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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廖辽一边喝水,一边全程看着休息室的大电视,等到音乐起来,她笑笑,扭头跟曹霑打趣,“你的得意弟子哈?”
曹霑笑笑,“是个聪明人!”
郁伯俊笑道:“老曹的所谓聪明人,一般不是好话!不过这一句,我倒觉得好像是有感而发的!”
曹霑笑笑,“她是一个各方面天赋都不算特别强的女孩子,但她却是那种特别擅长把自己的每个特点、每个长处都发挥到极致的人!她红,红的甚至不是歌,也不是她的唱,她红的是她自己的个人魅力。”
……
演唱会一站接着一站,等开到第三场,不管是工作人员、乐手,还是李谦和曹霑、廖辽他们,都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表演的节奏了。
紧张的感觉,已经近乎完全消失。
等到谢莉莉唱了两首歌下台,四大美人乐队重回台上,现场回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与掌声——谢莉莉再红,也红不过四大美人。
于是,唱,唱,唱。
大家都已经完全进入了最好的状态,每一个鼓点,每一声和弦,甚至每一个音调的转换、每一次演唱中的偷偷换气,大家都配合得近乎天衣无缝。
而现场的歌迷,也嗨到了无以复加。
三天前,也就是这周二的时候,网络上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事情,是一个李谦的铁杆粉,突然在网络上发布了一篇长达数千字的长文,痛批秦渭翻来覆去的摆老资格,对李谦明捧暗踩,然后把《黄飞鸿》和《生死门》两部电影拉到一起做了一次大对比,对《生死门》种种“炒冷饭”的做法大批特批,对《黄飞鸿》的各种创新和各种诚意,则一再称赞。
随后,这篇帖子掀起了一股热潮,无数网民、影迷和歌迷,在网络上为《黄飞鸿》和李谦叫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对秦渭这位大导演的不满。
事情发生在网络上,明湖文化的宣传部门并没有借机发力,而且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生死门》的口碑正在越来越差,胡斐和华飞影视那边在网络上的工作做得也算用心,所以,这件事没有得到充分发酵的机会,没能闹起来。
更有甚者,昨天的时候,经过追踪,网站上的记者已经给出了后续的报道:这个发帖的人,是现在顺天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生,也就是说,是李谦的同门师弟——于是,含沙射影之间,就似乎是又为这一次不大不小的事件定上了一个“自家人帮自家人”的概念,到现在来说,大概算是不了了之了。
但是,事情没有闹起来,不代表没有影响力。
似乎这种来自顶级大导演的臧否,反而激起了很多李谦的歌迷和影迷们的凝聚力——就在今晚的演唱会开场前,居然有一两百名歌迷就在今晚的表演场地,四川省国立第一体育场外面的广场上,打出了大幅的标语:秦老头,闭嘴!
华夏电视台的直播镜头一扫而过,装没看见,也似乎是不愿意掺和进这种事情里去,但那几百名歌迷从下午两点多钟就打着横幅站在那里了,半个小时之后,还又多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教主从来没说过你一句坏话!
今晚入场的三万九千多名歌迷,和很多没有买到票、却仍然愿意跑到体育场外面来听歌以表示支持的歌迷,却几乎是每个人都看到了!
事实上,华夏电视台的直播不太愿意掺和这种事儿,但跑到演唱会来采访的其它各路媒体,包括纸媒,也包括广播电台,还包括很多省、市的电视台,尤其是四川省和成都府本地的电视台,却显然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新闻点。
于是,各路记者纷纷采访,据说,记者都快比那些打着横幅的歌迷还要多,而在外围,还有流动着的多达几千人的长时间围观。
可以说,影响有点大。
以李谦的为人和人性,搁在过去,他肯定是能劝就劝、能消弭就消弭了,虽说是粉丝的自发行为,但他却是向来愿意与人为善,而不愿意与人交恶的。
但这一次,他,和明湖文化方面,都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任何反应。
——或许是因为这一系列的歌迷影迷们的自发行动所产生的影响吧,尽管过去的两场演唱会,歌迷们已经是无比的热情,但今晚入场的这三万九千多名歌迷,还是显得要更加的热情了一些。
做歌手的人、做乐队的人,就是这样,歌迷们的反响越热烈,大家就越起劲儿——而这,其实也正是现场表演和演唱会表演的魅力之所在!
第二节的歌唱完了,四大美人乐队的成员再次退到后台休息,这一次出场的表演嘉宾,是来自美国的新生代小天后,瑟琳娜·唐恩。
和米莉·菲儿一样,这也是她的第一次中国之行,和第一次在中国登台。
热情的中国歌迷给予她的,是山呼海啸一般的热情。
一首歌罢,廖辽居然登台,跟她合作表演了一首,顿时就唤起了歌迷们更大的热情——但好戏,还在后头。
两个女孩子退场了,歌迷们还在刚才飙起的高音里没回过神来呢,李谦已经独自一人回到了舞台——全场顿时大喊大叫!
看过过去两场演唱会的实况录像和直播的歌迷们都知道,李谦的个人秀时间,到了!
一把高脚凳,一把吉他。
李谦坐下,抱好吉他,先开口说话,“因为大家都太热情了,从济南府到应天府,再到现在,来到了成都府,大家都特别的热情,啊……所以,事先跟市政管理部门申请和报备,也跟体育场的管理方协商,最终呢,我们争取到了两个半小时的表演时间!也就是说……”
没等李谦把话说完,台下的数万观众,已经惊喜地纷纷鼓起掌来。
掌声淹没了扩音器的声音。
李谦笑笑,看向看台,待掌声稍稍落下,他才继续道:“也就是说,我们今晚的表演时间,会持续到十点半。嗯……谢谢,谢谢大家!……也就是说,莉莉给大家多唱了一首歌,瑟琳娜多了一首歌,我呢,也争取能给大家多唱两首!”
