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姑娘推门进来，道：“路主任，那位齐总又来了。”
听到不是索尼唱片的那位公关经理，路若樱竟是下意识地有松了口气的感觉——那个小妮子，真的是太能磨人了！
但是旋即，她想了想，不由讶然道：“齐总？那个工作室的女孩子？”
小姑娘点点头，说：“没错，是她。”
路若樱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微微有些不悦，忍不住道：“不是答应了可以让他们试试？剧情大纲不是也给了？她还来做什么？”
小姑娘闻言应声回答道：“齐总说他们工作室已经把小样做好了，想让您听听看。”
路若樱闻言不由得立刻愣住，片刻之后，她蹙着眉头，吃惊地道：“做好了？”说着，她扭头看向办公桌上的日历本，有些拿不准，就问：“她好像是昨天才刚把剧情大纲拿走？今天就做出小样来了？”
小姑娘点点头，显然心中也是很狐疑不解的，就回答道：“没错，昨天还是我亲手把剧情大纲给她的。但是……她就是说她们已经做好了！”
路若樱皱了皱眉头，心中微有不悦。
应该说，她本来对齐洁那个小姑娘还是挺有好感的——跟索尼呀、信达那边的几个老油子不一样，那个小姑娘虽然一看就很稚嫩，但她总是能轻易地就让人感知到她的诚意和努力。
所以，在一连毙掉了好几家公司送过来的小样之后，路若樱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可以让她试着做做看——天可怜见，看见那个小姑娘，路若樱不知不觉就回想起十几年前自己也在她那个年龄的时候，是怎样的努力和刻苦，这才在不到四十岁的这个年纪，就坐上华夏电视台电视剧制作中心副主任这个位子的。
只是……第二天就拿出了小样？
如果不是他们那个什么李谦工作室正好有风格近似的作品，他们觉得拿过来合适，所以就挪过来用了，那就肯定是为了跟别个公司抢时间而在仓促之下拿出来的作品了——这两点无论哪一种可能，都让路若樱心里很不高兴！
她希望听到的，是那些水准高超的音乐人为自己的电视剧量身打造的精品！既不是跟电视剧无关的作品拉过来硬配，更不是敷衍之作！
要知道，华夏电视台这个国内电视台圈子里的老大，可不光是政策上决定的，至少就电视剧拍摄的水准来说，那也是绝对顶级的——尤其是制作中心的几位主任和副主任，几乎个顶个的都是电视圈子里著名的制作人，他们手底下出来的电视剧，虽然不好说是部部精品，但至少，精品率非常的高！尤其是路若樱，对于华夏电视台出品的电视剧来说，第一看冯玉民，第二看路若樱！她的名字，几乎就是质量的保证！
而作为一个资深的制作人，路若樱深知对于一部制作精良的电视剧来说，剧情、故事、表演，固然重要，但恰如其分的配乐，以及一到两首好听的主题曲，对于电视剧的走红，也是有着极大帮助的——好的配乐，能最大限度的把剧情冲突给烘托出来，而好的主题歌，往往在若干年之后，会成为一部电视剧的符号！
所以，对于自己负责的电视剧配乐，她向来都是挑剔异常！
也正因此，尽管从《乱世情缘》正式立项开始，国内的几家大型唱片公司就开始纷纷上门，比如索尼的那位公关部经理，就更是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过来转悠两次，但是，听过她们制作的小样之后，路若樱还是第一时间把她们给毙掉了——有老熟人冯飞飞也不行，歌不好，就是不好！只要作品不好，谁唱都不行！谁说话都没用！
而原本，对于最近两年红透大江南北的廖辽，以及站在她背后的那个据说还是少年的天才音乐人，路若樱还是怀有一丝期待的，毕竟，事实上她本人也是廖辽的歌迷，而且跟其他的普通歌迷不一样，作为一个电视剧的幕后制作人，她对自己喜欢的专辑中那些歌曲的作词、作曲，也都有一定的关注，所以，李谦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也并不陌生。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为了赶时间，居然如此草率的对待——不得不说，就冲这一点，路若樱心里仅有的那一点对齐洁的欣赏，也随之化为乌有。
