压住了威权国家的实质,实际上是来自于东亚发展的大势,先日本发展几十年,接着中国发展几十年,还有韩国、台湾以及香港填补空缺,这些强势发展的地区,需要大量能源进口和产品出口,从中东来的原油,卖回去给欧洲、中东乃至非洲的商品,全都要从马六甲海峡走,所以新加坡只要管理得好够努力,不发达都不行。”
石涧仁也笑了:“所以说,新加坡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东亚牛市,是整个东亚发展的时势造英雄,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专项就能发达,而不是英雄本身有多逆天的能力,恰好站在那个口子上罢了。”
唐建文点头:“一代眼光可能还行,二代三代,当一直站在弹丸之地上,再怎么放眼天下,视野可能就会受到影响了,我的感受就是新加坡越来越多认为自己是成功的弄潮儿,是可以左右天下的枢纽,有点把自己自视过高了,诚然,他们那种淡马锡模式也就是中国人握紧拳头做大事的心态,但这个世界是在不停变化的,二十年前中国经济还很薄弱,任何一个国外资本都能俯视中国,十年前已经有了自己的根基,亟待各种外资,现在隐然已经相提并论,未来……十年,二十年,只要中国坚持发展不打仗不颠覆,绝对远远的把这些小国家抛在身后,可他们的眼光始终在十年前,井底之蛙有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的,因为国家小,必然就只能在某个专项上做精做到极致,那就很容易钻牛角尖,不具备大型国家全面发展的能力和大局观,以前我都没察觉到这点,就是你上次跟我打电话询问了新加坡的问题,我重新回头去观察,发现我回国几年,视野都比以前在新加坡有变化……嗯,跟着仁总有提高啊!”
白秩哈哈哈笑,鼓掌要求来瓶酒助兴:“我车上带得有好酒,来一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收获!仁总能不能再剖析下,这落到实处对我们有什么切身变化?”
洪巧云连忙起身拿了车钥匙,结果一直在旁边桌上招呼设计师、灯光照明老师的傅育林轻轻碰一下同样职责的孟桃夭,年轻的法务就跳起来陪洪巧云去了。
石涧仁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思维还在这边的大势上:“很简单啊,换位思考下,你如果是新加坡的领导人,想长远的发展下去,该怎么办?”
白秩真的想了想:“既然已经赚了钱,那就投资中国,把中国经济搞好,让中国更需要大量能源,那就能持续不断的巩固目前地位,还能从中国投资获益,这是个良性循环,现在新加坡就是这么做的。”
石涧仁把手势转向唐建文,这位更深刻点:“白总说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不能靠向中国,一来都是华人,会引起周边国家怀疑中国把手伸过来,二来如果中国太过强大,完全能左右整个东南亚局势的话,对新加坡是灭顶之灾,因为毕竟谁都不喜欢那里有个关卡,万一中国强大到要从泰国、缅甸甚至巴基斯坦开辟入海口,就不用经过新加坡,那新加坡的整个经济就面临破产倒闭了,这也不符合新加坡一直跟随美国的思路,所以就是经济上协助,政治上牵制。”
石涧仁鼓掌:“对嘛,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天下大势就是这样分析的,小国家难得出个强人,矮子里面拔高个儿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往往就会迷恋纵横术,以为合纵连横就能驰骋天下,但大势往往最终还是实力说话,太过悬殊的对比什么花样都是白费,中国不可能受制于人,新加坡这种小国寡民的眼光如果不改变,迟早会刺激到中国,一方面加强刚才唐总说的开辟新入海口,另一方面是不是就有可能横下一条心,打通大陆桥呢?这恐怕就是我们预测未来的大势。”
唐建文一下就听懂了,皱紧眉头陷入沉思。
白秩还愣了一会儿:“我们作为商人的好处……”
石涧仁摇头:“如果听信我这番话,立刻投资搞什么大项目,说不定就把你给坑了,因为万一十年后才横下这条心呢?战略上的大势要使劲分拆成小局部,才能落到实处,譬如为什么现在国家在提开发西部,这跟大陆桥是不是有共通点?现在沿海制造业人力成本没有西部低吧,各种建设成本都没有西部低,是,如果产品卖日本、美国,走海运去欧洲,那肯定要在沿海发展,假若有一天西部大陆桥连通了欧洲,是不是在西部建设生产基地更有利可图,如果能领先几年布局,大陆桥畅通的时候,已经占领先机,结局和财富是什么,很明显了吧?”
