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特别在平京多留了一天,除了补拍跟仁人食品有关的镜头,再有就是多添了好几场感情戏,下午时分一起返回江州的时候,亲眼见证耿海燕签了张支票的石涧仁终于小声问一下:“四百多万的广告费首付款,你现在给得出来么,要不要我再给他们商量下。”实在是要躲开柳清和吴晓影的追问,他哪来这么多对女同志的怨气。
耿海燕没好气的剜他一眼:“要说早就说了,我还丢不起这个人!买的就是这个气派!现在我手里就这么点现金流,全给你那明星小老婆了!”
石涧仁不知为啥都不敢反驳:“很有把握么?”
耿海燕面对他终于苦笑下:“我要么继续做奶茶连锁,不温不火的在你那功劳簿上当寄生虫,要证明自己,就要搏一把,现在是骑虎难下,有没有把握都要梗着脖子冲上去砍这一刀!”
这姑娘哪怕是做买卖,形容起来也有点生猛,石涧仁确认自己真没有这种疯狂劲:“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耿海燕听得出来那里面的感情,低头自己笑笑:“算了吧,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要你扶着,况且我就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耿海燕不只是幸运的沾了你的光,我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石涧仁高兴,是真高兴:“好!”
耿海燕对他挤出点笑,背后的艰辛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只顺口问问石涧仁对当初顺林区那些领导的观感,相比北岭区区委书记姚建平给石涧仁留下的不错印象,顺林区这边就要差很多了,如数家珍的一一传授。
接下来的情形,石涧仁从柳清整理的报表上看见的只有爆发式的销售数据,特别是最新一期《见仁见智》播出以后,几乎是三级跳的速度猛增销售,可以说一周左右的销售回笼资金就已经堪堪追上那张支票了!
石涧仁清楚,耿海燕在控制产品成本上有种骨子里的计较,所以看似近千万的广告投入,如果销售猛增上去以后,也就是一两个月的利润而已,反正从大唐网那边看到的输血数据看来,海燕食品根本就没有因为扩大生产影响给互联网公司的这点资金款项。
石涧仁都是差不多一个月以后,才听专门过来给他汇报工作的林岳娜说了耿海燕是怎么干的。
这姑娘直接提了菜刀冲到顺林区政府机关办事大厅里去!
身后还有她爸妈跟着一起助阵!
光是听林岳娜描述,石涧仁就能想得出那一家三口冲锋陷阵的架势来!
相识相知了五六年,耿海燕还是没把石涧仁那些温文尔雅的君子做派学了哪怕半点,依旧还是那个暴脾气的耿妹子,可能只有在石涧仁面前,才是个人畜无害的贤妻良母像吧。
第1179章 只要有了钱,谁都跟你有缘
为什么很多人哪怕住地下室,每天堵车几个小时都还是要留在京沪鹏这样的大城市,就因为他们在这些地方能看到机会和希望。
只有从小地方出来的,才知道那些地方并不是温情天堂或者世外桃源,更像是那些有理想有抱负的普通人回不去的笼子,在那些小地方因为水太浅,就只剩下赤裸裸的江湖法则,死气沉沉的地方经济,胡作非为而毫无顾忌的有钱人,更重要的越是小地方,就越存在牢固的裙带关系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地方什么都要讲关系,充满了眼界只有本地的鼠目寸光跟狭隘,如果没有关系网支撑,可能除了房价低点,其他根本看不到什么希望,只要见过外面的世界,就绝不愿回去,能回去的,多少都是有点关系基础了。
耿海燕当初选择在顺林区起步,除了因为是在顺林区发现的新口味,最主要还是因为石涧仁在风土镇做管委会副主任的原因吧,哪怕从小就离开了乡下,耿海燕的潜意识里其实也有选择距离石涧仁能够影响到的地方起步这个因素,可能在她的思路里面,觉得石涧仁怎么可能只是做个副镇长,一定会很快到区里面任职的,等到石涧仁突然被调走的时候,她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开始征地修建厂房了。
所以当耿海燕前期把所有外部问题解决了以后,她就要着手处理生产厂的本地关系问题,之前在返回江州的航班上跟石涧仁请教北岭区政府官员也是这个目的。
可能普通人的思路都是走官员路线,像蒋道才那样尽量和区政府领导乃至各种官员拉关系,看上去耿海燕从石涧仁那里打听也是这个目的?
