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盖房子才要工程师呢。”
正说着,刚才那个开摩托车的家伙,跟着一个佩戴手枪的民兵走了过来,一来就要检查手机,看样子是个头目。
在这儿检查手机、照相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主要是担心对方派探子过来,打探他们地盘上的虚实。
而大佬们不光担心“同行”会派探子来自己的地盘收集情报,一样担心他们默许甚至纵容自己地盘上开赌场和搞电信网络诈骗的事曝光。
相比菲律宾和柬埔寨,这边的大佬要低调得多,可以说把以前制毒贩毒的那一套管理方式,用在了“新经济”上。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地方的大佬现在依然制毒、贩毒,同时也禁毒,不然哪有钱养兵。
每到国际禁毒日,他们就会从自己的仓库里取出一部分当着销毁,做做样子,给国际社会看看他们禁毒的决心。
韩昕打开锁屏,交出手机,忙不迭解释道:“大哥,我没拍照,什么都没拍!”
民兵头头不知道是听不懂普通话,还是不会说,没有理睬他,检查完之后又回头问:“你的手机呢?”
马璐璐班吓了一跳,连忙从包里翻出手机。
民兵头头接过手机,用本地话说:“你过来一下。”
“去哪儿?”
“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贵不想也不能坐视不理,立马拦住他的去路:“想查就在这儿查,想问什么当着我面问!”
民兵头头没想到阿贵干阻拦,阴沉着脸提醒:“兄弟,这儿是梅昔,不是塞曼!”
“我知道,你以为我们想来?”
阿贵捧起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梅昔有好多人种甘蔗,制糖厂的老板跟国会议员都说得上话,政府军的军官看到制糖厂的老板都客客气气,民兵团算什么……
民团头头不想因为收了人家点钱,得罪制糖厂的老板,更不想因此让种甘蔗的山民怨声载道,干脆把马璐璐班的手机递给开摩托车的家伙,转而检查起韩昕的包。
“这个是什么?”
“这是土壤温湿度仪,专门用来测土壤温度潮度,看适不适合种甘蔗的。”
“这个呢?”民兵头头翻出一直支看着像水笔的仪器
“这是ecg!”
韩昕指着他翻出的第二支“笔”,解释道:“那个是phg,就是测水里的ph值的。”
民兵头头把两支“笔”塞进包里,指着里面的最后一个仪器:“这些呢?”
“上面的是糖度仪,就是测甘蔗糖分含量的,含量高质量就好,收购价就高。含量不高,出糖量就少,收购价就要打点折扣。”
“多少钱一斤你说了算?”
“不是我说了算,是按厂里的标准收购。”
民兵头头把包还给了韩昕,回头看向那个开摩托车的家伙。
开摩托车的本地人没检查出什么,只能交还手机。
马璐璐班刚接过手机,民兵头头就把阿贵拉到一边,回头看着韩昕和马璐二人,嘀咕了好一会儿。
阿贵眉飞色舞,说着说着还拍拍胸脯,像是在赌咒发誓,民兵头头这才示意手下放行。
刚开出哨卡不远,马璐璐班就用本地方言问刚才说什么了。
阿贵不想把她吓坏,若无其事地说:“没说什么,他们就是疑神疑鬼。不过你以后也要注意点,不该问的事别问,不该管的别管,问多了管多了不好。”
韩昕几乎可以断定,幕后的毒枭肯定认识民团的人,不然不会盘查马璐璐班,而这个民团以后要好好留意了!
