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邱鸿把《水墨云烟》的DEMO拿去预售，确实是符合独立游戏的一贯套路的，是官方平台所倡导的一种行为。
于是，裴谦的这个质问，就显得稍微有点没道理了。
裴谦沉默片刻之后，理直气壮地说道：“其他的独立游戏为什么喜欢搞预售？是因为那些制作人缺钱，只能通过预售的方式提前回款获得开发资金！”
“穷途计划的制作人缺开发资金吗？”
邱鸿被问住了：“呃，这……”
裴谦没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既然不缺钱，为什么还要预售？”
“预售，其实相当于是利用了玩家们的同情心，把后续游戏开发失败的风险从开发者身上转移到了玩家身上。”
“官方平台之所以支持这种行为，主要还是因为大部分独立游戏制作人的条件太差了，需要玩家奉献一下、支持一下。”
“这种行为虽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归根到底还是让玩家的利益有些受损的。最好的方式，应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游戏做完了发售，玩家们喜欢就买。”
“既然穷途计划的独立游戏制作人不缺钱，那就不应该搞预售，等游戏开发完成之后直接发售就行了吗？”
邱鸿一时语塞：“这……”
他突然觉得裴总说得确实挺有道理！
其实邱鸿也只是按照独立游戏这边的常规套路搞了个预售，没想太多，但现在细品一下，这种行为确实有些不妥。
邱鸿赶忙问道：“那裴总，现在该怎么办？”
裴谦想了想，问道：“能把预购的付款改成0吗？然后给那些已经掏钱的玩家退款。”
邱鸿犹豫了一下：“呃……裴总，改成0不行，最低改成现在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五块钱；退款的手续会比较麻烦，权限不够，可能ESRO官方不会通过。”
“如果是以腾达的身份亲自出面的话还有可能，不过这样一来也就等于宣告了腾达和穷途计划的关系……”
裴谦立刻说道：“那肯定不行。既然如此，那就改成预购价格是5块钱吧，对那些已经花15块钱预购的玩家，我们给补偿。”
邱鸿又说道：“还有，裴总，对于这种改变价格的行为，官方一向是不太支持的，因为不管是涨价还是降价，其实都会影响玩家的利益。”
裴谦点点头：“嗯，可以理解。”
“我们这种行为肯定是影响了玩家的利益，得道歉、补偿才行！”
“这样吧，像我之前说的，预购的钱改成5块，对于那些已经付款的，游戏直接打个八折，也就是36块钱，然后再发个公告致歉一下，就说没想到玩家们如此热情，我们觉得之前预购的价格定高了，现在调低一点，希望玩家们多多理解。”
对裴谦而言，把预购的钱从15块一下子砍到5块，那么这周《水墨云烟》DEMO赚的钱至少能减少个大几十万。
能从骆驼背上拿下来一小把稻草，也是好的。
至于那些已经花15块钱预购的玩家，裴谦正好借这个机会给他们打个折，再少赚一笔。
邱鸿赶忙说道：“好的裴总，我这就跟官方平台的人沟通一下。”
------------
第847章 又赢了面子，又赢了里子
1月21日，周六。
裴谦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家。
公司已经放假了，大部分部门都是初八，也就是下下周一上班。
摸鱼外卖、逆风物流等部门都是初二上班，初二到初八的假期轮休。当然，凡是假期上班的员工全都是加班费拉满，所以这些部门里有很多员工不仅不想放假，反而还要踊跃加班。
这次回家，就不用把之前的衣服和电脑全都换掉了，只需要把手表放下就可以。
因为裴谦对父母的说法是，自己在飞黄工作室上班，而且是工作室的元老，所以收入尚可。既然如此，回家的时候穿着比较贵的衣服也就不会显得那么奇怪了。
房子都已经买了，二老对裴谦现在的收入有一个比较高的预估，对这些方面自然不会那么在意。更何况他们也分不清这西装到底是几千块还是几万块。
父母现在已经搬到高铁站附近的房子了，同样是在京州，也没多远的路程，所以裴谦只带了一个小的背包，装了点换洗衣物和自己的电脑。
还在同一个城市，而且只是住一周，就没必要带那么多行李了。
不过，电脑还是要带的，否则万一假期发生点什么事情不好处理。
全都收拾完了之后，裴谦下楼坐车回家。
……
与此同时，邱鸿也已经赶到了机场，正在候机。
回首这几个月在帝都的工作，颇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邱鸿心中感慨，你说我一个做氪金游戏的制作人，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国产独立游戏的拯救者了呢？
只能说，世事无常啊。
闲来无事，他拿出手机，查看网友们对于《水墨云烟》更改预售价格的评论。
昨天晚上，他安排手下人把《水墨云烟》的预售价格调整为5块钱，对于已经付过预付款的玩家，游戏的售价降为36块钱，也就是说等游戏正式发售时，只需要再付21块钱就可以购买。
此外，邱鸿也以官方的身份发了一个公告，向已经购买了游戏的玩家致歉，对因预售价格变动给他们带来的影响表示歉意。
至于为什么要降低预售价格，公告是这样说的：“《水墨云烟》开启预售之后，各位玩家对游戏展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和支持，对此，研发组深受感动。但也正是因为玩家们展现出的热情远超预期，所以我们认为预售的价格定得过高，故下调了预售价格。由此对各位玩家产生的影响，我们深感抱歉，并为大家提供了补偿方案。”
