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几杆自动步枪和十几把微冲齐刷刷瞄准三辆摩托车上的五个人,冲在最前面的三个缉毒警用枪抵住两个年轻男子,顺手拔掉车钥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毒贩们吓傻了,围在旁边的民警一拥而上将他们按翻在地,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公安同志,我们就是过去玩玩。”
“我们是中国人,不是缅甸人,我们不是毒贩,身上没毒品,不信搜我身。”
偷渡而已,被抓住顶多罚几千块钱。既没带毒品又没走私枪支,他们有恃无恐,竟挣扎着嚷嚷起来。
匆匆赶到的杨支队托起其中一个嫌犯的头,验明正身,冷冷地说:“宋玉桥,别狡辩了,我盯你很长时间了。刘家庆、曾伟、黄二幸,还有你,罗小仪。哼哼,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两年一直用假名,尤其做生意的时候。
真名一个接着一个被点出来,几个毒贩吓出一身冷汗,面面相窥,谁也不敢开口。
任务完成,可以回东海跟家人团聚。
杨支队非常高兴,几个家伙一押上车,立即拨通韩博手机:“韩支队,我这边完事了,主犯从犯无一漏网,要不要帮你订机票,明天一起回去?”
“行,一起来的一起走。”
杨支队给韩博打电话,项成也在给省厅禁毒局领导打电话汇报,第一抓捕小组副组长正在给第二抓捕小组通报。
这边还没说完,楼下几十名武警战士已经把车队司机全控制住了,按计划将几辆大货车开往最近的修理厂,去修理厂卸货检查。
乘坐大客的运毒人员同样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去最近的医院照X光,藏在下体的毒品拿出来,肚子里的安排民警监督她们排出体外。
上线打掉了,下线一样要打,不过这跟韩博没什么关系。
向部禁毒局领导汇报,跟南云同行道别,同杨支队一起乘坐第二天最早的航班飞往东海,再从东海换乘汽车返回阔别已久的南港。
回到南港不等于可以直接回家,先向陈局、汤局和崔局领导汇报,再去单位了解过去几个月的工作,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江滨小区。
“终于回来了,这一去几个月,到底什么任务。”
李妈笑而不语,韩妈一个劲儿埋怨,李晓蕾把箱子里的衣服取出来送进洗手间,回头笑道:“睡着了,在妈房里,去看看,不要把他弄醒。”
“想死我了,我先去看看。”
半年没见儿子,韩博不是一两点想,蹑手蹑脚走进房间,坐在婴儿床边看着小絮絮睡觉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是不是大了?”
“大很多,刚生下来时只有这么大。”
“长牙了,不高兴就咬人,脾气坏死了。”李晓蕾挽着他胳膊,一脸幸福。
“咬人,你学会咬人了,这可不是好习惯。”韩博又忍不住亲了一口,小家伙似乎不喜欢被人打扰,吧啦吧啦小嘴,干脆把头背过去继续睡,这么点大的人鼾声倒不小。
李妈走过来窃笑道:“先吃饭,吃完饭再看,真要是舍不得,等会儿抱楼上去,跟你们一起睡。”
韩博真想抱儿子一起睡,李晓蕾可不想,嘀咕道:“跟他睡提心吊胆,生怕把他冻着压着。”
“不是可以休息几天么,明天再抱再看。”李妈拍拍韩博肩膀,催促女婿赶紧去吃饭。
知道他回来,准备一大桌子菜。
在单位吃过,韩博其实不饿,不想让老人失望,干脆敞开肚子又吃了一点。
小别胜新婚,何况久别。
吃完饭洗完澡,一走进二楼卧室便是一阵暴风骤雨,激情过后,李晓蕾跟往常一样趴在他身上,幽幽地说:“幸好不是总有这样的任务,要是三天两头有,一年到头不着家,当警嫂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韩博无言以对,心中只有歉疚。
“非典对装饰市场生意影响挺大,两位老爷子咬着牙给商户免掉两个月租金,好在疫情终于被控制住了,不然各行各业全要受影响。”
“吴娜跟以前那个复婚了,我去江城参加的婚礼。她前几天刚来过,一家子来的,你妈没客气,狠狠数落了她家那口子,估计他这辈子也不愿意再登咱家门。”
“佳琪怀上了,没休息,还在上班。对了,老天有眼,程大左腿恢复了知觉,医生说简直是一个奇迹,现在能用拐杖站起来。新霞嫂子说还是老家的土地庙灵验,她春节回去许过愿的,没想到恢复得这么好,家里老人一有时间就去上香……”
家长里短,听着却很温馨,这才是生活!
