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韬有点意外,笑道:“看来咱俩以后还有很多交道要打。”
维克多主动伸出手,道:“汉语有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我以后会将你当成朋友。”
苏韬与维克多握了握手,笑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吧。”
维克多哈哈大笑,“放心吧,虽然我很欣赏水君卓女士,但更欣赏你。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在我的心中,你更加重要。”
刚还觉得这老外汉语水平不错,这话一说,苏韬顿时满脸黑线,在华夏的话,能说出这句话的不是禽兽,就是人渣。
苏韬摇着头,品着维克多这句话,明白他内心的想法,我当然重要了啊,若是没了我,你想治好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可不容易呢。
苏韬打开病房的门,费娅率先冲了进来,紧张地问苏韬:“请问维克多怎么样了?”
她竟然忘记苏韬不懂俄罗斯语。
苏韬只能尴尬地笑笑。
维克多用俄语回答道:“妈妈,我已经感觉好很多,苏医生的医术很神奇。”
费娅上下打量着维克多,只觉得他面色红润,眼神清澈,宛如换了一个人,心中安定不少。
维克多朝费娅招了招手,“妈妈,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费娅朝维克多走去,母子俩低声交流几句。随后费娅拨通电话,给丈夫说明维克多的决定。舒里克抱着电话沉默许久,同意了维克多打算接手代理三味制药中成药在俄罗斯代理权的项目,嘱咐助理将合同很快送到了病房。
维克多简单浏览了一遍合同,在文末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苏韬看得认真仔细,确定这是最终合同版本之后,也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五亿美金的订单,就算是正式敲定了。
这次俄罗斯之行算是不虚此行,歪打正着,竟然打通俄罗斯市场,算是特别意外的惊喜。当然,这也是只能苏韬做到这点,若不是他用望诊之术,一眼看中维克多的病情,故事也就不会如此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离开医院,坐在轿车上,苏韬将维克多后续治疗的方案,与李克胜仔细交代一遍,李克胜有种看到新世界的感觉,对苏韬更是钦佩不已。
回到城堡别墅,苏韬在客厅里喝了两杯茶,水君卓穿着一件薄透的睡衣出现,她刚洗过澡,头上裹着白色的毛巾,水珠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滚落,滴在肩头。客厅里的壁炉烧得劈啪作响,所以温度很高。看到苏韬时,水君卓脸上露出平时很难见到的微笑,只有在他的面前,水君卓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轻松、写意、幸福。
“洗了个澡,感觉浑身轻松,你要不要也去洗洗?”水君卓笑着说道。
“若是换做别人,还以为你在暗示我什么呢。”苏韬苦笑道。
水君卓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失言,面颊多了两朵粉云,“别乱想啊!”言毕,她轻轻地抚了抚刘海,“今天给维克多治病,结果如何?”
苏韬笑道:“还是挺成功的,最开心的是,他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了。”
水君卓没好气道:“你太敏感了。给我一杯茶。”
苏韬笑了笑,将一杯茶递给水君卓,“后天我就得回国,年后萧副总理要前往非洲访问,我作为访问团医疗组的负责人,要先熟悉一下相关工作。”
水君卓眼圈微微一红,挤出笑容道:“那你要好好努力,为国家工作,是无比光荣的事情。”
苏韬忍不住笑出声,因为水君卓接受的教育与正常的女孩子不一样,当很多女孩还在温室里摆弄芭比娃娃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跟着自己的父亲,一板一眼地练习“正步走”。
家庭氛围的熏陶,让水君卓内心充满报效家国的梦想。
虽然她外表看上去娇滴滴的,但若是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苏韬喜欢水君卓,不仅因为她的家庭,还因为她特别的气质。
“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话,我恐怕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苏韬微笑着说道。
眨了眨眼睛,水君卓笑眯眯地问道:“哦,是什么样的人呢?”
叹了口气,苏韬轻声道:“至少不会这么高尚,会比较势利,格局和视野比较狭窄。所以你影响了我的世界观。”
噗嗤笑出声,水君卓凝视着苏韬,“你这是变着法子逗我开心吧?我对自己还是很了解,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意外地望了一眼精灵般的女孩,苏韬耸耸肩,“哎呀,别低估自己的吸引力,不然维克多和秦经宇为何对你那么痴迷呢?”
仔细凝视着眼前眉清目秀样貌俊朗的青年,水君卓抓起了他的双手,“即使没有我,你也会成为英雄。我虽不知道你的童年如何,但可以确定,伯父伯母肯定对你抱有期望,你心里早就种下一颗种子。”
缓缓抬起手,将水君卓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胸口,苏韬露出笑容,“你摸摸看,是不是种在了这儿?”
