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并没有发现刘晶晶窃取了自己的小秘密,他按时下楼吃早餐,而后打车前往医院。
特护病房戒备森严,经过ID和指纹两道检验后,苏诚被放入。对护士台内的许璇轻飞吻一个,许璇轻嘟嘴回了一个回吻的表情。
“厉害了我的哥。”苏诚在吸烟室外朝内看,道:“七个烟头,烟好贵的,你在燃烧生命和金钱。”
“你管。”左罗站起来,将烟头熄灭,走到近门口位置,这里有感应强力风扇,站立数秒能最大的抽取身体残留的烟味,左罗走出吸烟室:“中度脑震荡,脑部有淤血,专家会诊介绍,脑震荡有可能留下后遗症,中度脑震荡是相对比较严重,会呕吐,短暂失忆等一系列急性并发症。”
苏诚问:“电视剧中撞到脑袋,是有可能失忆的。”
“短暂失忆,另外不要相信再撞一个脑袋能把记忆撞回来。”左罗站立在戴芸病房门口,看着护士正在擦拭戴芸的呕吐物:“医生说,自己用脑袋去撞击墙体导致中度脑震荡,必须足够狠。根据监控显示,戴芸撞击了三下。你上次说的是对的,戴芸自残代表着戴芸的招供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苏诚道:“就此推断,马局说的吊死鬼内部黑手应该是真的。但是我们无法判断到底谁是黑手。”
左罗有些神情复杂的看了眼苏诚,并没有感觉苏诚有任何不妥,分析案件,分析细节都很用心。左罗问:“你有什么想法?”
苏诚道:“我想提审欧阳长风。欧阳长风肯定是吊死鬼中最为重要的人物之一,我们将马局告诉我们的转告欧阳长风,再看欧阳长风的反应。没办法,戴芸这边基本废了,我建议也不要特护病房,普通病房就好。”
苏诚哪有半点坏人的样子,这个想法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左罗没想到,苏诚提出来了。但是左罗又相信刘晶晶……难道刘晶晶是对的,苏诚也是对的,只不过苏诚近期合同期满,马上要离开A市。
苏诚也说明自己可能会面临一些麻烦,他正在联系朋友帮忙处理麻烦?
这个解释左罗是愿意接受的,但是特别看护病房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指戴芸吗?整个特护病房只有戴芸一名病人。反过来想苏诚想干什么?杀死戴芸吗?戴芸送到看护病房,一定程度上算不上很保密。知道这件事除了警方内部人员,还有医生,护士,会诊专家。另外坏人可以通过Z7动向和行程,推测出戴芸在特护病房。
左罗偏头问:“你的麻烦想到办法解决了吗?”
苏诚知道指的是自己合同满后的麻烦,许久没有回答。
“怎么?”
“不要再问这件事,会增加我的压力,我会自己想办法。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从此不再出现,也没有和你们联系,你帮我……”苏诚看向许璇位置。
左罗轻点头:“这不用你说……有这么麻烦吗?”左罗还是追问了一句。世界上能杀死苏诚的人太多,其实能杀死绝大多数人的人都非常多,苏诚是大海中一艘小木船,他只有努力避开风浪,才能安然无恙。
“你只是A市警察,问的再详细你也帮不上忙。而且知情人越多,我就越危险。”苏诚道:“简单说一句吧,在之前我早有计划,可以全身而退。但是最近事态复杂,我有必须冒险的理由。人嘛,活在世上,有些事不能不做,不要再问了,好吗?”
左罗点头,低声问:“你就依靠头脑就要去对抗麻烦?”
苏诚一笑:“喂,你几个意思,难道非要把我一点隐藏力量都挖出来才开心?我肯定是有所准备。”
左罗听这话,心中舒服了很多,看来刘晶晶是对的,苏诚也许也是对的。但是左罗很少见苏诚不自信的态度,似乎内心已经有消失的觉悟。不过左罗没有看出苏诚的畏惧,看不见开河村面临敌袭的苏诚时候的那种紧张。
有些事不能不做?又是什么事呢?