韩博为程文明左腿能够恢复知觉高兴,同时又情不自禁想起自己的未来,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504章 决心已定
“韩博,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女人的第六感非常敏锐,李晓蕾发现丈夫有些不对劲,立马抱着蚕丝被坐起身。
这件事不能再拖,人家打过好几次电话,不管去还是不去,总要给人家一答复,人家更要给领导一个确切的消息。
理想、抱负重要,家庭一样重要。
韩博权衡了一番,将妻子轻拥到怀里,凑在她耳边,闻着那熟悉的淡淡的发香,低声问:“晓蕾,李市长你还记得么?”
“李海强,怎可能记不得。”
“他的一位老领导,前年调到贵省担任政法委书记,他向林书记推荐我。正好那边有个县治安不是很好,如果我调过去,可能有机会担任公安局长。”
贵省多远,不光远,而且属于经济欠发达地区。
李晓蕾觉得这事有点荒唐,脱口而出道:“他这是报恩,还是想把你往火坑里推?”
“别说这么难听,人家是一番好意。侯厂也知道,侯厂认为我不能总窝在南港,有机会就要把握住。他们的话有一定道理,我在南港工作时间虽然不长,但在系统内的关系太多,光市局就有一个副局长、一个正科级侦查员和一个缉毒中队副中队长来自良庄。”
市局,李晓蕾不是很清楚。
思岗县公安局,李晓蕾非常熟悉。
有一半派出所长和刑警队长在丈夫手下干过,局党委成员中有好几个朋友,良庄派出所和经侦大队两个模范单位是丈夫带出来的,他虽然不在思岗县局任职但影响力却很大,大到公安局长方峰有那么点施展不开拳脚。
干部选拔任用讲究的是“五湖四海”,尤其公安局长这样的领导职务,组织部和政法委在酝酿人选时会考虑到这一点。
所以在南港,不管丈夫干得有多出色,想担任县(区)公安局长很难,尤其在这个一般由政法委书记兼任公安局长的大背景下。
“你想不想去?”李晓蕾沉思了片刻,低声问。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当局长的警察一样不是好警察。而且南港治安多好,我继续留下也发挥不出更大作用。韩打击,这个绰号是打出来的,我确实想换个环境,换个更具挑战性的工作环境。不过我一样舍不得你,舍不得絮絮。”
“我让你就去,我不让你就不去?”
“相比陈局,你才是我的直接领导。”
李晓蕾噗嗤一笑:“有这个觉悟就对了,要早请示晚汇报,要高举李晓蕾旗帜,学习李晓蕾思想。”
“当然,这是原则性问题。”韩博点点头,一脸受教。
“哎呀,你怎么总是给我出难题!”
李晓蕾摘下皮筋,放开一头秀发,依偎在他怀里说:“当官不积极,脑子有问题。既然你喜欢当警察,你选择了这个职业,能有机会当公安局长,我要是不支持你肯定会失望。可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我们有絮絮。”
“是啊,有家庭有孩子,不再跟以前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娘儿俩拖累你了?”
“没有,我是说我现在要考虑家庭,有家庭责任。”
职务越高,责任越重。
能力越强,责任同样越重。
留在南港,不管他担任禁毒支队长还是其他支队长,只要发生大案局领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何况缉毒多危险,这次还去南云,一出去大半年。
要是调到另一个省担任公安局长,那么他的精力会主要放在管理上,正常情况下不会上专案,至少能见着人,至少没现在这么危险。
李晓蕾不断权衡,反复权衡,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笑道:“那就去吧,我支持你,跟你一起去。”
“真的?”
