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副主任,这钱您要不收,我哪敢走哇……”
周成民把装着百元大钞的箱子硬生生往申海涛手里塞,后者却是猛地甩开了手臂。
“你有完没完?我们已经很累了,没时间听你啰嗦,这破烂事情你到底能不能解决?不能解决我回单位解决……”
申海涛上位者的威严彻底展露,面色正凛。
“能能,申主任你放心,我肯定处理的妥妥当当,既然你们累了,那我这就离开,你们快歇着吧,歇着吧。”
周成民还担心自己带来的钱不够,没想到申海涛竟然根本就不要,而且以他多年经商练就出察言观色的能力,他能够看得出申海涛眼中没有半点贪婪之色,是真的不想要这钱,所以也只能感恩戴德的大步离开,临走还冲着李铁冷哼一声。
李铁则是吓得浑身发抖,生生被十几个人搀扶着、拖拽着离开了申家,或许这辈子,他都不敢再来申家了吧。
周成民和李铁一伙人已然离开了有半刻钟时间,可房间里还是保持着异常的安静。
除了申大鹏和刘凤云之外,奶奶、大姑、大姑父、小姑、小叔,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在申海涛身上,好像还处于恍惚之中,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海,海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周成民可是县里的开发商,李铁都怕他,咋会对你那么客气呢?”
大姑见过周成民,那可是跟镇长都称兄道弟的人,在平水镇也算是风光无限,怎么面对着申海涛,就变成这幅摇尾乞怜的模样了?
“这……其实,我早就不在公安系统工作了,我现在是县城管局的局长,也是县建委会的副主任。”
申海涛也不好再有所隐瞒,只得将自己已经升官的事情告诉了家里人,倒也不是为了炫耀,只是想让家里人心安。
“好,好呀,海波的事解决了,海涛也升官了,这可都是喜事,不多说了,我去给你们包饺子去,好,好呀。”
奶奶口中念叨个不停,起了身子就要奔厨房去,经过申海涛旁边的时候,却是被申海涛一把抱住了。
“妈!这些年,你辛苦了。”
申海涛看着母亲已然银白的发丝,再看着一颗颗暗黄的老年斑,真情流露,声音不免有些微微颤动。
“哎,乖儿子,乖,我去给你们做饭,你去弄点温水,给海波擦擦身上的血渍,你们兄弟俩也好多年没说过话了,一切,也该过去了。”
奶奶的声音不大,但却满满透露着温柔,慈祥目光不停在申海涛、申海波兄弟俩身上流转。
“哎,我这就去……”
“还是我去吧,你和海波好好聊聊吧。”
大姑父用力拍了拍申海涛的肩膀,“亲兄弟俩,哪有解不开的结,就像咱妈说的,都过去了。”
说完,便出了房间,其余几人也是有意给他们兄弟俩独处的空间,皆是选择退出房间。
申大鹏是最后出去的,看着父亲与小叔俩人静静并肩坐在炕沿,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明显小叔眼中之前的冷漠已经消失不见。
“有兄弟,真好!”
申大鹏心中暗念,缓缓将房门关上,转身,正巧看到大姑父端着一盆热水回来,赶忙摆摆手,示意不必进去。
第二天下午吃完饭,申家三口便打算离开,毕竟明天是周一,一家三口还要上班、上学,母子之情,兄弟关系才刚刚修复,纵使不舍,可还是要分离。
大姑、大姑父都有工作,小姑也要出摊卖货,所以不能送他们一家三口,奶奶和小叔无事,本想挽留多住几日,最后也怕耽误申大鹏学习,只得作罢。
“妈,等我再放假的时候,再带着凤云和大鹏回来看你。”
申海涛来时带了几盒母亲爱吃的天津麻花,可却没想到,几年时间,母亲的牙口,已然咬不动酥脆的天津麻花了,本是动情之时,老母亲却摘了假牙,逗得几人酸楚微笑。
再到了临别之际,心中不舍更是涌涌泛滥,尤其是老母亲大包小裹准备了一堆东西让申海涛带走,腌制的黄瓜,辣拌的白菜,自己家盘的大酱,这些在县城里都能买得到,但老人家却始终觉得自家的东西最可口。
几年时间未曾尝到过妈妈的味道,如今得到这些被盛在瓶瓶罐罐里的腌菜,申海涛却是如获至宝,哪怕有几十斤重,仍旧选择一罐不落,全部带走,毕竟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一堆咸菜,更是母子关系恢复如初的见证。
“哥,要不然这些东西就别带了,等我找客车给你捎过去。”
申海波想帮着拎沉重的瓶瓶罐罐,但却被申海涛拒绝了。
第0225章 起早等候的周老板
“这都是玻璃罐子盛放咸菜的,大客车颠簸,再给我摔碎就可惜了,还是我自己拿着吧。”
申海涛用力拍了拍申海波的肩膀,眼中流露着深深的愧疚之色,“我作为大哥很不称职,以后我会改,你作为儿子也要担起责任,我不能经常陪在母亲身边,你要代我多孝敬母亲。”
“哥,你放心吧!”
