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韬坐下之后,一个年龄在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拿着一个果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苏韬分析她应该是曹荣的妻子,他倒也自然,取了一枚荔枝,剥了皮放入口中,发现香甜可口,生津解渴,“味道挺好,应该是岵山古荔。”
这种荔枝产自百年以上的古荔枝树,宋代政治家、书法家蔡襄出任泉州太守时,惊叹岵山荔枝色艳汁多、爽*滑香甜、且籽核细小如花生米,便把岵山荔枝列为名种,载入其专著《荔枝谱》。
曹荣微微一笑,暗忖苏韬的眼里不俗,笑道:“我这老婆就喜欢吃荔枝,每年都会托人从岵山买一堆回来。”
曹荣的妻子夏颖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偏爱吃荔枝。”
苏韬笑着提醒道:“荔枝有补脾健胃的作用,阿姨,你平时是不是有厌食的症状,吃这荔枝也是极有好处,可以改善食欲不振和消化不良。不过,每天要注意不能吃太多,容易口腔溃疡、口腔黏*膜发炎、流鼻血,尤其是像你这种内火微重的人,一天只能吃七八颗。”
夏颖微微一怔,叹了口气道:“以前也听人说过,只不过管不住嘴巴,不过既然小苏你这么说,那我自然要谨遵医嘱了。”
苏韬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笑道:“职业病犯了,还请见谅。”
曹荣摆了摆手,笑道:“你的一言值千金,之前治好了我的大伯的病,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没想到这么年轻。”
大伯?
苏韬仔细梳理头绪,突然恍然大悟,试探道:“您说的是曹老?”
曹荣点头笑道:“我那大伯脾气特别古怪,从来不信医生,你能让他乖乖治病,这足以说明你的本事。”
苏韬谦虚地笑道:“只是运气不错而已。”
曹荣淡淡一笑,道:“我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三个原因,第一,你对我曹家有恩,既然来到南粤,自然要宴请你,以作感谢;第二,对于你遇到的问题,我也给你承诺,一定会彻查下去,给你一个交代;第三,也想请你帮忙看个病。”
苏韬微微一怔,暗忖这第三个原因,恐怕才是重点吧?
自己对曹定军确实算是有恩,但论感谢的话,也不用他来感谢,至于爱众慈善的那些事情,是曹荣的分内之事,还不用当面给苏韬承诺。
苏韬摇头笑了笑,道:“曹书记,我看了一下,你和阿姨都挺健康,因为平时工作比较忙,可能会比较累,所以给你们开几个调神养气的药方,喝一段时间就可以减轻。”
曹荣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得病的人,并非我俩,而是我的一个朋友。”
苏韬有些吃惊,曹荣主动搭线的同事,至少也得副部级吧?
苏韬面色变得凝重,沉声道:“还请曹书记吩咐,我一定尽我最大的能力。”
曹荣朝苏韬按了按,道:“我也邀请他来家中做客,你等会就能见到他了。”
苏韬表面不动声色,暗忖这事情还真是有点古怪,总觉得曹荣让自己帮忙看病,不同寻常。
半个小时之后,门铃声响起,保姆赶紧过去开门,曹荣也霍然起身,紧随其后走到了门口,与来人用力地握了握手,“国春,等你好久,咱们先喝茶!”
苏韬盯着来人看了许久,暗忖这恐怕就是曹荣要自己帮忙看病的人了,他身高与曹荣相仿,体型略微单薄了一些,眸光清凉,只是气色有点不对劲。
曹荣指着苏韬介绍道:“这位是中央保健委员会最年轻的国医大师苏韬!”
冯国春有些惊讶地笑道:“太年轻了,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苏韬暗自唏嘘一阵,凌玉比自己年轻,他只能说自己是最年轻的之一。苏韬温和地笑道:“您好!”
曹荣也没有具体跟苏韬介绍冯国春的职务,然后两人就当着苏韬的面边喝茶边聊天。苏韬从两人的对话内容中分析得出,冯国春应该是南粤省深州市的干部,他偷偷地用手机调查了一下,果不其然,冯国春是深州市一把手,行政级别副部级,是南粤省常委,属于实权人物。
从曹荣和冯国春对话的语气来看,两人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警惕性和距离,没有想象中那么亲密。
苏韬心中猜测,曹荣让自己帮冯国春看病,有不直截了当地点出来,这显然有点不同常理。
夏颖喊了一声“吃饭了”,几人从客厅走到餐厅,桌上都是一些家常菜,冯国春开心地笑道:“好久没吃过这么有家庭气息的饭菜了。”
曹荣朝夏颖招了招手,笑道:“把大伯之前给我的茅台拿一瓶过来,我和国春今天高兴,稍微喝几杯。”
冯国春似笑非笑,没有多说什么,等曹荣给自己斟酒,倒了一两五左右,他捂住了杯口,解释道:“我早已戒酒多年,今天曹书记高兴,我陪你稍微喝一点。”
曹荣自然不会劝酒,道:“嗯,酒不能多,尽兴就好。”
言毕,曹荣也给苏韬到了一些,苏韬也没有拒绝,三人吃喝了一阵,就开始天南海北的聊天。
苏韬偶尔说几句,倒也有神来之笔的感觉,不仅让曹荣和冯国春有点意外,暗忖这年轻的中医见识倒也不凡。
午饭结束之后,冯国春稍作歇息,接通了个电话,就笑着与曹荣告辞道:“曹书记,我就不打扰了,回市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曹荣也不挽留,笑道:“你赶紧去吧,少了你,深州还真会大乱。”
苏韬暗叹了一口气,直到此刻曹荣并没有提起冯国春的病情,这让他隐约明白了原因。
送走了冯国春之后,曹荣将苏韬喊到了书房,轻声道:“你肯定好奇,为什么我刚才一直没有跟冯国春说,今天见面的目的,是请你为他治病?”