甚至在她的心里，已经下意识地给对方送来的小样画下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不过么，当初是自己亲口答应可以让他们试着做一做的，现在人家已经把小样送来了，她尽管对对方的态度心内有所不喜，却还不至于吝啬耽误几分钟的时间听一听。
于是，她缓缓地叹口气，对小姑娘道：“把人请过来吧，我听听。”
小姑娘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过了一分钟，就已经带着齐洁走了进来。
路若樱面带笑容地站起来，跟齐洁握了握手——路若樱虽然年近四十，但从早年间就是华夏电视台著名的美女，现在看去也是丝毫都不显老，而齐洁正当芳华，更是姿色上佳的美人，此时两人都穿着西装制服套裙，一个雍容大气、一个端庄清秀，不得不说，至少从长相、从气质上来说，两人还真的是颇有几分投契的感觉。
齐洁，更像是年轻时候的路若樱。
等到齐洁坐下，出于内心的不悦，路若樱甚至连寒暄都没有，就直接问：“一天的功夫，小样就做出来了？”
齐洁笑着点头称是，然后拿出一盒空白磁带和一盘CD。
路若樱房间里就有录音机，于是她那位年轻的小秘书把齐洁递过来的东西接过去，然后就走过去接通电源，把磁带放了进去，然后扭头看向路若樱。
路若樱虽然面带微笑，但心内却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微微点头，道：“放吧，我听听！”然后似乎隐含深意地扭头对齐洁道：“我可是廖辽的歌迷，李谦这个名字，也是如雷贯耳，对他们俩的作品，我可是期待的很啊！”
她的话说完，小秘书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细微到以录音机的播放质量不注意听根本就无从查觉的小小杂音响起，然后，就在路若樱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英挺的面容几乎没有丝毫表情的时候，两声钢琴重音突然响起，听得路若樱下意识地就是眉头一挑。
然后，一道熟悉的声音特别大气地唱到：“浪奔，浪流……”
刷的一下，恍若被一道电流给击中了，本就正襟危坐的路若樱，在那一刻顿时就又不知不觉地挺了挺腰板，眼睛瞬间亮起！
第76章 《暗香》谁来唱？
一首《大江东去》放完，齐洁没有说话，只是面带笑容地坐在那里。
路若樱扭头瞥了齐洁一眼，见她那副神情就知道，下面还有。
说实话，尽管她刚才听到的只是一首小样而已，但不得不说，这首歌的大气与柔婉，却是在第一时间就打动了她——廖辽的唱，那当然是没得说，最关键的是这词、这曲，以及这整首歌里所蕴含的某种独特的气质，跟《乱世情缘》简直般配到了不行！
在听歌的时候，都没等到廖辽唱完第一遍，仅仅是在听到B段高潮的时候，路若樱就已经决定，这首歌，一定要有！
然后，她又听到了第二首！
钢琴起，居然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轻叹一般随意地伴着钢琴唱到：“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齐唱……”
路若樱的眉头突然一皱，旋即松开。
……
两首歌都放完了，齐洁扭头冲路若樱的秘书示意，那小秘书会意，走过去“啪”的一声关了录音机。
但这个时候，路若樱却靠在沙发背上，微微地眯着眼睛。
级别是那“啪”的一声，意味着齐洁这次带来的作品已经全部播放完毕，她也并没有睁开眼睛。
齐洁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试探地道：“路主任，您看这两首歌……”
路若樱睁开眼睛，笑着不答问：“这两首歌，分别是廖辽和何润卿唱的，没错吧？”
齐洁点点头，道：“是，第一首叫《大江东去》，是廖辽唱的，第二首叫《夜来香》，是何润卿唱的。您还满意么？”
路若樱还是不回答，只是笑着道：“你们工作室的实力，很强啊！”顿了顿，她笑着道：“只是，我们的经费有限，恐怕在价格上，很难让你们完全满意……”
……
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齐洁，一直等到走出华夏电视台的大楼，这才忍不住突然攥起拳头，狠狠地挥了一下，“耶！”
60万！
李谦工作室成立以来，也是她齐洁担任工作室总经理的第一笔生意，谈成了！
