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区对外开展活动的地方,包括会客室、宴会厅和多功能厅。
多功能厅可以用来放电影,或举行大型餐会、舞会和各种招待会,举办小型展览等。与之相应的还有工作间、厨房、放映室等辅助用房。
在所有处室中,警务联络组绝对是最小的。
总共两个人,只需要一间办公室。
宿舍在楼上,跟宾馆的标准间差不多,空调、彩电等电器设备一应俱全,小虽然小了点,居住条件还是不错的。
在刘三秘帮助下安顿完,上上下下转了一圈,挨个拜访馆内的各处室参赞、一秘、二秘、三秘、随员及几个在各处室“打杂”的随任夫人,一个下午就这么不知不觉过去了。
换作平时有参赞到馆,会举行一个小型的欢迎仪式。
但现在不是平时,为迎接首长的到来,上上下下忙得焦头烂额,直到吃完晚饭准备在院子里转转时,陈大使、杨公使才办事回来了。
“韩博同志,欢迎欢迎。”
“李晓蕾同志吧,不好意思,按惯例要热烈欢迎一下的,结果有一大堆事。”
到了使馆,大使和公使便是顶头上司,韩博立正敬礼,态度严肃又不失恭敬。二位领导温文儒雅,为人和气,握完手直接把二人请到一楼的一间接待室。
这是一个新单位,而且不是一般的新单位。
韩博在国内充满自信,但在这儿却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多多少少有那么点拘束。李晓蕾同样有点不自在,只能坐在一边笑而不语。
陈大使亲自给二人倒水,杨公使发生韩博不抽烟,很绅士的走到窗边抽。
“韩博同志,晓蕾同志,别这么拘束,到使馆就跟到了家一样,其实使馆就一个由五湖四海的各路人士组成的临时家庭,‘家庭’成员包括我和杨公使这样的职业外交官,包括国家机关公务员、部队军官甚至钓鱼台国宾馆的厨师,大家在这里结识,将来又会在这里分手……”
领导拉家常般地谈笑风生,一点架子没有,给人的感觉跟电视新闻里西装革履、登堂入室、异常严肃的大使公使完全对不上号,更没有那些礼宾、拜会、约见、照会、交涉、抗议等专业名词。
韩博笑了,李晓蕾也没之前那么不自在。
他俩既然到了使馆,那就是使馆的人。
这段时间工作太忙,陈大使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利用这点时间跟二人谈谈心,他环顾了下四周,意味深长地说:“上世纪80年代,外单位的人不无羡慕地给我们编了个顺口溜,叫‘进了外交部,出国如散步’。意思是说,外交部的人想出国很容易。可是,出国常驻的滋味远没有散步那么闲适、潇洒。试想,如果你孑然一人,远离亲人,长年累月地呆在异国他乡,不分昼夜地满负荷工作,生活单调枯燥,回国后连儿女都认不出你这个爸爸,更不要说亲情教育。对如此这般的‘散步’,你会有何感想?”
“我们那个时候,信使每隔一两个月去一次使馆,真是‘家书抵万金’!”杨公使很有默契地补充了一句,跟杨大使一起给二人进行“到馆教育”。
“有些同志的父母去世了,只能从迟到的来信中惊悉,只得在内心沉痛追念哀悼。许多外交官都感叹欠孩子,欠妻子,欠父母的太多太多!现在,虽然允许带夫人和孩子出国了,但不少使馆还是‘和尚庙’,夫人未能随任。”
杨大使喝了一小口水,不无感慨地叹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人升国旗’的故事。1990年,吴中华同志奉命独自一人前往南太平洋岛国基里巴斯建立大使馆。在那个最原始的小岛上,仅有一条简易公路,没有报纸、广播,更不用说电视,相伴的只是太平洋的惊涛骇浪。没人跟他说中国话,只得每天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话。大使馆是一间没有院墙的草顶平房。他克服了许多困难,终于在使馆门前竖起旗杆,每天早晨就他一个人庄严地升起鲜艳的五星红旗。”
“听说过。”
相比老前辈,自己真是赶上好时候,韩博由衷地说:“他淡泊名利,守得住清苦,耐得住寂寞,书写了我们中国外交人员忠于祖国的感人一页。”
杨大使满意的点点头:“警务联络官的任期只有两到四年,但职业外交官参加工作之后往往会有一半甚至更多时间在驻外使领馆度过。而且,有的外交官一生中可能会被派往好几个不同的国家任职,几十年的外交生涯可能分别在欧、美、亚、非度过;我们的人生轨迹并不是由自己画的,一名外交官一生的大部分时间是呼吸撒哈拉沙漠干燥的空气,还是把青春年华中的许多岁月消磨在纽约摩天大楼的夹缝中,或者有人会有机会在一生中看到南北半球不同的星空,听到太平洋和大西洋不同的涛声,完全是上级根据工作需要安排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所从事的外交事业是一种默默的无私奉献,其中饱含着个人和家庭的牺牲。而这种奉献精神,则来源于对党和人民的无限忠诚!”