对于这个公告，邱鸿也是尽力了，因为更改预售价格、补偿玩家的这个决定是裴总做的，原因在于裴总认为预售实际上是向玩家转嫁风险的行为，不应该提倡。
但这个原因，私下里说说还行，不太好在公告里写出来，因为这肯定会打击玩家们支持国产独立游戏的热情。
所以，邱鸿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公告该怎么写，只能这样含糊其辞一下了。
邱鸿觉得，玩家们多半还是会接受的，但也很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
还是得看看网上大家的反应如何。
邱鸿很快就搜到了玩家们对于这次《水墨云烟》更改预售价格的讨论。
“什么意思？把原本预售的价格从15块钱改成了5块钱？没这个必要吧？”
“游戏开发商迷惑行为。”
“这公告里说，因为玩家特别热情，所以官方觉得预售价格定得太高？我怎么没看出来这里边的逻辑关系啊？”
“难道是因为官方觉得定价5块钱可以有更多人购买预售？”
“不会的。愿意购买预售的基本上都是打心眼里支持国产独立游戏的玩家，对这种玩家来说，预售是卖5块还是15块其实没太大的区别。更何况游戏发售时还要付尾款，不管定价5块还是15块，游戏的售价还是那么多，有什么区别？”
“除了少赚钱之外，我没看到其他的影响……”
“那这就很让人困惑了啊？”
大部分玩家确实觉得“穷途计划”官方的这个行为有点多此一举，预购售价高一点、低一点，无非就是朝三暮四和朝四暮三、早拿钱和晚拿钱的区别而已，何必特意去改一下预售价格呢？
但就在大部分玩家都感到困惑的时候，网上出现了一个帖子，解释了“穷途计划”此举的真实意图！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水墨云烟》要调低预售价格了！”
“官方的说法是，因为玩家预购的热情远超预期，所以让官方意识到预售的价格定得过高了。”
“乍一看这个逻辑关系似乎并不成立，为什么玩家热情高会让官方觉得预售价格定高了呢？”
“这就要说一下为什么现在的独立游戏都流行预售了。”
“独立游戏预售，主要是因为独立游戏的开发团队往往比较缺钱，需要通过预售来提前收回一部分资金，更好地开发剩余部分的游戏。”
“《水墨云烟》刚开始把预售价格定位15块钱，显然是因为他们通过预期的销量，对余下部分的开发成本有个大致的估算，觉得卖15块钱就能支撑以后的开发。”
“但他们没想到，销量竟然比他们预估中的高了三倍。原本卖15块钱才能维持的开发成本，现在卖5块钱就可以维持了！”
“所以官方才毅然决定降低预售价格。”
“有些人说，这事有点小题大做，没什么必要。5块、15块，对很多玩家来说无非是多付点尾款和少付点尾款的区别。”
“但对于‘穷途计划’官方来说，他们肯定是觉得只要拿到后续开发资金就好，没必要把预售的价格定得那么高，有骗钱嫌疑；另一方面则是觉得玩家利益无小事，对玩家充分尊重，所以明明是对玩家有利的事情，还特意发个公告说明、向玩家致歉。”
“只能说，‘穷途计划’的筹办者确实是个有情怀、有心胸的人！不枉我们这样支持！”
这个帖子发出来之后，玩家们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这研发商这么克制的吗？觉得能支撑后续开发成本了，就把预售的售价直接从15块砍成5块了？”
“这也不算克制吧，只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不少独立游戏都喜欢搞预售骗人的，先收一波钱，后续就开始磨磨蹭蹭地开发了，要么迟迟不发售，要么发售个半成品糊弄人。但是‘穷途计划’的游戏完全没这个打算，显然是对自己的游戏非常有信心！”
“这么重视玩家的开发商，必须支持！”
“这开发商太良心了，让我不由地想到了腾达游戏，这事看起来像是裴总会干的事啊！”
“不过从现有的资料来看，似乎穷途计划跟腾达没关系。”
“那是好事啊，说明游戏圈又出了一个有情怀、有良心的老板，这是国产游戏之幸！”
“我这就去发帖吹一波，让更多的人来预购《水墨云烟》！”
看着网友们的讨论，邱鸿也不由得恍然大悟，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裴总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这次修改预售价格，不仅仅是在玩家们心中留下了一个好印象，还让预购的玩家变多了！
不管是因为话题热度上涨、让更多的人知道，还是因为预售从15块钱降到5块钱，都让预购的人数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这样一来，游戏发售之后的销量不就更高了吗？
游戏预售的价格降低了，已经购买游戏的玩家也打了折，对玩家们来说肯定是好事。
而“穷途计划”这边，又赢了面子，又赢了里子。
这是双赢啊！
邱鸿不由得感慨，裴总果然是裴总，轻描淡写的一个小操作，也能看出功底！对玩家心态的把控简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
……
……
1月22日，周日。
早上不到7点钟，裴谦起床洗漱。
现在二老已经搬到高铁站这边的新房子了，所以居住条件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