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不是毛巾，是原则，OK？”
许璇道：“我送你一打毛巾，好不好……你脑子是不是在想，是我用过的？”
苏诚哈哈一笑：“哪能呢，我哪有那么龌蹉。喂，听说你递交申请打算转岗国际刑警。”
许璇有些郁闷，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
苏诚道：“我早就说过我的建议，你不需要转岗去找一份婚姻，而是要去寻找一份能包容你工作的婚姻，你最近业务水平在下降，很大原因是你的心态发生变化。很多人能做一份工作，但是要做好一份工作需要有对工作的兴趣和热忱。国际刑警也是警察，但是那岗位并不适合你……我似乎感觉，你的变化会不会是最近感情上有什么突破。”
许璇看了苏诚好一会，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他叫华子寒，华氏家具董事长的三儿子，是一名画家，有一家画廊。”
三十左右的成熟英俊相貌，带有浓厚的艺术气息的半长发，衣服穿着比较随意，但是所有照片的眼睛非常有真诚感。苏诚侧写是：认真，不失幽默，拥有较强自制力，享受生活。
苏诚眯眼看了一会：“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
“他对你的工作怎么看？”
“不知道，我和我妈吃饭时候，他和我妈打招呼认识的。”
苏诚道：“许璇，你是刑警，就是打个招呼就加人微信，太随意了吧。”
“第二天送了玫瑰去局里，里面有个二维码，作为刑警，对突然的玫瑰当然要有所警惕。”
苏诚鄙夷道：“没想到是套路吧？”
许璇似笑非笑：“这人其实很小气，送玫瑰就送真玫瑰，送的竟然是素描玫瑰，还说什么失眠画的，连打印钱都省。”
“恩，就是，好歹是华氏，A市第一大家具厂，这人不可靠。”苏诚同意，然后看见手机里的铅笔素描玫瑰照片，这好像叫什么什么风格，第一眼看上去是九朵玫瑰，但却是用许璇名字组成的。苏诚道：“这人要多无聊才去搞这些。”
“是啊，太无聊。”
苏诚正感觉不对味，思南上来：“头，苏诚，很多人提到十七年发生在高浩村的一起案件。”
“高浩村？”许璇想了一会：“那是S市，我没记错的话？”全国著名贫困乡的某村，此乡是一个相对封闭的乡镇。高浩村则是此乡的代表，网络评论两极风化，比如拿了补助款不是给孩子买书包，而是去赌博。又有很多善良的人给他们送去钱财，建设学校。“是，但下令开枪的是高局。”高局今年六十九岁，退休前成为主管人事的副局长。
“S市距离我们两千多公里，什么情况？”
十七年前，高局是刑警队反拐科科长，一次抓获两个当街抢孩子的人贩子，经过审讯摧毁了一个拐卖儿童的团伙。局里决定成立追击小组，由高局牵头，根据线索配合各地警方抓捕购买儿童的罪犯，追回这个团伙十多年来贩卖的儿童。理论上，八岁之内的儿童一律由A市警方负责寻找亲生父母，八岁之外的儿童由本地警方斟酌。简单说就是A市挑头，针对这个团伙多年来的犯罪行为，进行一次全国联合追拐行动。
不过当时对这问题有诸多看法，特别A市是首先提出买人者同罪的司法理念，但是即使到现在，绝大多数地方买人者不会被处罚或者被轻罚，甚至还有新闻歌颂购买被拐儿童的养父母和养子的恩情。
追拐行动开始工作很顺利，但是很快遭遇到了村民，特别是贫困乡村村民的阻挠。这些村子因为很贫穷，基本都是光棍村，传统思想又比较严重，传宗接代找不到女人，就开始买孩子。这些村子的人多数很团结，以法不责众的气势挖断公路，甚至直接拦停警车抢人后躲到山林之中。
高局一直以原则为本，尽可能的采用策略手段，在本地警察配合帮助下进行这项专项工作。但是一直到了高浩村出事了。
高浩村民风彪悍，历史上也是有记载的，但是因为地处偏僻，人口较多，常年消耗自然资源，已经成为一个典型的贫困村，村里的父母死活会将女儿嫁出去，死活又想给儿子找媳妇，加上本地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加之当时打工还不算盛行，高浩村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光棍村。