怎么可能!
几乎就是从石涧仁那里一脉相承的耿妹子才没有选择去阿谀奉承的走关系呢,但也绝对和石涧仁的以德服人两码事,这姑娘回到厂里准备好了等机会。
大约就是五一节以后的广告面世、销售一路飘红过后的结算期,区里面的税务部门上门来随便找了个账务理由,就说这仁人食品厂的纳税款项有问题,要接受罚款,金额大概是七十多万。
广告投入的时候八百多万都没有眨眼睛的耿妹子这会儿却变得一毛不拔了,当面要求税务人员给出详细的说明,到底是哪里纳税账目不对,这个罚款的依据又在哪里。
林岳娜描述得很简单,不过以石涧仁在基层干过的经历,也知道有些税吏吃拿卡要的嘴脸,据说先是暗示私底下表示个几千块给经办人,这件事就此揭过,而且还能以后帮忙合理避税,可耿海燕却一根筋的要求必须明明白白说清楚,罚款究竟是怎么来的,结果一来二去恼羞成怒的税务人员就甩脸子,大骂给脸不要脸,扔下罚单就叫嚣等着更重的惩罚吧!
林岳娜说耿海燕其实以为等来的会是卫生或者防疫之类刁难,所以准备了不少军医大提供的数据还有证书,结果没想到是税务,最后就找这边的财务总监吴迪借了一大帮人过去,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把整个厂子的财务数据重新做了一遍,非常详细的罗列出了仁人食品厂从成立以来到现在的财务纳税清单,还特别列出了未来三个月到一年,仁人食品厂将会产生的巨大效益和纳税总额。
然后收拾停当的耿海燕才带着自己爹妈,和整个厂里面能不用在生产线上的人,大概有一两百人,去了区里面的行政服务大厅。
据说就是风土镇的行政服务大厅搞出来以后,还得到市领导开了现场会,顺林区才也依样画葫芦的搞了一个,其实实际效率没什么改变,工作人员依旧拖沓踢皮球,对找上门来的一家三口本来也是要让保安立刻打出去的!
老实说,光是听听石涧仁就有点冒冷汗!
耿海燕身上依旧有种来自田间地头的狡黠,她虽然受了石涧仁的影响不会去行贿进贡,但也不会按照他那套君子仁义礼让的道德规范去行事,看似只有撒泼发疯的一家三口,上百名穿着便装的工人营销人员立刻就围过来,主动形成了影响颇大的围观场面,等到二三十分钟以后,顺林区行政服务大厅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一两千真正的围观群众,而代表仁人食品厂出头的还是只有这一家三口。
到现在为止,耿海燕依旧是只给了她爹一份厂里面研发调味的工作,每个月不算很累但有一两千块工资,而她妈就只能在厂门口外面开了个麻将馆,但不许打牌,不许赌钱、骗钱,一旦发现立马滚蛋。
看着现在已经高级越野车进出,有时还要坐着让司机开车的女儿,再看看已经三四百人规模的工厂,还有一两百号营销办公人员在全国各地跟产业园办公室的局面,耿家夫妇终于明白女儿已经不是他们所能了解的层面,变成绝大多数城里人都要仰望的大老板了。
所以跟一年多以前的心理状态截然不同,现在无比维护女儿的地位,看那样子,要是耿海燕挥手让她妈真的砍人,估计胖大妈都敢动手的。
好在耿海燕只是谋定而后动,她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早就打电话让吴晓影通知了电视台,还不说是因为税务的事情,只说是闹事纠纷,反正诳得扛着摄像机拿着麦克风的记者来了就好,好些本来是到厂区拉货的卡车,连同她的车一起,都在那街头堵得水泄不通。
但这么大的场面,实际上在闹的就这一家三口,其他工人司机什么都只是在外围帮腔。
耿海燕把社会底层的胡搅蛮缠发挥到了另一种极致。
因为她可不是瞎闹,拿着厚厚的财务清单和纳税证明,对服务大厅的主管要求就是要见区里面李副书记一面,以自己三个月营业额一千八百万的销售流水,却被小小的几个税务经办人员吃拿卡要,如果再不能跟领导见面,那就立刻去市里面上访,而且要把食品厂迁出顺林区去!