……
戴芸入院,孙强被击毙,红蓝黑自然也没能查出来。
左罗和苏诚到达了看守所,在看守所的审讯室等待片刻,狱警将欧阳长风带到了审讯室。
即使被关押了数月,欧阳长风的四方脸仍旧透射着坚毅和果敢之色,很自然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狱警打开手铐,欧阳长风舒展下双手,问:“两位找我有什么事?”
苏诚道:“看你面相休息的不错。”
欧阳长风反问:“有什么我不应该休息的好的原因呢?”
左罗对狱警点下头,狱警离开,左罗拿出摄影机,先走程序。欧阳长风没有必要让特警或者民警在后看护,他要自残,在看守所内可以完成。他想要袭击左罗吧……那就想想就好。
苏诚道:“看来我必须对看守所干警们点赞,你似乎处于闭塞的空间……简单说吧,商人联盟解散了,吊死鬼团伙也即将覆灭,马局已经上了我们通缉榜。”
苏诚说的不快,当说第一句时候,欧阳长风很淡然,似乎他早知道了。说第二句时候,欧阳长风冷漠的态度。但是当苏诚说马局上了通缉榜,欧阳长风双眼瞳孔突然放大,难以克制的表现出惊讶,说晴天霹雳一点都不过份。
欧阳长风知道苏诚不会乱说,这边有录影,诱供是犯法的。再看左罗,反证了苏诚没有说谎。
第549章 自首(上)
欧阳长风调整自己情绪,并且思考很久,花费了大约一分钟时间,才问:“你们说马局被通缉?”
苏诚看了眼左罗,左罗道:“马局让我问一名嫌疑犯一个问题,红箭,蓝鹰还是黑魄,是什么意思?”
“问哪位嫌疑犯?”欧阳长风追问。
左罗没有回答,抽出一根香烟,点燃,而后将香烟推给欧阳长风,欧阳长风看着左罗,手抽出一根香烟,左罗起身弯腰,给欧阳长风点上,期间两人目光始终对视。
苏诚道:“欧阳长风,情况是这样,吊死鬼内部出现一个黑手。但是我不清楚这黑手是谁,马局似乎也想弄清楚黑手是谁。我的角度来看,马局是黑手的可能也不小。现在请你自己想一想,愿意不愿意和警方进行一定程度的配合。我相信你还有正义的一面。”
欧阳长风问:“什么时候的事?”
“马局已经潜逃超过48小时,暂时我们还没有启动全城通缉。”
“48小时?”欧阳长风再次露出震惊的神情。
左罗还想说什么,苏诚脚碰了他一下,阻止左罗继续发问。
而后是长达五分钟的尴尬沉默,接着欧阳长风似乎想清楚了,道:“我累了,两位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
“看来你有想法了?”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欧阳长风后躺闭目,道:“如果两位还要再审,我希望我的律师在场给我提供法律方面的意见。”
左罗看欧阳长风,拿起手机拨打,很快狱警进来将欧阳长风带走。左罗收了录像设备,看苏诚:“你输了。”
“确实欧阳长风没有我想的那样,会给我们提供一些信息来理清案件。但是说我输了我是不服的。”苏诚道:“检查48小时之内,有谁探视了欧阳长风。”
“理由。”
“第一个理由,欧阳长风是被单独关押的,检察官派遣证人保护小组专门看护他,小组内形成互相监视。排除了通风报信的可能。第二个理由,欧阳长风第二次惊讶,并不是惊讶马局潜逃了48小时,而是惊讶自己为什么没有收到消息。再联系第一次惊讶,我认为第一次惊讶欧阳长风只是惊讶马局被我们挖出来。第三个理由,欧阳长风绝对是老狐狸,两次惊讶没有掩饰住,说明他内心对消息是非常震惊。”
