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吹了,赶紧的,吃完饭再来弄,都做好了也不怕下雨,晚点来做也没事。”陆爸也是累得腰酸背痛的。
吃完饭后,陆子安直接打开电脑,微笑着道:“嗯,对,我又换地方了,不是电视台,这是我家后院。”
他特地举着摄像头大概地转了一下:“现在这里还没开始做设施,刚好可以方便我把这堂门做完。”
【大师,你真的没事嘛?我们好担心你的。】
陆子安很感动,点点头:“我真的没事了,谢谢你们。”
为了表示他的真诚,他特地对着镜头微笑了一下,笑容很是璀璨。
【只要你勇敢的微笑……】
【连命运都会惧怕你的獠牙……】
【你可牛逼了,同福客栈都为你鼓掌!】
陆子安扫了一眼屏幕,愉快地拿起刻刀:“关于我的獠牙,我只有一点要说。”
【什么什么!】
陆子安微笑,刻刀飞舞,在他指尖就像是粘在他手指头上了一样,转得飞快,秀一把刀技的同时,也对众粉丝进行一次毫无人性的彻底摧残。
所有弹幕都消失了,众人看着这一幕各种截图。
然后陆子安满意地收刀:“好,今天我要雕刻剩下的两块隔心……”
屏幕瞬间被弹幕占满,看得人眼晕。
应轩帮着陆子安把一块红椿木抬到工作台上,老老实实地给他擦刀。
“你去做你的事吧,要是房间不够亮,可以把东西拿过来做。”陆子安头也没抬,他这又不是电视台,不需要助手。
“好的。”
陆子安忽然想起一件事,扬声道:“哎,你等下。”
【这里有袋垃圾,你顺便带走吧。】
【你够!了!哈哈哈哈,特么笑死我了……】
陆子安没看到弹幕,顺手将另一个工具箱递给了应轩:“这是我之前用的刻刀,刀杆都磨出了包浆,用起来很方便,你这个阶段用起来应该还不错,你试试。”
之前他看到过应轩的刻刀,整体还勉强,但是以他现在的技艺来说就还是略微扯后腿了。
应轩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并没有,他愉快地感谢了陆子安,然后带走了。
陆子安拿起刻刀,先将木料表面的老料给祛除。
他原本只是想试试手,却没料到一刀落下,慢慢地斜削进木里,然后逐渐推移。
削下的木片,犹如纸张一样薄,薄到连刨子都不一定能刨出这样的木花。
这样的技艺,足以惊艳所有人。
而事实上,陆子安只是沿着木料起伏,缓缓前行,根据纹理走向进行的削减。
这个过程中,他仿佛与木料融为了一体。
如果要了解一个人,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事情,以己度人,方能体会到他本身的思想。
所以这个过程,看在别人眼里,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存在。
而在陆子安手里,却如脱穿自己的衣服一般轻松自然。
这,才是真正的大师级技艺。
福州,电视机前的一位老者猛然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蹒跚地走近几步,推了推老花镜,仔细地望过去。
其他人都是盯着陆子安刀下的木料看,他却只盯着那落在桌面的木片仔细地瞧。
“爸……”旁边的一个年约三十的女子连忙伸手扶住他。
“你快看……这薄如纸片,甚至略显透明的木片,这是我软木画的精髓啊!他用的是什么木料?”老人神情激动。
第256章 那么问题来了
什么木料?
上次电视台直播的时候,好像有说过……
女子皱眉回忆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道:“好像是……红椿木吧?”
“红椿?不是栓皮栎?没想到区区红椿竟然也能这般……”老人激动得连拐杖都扔了,手在桌上轻轻一拍:“他在哪?带我去找他!”
“啊?哦,这是今年比较出名的一个木雕大师,是长偃市的,爸……你真的愿意去吗?”
说到后面,她已是眼泛泪花。
“去。”老者两手颤巍巍地扶在桌面,神情激动万分:“雨芹,赶紧订机票,我现在就要去长偃市!”
“好,爸你小心点,我这就去订票!”
走到门口,她顿步回头,看着电脑前那个神情痴迷的老人泪流满面。
她爸今年已经83岁了,8岁学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
自从得了帕金森后,他再也做不了心爱的软木画,他将自己关在家里,哪都不肯去,已经整整三年了。
每当看到她爸,她都无比后悔,如果当初,不是她一意孤行不肯学软木画……
或许,她爸不会这样……
她订了票以后,迅速收拾行李,不管这次去长偃市能不能有所收获,只要她爸肯出门!
管他呢!就当带她爸去旅游散心了!
他们这边忙碌不停,陆子安的直播仍在继续。
他将两块木料的表皮都去掉以后,习惯性地晃动了一下手腕,却惊讶地发现竟然一点都不疼!
哎?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下手腕,心中很是惊喜。
回想刚才,倒是与庖丁解牛有异曲同工之妙。
道也,进乎技矣。
庖丁解牛能够做到一刀下去,刀刀到位,是因为掌握了它的肌理。
牛与牛当然各不相同,但不管是什么牛,它们的肌理都是一致的;
而木料也一样,虽然每块木料都各有各的面貌,但是其基本原理也是近似的。
所以陆子安如今运刀的时候,不需要再费力地去削,去切,顺着它的肌理,依照木料的天然结构去运刀,自然就一点都不费气力。
而直播间也有人想到了这一点。
【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馀地矣。】
【酸唧唧的,看刀!】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这刀先动的手。】
【感觉陆大师是自带BGM的男人,比如现在我就想唱……】
【继续努力要刀刀,如此美丽要刀刀,啊啊啊啊……】
【……这歌我突然不会唱了。】
陆子安换了柄刻刀,目光在两块木料相似的纹路上停顿了片刻。
他围着两块木料转了半圈,忽然伸手将它们拼合在了一起。
众人完全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子安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指尖轻轻在木料表面划过,挑选了一处入刀口,便轻轻落下了刻刀。
现在整块木料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幅画。
他不是在做雕刻,而是将隐藏于木料深处的画面给展现出来。
它们根据他的思想,衍生出的画面。
而这一次,陆子安凿初坯时运用的,正是绘画中的“起结”手法。
起结是什么呢?
其实就是绘画构图时起手要宽以起势,紧以归结,有全局观点,不局限于一角,务得通盘贯气的局势。
张风论画时曾说:“善棋者落落布子,声东击西,渐渐收拾,遂使段段皆赢,此弈家之善用松也。画也莫妙于用松,疎疎布置,渐次逐层点染,遂能潇洒深秀。”
陆子安落刀之后,如奔马绝尘,一去千里,仿佛有腾空之势。
但是偏偏他又勒得住,刀锋在木料表面剔凿刮削,有住而不住之势。
最妙的是,那一刀刀纤细虚无的炊烟。
看似飘渺入云,却又如万流归海,收得尽,而又有尽而不尽之意。
寥寥几刀,不过打了个粗坯,整个画面便充满了动态感。
让人忍不住期待着后面的细雕和修整:粗坯都有如此意境,最终成品又会是何等的惊艳?
【这感觉都不像木雕了,像国画……】
【可是木雕是有立体感的……】
【真的好胆识,人物最是难画,其次就是山水了。】
【大师这刀功一看就有深厚的功底,气势磅礴却又不拘泥于粗犷——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技术……】
他们嬉笑的时候,陆子安已经将两块木料的粗坯打好。
越做越是顺手,而且下刀毫无凝滞,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这样就是有一点比较麻烦,那就是落刀无悔。
因为刀太快,如果你一刀稍有偏颇,就算想改也无从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