越贫穷就越要面子，娶不起媳妇，女人不愿意来，那是一个村的事，无后就是个人的大事。没女人哪来的后呢？买孩子成了高浩村一道风景线。
高浩村一千多户人口，是大村，其中高局破的团伙就卖过七名儿童，四名妇女到这里。经过半个月摸底排查，高浩村最少有三十名儿童和二十多名妇女是被拐卖到此。儿童还好，妇女被拐卖到村子后，一般刚开始不从，都是打到从，严加看管，以防自杀，一直强到妇女怀孕后，一般妇女也会收些心到最后认命。
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地都不算罕见，但高浩村特别严重。
讲道理肯定是不行的，高局和本地警察制定了夜袭计划，分成十几个小组夜晚一起进村，针对目标进行敲门，先把人带走，再进行后续工作。特别针对其中一位刚被拐卖来的女大学生，这女大学生被狗链锁在柴火房，因为被强，自尊心强，已经绝食多天，加之被殴打，目前奄奄一息。因为这个特殊情况，暂时放弃了八岁以上儿童转移。
考虑到安全情况，A市调动两组全副武装特警前往高浩村路口，作为应对计划，等车队过去后，他们负责断后，以保证车队把人都送到县城里。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行动当天，得到消息的村长把消息悄悄告诉了侄子，侄子带了自己的‘儿子’躲到山中，侄子顺便也通知了自己的表弟，沾亲带故的一个村，消息很快传开。
警方动作不快不慢，十几组一起行动，有几组扑空，几组救出了儿童，也有多名被拐卖妇女求救，一起带走。负责大女大学生行动组隶属高局下属，这户人家已经知道消息，不仅不逃，而且还借了亲戚家的狼狗看门。高局这才知道计划外泄，下令强攻。
小组果断开枪击毙狼狗，震慑了这家人，趁机救出女大学生，但是因为枪声，也造成了全村的骚动。当高局决定结束行动，先带人撤离时候，发现唯一的道路上已经站满了手持农具的村民。
第242章 葬礼
高局这边一共有四十名警察，五辆中巴，四辆警车，被堵塞到村口。双方对峙，村民还是很有理智，派遣长者和高局谈判，要求他们放人。高局权衡之下，表示可以放了孩子，但是妇女要带走。孩子不会被打死，妇女就很难说了。
……
许璇送苏诚回家，接电话后对苏诚道：“那小女孩叫高卉，案件发生后由堂叔暂时抚养。四岁被拐卖，A市恰巧抓到拐卖团伙专门联系买家的妇女，高卉在林远县被救了下来，送回高浩村所在乡的福利院，我们反拐科按规定跟踪记录，记录最后是高卉八岁时候被一对外籍夫妻收养，离开国内，前往加拿大……”
苏诚问：“收养的母亲叫？”
许璇左右看一下，将车停靠一边，打开手机：“叫彼得琳。”
哦，原来球长是高卉的养母，带到了国外，是巧合吗？计算年龄，球长收养高卉时候，大概二十四五岁，这个年纪就收养，似乎不符合逻辑。但加拿大警方传来的资料，球长名下没有养女，一对孩子是其三十岁左右生的。
苏诚打开车门：“没事了，再见。”
许璇大为不满：“喂，我跑腿了一天，你说没事就没事？”
苏诚甜甜一笑，关车门，打电话：“方凌，来XX接我，左罗家开会。”
许璇鄙视苏诚一眼，开车走人，看眼后视镜，苏诚左手放在右手腋下做支撑，右手摸着下巴正在若无人之境的思考。要说许璇紧身瑜伽对苏诚杀伤力是S级的话，苏诚思考的神情对许璇杀伤力也是满级的，一个不留神险些并道刮蹭。
……
所谓球长资料基本已经浮出水面了。
高卉，外国名叫安杰拉，加拿大国籍。八岁被收养前往加拿大，十四岁因为计算机犯罪被拘捕，十六岁辍学前往美国，之后现实杳无音讯。
互联网世界，高卉到达美国后，以球长的名称加入一个民间黑客联盟组织，这伙年轻人攻击政府网站，以彰显自己能力。球长的绰号存在了大约四天，联盟解散。之后再也没有消息。
球长名下之所以没有养女高卉，是因为高卉十一岁攻击政府网站，检察官认为球长教育有重大问题，剥夺了球长的抚养权。左罗联系到了加拿大朋友，朋友再联系检察官，检察官告诉朋友，剥夺抚养权是因为球长给高卉灌输仇恨教育。