左罗明白了:“欧阳长风难以相信马局被我们挖出来,同时难以相信自己没有收到消息。48小时之内,有欧阳长风亲信去探望过他。也许是律师,也许是其他人。但是这人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这就是我们的收获。我认为欧阳长风怀疑亲信有问题,否则他不可能不收到消息。”苏诚道:“我们接下去的工作就是挖出这名亲信。同时,我相信欧阳长风会想办法和另外一名亲信联系,以求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所以我碰了你的脚,就是不想提供给欧阳长风足够的信息。”
……
48小时之内去探望欧阳长风的一共有三个人,一起去的,全部是欧阳长风辩护律师团的律师。在苏诚他们离开一个小时后,欧阳长风要求见律师,也是这三位律师一起到达看守所。
律师有单独会见嫌疑人的权利吗?以欧阳长风这案件来说,分两种,一种是可以会见,但是会被监视而不监听。第二种是必须两名律师共同会面,起到互相监视的作用。
三名律师都是坏人可能不大,苏诚和左罗都认为坏律师只有一名,他能在会谈中独特的方式向欧阳长风传达信息。同时苏诚认为这追查坏律师的工作需要大量信息,于是交给一组去做吧。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局领导给了七组24的最后期限,如果在24小时之内不能密捕马局,那只能发布马局的通缉令。
马局一旦上通缉榜,对A市来说绝对是大地震。马局拥有辉煌的历史,伟岸的人格,不仅在警界,在民间也有很多崇拜者。马局离职是因为救护小孩,这也给马局增添了悲壮色彩。这样的警界标杆一旦被发布通缉令,舆论的关注度可想而知。目前还没有马局直接犯罪的证据,即使抓捕马局到发布逮捕令也需要一定时间,局领导认为考虑到种种因素,始终没有批准通缉令,但是时间已经过去数天,七组没有明显的进展情况下,局领导给了七组最后24小时抓捕马局时间。
下午三点三十分,七组正在举行会议,开始分析马局可能躲藏的地点。他们都相信马局还未离开A市。
这时候,一名便衣警察敲门进来,是苏诚的老熟人,刑警队的张亮,张亮道:“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经过我们初步了解和调查,未发现张医有犯罪事实。张医律师逼的很紧……”
苏诚疑惑问:“张医?”
方凌解释道:“抓捕戴芸时候,戴芸和张医在西餐厅喝咖啡,我们一起将两人带回警局。对戴芸的前几次审问中,戴芸说明和张医只是朋友关系,两人在国外认识,普通朋友。”苏诚因为近日繁忙,没注意到审讯记录中有张医这人。
苏诚道:“张队,我和你过去见见他。张医这人对心理学有独特的看法,他如果和戴芸能单独一起吃饭,说明戴芸和他关系不错,说不准他能发现一些问题。”
左罗问:“张医会有问题吗?”
“应该不会,戴芸被捕存在一起疑问,戴芸很可能是主动被捕,拉上张医吃饭,就反证了张医没有问题。我去看看。”苏诚站起来,道:“左罗,那谁如果打电话问你红蓝黑,你要怎么回答?”
左罗问:“有建议吗?”
苏诚道:“告诉他是一个颜色,他得到错误的信息,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这你自己把握吧,我先去刑警队。”
……
张医和苏诚在刑警队笔录室喝上了咖啡,不是做笔录,就是纯粹喝咖啡。刑警队的咖啡要多难喝有多难喝。速溶的就算了,还是三四毛钱一包的,除了苦味和黑色,根本认不出来这是咖啡。
“戴芸?”张医道:“我是在美国念的心理学,毕业论文写的是欧洲东西南北中区域国家的人,三观上差距的调查,如同平时说的法国的浪漫,德国的严谨等。加上我念的大学和法国某大学为友好学校,我经常去欧洲。在意大利认识了戴芸。她当时是A大财经分校大一学生,我很少和小孩子能聊的来。”
“你不是两所高中的心理医生吗?”