“我能在这么大事上跟你开玩笑?”
韩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将信将疑问:“你跟我一起去?”
“银监会的文件下来了,《农村商业银行管理暂行规定》颁布施行,我们符合规定上的所有条款,该做的工作全做过,省市县三级又支持,再加上农基会的问题不能不解决,成立商业银行的申请估计很快获批。”
“你不当行长了?”
“拜托,当这个行长是赶鸭子上架,是被老卢道德绑架。现在问题解决了,我可以放心,他一样可以安心,有什么好留恋的。”
妻子说得很轻松,韩博却知道这个抉择多么不容易,她为此作出多大牺牲,心里更内疚,想了想故作轻松地问:“以后当全职太太,一心一意相夫教子?”
“当全职局长太太!”
李晓蕾抱着他的手,嘻嘻笑道:“相夫可以,教子就算了。我妈和你妈不会让我们把絮絮带贵省去的,你爸更不会同意,让絮絮跟奶奶和外婆去东海,在东海住腻了去北京,我们有时间常回来看看,平时可以视频。”
“你舍得?”
“以前就说给她们带,再说这又不光我们一家。”生怕丈夫多想,李晓蕾又说道:“其实我也想换个环境,贵省多好,山清水秀。”
韩博一阵悸动,紧搂着她由衷地说:“让你受委屈了。”
“这算什么委屈,又不去吃糠咽菜。不说这些了,说李市长那位老领导,他打算怎么把你调过去,不一个省,没那么容易吧。”
“也不是很难。”
妻子支持,韩博心终于踏实了,微笑着解释道:“以前我也不知道,直到前段时间才知道原来贵省是我们江省对口支援省份,每年都有干部交流。他们那儿的来我们这挂职,我们这儿的干部去他们那儿挂职。林书记在我们江省一样担任过省委常委,把我交流过去问题不是很大。先去贵省政法委,先熟悉情况,等熟悉完情况再把我安排到县里,不是从公安局调到另一个公安局,也不是先调到贵省公安厅。”
李晓蕾乐了,禁不住笑问道:“先去省委工作?”
“副处长,到底哪个处不知道,反正只是过渡一下,当什么副处长也不重要。”
“镀金啊!”
“镀什么金,只是异地调动比较麻烦,必须符合相关程序。”
“好吧,你先去,等银行执照申请下来,一完成交接我就去团聚。”
……
妻子支持,母亲和岳母虽然舍不得但也不好说什么。
听说儿子(女婿)有机会当公安局长,韩总和李总不是反对是举双手赞成,也不管离家多远,不管那地方多穷。
陈局的态度就不一样了,第二天一早赶到市委,走张秘书的“后门”走进办公室,汇报完这个想法,陈局的脸顿时拉老长。
“小韩,想进步是好事,能者上、庸者下,你这样的同志也应该得到重用。我承认,担任县公安局长比较困难,不过担任分局局长还是有机会的。在南港多好,家在这里,环境也熟悉,干起工作得心应手,没必要,真没必要去那儿。”
担心部下误会自己的意思,陈局又强调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是调省厅,调东海,或者调公安部,我二话不说立马放人。关键你要去的不是好地方,等到了你就会发现想大展拳脚有多难。”
“陈局,我知道这是您对我的关心。”
韩博重重点了下头,一脸诚恳地说:“我了解过,那里是国家级贫困县,全县年财政收入才三千多万,公安经费更少,少到二十几个派出所,一辆警车没有。对外公布的报警电话,除了110几乎全欠费停机。办案经费平均到每个民警头上一年只有500元,事实上我估计这500元都很难保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经费没保证,没钱什么事都干不成,治安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群众对公安的看法可想而知。我想起当年刚调入公安系统,刚去良庄当公安特派员的时候,觉得我去那儿能发挥出更大作用,不只是想进步,想换个地方担任公安局长。”
他有基层工作经验,他经历过公安经费最紧张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