申海波换了一身衣服,没有了昨晚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如今看起来也是相当精神,最主要是没了昨晚那种恨天不公的态度之后,整个人看起来都踏实了许多,嘴角的笑容略显憨厚。
“爸,外面道上停了辆丰田的陆地巡航舰车!”
循着申大鹏所指,一家人这才看到,一辆丰田陆巡正停在栅栏下面,只不过由于车身大部分是白色,仅有几道深黄色线条,再加上栅栏遮挡与满地白雪覆盖,若是不仔细,倒还真没注意到它的存在。
“这车今早上四点多就在了,它叫什么?丰年什么路?”
奶奶茫然插嘴。
“丰年什么路?哈哈,奶奶,那叫丰田,陆地巡洋舰,不过,您看到它四点多就在了?”
又见奶奶笑着点点头,申大鹏便将目光又落在了丰田陆巡上,因为看不到车牌照,只能猜测,应该是昨晚那个开发商的车。
果然,小叔极小声音提醒:“哥,那个是开发商周成民的车,镇里没有这么好的车,整日里就看他这车还有一辆宝马轿子四处招摇。”
一家人缓步走向大铁门口,丰田车里也有人开门下来,申大鹏猜得没错,小叔说的也正确,堆着满脸笑意凑上来的人,正是丰收小区的开发商,周成民。
“申主任呐,您这是要回县里?正巧我也要回去签个合同,要不咱们一起吧?”
周成民已是大肚便便模样,此时却极尽努力的点头哈腰,谄媚笑容里满满透着虚伪,或许是昨晚的不愉快,也带着几分尴尬。
“不必了!你忙你的吧!”
申海涛直接拒绝了,在他看来,李铁昨天能够做出那般过分的事情,必定与周成民有直接联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铁、周成民,不过都是一丘之貉而已。
“申副主任,您看您拎着这么多东西,多沉,若是坐客车我都于心不忍,更何况昨晚李铁那个家伙居然敢对您不敬,也是我的疏忽大意,您就让我送您回去吧,也算是给我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昨天的事情我也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海波的工资和医药费少一分都不行,多一分更不行,还希望你能尽快把事情解决,而且,我不希望李铁再与我们家有任何联系……”
申海涛的话未说完,周成民额头的汗水已然顺着两鬓落下,冒着热气飘散空中,冰天雪地的寒风之中,再见得申海涛冷漠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申主任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处理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绝不拖泥带水,也一定不会再给海波兄弟惹任何麻烦,那回县里……”
周成民为难的指了指自己的车子,还是一心想送申海涛回县里,毕竟从凌晨四点多等到现在,为的就是好好表现,若是没能如愿,心里也是憋屈。
不过刚刚有所提及,就看到申海涛一家三口没有一人理会,而是转身与家人道别,顿时尴尬不已,但又不敢继续打扰,只能傻呵呵的站立原地。
周成民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连外衣都没穿,车里有暖风空调自然觉得舒坦,可外面却是零下二十几度的冰天雪地,早已冻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鼻涕不受控制的在鼻孔里打转,有些泛痒。
申大鹏偷偷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由摇了摇头,这个人倒是会做人,只是父亲还在气头上,而且也不吃他那送礼的一套,白瞎了他这一大早的心意。
“妈,海波,天太冷,你们别送了,我们坐客车就回县里了,快回去吧。”
申海涛没完没了的嘱咐母亲和弟弟回去,俩人频频应和点头,却始终没有移动半步,无奈,他只好先行离开,他走了,母亲和弟弟自然会回屋。
“奶奶,等我放假了再来看您,到时候你可要给我做好吃的呦!”