不得不说，积郁了足足有半年之久的一口闷气，在这一刻，似乎总算是可以尽情地发泄出来了！
……
随着齐洁面带笑容的回到工作室，电视剧《乱世情缘》的配乐被拿下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整个李谦工作室。
但是，正当整个工作室的气氛都一片大好的时候，在李谦的音乐总监办公室里，包括李金龙、孙美美等人在内，却有不少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原因很简单，虽然业务是拿下来了，而且价码虽然不算高，但毕竟还不算太低，对于李谦工作室来说，至少这一单业务做下来，应该是有赚的，可以算是不错的开门红。但是……齐洁带回来的对方的要求，却是需要三首歌！
《大江东去》对方很欣赏，属意说可以做片头曲，也即主题曲，同时，也是整部电视剧配乐上主旋律剧情时配乐的基调。
《夜来香》对方同样很欣赏，认为可以做插曲，甚至于，对方想要根据这首歌，重新补拍一些镜头，把这首歌直接切入到故事里去，将何润卿演唱的版本，直接变成剧中民国时代一位歌星的作品，为此，对方要求李谦工作室这边必须额外录制一个特殊版本出来。
但是，《乱世情缘》毕竟是一部英雄戏！
就算是剧中有大篇幅的爱情戏，但那也是英雄在谈恋爱！
所以，整部电视剧的主题曲、插曲，怎么可以没有男人的声音？
对此，对方的要求很明确，要么，《大江东去》换成男声来唱，但要求效果不能比廖辽版的那个小样差，这样的话，对方答应给50万！要么，李谦工作室必须再拿出一首新歌，而且必须做出小样来，交给对方听过后认可，那样的话，三首歌一首主题曲、一首片尾曲、一首插曲，对方才会出到60万！
在当时，齐洁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下来：三首歌，我们都给，我们要六十万！
事情是明摆着的嘛，有李谦在，我们还会缺一首歌？
而且，同样是想都不用想的，齐洁下意识地就觉得，只要李谦拿出来的作品，过路若樱那一关，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你不见好多家大型唱片公司纷纷在抢《乱世情缘》的配乐，可结果呢，他们做出来的小样，无一例外被路若樱给毙了，但李谦从写歌到教唱再到录出小样来，拢共也就花了一天时间，然后……路若樱就被他的作品给秒杀了！
可问题是，当时齐洁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兴奋了，她完全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李谦虽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拿出一部水准极高的新歌，但李谦工作室至今为止，却连一个男歌手都没有！
当然，没有男歌手，也完全可以出去到别的唱片公司借人，别的公司不好说，比如周晔，比如长生唱片那边的几位歌手，李谦工作室要借，那就是张张嘴的事儿。而且，像这种只录制一首歌拿去给影视剧做主题曲的情况，业界早有惯例，只需要给歌手一笔录音费即可，歌曲不需要授权给对方，对方自然也不可能拿着这首歌去做专辑和商演。
可问题是，当齐洁带着这样的消息回来，都没等制作部的人得到消息赶过来，李谦就扯过一张纸来刷刷刷开始写歌，然后，等李金龙和廖辽等人过来了，他的歌也写完了。
公布给大家的说法是，这首歌是我去年写的，感觉不适合廖辽，也不适合五行吾素，所以一直都没拿出来——当然，众人之中唯一知晓内情的廖辽当时就秒懂。
想当初，呃，不，哪怕是一直到现在，李谦那两个大本子，仍然如阴影一般压在她心头，李谦刷刷刷撕下一首歌、又撕下一首歌的样子，更是迄今为止最令她震撼的事情之一，她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在她心里，李谦的那两个大本子简直就是如来佛祖的大口袋，想要什么就能掏出什么来！
然后，李谦的“新作”自然要拿给大家看。
这首歌，叫《暗香》。
不是那种很明显挑歌手的歌，尤其是对于歌手的性别，就更是一点都不挑。只是，内行如廖辽、如何润卿、如李金龙，看过之后都是不由得就感觉：这首歌貌似不挑人，但其实，它对于歌手的唱功，却应该是相当的挑！
一般的歌手，这首歌还真未必能唱得好！