水君卓只觉得掌心处传来温热,还有苏韬扑通扑通地心跳声,顿时霞飞两腮,“摸不出来。”
苏韬面带微笑道:“现在这里还种了你。”
水君卓缩回手,目光躲闪道:“时间不早,我明天还得上班,你也早点休息吧。”言毕,她提着睡衣的裙摆飞快地上了楼。
苏韬没有跟上去,因为叶列娜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他耸了耸肩,笑道:“你不用这样盯着我吧,搞得我跟采花大盗似的。”
叶列娜没有任何表情地走到苏韬的身边,拿起了茶壶,“我给您添点水。”
笑着摇头,苏韬轻声道:“不用了,已经喝了很多茶水,继续再喝的话,晚上怕尿床。”
叶列娜板起的面孔终于松动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没崩住,又赶紧变得严肃,脚步轻快地朝客厅外走去。
“长夜漫漫,空虚寂寞,很冷!”苏韬叹了口气,走向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头枕在手臂上。
闭上眼睛之后,很多事情就开始在脑海里不断地萦绕。
三味堂、三味制药、三味国际、岐黄慈善、国企医院改制,还有即将到来的非洲之行,许多头绪纠缠在一起,苏韬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苏韬换好衣服,刚出门,发现水君卓穿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衫在客厅等待自己,苏韬有点意外,“你怎么这么早起床了?”
“我也有晨练的习惯,只不过把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水君卓扎了马尾,未施粉黛,素雅自信,有种青春逼人的味道,宛如还没毕业的名校校花,濯清涟而不妖。
摇了摇头,苏韬毫不留情地笑着揭穿,“我看你是为了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的时间吧?”
“哼,别自作多情。”水君卓系好鞋带,瞬间跑出去很远,她清脆甜美的声音远远地飘来,“我们比赛哦,谁先跑完一圈,谁就输了。”
“输了的人,会怎么样?”苏韬可不觉得自己会输给水君卓。
“输了的人,要写一篇赞扬对方的散文。”水君卓转过身,笑着说道,随后继续朝前面加速。
赞扬对方的散文……说得这么委婉,不就是罚写“情书”嘛……
苏韬咬了咬牙,决定放松步速,浪漫的事儿还是得男人来办,总不能让人家一股小姑娘给自己写情书,多没男人担当和尊严?
第1143章 昔日天之骄子
水君卓长期锻炼,所以身体素质很好,不过想要赢过苏韬,难度非常大,毕竟男女有别,何况苏韬每天都在锻炼身体,还是一个内家拳高手?
不过,苏韬还是故意输给了水君卓,既然男女打赌,男方肯定要让一步,不然你这男人活该一辈子当单身狗。
晨练完毕,叶列娜准备好早餐,苏韬和水君卓洗了个热水澡,一起吃完早餐。
两人分别,水君卓临行之前提醒苏韬,晚上回来要检查赌约是否完成,苏韬不得不苦笑着专门给水君卓准备写一份情书。
城堡有专门的书房,见苏韬要用笔墨,叶列娜将苏韬引导书房。尽管书房长期没人使用,但里面整理得很清爽,叶列娜每周都会对书房认真打扫一番,保证纤尘不染,但她也一直好奇这些笔墨纸砚的正确打开方式。
苏韬决定用毛笔给水君卓写下一份特别的“情书”,因为毛笔是“新笔”,需要开笔,用温水泡开,但浸水时间不能太久,让笔锋全开便足够,不能让笔根的胶质也化开,不然的话就会导致毫毛容易脱落,因为使用的是紫毫,所以稍微要多泡片刻。
润笔是正式行文前的必要工作,不能沾墨便写,先以清水将笔毫浸湿,随即提起,将笔倒挂,直至笔锋恢复韧性为止,大概要十数分钟。如果没有这个过程,毫毛经顿挫重按,会变得脆而易断,弹性不佳。
叶列娜见苏韬在写字之前,对毛笔竟然这么用心,忍不住微微一笑。
苏韬知道叶列娜的心思,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太奇怪了?明明用签字笔,就可以写字,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呢?”
叶列娜见苏韬说破,也不隐瞒,如实道:“没错,现在用笔的人也很少了,一般会用电脑写好,然后打印出来,无论是哪国文字,用打印机打出来的字迹是最工整和清爽的。”
苏韬摇头笑道:“这个观点我可不敢认同。利用电脑和打印机可以打印照片,但绝对创造不出有艺术感的书画。毛笔书法,是华夏传承千百年的国学,它是具有艺术价值的,很多传世的字画能卖到天价。”
叶列娜也有所耳闻,书房里悬挂着的那幅字,据说价值千万,她知道之后,曾经吓了一跳。
叶列娜可没那么好忽悠,不住掩嘴笑出声,“你是说你用毛笔写字,能创造出传世的艺术品吗?我可不信,你在自吹自擂!”