宋凯道：“球长收养高卉不是偶然行为，高浩村的案件在外媒上是非常火热的，高卉也成为了外媒攻击A市的一个突破口。球长本人因为在A市被捕，丧失考大学资格，并且被禁止数年内从事计算机行业工作，金融上也被留了案底，母亲因此抑郁病亡，她将这一切归咎给A市警方。培养高卉应该是她仇恨的一种延续，她本人过上舒适的生活，不想复仇，代价太大，她选择了同样被害的高卉延续自己内心仇恨。以上是我本人主观猜测。”
苏诚道：“我同意收养高卉不是偶然行为，但是仇恨延续应该说不上，而是一种同命人的想法。从资料看，高卉是非常叛逆的，喜欢挑战威信。我只是不太理解，这样性格的妹子通常会出事，为什么去美国后，黑客联盟一解散，她就消失了？她性格不会是默默无闻那种。”
左罗道：“有一个推测比较靠谱，她是不是进入了某个犯罪组织。”
苏诚点头：“比如塘鹅？”询问看左罗，但立刻眼神转为恼火，想起了毛巾。
左罗无语，继续道：“她应该是出售我信息的人，这信息是塘鹅内部资料，我偏向她和塘鹅有关。但是我们面临一个麻烦，她并不危险，如果进行全面通缉，很容易找到她，但是她目前并没有犯罪证据。我们目的是通过她找到唐春，所以我们需要不动声色将她找出来。”
苏诚道：“我早说了，对付罪商低的人，挖个坑她就会乖乖的跳进去。”
左罗惊喜问：“你已经有计划了……草XX，老子赔你一箱毛巾，对你发誓，老子再用你的私人物品，全家死光光。”
宋凯和方凌互相看一眼，什么情况？左罗突然这么没风度的大飙脏话。
苏诚淡然道：“后面一句记住就可以，毛巾就不用了，我不用男人送的毛巾。”
我忍，左罗努力挤出点微笑：“顾问同志，你的计划是什么？”
苏诚道：“你可能不知道，下午高局刚刚去世，我觉得高卉怎么得也想去见高局一面吧？”
左罗等人震惊问：“高局去了？”
苏诚点头：“开会前许璇给我打电话，于是我就有了妙计……死者为大，不过高局是一名优秀警察，会很高兴我们用他尸体抓一个坏蛋的。”
宋凯问：“计划细节是什么？”
苏诚道：“计划的细节就需要从球长和高卉的资料和生活开始说起。”
左罗道：“宋凯，你没问对问题，顾问同志，你找到高卉之后，有下一步计划吗？”
“没有，到时候再说，走一步看一步，高手下棋其实很没有意思的，下棋本是休闲运动，硬是被他们下到了职业。我们不学高手。”苏诚停顿一会：“但是要小心唐春，高卉是个菜鸟，但是唐春不是，如果这两人有直接联系，高卉又愿意听唐春的安排，我的坑未必有用。”
左罗道：“我不觉得唐春比你强。”
“我也是这么认为……”苏诚看左罗：“你学坏了你，好，我再想想。”
左罗心中苦笑，苏诚针对自己发了一天脾气，其实就为了自己要保证不再动他私人物品。左罗突然想起了自己看的大菠萝回忆录，回忆录上苏诚虽然是大菠萝助理，但是从不接触私人物品。有一个案件去乡村，苏诚没带剃须刀，大菠萝并没有借给他，文中还提到案件结束后，大菠萝通过苏诚的胡子推断苏诚荷尔蒙分泌情况，再推断出苏诚每日的睡眠时间和质量。
妈蛋，宁可自己全家死光光，都不能动你的私人物品……虽然你的性格可以理解，但不觉太过份了吗？
……
高局被送到了殡仪馆，按照规矩，只通知了局领导，这是行规。也许高局在职时候做了很多贡献，但是高局也是拿了薪水的，高局的出色业务能力，在警察地位，成就还有收入上就有直接的体现。
警局公信力建设中最重要一条就是拒绝个人崇拜，拒绝美化英雄。每年A市都会有警察殉职，作为一名警察也知道自己的职业风险比其他多数职业要高。当一名警察殉职后，不会被宣传，不会被搬上荧幕，他只会享受标准的警方葬礼，不火化，遗体埋葬到殉职警察才能入住的墓园。从补偿上来说，殉职的警察获得烈士的荣誉，警局抚养其子女到十八岁，考警校照顾20分。没有抚恤金，只有保险，目前殉职警察理赔为三百万。
这是针对殉职警察，退休警察因病死亡是不享受以上待遇。局里早年发现，当一位退休的警局领导死亡后，会有很多警察去参加他的葬礼，究其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位领导为A市做了什么贡献，受到后辈的敬仰，更多的是当领导时候做老好人，给很多人提供了好处。
高局虽然在A市警界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是在死亡后，还是低调的到了火葬场的殡仪馆，因为曾经是局长，内务局和行政部门负责协助丧事，说难听点就内务局是去管账，看什么人送了多少白包。