当然，这还不是问题，国内歌坛那么多唱功好的歌手，真要花钱请人，绝对不是问题。可问题是，听过对方的要求，又看过了这首作品之后，大家却都纷纷表示：把这样一首好歌送给外人唱，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毫无疑问，不管是李金龙、孙美美，还是廖辽、何润卿，在看过这首歌之后，几乎是一致地认为，这绝对是一首金曲级别的作品！
所以，这样的一首歌，一旦拿给别的男歌手来唱，固然对方是无法收录入自己的专辑的，而李谦工作室则可以把廖辽的《大江东去》和何润卿的《夜来香》，再加上这首歌，一起做成一张小碟来卖，可一旦歌曲走红，说到底，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而偏偏，这样的一首歌，一旦随着电视剧一起播出，它有可能会不红么？
对此，李金龙建议，“要么，咱们工作室考虑签个新人？”
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办法——但是，虽说国内歌坛等着出头的年轻人有不少，而且其中有一些还是颇有一些唱功的，之所以没有唱片公司愿意签，很大程度上其实是过去大家对歌坛的发展速度的判断出现了偏差而已，到现在，估计不少唱片公司看到眼下唱片业的繁荣，就已经开始打这些人的主意了，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些歌手在地下音乐圈混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出头，毕竟还是有其原因之所在的。
所以，即便是李谦工作室出于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考虑，临时签下一名男歌手，但一来对方是否真的能驾驭得住《暗香》这首歌，是存在疑问的，而即便是对方唱了，也唱得很好，但对于眼下的李谦工作室来说，连手里的两张大牌廖辽和何润卿都还没有打出去，在这个时候为了一首歌就再签新人，真的有必要么？
所以不等别人说话，李金龙的老朋友孙美美就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了反对，“明年咱们工作室的工作重心肯定是着力打造廖辽和润卿的两张碟，这个时候为了一首歌就签一个新人，反倒一下子打乱了计划，我觉得，不合适！”
李金龙想了想，不得不点头认同。
于是，大家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正当李谦犹豫着想，要不要换一首简单一点、大众化一点的作品拿出来、至少是不要让大家都觉得那么心疼的时候，却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办公室内唯一一个没有皱眉头的人——廖辽。
眼见李谦的目光扫过来、并落在了自己身上，廖辽挑衅一般地飞了个媚眼儿。
李谦笑笑，看着她：“你有什么想说的？”
廖辽浑不在意地道：“什么男歌手，什么出去找人，什么签新人，叫我说，没必要啊！咱们工作室现在就有一个男歌手嘛！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实力和唱功，都是顶级的！他来唱这首歌，绝对可以把这首歌拿捏到完美！”
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呢，李谦先就愣了一下，旋即苦笑、摇头——这会子，他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廖辽刚才会是那样一个挑衅的眼神了。
从廖辽还在长生唱片那时候起，当时两个人一起做廖辽的第二张专辑《涛声依旧》，廖辽就一个劲儿的囔囔着，想要跟李谦合唱一首作品，可当时，李谦死活都不肯答应，坚持说自己唱功还没练出来，没脸跟廖辽合唱。
而等到廖辽跟长生唱片合约期满、转到了李谦工作室，眼看她的第三张专辑要开始预备了，李谦也真的拿出了几首歌，廖辽就再次追着李谦开始磨，“咱俩合唱一首呗，合唱一首呗，合唱一首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