苏韬对叶列娜的话,倒也不生气,知道她是女孩心性,在跟自己斗嘴,并非瞧不起自己。
他敛去笑容,开始研墨,加入些许清水,没有加入过多,是避免将墨浸软,或墨汁四溅。
研墨也是个技术活,柳公权有个“墨正”的说法,磨墨也是如此,心正墨亦正,墨若不正偏斜,既不雅观,磨出的墨也不均匀。
磨墨时,力匀而急缓适中,如果过轻过重,太急太缓,墨汁皆必粗而不匀。苏韬用的是指按推用力,这样墨细而无沫,色有光泽,让墨汁浓度适中。研墨完毕,即将墨从砚池中取出,否则胶易黏着砚池。
苏韬垫上吸水布,用镇尺压在右上角,将纸固定,开始用赵体书写。现代的书法培训班,一般颜柳欧开始教导,很少从赵体入门,而赵体的名家也是最少的,因为赵孟頫之后的明代都受到他影响,时间久了造成审美疲劳,而进入元朝,他的宋朝贵胄的身份,因政治原因导致被埋没。
另外,清初傅山提出“四宁四毋”的审美基调,赵体以秀美而被抛弃。其实从艺术审美角度,赵体秀美蕴含着丰富的底蕴,初学者只能学皮毛的精髓。
准备的时间比较长,写起来也足够慎重,叶列娜没有打扰苏韬,离开书房,两个多小时之后,却见苏韬还在凝眉书写,给他准备一杯热茶,苏韬浅浅地喝了一口,又继续开始写。
大约三四个小时之后,苏韬才完成了这封情书。
苏韬拿起来,轻轻地吹了吹,试图将墨迹吹干,仔细阅读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压在书桌上。叶列娜再次走进书房,苏韬已经不在,见主桌上留下的情书,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然后迅速偷偷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叶列娜将那张照片发给了远在琼金的女主人。未过多久,城堡别墅的主人,水君卓的父亲严灿娴打来电话,声音清亮地说道:“是苏韬写给君卓的?”
叶列娜点了点头,低声道:“没错,他用了好几个小时写下这些文字。”
“嗯,我知道了。”严灿娴轻轻地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再次点开手机中的那张图片,研究了好一段时间,作为一个古董收藏爱好者,她的见识自然不凡,苏韬将赵体能写到这种程度,必然有十几年的功夫。她想了想,拿着手机朝丈夫所在的房间走了过去,丈夫正在埋头处理文件,抬头看一眼妻子,淡淡道:“有事?”
“给你看一样东西。”严灿娴将手机递了过去。
丈夫有点意外地望着妻子,因为他知道妻子一向很注意分寸,不会在自己工作的时候,贸然进入房间,打扰自己。他接过手机,仔细看了许久,叹气感慨道:“好字啊!”
严灿娴早已料到丈夫有这个反应,虽说丈夫的字不怎么样,但他却是个爱好者,否则也不会在俄罗斯的城堡别墅的书房内,购置了上好的笔墨纸砚。
严灿娴苦笑道:“这是和你女儿谈恋爱的那个姓苏的小子写给你女儿的情书。”
“情书?”向来严肃,一丝不苟的丈夫嘴角竟然浮出微笑,“从书法造诣看,这小子的水平比秦经宇要高不少啊。秦经宇的书法雄奇,这小子的书法清秀脱俗,若是放在一起,肯定是这小子的书法更加光芒四射。他将赵体已经练到很传神的境界,融入了自己对书法的理解,不可多得啊!”
他曾经看过秦经宇的书法,秦经宇能够在同辈脱颖而出,才华不用多说,他的书画水平受到国画院的一帮专家高度认可,若是不从商,就凭秦经宇在书法上的一手绝活,也足以名留青史。
严灿娴有点生气地说道:“难道你真打算允许他俩在一起?”
丈夫摇头苦笑道:“这是父亲所做的决定,你难道打算阻挠?何况两个年轻人的感情不错,虽说秦经宇很优秀,是个很好的后辈,但我们还是得尊重孩子们自己的想法。”
严灿娴沉声道:“我没法同意,你应该知道原因。”
丈夫哑然苦笑道:“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上一代的矛盾,不要牵扯到下一代的身上。你又不是没看过那些电视剧,有几个长辈能拗得过晚辈?”
严灿娴语气凝重地说道:“我怀疑那人是故意这么做,让自己的儿子来勾引我的女儿。”
丈夫沉默片刻,站起身,在严灿娴的肩膀上轻轻地按了一下,“你觉得他是那种人吗?过去的事情,就彻底地忘记吧,尽管我知道,他曾经给你带来很多痛苦。但像他那样风采绝代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仅此一人,你我此生遇见他应该感到庆幸。当初,在他崭露锋芒的时候,我们都是陪衬的绿叶,他会将你我放在心上吗?”
“哼,他都走了这么多年,你们竟然还怕他。”严灿娴沉声说道。
“怕?更多的是尊敬吧?”丈夫哑然苦笑道,无论自己还是叶一龙、倪步伟,都曾被那人的光芒掩盖。关键是那人实在太惊才绝艳,跟他身处同一个时代,注定只能沦为配角。
不过,那人已经因为诸多原因,离开了核心舞台数十年,现在此消彼长,而自己已经成为华夏有数的顶尖人物,而他却沉寂下去。
他的儿子给大家一个惊喜,如同雨后春笋般拔尖地往上冒,还跟自己的女儿互生情愫,这不仅让他有些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