白秩终于想清楚:“就是知道了这条讯息,还得需要最合适的时机出手!”
旁边桌上除了傅育林时不时拿着筷子在跟着沉思,其他几个年轻人都认为老板也在瞎聊海侃,做生意就做生意,聊这些山高水长的东西不是扯淡么,十几岁的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才这么聊。
为什么有些人能发财,发巨大得让人难以想象的大财,有人一辈子都在仰望别人的发达,差距就是这么出来的。
第1064章 谁才是井底之蛙
古人常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就是指在三十岁左右形成自己的人生观世界观,开始成熟立足在这个世界,到了四十岁已经对自己的一生有了比较明确的方向,不会感到迷惑,这话看似简单,其实是针对精神世界而说的,既不是指成家立业,也不是指对什么都懂了不感到疑惑。
三十出头的唐建文和四十左右的白秩应该都符合这个范畴,石涧仁则稍微妖孽了点,他的精神世界在那位老头子的引导下来得太早了些,所以看起来和他的年龄不怎么相符。
白秩是个心志坚定的家伙,很难被别人影响,应该也早就明白了自己的方向,这番谈话却有些深思,改变了他一直立足于自己熟悉行业的眼光,本来他以为自己超越同行太多的前瞻,仿佛又看到一个崭新的台阶,所以后面有些沉默了,拿过来的一瓶什么高级洋酒没怎么动,石涧仁和唐建文更不劝酒倒酒,讨论考虑到底是中东还是波兰比较多,因为国家层面的机会太难以掌控,这个契机到底在什么地方。
洪巧云偶尔插言,笑称自己早就去过波兰,什么时候有机会去中东再考察下,或许能从艺术家的角度给点建议,但不靠谱。
白秩终于下点决定:“我没什么文化,更没有艺术细胞,原以为跟洪老师的合作是产业和艺术的天作之合,没想到还能收获阿仁这样的朋友,一年前的短暂会晤,阿仁的确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的人却投身体制,从最底层做起,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我还以为是简单的官场之路,不知道未来阿仁的目标是什么?或者说短期内想做些什么,我很有兴趣参与。”
石涧仁没有说自己那些远大的理想:“我还在摸索,当然不是为了当官才来当官的,近期准备跟好几方面协作,做一个娱乐栏目,用社会最喜闻乐见的方式,来传递刚才聊过的那些大道理。”
白秩端着的酒杯都顿住了:“啊?跨界这么大?”
洪巧云没好气:“这有什么,我一个画油画的,就为着他这些大道理和理想,跳到照明设计这么个看起来不找边际的专业里,跟别人都解释不清楚。”
唐建文也说:“我好端端的写程序当个想创业的业务经理,还不是给忽悠着全身心投入到这种听起来动不动跟国家大势有关的高大项目里,搞得我现在成天都要跟别人洗脑,好像我在搞传销似的。”
石涧仁有反击:“没有你对我的启发,我们会共同走上这条不归路?”
唐建文敬他一杯酒,石涧仁还是以茶代酒的抿了。
白秩琢磨一下:“娱乐栏目需要冠名不?我可以当赞助商。”
没想到石涧仁摇头:“资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现目前主要是得解决节目本身的一些问题,怎么找嘉宾,有自己困惑需要解决思路的嘉宾,具体怎么运作,专门有帮从业者在考虑,过两天我就去平京录节目,希望我能顺利实现这个小目标。”
洪巧云忽然说:“最近是看见有些娱乐八卦的消息,说倪星澜要接一档新节目,就是这个吧?”