神秘和传奇色彩,只是外交官生活的一个侧面。
实际上,外交官的生活和普通人一样,也有生活的酸甜苦辣,但此刻领导谈的不只是生活的酸甜苦辣。
部里选派驻外人员,首先考虑的同样是政治可靠。
韩博立马起身表态以“一人升国旗”的前辈为榜样,恪尽职守,履行职责,绝不辜负党和国家对自己的信任。
第750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讲完“一个人升国旗”的故事,陈大使又讲起一个外籍工作人员的故事。
“……当地一个在我们中国使馆工作的清洁工,因为中国和该国有段时间终止了外交关系,他因此失业。但他一直不拿任何报酬地帮助我们的留守人员做使馆的日常维护工作。后来某一天,他从广播里听到中国和他的国家恢复了外交关系,就赶到使馆帮助我们的复馆人员。当时复馆人员雇佣了四五个当地人帮忙搬东西,谁也没有在意他。发工资的时候发现多出一个人,复馆人员解释说没请他来,不能给他工资。可是,第二周他又来帮忙。后来一问才明白。等到复馆升国旗的那天,那位老工人穿戴得整整齐齐地站在国旗下,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地的其他雇员也都说我们给他们的钱并不多,但是我们中国人把他们当人看。”
韩博若有所思,李晓蕾觉得很不可思议。
陈大使紧盯着二人,很认真很严肃地说:“中国人平等待人,不欺负人,不干涉别国内政,这是老一代领导人在非洲打下的很好的工作基础。非洲人民对中国人民的友谊是中非几代领导人长期工作和人民交往的结晶与结果。我们中国之所以能够与非洲国家保持这种一以贯之的友好关系,完全得益于对非外交政策的两个最基本的原则:一个是平等,中国对非洲国家和人民不是居高临下,而是一种兄弟般的平等待人;另一个就是互利共赢,中国尊重他们,他们自然就会尊重中国。不仅考虑到自己的利益,同样考虑到了非洲人民的利益……”
“在同非洲国家打交道的时候,必须恪守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就是不干涉非洲国家的内政和内部事务!”
“任何国家要谋求发展都会有一个过程。西方有些国家动不动就指责非洲国家的人权问题、腐败问题,等等。尽管非洲国家的确存在这些问题,但是一个国家的人权,一个国家的政治体制,无论是多党制还是一党制,都是非洲国家自己的选择,应该予以尊重……”
领导言外之意很清楚,你接下来要跟南非警方打交道,会发现他们不仅效率不高甚至存在很严重的腐败。
但不管多腐败是他们的事,你不管有多急、多么愤怒都不能指责对方。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
韩博早有心理准备,再次表态会坚持两个重要原则。
送走大使,回到楼上宿舍,李晓蕾一边洗澡一边哭笑不得地说:“我以为会热烈欢迎呢,没想到接受了一通教育。”
“接受教育有什么不好?”
韩博坐在台灯下翻看着刘三秘准备的资料,沉吟道:“领导说这些是对工作负责,生怕我在今后的工作中犯错误。”
李晓蕾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进党政部门工作,就是不习惯体制内的各种规矩,甚至有些后悔答应去领事部“打杂”的决定,越想越郁闷,干脆换了个话题:“对了,陈大使怎么不住使馆?”