也会有在职警察去殡仪馆，甚至是帮助守夜，但是这属于私人感情，和行业无关。陆任一负责高局的葬礼，来的多是已经退休的老警察，和高局关系有下属，上司，搭档等等关系。而这些退休老警察对陆任一表达不满的是，他们认为他们死后遗体应该去警察墓园。这个问题讨论了很多年，警局高层认为还是需要更高礼遇对待烈士，老警察虽然为A市做了很多贡献，但是A市也没有亏待他们。
但是在高局殡仪馆外，陆任一只能哄着这群老头，陆任一内心并不喜欢这里多数的老头，警方十五年来公信力建设非常艰难，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这些老头在职期间，无时无刻不在透支警方的公信力。
今天是20号，和火葬场协商后，22号早上开追悼会并且出殡。这两天时间属于接待访客的时间。按照风俗，关系好的从国外或者外地赶来见最后一面，烧一份纸钱。能在追悼会之前来的，都是和高局关系很好的人。
高局为人不错，小区邻居来了不少，曾经工作过的乡派出所也派了代表。退休去美国扎堆养老的同事也在预定机票。
人不少，陆任一内心非常紧张，他不理解作为一个内务局成员，怎么就转行变成了刑警。苏诚告诉陆任一，会有坏人来搞破坏，很隐秘的搞破坏，甚至不排除在棺椁附近安置炸弹的可能。因为这样的威胁，在隔壁的殡仪间正在举行假葬礼，一组特警穿着防弹衣充当不存在的死者的亲属。
第243章 新游戏
左罗看视频中的陆任一，站立在殡仪间台阶别，不停的抹额头上的汗，盯着新来的每一个人的脸，努力克制内心紧张和人握手，交谈。附近殡仪间放一串鞭炮，吓的陆任一险些呼叫增援。
“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左罗问。
“他欠我五十万。”苏诚笑眯眯：“你去路上随便拉个人问，有人吞了你五十万，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再说，我也不是无的放矢，这是我对高卉还有唐春侧写报告挖的坑。首先是唐春，这是个老油条，高局和高卉有过节，偏偏这时候死了，他肯定疑心有诈。将心比心，我这样的人肯定会怀疑的。”
苏诚道：“第二点是高卉的性格，高卉性格从在医院挑衅你就可以看出是张扬型的人，这种人通常都喜欢冒险，他们最喜欢通过冒险战胜看起来难以战胜的对手。高局是高卉的心病，无论高卉是不是理解高局当年的行为，就高卉性格来说，她一定会来。只是不知道是带了炸弹来的，还是带了恶毒的言语来的。我个人更偏向高卉会侮辱尸体。”
苏诚道：“既然这样，我不仅要满足唐春老狐狸，也要满足高卉的冒险心态。如果唐春侦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话，唐春同意高卉参加葬礼可能性只有20%。如果唐春侦查，发现异常，并且自认为风险可控，那么唐春同意高卉参加葬礼可能性超过70%。”
左罗道：“所以你需要陆任一表现出紧张？”
“不用表现，陆任一这菜鸟吓一吓就可以了。陆任一只是个引子，最关键是隔壁特警小组，这个小组要掩饰的非常好。”
左罗一愣：“你意思是让唐春发现隔壁是特警，是警察布置的陷阱，唐春才可能破坏陷阱，让高卉达成心愿。如果特警小组掩饰足够好的话，那唐春没有发现破绽，那就可能不会出现？”
苏诚道：“原则上是这样，但是能力上不是这样。特警是退伍军人组成，没有卧底的经验，五名特警的表演能瞒过唐春，那唐春早就已经落网。所以我交代特警小组，使劲演，甚至昨天晚上聘请了艺校老师，通宵教他们学习表演艺术。”
左罗反问：“我怎么不知道？”
苏诚道：“左罗，我们七组现在就四个人，如果连这种事我们都要去操心，那还办什么案件？打个电话个许璇，说明要求，她会搞定的。”
左罗再反问：“许璇愿意帮你打下手？”
苏诚想了一会：“听起来似乎不太愿意，我就说，左罗让我转告你，破不了案呢，就要帮助能破案的人。她一声不吭把电话挂了。”
“……”左罗看苏诚：“为什么借我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