石涧仁点头,白秩再吃惊:“就是那个当红的明星?”
洪巧云帮石涧仁解释了:“阿仁实际上前几年到娱乐圈打拼了一下,到现在还应该是倪星澜的经纪人吧?”
石涧仁看白秩的诧异表情给他引导回忆:“其实去年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引起点误会的那位女士是我们这边的,呃,党委书记,另一位女性就是倪星澜,当时她因为拍广告受伤了在江州休养。”
白秩有点受到打击:“哦,哦,本来以为我多少能怎么参与下的,阿仁你都搞得这么风生水起了,接触的都是这种层面了。”
石涧仁温言:“没什么层面,我明白你这想共同合作的心思,其实我们还真没多少需要用钱解决的问题,如果你有心,我还是建议可以在这个海外展销馆的模式上参与,扩大产品外销力度,特别是引领灯具行业来多参与这个平台的完善,这对于整个国内灯具行业都是有帮助的。”
白秩自嘲:“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我想投资却不得要领的事情,以前无论跟谁谈事情,都是恨不得从我这里挖个金娃娃走的眼神,嗯,过两天去平京我能跟着一起看看么?”
这个石涧仁倒是很欢迎。
直到吃过饭,天也黑下来,石涧仁才带着客人参观入夜以后的老街,让专业设计师们体会这种夜景下需要什么样的灯光来烘托,最后还带到纪若棠发现的那个山崖上去俯瞰整个老街,今天倒是没什么星空,白秩对这个灯光项目已经不怎么在意了,和唐建文聊得比较多,希望全面深入的了解大唐网这种平台模式到底想干什么。
这点就比当初那位陶玉峰要专注不少,洪巧云和石涧仁并肩在前面慢慢踱步:“喏,这就是现状,懂艺术的不懂照明,懂照明的不懂艺术,这么大的照明市场,我们还是国内第一家专业院校成立的艺术专业,今年招收了第一届学生二十多个,这才几个月,却没想到整个国内的照明企业厂家闻讯而来,几乎每周都有到我们专业参观的,不光是生产厂家,还有各种大型销售商灯具市场等等,都对这个专业模式很感兴趣,白总的确是个有眼光的,虽然我这个专业现在还没多少说服力,连我们的师资力量都还在建立,基本上都是采用双师制,也就是我们提供些艺术老师,白总他们这些大厂家提供些灯具设计师来教导,一切都在摸索,我想……两年左右就能有一定的行业影响力,希望那时帮上你们的忙。”
石涧仁就不说感谢了:“你觉得能适应这样的工作么?”
纵然是高边短发,洪巧云还是习惯性拨拨耳边的发丝:“从油画家到学术带头人,这的确对我是个崭新的挑战,现在我每天面对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商人,就跟刚才的白总一样,他们几乎见面都是谈合作赞助,换做以前我可能真的会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现在当然明白有得到就有付出,更清楚我付出的是什么,再努力些,现在能认识到价值所在,一定要把这个不是独善其身的事情做好,才配得上我的改变。”
具体专业的石涧仁就说不出什么了,洪巧云倒是提议他回头可以去给学生们上上思想品德课,明白自己从事的专业不光是赚钱或者扬名立万那么浅显简单,石涧仁也没一口答应下来:“美术学院还有记得我是个绘画模特的不?这样出现在学生面前会不会太颠覆了。”
洪巧云也笑起来:“赵倩他们那一届都毕业了吧,谁还记得你啊,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些。”
是啊,斗转星移,四五年的时间,谁能想到那个当初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年轻棒棒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呢。
石涧仁在老街看设计师们忙碌了两天制图考察,就真的和唐建文、白秩一起去平京了。
连他也想不到这次会觉得自己井底之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