苏韬微微一笑,叹气道:“如果您这么说的话,他肯定会格外排斥。”
“没错!”曹荣深深地叹了口气,“到了他这个级别和年龄,一旦出现身体问题,就得退位让贤,任何人都难以跨过这道坎。”
苏韬叹了口气,似笑非笑地摇头不语。
曹荣盯着苏韬的表情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读懂了他的内心,“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行规,都有不可触及的底线。我能理解,从医者的角度,对病人的隐私有保密的权力。不过,什么事情都得分情况来考虑,有时候你为了大局,为了众人,还是得放下一些原则。”
苏韬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冯书记的身体状况,的确有点不妥。”言毕,他就缄口不语,具体哪里不妥,不妥到什么情况,苏韬没有继续说下去。
曹荣微微沉吟,没有继续追问苏韬,笑道:“谢谢你了!”
苏韬虽然没有说得很详细,但曹荣已经心中有数,如今疯传冯国春有重病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那么作为省委书记,他就得未雨绸缪,以前在这个位置上布局。
苏韬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两个月内,必有情况出现。”
曹荣连忙点头,道:“有办法治愈吗?”
苏韬摇头苦笑,如实道:“难度比较大!”
曹荣叹了口气,随后浮出笑意,道:“让你为难了。”
曹荣对人心的掌控,确实到了一种高深莫测的境界,他知道苏韬私下将冯国春的病情透露给自己,其实违背了自己的行医准则,所以才会说这么一句,作为安抚。
苏韬洒然笑道:“曹书记,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他的那个位置太重要,你必须要为那座城市的市民负责。”
曹荣心中暗叹了一声,难怪大伯对苏韬这么推崇备至,如果苏韬当官的话,绝对是一个左右逢源的厉害人物。
苏韬在曹荣的家中又坐了片刻才离开,曹荣坐在书房内,给程潜拨通了电话,下达两个指示,第一,对爱众慈善机构及其他几家涉嫌违规的慈善机构进行彻查,务必抓到幕后所有的操控者,无需瞻前顾后,担心引起太大的风波,必须除恶务尽;第二,准备下周自己前往燕京的行程,主要是前往组织部,沟通省委组织部长及深州市委书记两个后备人选。
苏韬坐在飞往淮南的航班上,望着渐渐变小的城市,暗叹了一口气,谁也没想到自己从南粤匆匆而过,却成了两个副部级干部离开官场的导*火索吧?
苏韬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响力在变大,有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同时也暗忖要更加谨慎与小心,因为所面对的敌人也是格外强大之辈。
这次突然蹦出来的邵京、蒋明轩,他们只是前进道路上的障碍而已,前路上还有像秦经宇这样的强大的敌人,自己得赶紧增强实力。
飞机平安落地之后,苏韬第一时间打开手机,覃媚媚直接打通了电话,她异常惊喜地说道:“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爱众慈善完蛋了,虽然我们也损失了一些赞助商,但岐黄慈善在舆论战上获得全面胜利,已经成为了行业的一股清流。刚才省里有领导打来电话,承诺给我们最大的支持,帮助我们举办此次慈善拍卖会。”
苏韬笑着说道:“有官方部门加入,作为支撑,这次慈善拍卖会稳了。”
第0619章 贼胆还真不小
回到汉州之后,苏韬紧锣密鼓地开始张罗岐黄慈善拍卖会的落实工作,去市委跑了两趟,第一次是章平主动邀请,第二次是他主动登门拜访,一来二去,苏韬和章平的关系也就变得熟悉了不少。
仔细回想半年之前,苏韬和章平相处并不是平等的,但自从苏韬晋升国医大师的那一刻,市委书记章平必须要重视起来。汉州市委将岐黄慈善此次公益活动,视作头等大事,市电视台、各大报纸,接到通知,均进行强势的宣传报道,在汉州形成了巨大的影响力,因此岐黄慈善在汉州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公益机构。
当然,苏韬已经不满足只在这座三线城市发光发热,还特地前往省会琼金跑了好几趟。一是联络了好几家省级媒体,争取将岐黄慈善的公益活动覆盖到全省,二是为了拜访水老,感谢他在南粤困境中给自己及时提供帮助。
让苏韬的意外的是,省级媒体均给予了支持,主要是因为陈光针对慈善行业的后面几篇报道在业内形成了强大的轰动性,在最后的一篇报道中,陈光让人很意外地帮岐黄慈善做了个软宣传,这使得岐黄慈善瞬间仿佛成为了华夏公益机构的最后的净土和希望。
从报社出来之后,苏韬便前往水宅,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就看到靳国祥站在门口,朝自己摆了摆手,苏韬留意他的腿,已经好了八九成,心中稍安,笑问:“靳少将,你怎么也在啊?”
