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记心里也是郁闷，他一没料到萧正能有这么大能量，竟把杨老给搬出来了。二呢，也没想到李部长竟会一时糊涂到不给赵秘书面子。

　　谁不知道赵秘书是杨老的心腹亲信？

　　打他的脸，不就等于打杨老的脸吗？

　　而且宋书记听说过杨老和叶公的一段往事。据传，杨老在三十年前欠了叶公一个大人情，一直没机会还。这回林画音把杨老请出山，估摸着就是在还人情债吧？

　　人情欠大了，还起来当然也不会隔靴搔痒。宋书记知道，李部长这回算是彻底栽了。市委常委基本就是他的政治尽头。不可能再往上爬了。

　　“小宋。东面那片竹林还在吗？”杨老微微一笑，随意问道。

　　“在呢。”宋书记笑言。“前几年大院翻修，有人提议要把那片竹林改成一个小型游乐场，我知道您以前就爱上哪里喝杯茶，吹吹风。所以就给否了。”

　　杨老含笑指了指宋书记：“你啊你。”

　　这个你啊你意味深长，就连宋书记这个杨老的老部下，也不敢肯定这话什么意思。只是微笑道：“领导。过去喝一杯？”

　　“走吧。”杨老含笑点头，说道。“把你家的私藏拿出来给我尝尝。”

　　“一定。”

　　杨老由始至终都没多看李部长一眼，除了和萧正龚部长等少数几人打了招呼，丢下那几句极有深意的话，就不再多言，在宋书记的陪同下离开了李家。

　　“呼——”

　　杨老一走，现场气氛顿然一松。不少年轻公子哥的脸上都流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这杨老的威压，真是惊心动魄啊。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往这儿一站，就把人给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杨老走了。

　　林画音却没有继续陪着，而是缓步走到萧正跟前，冰冷的眼神渐渐变得温和：“没事？”

　　“没事。”萧正耸耸肩。微笑点头。

　　“那回家吧。”林画音众目睽睽之下牵起萧正的手掌，大摇大摆走出李家。

　　萧正本想和龚部长、蒋青她们打声招呼，但都是老熟人了，相信能够体谅。

　　上了车，萧正一边启动轿车，一边偷瞄林画音：“杨老是你请来的？他可是超级大佬啊……”

　　“算不上。”林画音抿唇道。“他欠外公一个人情，这次算是还债。”

　　“亏大了！”

　　萧正一拍大腿，心痛至极道：“你这未免太败家了吧？这么大一个人情，你就用在我身上了？而且我这边也没什么大事儿啊。顶多去局子里蹲几天。这算啥？”

　　他看出杨老这回有还人情的意思。不然不会把李家父子逼到那份上。甚至由始至终也没和李部长说上一句话。这是一种表态。是向外界传递信号的方式。

　　李部长得罪了杨老。今后还能在政坛上有所建树吗？

　　最起码杨老派系容不下他。

　　林画音横了开车的萧正一眼：“我知道是他们欺负你。凭什么最后受罚的也是你？就因为他们家官方背景强硬？”

　　萧正苦笑道：“所以你把杨老搬出来站台？”

　　林画音没出声，抿唇不语。

　　萧正心头动容。轻轻握住林画音细嫩的柔荑，柔声道：“谢谢。”

　　林画音闻言，却是偏头扫了萧正一眼：“你骂我？”

　　“啊？”萧正哭笑不得，无奈道。“我这不是在感谢你嘛。”

　　“我用得着你感谢？”林画音说得很霸气，却也令人温暖。

　　就冲二人的关系，相互扶持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吗？用得着说声谢谢么？

　　萧正懂老林的心意，只是小心翼翼的玩弄着林画音修长的手指，一边拨弄，一边问道：“刚才杨老不是还挺热情的嘛。怎么事儿一解决，他就不搭理咱们了？”

　　“杨爷爷是不是真的欣赏你，我不敢打包票。但就我们现在的身份，还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去关注。”

　　商场上，她懂的，萧正也基本上都懂了。而官场上，萧正不能说完全不明白，但肯定不如从小就耳濡目染的林画音懂得多。尤其是上层建筑。

　　萧正点点头，追问道：“所以他这次过来，单纯就是为了还人情？”

　　“嗯。”林画音轻轻点头。

　　“他就欠你们叶家一个人情？”萧正轻轻捏了捏林画音的手心，手感好极了。

　　经过刚才那事儿，萧正觉得到了杨老这级别，做人做事简直太爽了。随便几句话，就定了调子。甚至不用开口，就能完全镇住场子。

　　前面还说要把萧正关起来。可杨老一来，谁还敢提这茬？萧正走的时候，李部长敢放一个屁吗？

　　“欠一个还不够？”林画音微微眯起眸子。“真要欠太多，叶家和杨爷爷就不是现在这种关系了。”

　　官本位的社会，哪个官老爷能容忍自己矮别人一头。尤其还不是自己的领导，而是商人？

　　所谓的恩大成仇，就是这个道理。

　　商人和官员打交道，尺度是很有讲究的。既不能显得自己无能，又不能把自己摆在太高的位置。

　　萧正闻言，深以为然。

　　他和俞飞于萍就是这种关系。不以老板自居，但也绝对能给予他们帮助。从平等的关系中找到平衡。看上去谁也不欠谁，但慢慢建立起微妙的联系。

　　真要托大，压制狠了。俞飞或许现在无所谓，一旦等他飞黄腾达，谁敢保证他不和萧正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