欢呼声再起,却乍起乍落。
硕大的体育场内,很快又安静下来,因为大家都知道,李谦要开唱了。
李谦低头拨弄吉他,随手试了几个音,然后又抬起头来,道:“第一首,是写给成都府的歌,歌的名字就叫做《成都》!”
现场的歌迷们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呐喊声、尖叫声倏然而起,紧接着,又变成了整齐的掌声——此前李谦创作过的和演唱过的歌曲中,跟具体的某座城市相关的,最出名肯定是那一首《晚安,济南》了。除此之外,他还没有写过任何与其他地方有直接关系,甚至是以地名来作为歌名的作品。
而现在,他居然为成都府写了一首《成都》!
第125章 掌声,只是掌声。
吉他清脆。
现场的近四万名歌迷,和电视机前高达数千万、甚至有可能已经破亿的电视观众一起,屏息以待。
李谦在歌坛号称教主,并不只是在形容他很红,而是旨在于形容他的全面的强大——摇滚、民歌、民谣、轻摇滚、流行情歌、快歌、说唱、R&B,等等,他几乎涉猎过所有歌坛常见音乐风格的创作和演唱,且几乎每一种风格都有许多许多首脍炙人口的代表作。
他的摇滚或则气象宏大,或则自成格调,或则词曲锋利,作为国内最顶级和国际驰名的殿堂级乐队四大美人乐队的主唱和主创,他的摇滚固然是撼动过不知道多少人的内心,但他的抒情民谣,也仍是他最为人所知、最为歌坛盛赞的。
尽管,他的抒情民谣大多都是写给其他歌手的,而他自己演唱的一些民谣作品,则大多都未曾汇聚成集并正式出版发行,只是以吉他伴奏的形式,出现在一些演出场合,但那仍然无损于那些作品在全国范围内的大红大紫。
比如《当你老了》,比如《月光倾城》,比如《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比如《虎口脱险》,比如《南山南》。
说句不谦虚的话,国内歌坛真要说民谣王者,李谦如果不敢当,基本上就没人敢当了,只是在过去,他在摇滚方面的名气实在太大,所以一时半刻,并没有人会想着总结和梳理一下他在民谣圈子里的作品和地位而已。
但是,歌迷们的耳朵,歌迷们的记忆,是不会忘记的。
无需任何人出来总结和褒扬,大家的耳朵,是最好的试金石。
而此时,一首《成都》,出现在了成都——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余路还要走多久,你攥着我的手,
让我感到为难的,是挣扎的自由。
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喔哦……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在另外的那个时空,这首歌借助了一档音乐类综艺节目,突然大火起来,但江湖传言,成都本地人对这首歌反而基本无感。
实话说,并不是歌不好,也并非江湖传言中的所谓“没感觉有什么代入感”之类,只能说是……时也势也人也。
如果赵雷是成都人,哪怕同样是这首歌,它带给当地人的所谓“代入感”,怕是会截然不同。
如果赵雷是一位当时就已经在歌迷们心目中地位极高的歌手,这首歌所给成都本地人的“代入感”,也会截然不同。
事实上,你真要说代入感,像四大美人乐队第一张专辑里的《晚安,济南》,那种充满了文青风格和人文色彩的歌词,能让济南府本地人有什么具体的代入感吗?并不会!但济南府本地人却以这首歌为骄傲,就算平常不听摇滚的,对这首歌也是耳熟能详,甚至大多数人都能哼唱几句!
事实上在另外那个时空,别管成都本地人对这首歌是不是“有感觉”,都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首歌在全国范围内的大红大紫、人人传唱,就已经证明了这首歌的异常优秀——写成都,这基本上是最著名的一首歌了,自然不可能其来无凭。
而在当下的这个时空,《成都》的第一次出现,是在四大美人乐队的首次巡回演唱会上,是在成都府,而且这是一次红遍了全国的、正在被直播的演唱会,而这首歌的第一位演唱者,叫李谦。
名动中国的、让无数国人、无数歌迷引以为骄傲的李谦。
吉他清脆,和弦优美。
现场近四万名歌迷无人鼓掌、无人躁动。
几乎是片息不闻。
只有校园吉他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响彻整个体育场。
而借助了现场的十几部摄像机和电视直播的信号,这一刻,不知道多少家庭、多少部电视机的跟前坐着的不知道多少观众,也都集体地沉默着。
“分别总是在九月,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喔哦……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诗人、歌者们,借地抒情,借景抒情,向来都并不会拘泥于一时一地,也未必就会拘泥于去描述那些具体的景象。
因为真正动人的,从来都不是酿造这杯酒用了多少高粱、什么好水、或者怎样先进的工艺,而是酒里的故事。
诗,或歌,动人之处,从来都是字里行间与音符起落间的真情。
李谦唱得很淡然。
来到这个时空之后,经历了从中年重回少年的奇异,他似乎是一下子堪破了很多东西,前一世骨子里的那些激昂那些暴躁,都渐渐消失无踪。
重活一回,除了理想永远在自己的内心闪着光辉,除了亲情、爱情和友情仍是如山之重,其它的一切,似乎都渐渐地淡了。
他唱歌,尤其是唱民谣,从来都没有要刻意地矫情什么,也不屑于去煽情,更不屑于去炫技。
情到深处情转淡。
从头到尾一首歌,吉他清冽如酒,婉转如风,而他的演唱,是那样的自由自在——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在歌唱。
一曲罢,最后一个和弦落下,他手放在吉他上,站起身来,微微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