果然,石涧仁觉得区领导里面最看重gdp的李副书记到现场以后,耿海燕就变成青年企业家诉苦,把所有从建厂以来的各种龌龊事儿全都摆上台面来,而且说了句非常霸气的话:“李副书记,我来闹,不是要给我减免什么税费政策,我该交的每分钱,都不会拖欠一秒钟,但不该交的这些乱七八糟贿赂,一分都别想我出,大不了我把厂子搬到别的地方,损失的最多是厂房,可几百号工人的就业就因为这种投资环境的问题给搞砸了,今天这一闹也许未来就会给我穿小鞋,我一样随时会走!”
耿老爹竭尽全力也比不上他老婆的牙尖舌利:“我们仁人食品可是上了江州电视台,现在全国都在看我们的广告,今年销售额要过亿,就为了几个办事员的吃拿卡要就要逼我们走,真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换做石涧仁来说这些话,可能始终脱不了那种正气凛然的味道,但在胖子妈老板娘的演绎下,那就是活脱脱的街头市井小民的尖酸刻薄,林岳娜说那李副书记都找了税务部门的人来确认,才真的相信这看起来泼辣打滚的一家三口居然是现在全区最大的民营生产厂老板!
在众目睽睽之下,后面的事情就变得一马平川了,李副书记当面认真的看了食品厂缴纳各种税款的清单,还有那张几十万的罚款单,满脸满头是汗的税务部门领导眼神再怨毒,耿海燕也一寸不让,还当面大骂。
据说之前设计是要拿着菜刀指着骂的,李副书记来了,就被收起了刀来。
但最终的结果是达到了。
有些人就是怕横的,特别是仁人食品这样眼见着成为名牌产品的厂家,已经不是随便可以拿捏的小店小铺,对整个顺林区的gdp有非常重要的贡献,更不用说解决就业问题了,仅仅到服务大厅里面和李副书记长谈半小时出来,耿海燕的目的就达到了。
她才不在乎是不是会处理那几个害群之马呢,这种大环境大风气的事情不该她操心,她要的是在顺林区给自己一个全面支持,哪怕她不开口说要什么政策倾斜,作为一家投资千万打广告的企业,这在顺林区都是当前独一份,这不光表达了企业的实力,还展现了耿海燕对自己产业的绝对信心。
李副书记当场就决定到仁人食品去考察调研。
所以林岳娜的意思是:“你也该去食品厂调研下了,燕子这么做可也是为了你啊。”
一下把石涧仁本来捏了把汗的情绪逗乐了:“这是她暗示你来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林岳娜多会演:“我自己偷偷来的!你看,她现在都什么样了,更不可能随随便便找个男人,谁都会奔着她的资产来,你还不好好的把她给搂紧了!”