“大使有大使官邸,使馆只是办公的地方。”
“官邸?”
“使馆不是国内的党政机关,大使也不是一般的领导。陈大使是主席任命的,是国家主席和中国政府在南非的代表。有专门的官邸是有些特殊,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搞特殊化,说直白点这代表着我们国家的脸面。”
自己在国合局实习过,妻子没有。
韩博揉揉眼睛,补充道:“大使官邸和使馆一样,也是大使开展对外活动的重要地点。大使对外工作中的重要内容,比如一部分的宴请和招待会,常常是在官邸举行的。邀请尊贵宾客和上流社会人士聚会的地方,当然不能太寒碜。所以官邸都很豪华,有雅致的书房,有装修精美的宴会厅,有林木繁茂、花团锦簇、绿草如茵的花园,甚至有泳池。在那样的环境里接待宾客气氛更为亲切,所以几乎世界各国都为本国驻外的大使专门设有官邸。”
“外交外交,就是交往交际,说白了就是交朋友。”
“一语中的,老婆,你太聪明了!”
“韩参赞,这么说你以后也要出去交际?”李晓蕾噗嗤一笑,裹着浴巾走过来趴在他肩上。
“不交际,不交几个朋友,怎么请人家帮忙?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怎么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韩博抚摸着妻子手,理直气壮。
“交际花?”
“女的叫交际花,男的叫什么?”
“我管你叫什么呢,我只想问问你打不打算交几个警花朋友?”
“警花?在机场你也看见了,一个比一个黑,一个比一个胖,体味还那么难闻,说不准还携带艾滋病毒,你当你老公是什么人?”
“南非不光有黑人,也有白人,说不定能遇上身材好、皮肤好,既漂亮又风情万种的白人女警花。”
来使馆的路上遇到过一个巡逻的白人女警,身材高挑,斜挎着一支冲锋枪,带着一副墨镜,看上去英姿飒爽。
韩博意识到“问题”应该出在那个女警身上,忍不住笑道:“你这醋吃得太没道理了,且不说你老公我既没贼心也没贼胆,就算有也不可能干对不起你的事。刚被陈大使和杨公使教育过,要遵守驻外纪律。如果犯这样的原则性错误,被调回去多丢人。”
李晓蕾既自信对丈夫也有信心,只是一来就被教育一通心情有些沉闷,想开个轻松点的玩笑。
正准备去整理一下从国内带来的物品,电话突然响了。
“喂,我警务联络组韩博,请问您哪位?”这是入住之后的第一个电话,韩博毫不犹豫抓起通话器。
“韩参赞,我刘心存,刚接到开普敦总领馆通报,今天下午4点半左右,开普敦发生一起血案,五名来自闽省闽清的华人遭同乡砍伤,五人重伤,全在医院,其中三人尚未脱离生命危险,开普敦总领馆已派员去医院探望伤者。”
一来就遇到这样的事!
不过想到南非有三十多万华人,治安又那么糟糕,并且华人中有很多是偷渡过来的或非法滞留的,鱼龙混杂,事情自然不会少,韩博也就释然了。
“总领馆已经有人去过,这么说应该了解到一些情况吧?”韩博拿起笔,准备做记录。
“事情的大概经过基本搞清楚了。”
刘心存看了看传真件,汇报道:“据了解,今天下午4点半左右,在开普敦附近经营百货生意的闽清籍商人钱小雷兄弟,从另外一个店铺调货回自己店铺,刚打开店铺门准备卸货时,遭到隔壁邻居一家及几名不明身份华人的砍杀,并声称要将钱小雷一家全部杀掉。幸亏商铺附近的好心人报警,当地警察及时赶到现场,当场将涉嫌蓄意谋杀的闽清籍华人关兴虎父子及女婿三人抓获,其余同案犯逃跑。”
窝里斗!
能够想象到这个案件会给南非华人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你们总说南非治安不好,但你们华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一些对中国始终抱有偏见当地人肯定会这么说,一些对中国始终抱有偏见的媒体肯定这么报道。
韩博越想越窝火,淡淡地问:“一个巴掌拍不响,都已经动刀了,肯定有原因吧?”