申大鹏也与奶奶紧紧相拥,嗅着平房柴火的味道,既亲切又轻松,这就是他儿时印象里奶奶的味道,前世不懂事,再也未曾嗅到,如今,只想贪婪一次。
“走吧,一会儿赶不上客车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奶奶嘴上说着抓紧时间,可紧握申大鹏的双手却仍旧保持着力道,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但在脚下皑皑白雪的反射之下,也是耀眼夺目,或许是晃了双眼,或许是心有不舍,奶奶的眼圈已然泛红。
“走了,走了……”
申海涛受不了这等多年没感受到的离别伤感,将几十斤的瓶瓶罐罐抗在肩上,转身便走,刘凤云和申大鹏心有不舍,也只能紧随其后。
寒风、白雪,三道身影匆匆向前,三道目光远远送行。
有儿孙的感恩、感动,也有母子的恋恋不舍,当然,也有一道与众不同的深思琢磨,从周成民眼中流露。
周成民这个人能从一介卖水果的小贩成为开发商,自然有过人的头脑,通过昨晚和今天已经看出申海涛并不是那种贪图金钱的人,但这种人的原则性也很强,只要处理得当,那以后就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想到这里,周成民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李铁的号码:“海波老弟的医药费和工钱落实了没有?还没有?睡你妈个臀的觉,赶紧给我起来落实了,否则你以后不用干了……”
回县里的客车上,申家三口人脚下堆满了瓶瓶罐罐,申大鹏不太喜欢这些腌菜,并非是奶奶做的不好吃,而是因为相比较之下,他更喜欢吃肉,而不是这些素咸菜,但申海涛却是在意,时不时的瞥上一眼,生怕有磕碎的。
第0226章 植树节
“孩儿他爸,你这升官副主任之后,脾气见长啊,人家到家门口开车接你回县里,你都直接拒绝了,还对人家那么不客气,好大的官威呀,以后若是再升官,不会牵连到我们母子俩吧?”
刘凤云只是调侃而已,但她还是有些不高兴,这客车既慢又挤,怎么可能有大越野车舒服,她想不明白,就是送回县里一趟而已,能有什么事?大不了给周成民油钱就得了。
“我怎么敢!”
申海涛也看出了媳妇不高兴,只得耐心解释:“我现在是县建委副主任,正好管着周成民,所以他才会对我客客气气,其实昨天的事情要不是发生在海波身上,我还真是不想管,就连县委曹书记也不可能事无巨细,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副主任?但话又说回来,我可以不管,但我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尤其像周成民这种奸商,更是有多远就得离多远。”
申大鹏在后面听着,心里也不免担忧,父亲这种刚直不阿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走仕途,刚极必折,在如今的大环境下,父亲又能走多远?会不会再惹上朱淳那种阴险之人,又步入前世被买凶杀人的境地?
……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凛冽的寒风中,高三年级的紧张补课又开始了,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才回家,这对于高考生来说,是一段黑暗的岁月,不过经历过两次的申大鹏却是怡然自得,恢复了往日的忙碌,享受着这难得的高三年代。
年关已过,正月已出,冬的二月离去,预示着四月的春已然不远,而两者中间夹着的三月,却是最尴尬的时段。
南方的三月已然艳阳暖暖,可北方却仍是冻土寒风,虽然降雪不再频繁,大地残留的白雪却仍是存在,偶尔某一天的晌午艳阳高照,地面的白雪便会融化成冰水混合物,在青树县这种柏油路和水泥路还未遍布的小地方,则会出现沾染鞋子与裤脚的泥潭,让人烦不胜烦。
“同学们,同学们……”
班主任李明辉敲打着讲桌,这才把昏昏欲睡中的同学们叫醒,一个个皆是睡眼惺忪,嗯咦不悦当中,带着浓浓的‘起床气’。
“拜托,李老师,这中午是我们唯一的休息时间了,您能别打扰我们吗?”
稍靠着后排的一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嘴巴足以塞进去一个拳头。
“醒醒了!”
李明辉根本置若罔闻,又喊了一声,直到所有同学都坐起来身子,这才轻咳两声,“咳咳,后天是三月十二号,同学们知道是什么日子吗?”
“三月十二号?啥日子?”
“李老师你的生日?”
“不会又要考试吧?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我都快成烤鱼了。”
“田一航,你怎么会是烤鱼,烤鱼不是写书的吗?哈哈……”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