石涧仁在意的肯定不是把热乎乎的姑娘搂在怀里。
第1180章 明知山有虎,为何无猎户
应该说耿海燕这套玩菜刀的把戏还是有风险的,哪怕她算准了区里面态度才敢故意放肆,故意通过这样的事件让已经成了气候的企业展现在基层领导面前,借此来留下一个强硬的深刻印象,毕竟在这个阶段,如果真的逼急了换到其他区去开厂的话,对顺林区的损失肯定远大于仁人食品厂本身。
但敢这么做,应该还是基于石涧仁对她剖析过这几位领导的情况,再有的放矢的选择了相对温和更关注gdp数据的李副书记,如果在这一环判断失误,遇上个没头脑的主管领导,存心要维护那不知所谓的政府威信的话,还是会吃些苦头的。
不过显然这一次,耿海燕又押对了。
可以说很多冉冉升起的苗子就是被这周边伸来的贪婪之手给绞杀了,耿海燕摆出一副你死我亡的态度,对于威震这些小脚色还是很有用的。
这让仁人食品厂在广告投放之后盛况,再次赢来新的跃升。
现在全厂工人不到四百人,耿海燕是准备要在今年年底以前扩张到千人级别的规模,然后销售团队在原有奶茶连锁机构的基础上发展到两百人,重点覆盖全国华中华南和西南地区,这一摊子企业规划做出来,林岳娜也不得不服气,她以前管理奶茶店三年,如果不是搭上了院线的快车,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发展,耿海燕的决心和行动力比她强了太多,而且在处理企业发展的这种大动作上,快刀斩乱麻的劲头也是循规蹈矩的那些企业家很少见的。
这时候的耿海燕,真的可以称为企业家了。
石涧仁只是打电话给耿妹子叮嘱一下心态问题,往往这种时候很容易让成功者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狂妄自大犯下错误的不计其数,唯有不偏不倚的校正自己心态,才有可能站在这巅峰处更上一层楼,将满二十四岁的女老总在那边唔一声,然后拿着电话不说什么,也不挂断,就静静的在话筒里面相互听呼吸的声音,外面正在下雨,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落地玻璃上,倒是像是背景音乐在烘托那细微的声音。
石涧仁听着还算平稳沉静,借着秘书进来汇报工作才挂了这听诊器。
接过孙临才递上来的主要是账单,一一扫过无误才签字画押:“英语学到什么情况了?”
孙临才已经没有当初刚当厂长秘书时的迷茫扭捏:“刚把这套英语教材第二册学完,进度比培训班的老师稍微快点,也是您教我要加强阅读的。”
石涧仁不抬头:“是泛读,巩固和扩大你的单词量,尽量找各种各样相对较为浅显的读物阅读,不求甚解,只求大概粗通故事意义,阅读的时候不要逐一查生词,只查关键的动词或者相应的词,然后再猜全句意思,保持这种泛泛而读的模式,其实英语这东西,大概两三千词汇量,就能应付基本沟通和粗浅阅读入门了,明天开始,你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我们就换成英文对话?”
秘书刚有点稳重的表情又变得慌乱起来:“啊?!这么快!”
石涧仁抬头:“我坦白的给你说一次,我是挂职干部,随时可能离开现有工作岗位,假如我走了,你想过如何面对工作跟你的未来么?”
这几乎可以和石涧仁在美院课堂上提出来的那句只剩一天好活相提并论,秘书立刻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压力,表情都皱眉了,石涧仁再逼近一步:“如果你一直在那个劳资科的办公室里面对一成不变的数字表格,也许你一辈子都不会有太大的跌宕起伏,但现在你被我带出了那个办公室,你已经看到数字表格以外的广阔世界,也知道还有更多的追求可能性存在,再让你回去面对那些表格,你还能一成不变的继续生活下去么?”
孙临才只简单的想象了几秒就艰难摇头:“不能……我想一直跟随您,看看更多的世界。”
石涧仁残忍的摇头:“你现在应该清楚,我不是体制内的干部,原本就是以统战民主人士的身份挂职体验政府体制,如果上级再给我安排别的岗位,我不可能带着秘书去上任,你已经快到三十而立的年纪,需要自己规划自己的未来。”
孙临才忍不住连续的深呼吸,都苦笑了:“您这么一说,我背上冷汗都出来了,特别紧张。”
石涧仁还是支招:“所以英语对你来说,在这家中外合资企业不啻为一块敲门砖,虽然各级层面的外籍主管员工都有翻译,但翻译都是水务系统之外的语言人员,真正精通外语的水务人,全都是中高层,也许你一时半会还成不了中高层,但作为了解水务,又能熟练掌握一门甚至两门外语的复合型人才,是不是就给自己拓宽了适应面呢?”
孙临才收紧的眉头好像在给自己鼓劲。
石涧仁点点豪华的厂长大班台:“人生就是这样,你觉得一帆风顺的时候,意外和磨难随时可能来临,有些人选择灰心丧气的放弃抵抗,但总有些人从逆境中会痛苦的蜕变,我希望几十年以后,你不会带着悔恨的口吻提到我,怨恨我让你从平淡平凡中燃起希望,结果又跌回去,心态彻底失衡。”
孙临才正要说什么,石涧仁台子上的对讲机就发出声音:“厂长!监控设备发现取水口出问题了!重复一遍!压力骤减,很可能是管道移位了!”