靳国祥笑道:“水老给我打电话,今天你中午来吃饭,我当然得过来作陪了。还有,上次就跟你说过,以后不要喊我靳少将,喊我老靳或者靳大哥,都可以!”
苏韬笑了笑道:“我还是喊你国祥大哥吧!”
靳国祥微微一怔,哈哈大笑,在苏韬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最近这段时间你可没少整出大事,先是征服俄罗斯,现在又是把南粤搞得个鸡飞狗跳,我还真佩服你,走到哪儿,自带追光灯,总是主角。”
苏韬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喜欢多管闲事,没办法,给你们添麻烦了。”
靳国祥用力地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严格意义上不叫多管闲事。你这叫做任侠仗义。只可惜现在社会,大部分人都明哲保身,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只会避之夭夭,像你这样有正义之心的人,实在太少了。”
苏韬谦虚地一笑,被靳国祥这么一夸奖,他内心还是有些轻飘飘的。
两人并肩而行,在厨房里找到了水老,靳国祥赶紧走过去,从他手中抢了锅铲,笑道:“哪能让您来掌勺啊?”
水老吹胡瞪眼地望着靳国祥,道:“锅铲还给我,今天我很高兴,想下厨弄两个下酒的小菜。”
靳国祥被水老这么吓唬,顿时有点犹豫,苏韬微笑着从他手中取了锅铲,道:“您老,多久没进过厨房了,做菜如练武,必须每天坚持,才能保证口味,你做的菜实在让人担忧,所以还是歇着吧。厨房交给我,稍等片刻就好。”
靳国祥心中一乐,也只有苏韬敢跟水老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了,这主要是苏韬一来年轻,水老将他当成了晚辈,此外苏韬是水老的大夫,所以还是有点话语权。
水老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还是听从苏韬的安排,将厨房交给他,离开之前,警告道:“如果口味不好,小心我把饭盆扣在你的头上!”
靳国祥见水老跟一个小辈赌气,连忙掉过头,偷偷地乐了一阵。
苏韬的厨艺没话说,炒的几道菜,均是色香味俱全,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苏韬还利用冬瓜、黄瓜、西红柿,雕刻了精致的摆件,因此五道菜上桌之后,让水老和靳国祥惊讶不已。
靳国祥夹着花朵一般的西红柿,笑道:“这都成工艺品了,水老你吃过那么多国宴,评价一下苏韬和国宴厨师们的差距吧?”
水老咀嚼着一颗素炒的白菜片,口感酥脆爽嫩,含糊不清地说道:“只能算得上入门级吧,跟国厨相比太远,当一个国医比较靠谱。”
靳国祥笑了笑,偷偷地瞄着水老,暗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没少动筷子,看来这菜的确符合水老的口味。
苏韬笑着应付道:“人吃饭吃得是一种心情。为什么很多人觉得母亲的厨艺是人世间的最美味道,因为包含着亲情。虽然我的厨艺比不上国宴的大厨,但和水老的感情深厚,所以做出来的饭菜,也更能让水老愉快。”
水老将筷子轻轻地往桌上轻轻一拍,指着苏韬笑道:“你这个小子怎么脸皮这么厚啊!你倒是说说,我跟你如何感情深厚法?”
靳国祥在旁边看了暗自摇头,心中在想,老首长啊,你瞧瞧自己的这语气,难道还不证明苏韬的事实吗?
苏韬微微一笑,扒着手指,侃侃而谈,道:“老爷子,我曾经救过你的命吧?”
“没错!”水老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苏韬。
“然后,你也救过我的命吧?”苏韬继续笑道。
“也没错!”水老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咱俩在彼此水深火热的说话,都给对方施以援手。这叫做患难有真情。”苏韬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一个患难见真情!”水老叹息了一声,望着苏韬,越看越是满意,“你小子以后再惹多少麻烦,我都会为你扛着。”
靳国祥在旁边羡慕不已,对于苏韬能得到水老的认可,他也是心悦诚服。人和人是有差距的,虽然自己与水老相处多年,深得他的信任,但相处的过程绝不敢越雷池一步,而苏韬和水老相处,从一开始就建立了优势,他们平等交流,彼此不存在上下之别,所以苏韬在说话的时候,才能如此随意。
简单的家常菜,幽静的院落,不时地欢笑声,充斥在水家宅院。
午饭结束之后,苏韬泡了一壶茶,三人继续坐在老槐树下聊天。
“听说岐黄慈善的拍卖会,即将要举办了?”水老摸着紫砂杯身,笑吟吟的问道。
苏韬心头一动,笑道:“准备得差不多,只是欠缺了些东西!”
水老微微一怔,疑惑道:“缺了什么,你倒是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