这种事刘心存不是第一次遇到,比韩博更窝火,强忍着愤怒说:“据刚苏醒的钱小雷说,大约两年多前,他们从一个台胞那里接手了一小百货商店,在距离开普敦大约30公里的一个小镇上,希望能够将生意进一步拓展。可自从他们接手该商店后,便厄运连连。刚接手的第三天,在距离该店附近约一公里经商的关兴虎就前去‘请’其离开他的‘地盘’。声称如果钱小雷不乖乖离开的话,就会给他们颜色看,之后又对他们进行过几次威胁和恐吓。在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关兴虎在钱小雷隔壁又开了一家商店,要求钱小雷搬离他的‘领地’。案发前,关兴虎一家公开扬言要钱小雷等搬出该镇,并对钱小雷等人进行不同程度的寻衅滋事,还曾将钱小雷等人打伤。为此,钱小雷向警方报过案,表示关兴虎要蓄意伤害他们一家……”
性质太恶劣,在是一起典型的蓄意伤害案!
韩博权衡了一番,凝重地说:“我初来乍到,而且这么晚了,现在过去既不熟悉情况也不一定能找到人。要不先向陈大使和刘公使汇报,看明天能不能去一趟。”
“也行,您汇报还是我汇报?”
“你比我了解情况,你汇报吧。”
“好的。”
李晓蕾一字不漏全听到,听得暗暗心惊。
丈夫一挂断电话,便紧皱着黛眉问:“漂洋过海跑这儿来做生意,多不容易!都是同胞和老乡,为什么要闹个你死我活?”
之前做过不少功课,韩博对南非华人社区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长叹口气,倍感无奈地说:“我们中国人喜欢占山为王,特别是好多闽省人,到一个地方开一个小店,别人就不能来,如果来了就赶你走,不走就打,或纠集黑社会恐吓。据我所知,在南非,华人内斗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性质实在太恶劣”。
“之前发生过?”李晓蕾惊问道。
“而且不止一次,去年10月20日,维特班发生过一起因强占地盘而发生的恶性伤害案,两个闽省籍嫌犯指使他人对同胞姚某进行殴打并致伤;去年11月22日凌晨,另一个受害者的商店遭到同为华人的嫌犯故意纵火,造成相当严重的损失。”
韩博敲敲桌子,咬牙切齿地说:“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他们只敢对自己的同胞下手。如果是南非人‘占领’他们的地盘,屁都不敢放一声,往往相安无事。”
“欺软怕硬,太过分了。”
“我就是这么一说,既然是生意就会有竞争,竞争不过对手说明经营有问题,不管对手是同胞同乡还是南方本地人,都不能采用威胁甚至暴力手段打压或排挤。”
“都是闽省人?”
“据我所知,在南非,华人内斗的主角几乎都来自闽省。他们人多,而且都一家人有一个人到南非后,其他家人再陆续跟过来,很容易形成家族势力。在南非的闽省人至少八九万,但加入闽省商会的可能只有几百人,而且商会是民间机构,也缺乏强制的约束力。”
在国内,丈夫是“心狠手辣”的“韩打击”,但这里不是国内。
李晓蕾忍不住问:“老公,你明天过去又能起什么作用?”
“了解情况,不是有几个嫌犯跑了么。我们看南非人样子都差不多,在南非警察眼里华人长得也差不多,又不懂中文,想抓到他们估计没那么容易。只要他们需要,我会提供协助,请总领馆和当地侨社帮忙,看能不能协助南非警方逮着他们。”
韩博咬了咬牙,接着道:“南非警察不一定愿意管华人社区内部的事,其它的一些违法犯罪行为,他们不愿意管我管!”
“你怎么管,你没又执法权?”
“南非警方管是引用的属地原则,只要是中国公民犯罪或针对中国公民犯罪我就可以引用属人原则,只要有足够证据,一样可以立案侦查!南非的嫌犯引渡不回去,中国的嫌犯可以,就算南非方面同意,还可以找南非移民局请他们遣返那些混蛋。”
“在南非犯罪,国内一样可以查处?”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