接着大班台上起码有两台电话机发出急促的铃响来,石涧仁都长吁一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跳起来抓其中一部,指另一部让孙临才接。
果然,对讲机里是陈老五在泵房报警,电话里面就是监控中心和泵船上在发出警讯。
石涧仁一边让监控中心对全厂发出警报,一边抓了门背后的雨衣就朝外面跑:“给供水公司汇报情况!”
孙临才犹豫半秒钟,摸出自己的手机一边拨打也跟着石涧仁冲出去。
取水口如果出现了问题,该怎么应对,厂里面已经反复演练过好几次方案,但真正来临的时候,办公楼里面还是不停的有员工出来观望,好像希望顺着雨雾朦胧的江面能看见什么,对快步跑下楼的厂长也不觉得失态:“一定没事的!厂长!”
石涧仁只来得及说:“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岗位上,保证正常运转……”
自来水厂有巨大的蓄水池,第一时间取水口的泵房就关闭了设备,还是能保证上百万立方的净水持续供应两三天,只是现在各个环节都相应的减小管道压力,不光是保证其他环节不要产生连锁反应,也能让供水强度减小,变相的增加容错时间。
六月的雨点其实不算很大,但石涧仁奔跑在水泥通道上的时候,还是溅起不少水花来,感觉皮鞋好像立刻就浸水湿到了袜子上,不少主管也接二连三的从各自车间探头,通过对讲机给过路的厂长汇报情况:“混凝车间一切正常,所有人员在岗!”
“沉淀车间正常……”
“过滤车间正常……”
这个过程中,石涧仁已经听见对讲机里面总控中心里面反馈出来的详尽数据,大概就在三分钟前,江水水面来了一次超过两千毫米的洪峰猛涨,一直固定在水面上的泵船已经迅速调整状况并减弱工作状态了,但是取水口上部的泵房里还是监测到那巨大水管里面的压力骤降,其实整个都是封闭通道的取水管里,要抽到几十米高度的厂区,这没了压力,唯一的解释就是管道破裂断口了。
石涧仁还算镇定,在那和柳子越对话的平台栏杆看了看,这里站满了人,两位主管已经站在轰人:“走了走了,不当班的这会儿就别添乱,赶紧到食堂那边去呆着,万一什么岗位要人补充呢!”
大半年前风土镇那场洪水到来的时候,石涧仁在家和柳清假扮洞房错过了,现在其实不过是两三小时没看江面而已,硬生生的那江面就高出一大截儿来!
夏季风雨中的江水已经变成了绿褐色的浑浊,到处都是鱼鳞状的浪花连绵,江水看不到海浪滔天的气势,但整条江浩浩荡荡的朝着下游奔腾而去的那种气势仿佛就是一条恶龙,这会儿翻腾着白沫儿的取水管道就最多好像一根细针管,虽然看不到什么剧烈的摇摆,但那五吨级的泵船已经在使劲晃荡了,原本靠水下的管道连接稳如磐石,现在全靠周围的钢丝拉着。
对讲机里陈有根的声音还算镇定:“撤!赶紧撤,这会儿别管泵船,先等洪峰过去再说后面的情况,要是出了人命那就不是一条泵船的事儿了!”
这就是有预案的好处,考虑到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优先等级还是千万保证职工生命安全,所以泵船上留守的两名工作人员穿着橘红色的救生衣,跳出来就挂上空中斜拉的钢缆,好像两片狂风中的枯叶似的,飘来飘去的被直接用钢丝绳滑轮组给拉上来,比坐小船越过几十米水面安全多了。
哪怕是演习过,亲眼目睹这种场面下,还是格外惊心动魄,孙临才终于赶到石涧仁身边,有点呆呆的看着隐患真的爆发,看着陈老五带着一群人正在取水口附近的管道边顶着狂风骤雨忙活,口中低声:“为什么……不一早就直接换掉有问题的部分呢?”
如果是齐雪娇,就不会问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