“不是这意思,我是在酒吧认识的戴芸。聊天中比较多成人的话题,你懂得。戴芸给我的印象是知道的东西很多,缺少她这个年龄所应该有的纯真。原本要去宾馆,但是听说她是大一学生,我自然就放弃了。戴芸当时在意大利一所专业计算机培训机构学习,为期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们经常联系,一起去吃美食,还去了法国等地,成了很好的朋友。”
苏诚问:“戴芸有没有向你咨询过一些心理问题?”
“好像没有。”
“那你有什么比较在意的之类的。”
张医想了好一会,道:“戴芸三观和我们当代的年轻人有些区别,戴芸有一颗感恩的心。我们古代传统所说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这种。目前我们这个社会过于功利,感恩的内涵培养还不到位。孝顺可以说是唯一保留下来的传统美德,而且根据我的调查,很多人的对于孝顺的看法是正面的,但是这个正面不来源于其内心真正的孝顺,而是认为孝顺是一条高压线,赞就是美,不赞就是丑,表面化的应付……”
“张医生,跑题了。”苏诚道:“戴芸感恩的情绪强烈吗?”
“恩,相当强烈。而且我们交往可以看出,戴芸本人法律意识是比较淡薄的。”张医犹豫许久道:“被捕的一周时间内,戴芸出现了一个反常的行为。”
“什么行为?”
“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但是也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我们平时就是周末会联系,两条单身狗一起看个电影,吃个饭之类。如果有一方比较忙,一个月难得见一次面。这一周她频频联系我,甚至还到高中等我下课。虽然我不能肯定,但是作为一个学心理学的,我认为戴芸向我求欢。”
“求欢。”
“对,我记得被你们抓的前一天晚上,我送她回学校,分别时候她靠我肩膀,对我说,她想为自己做一件事。我问什么事,她说她今天不想回去。我当然推辞了,她毕竟还是一名学生,我已经是一名教师。虽然法律上没规定,但是我和她始终保持了界限。学心理学的人都很理智,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委婉拒绝,告诉她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明天下午请她喝咖啡。”
“然后呢?”
张医道:“她点点头,问我,还记得那部影片吗……是一部写无翼鸟的动画,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说的是一只天生不会飞的小鸟,为了能飞翔一次,他用树枝在悬崖制造出树林,而后从悬崖跳下。动画上看去,小鸟如同在树林上空飞翔一般。”
“知道,Kiwi。”虽然不赞同小鸟的活法,但是苏诚看过后还是表示感动,很有印象,同时他不愿意再看第二遍。
张医点头:“她说,她好想自己飞一次,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我很奇怪,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们是朋友,可以告诉我。她说没有,突然亲吻了我的脸颊就转身走了。苏诚,我能打听下她的案情吗?”
“对不起,这恐怕不行。”苏诚道:“你说的这些对我们帮助很大,非常感谢你。”
“不客气。”
苏诚还想问,电话震动,苏诚接电话,左罗打来的电话:“马局打来电话,我告诉了他实情。他让你和我去某个地方见他,他有些话要和我们说,说完会向我们自首。”
“好,我在刑警队,过来接我。”苏诚轻叹气,左罗不愿意骗马局。
“恩。”
苏诚站起来和张医握手:“谢谢你的帮助,我还有公务,你稍坐,刑警队这边手续办好签个字就可以了。”
“好。”张医目送苏诚走了两步,而后道:“苏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见一见戴芸。”
苏诚道:“我尽可能安排,再见。”
“再见。”
……
和马局会面的地点在A大的图书馆,这确实是七组一个下午研究中都没有想到的地方。
马局安静的在二楼图书馆看书,警察进入图书馆,开始疏散图书馆内的学生,而后布置了警戒线,特警占据高点。对于这一切,马局都很淡然,自己看自己的书,甚至制服警察在他身边请其他学生离开,他也没有抬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