第172章 暗潮涌动
马璐璐班的老家在一个叫做萳角的小山村,全是掸族。
不过这个掸族是缅甸官方定义的,他们并不认同官方的民族划分,一直认为自己是“罕底人”,出了村或跟外人交往时,以“泰人”自称。
村里很穷,看不见一栋像样的房子,也没紧挨着中国边境的那种吊脚楼,全住在搭的茅草棚里。
可能由于位置比较偏僻,这里的土地兼并不是很严重,村民们能勉强靠那点贫瘠的山地糊口,并且依然有人在种植罂粟。
跟国内的农村一样,这里也存在“空心化”的问题,许多年轻人出去打工甚至去民团当兵吃粮,村子里的老人和小孩特别多。
过去这些年,马璐经常给老家寄钱。
被遣返回缅甸之后,又回来过好几趟,每次都尽可能多带点东西。
因为孝顺,也可能因为混得比较好,她这个本应该没什么地位的女人,在村里的地位比较高,几个没出去打工的小伙子对她很尊重。
坐下来聊了一会儿,两位德高望重,相当于族长或村长的老人,几经权衡,终于答应下半年不种罂粟,改种甘蔗。
知道她晚上不会住村里,见太阳快落山了,催她赶紧回去。
因为德昂的游击队,前不久刚去过山对面的村子,以“禁毒”为由抓了好几个人,甚至在瑟班民团的地盘上设卡,查抄了二十七缅斤(大约四十四公斤)白粉和一百多袋麻黄素片。
民团和政府军这些天,就是因为德昂武装“越界禁毒”,才跟他们开战的。
阿贵也认为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结果回来的路上比去时更惊险,都已经进入了瑟班民团控制区的腹地,居然被十几个德昂武装的士兵拦住了。
好在车上既没枪,也没有毒品,更没什么钱,费尽口舌解释了半天才得以脱身。
回到厂里,天已经黑了。
在食堂做饭的本地妇女已经下班了,马璐璐班要去食堂自己做,阿贵不想等,要去镇上吃。
这里不是国内,夜里是要宵禁的!
韩昕看出他是在找借口,岂能错过这个机会,跑上楼拿了点现金,非要跟他一起出去吃。
有人请客,阿贵求之不得。
就这么换开摩托车,带着他来到镇里,不过第一站去的竟是警局。
他以为韩昕听不懂本地话,让韩昕坐在警局“大厅”里等,然后走进对面的办公室,跟晚上值班的警察说起今天在梅昔的见闻。
“被德昂黑吃黑了,所以才打起来的?”
“不光被德昂黑吃黑,还有批货被公安抄了,听口气好像是从我们这边走的,连我们厂的马璐璐班都知道。”
“从我们这儿走的,谁帮他们运的货?”
“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阿卫也不知道,他就是帮着打听是不是我们这边走漏了风声。”
值班警察显然很不高兴,冷冷地问:“谁的货?”
“不知道是谁的。”
阿贵想想又说道:“他们那边乱的很,是个人都敢往中国走货。他们往中国走货我们不管,可从我们这儿走什么意思。”
值班警察也是这么认为的,冷笑着说:“知道了,我打听打听,到底是在帮他们送货。你也帮着留意下,他们会不会再从我们这边走。”
“那我先走了。”
……
韩昕听得清清楚楚,对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心里也大致有了个数。
往大处说,中国警方查获到毒品之后,首先想到的是毒品从哪儿流入境内的,他们稀里糊涂给对面的毒贩背了锅,当然不爽。
往小处说,不管谁在他们的地盘上做什么生意,都要先打点一番,可对面居然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运毒,太不懂规矩了。
不过他们有想法,不是什么坏事。
韩昕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跟着阿贵去西川人开的饭店。
这边的消费真的很高,炒了四个菜,要了一瓶酒,竟花了一百八十多人民币!
阿贵已经把他当成了有钱的“凯子”,吃得很高兴,喝的也很爽,竟眉飞色舞地吹起牛。
以前也当过兵,还跟政府军打过仗。
曾在镇上的警局做了几年警察,制糖厂的工资高、待遇好,才辞掉警局的工作跟中国老板干的。
他十七岁就结婚了,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在邦康的一家赌场做保安,一个月拿三千多人民币,二儿子在211营,三儿子在邦康上学,老师是中国人,用的是中国课本……
至于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上不上学没什么用。
他喝着喝着,竟想带韩昕去警局后面的洗发店找小妹。
韩昕既不想犯错误,也不想对不起女朋友,更不敢跟这边的小妹发生关系,因为谁知道有没有艾滋病。
正打算装醉,唐经理突然打来电话,问在什么地位,让赶紧回厂里。
阿贵不敢得罪中国老板,只能意犹未尽地送韩昕回厂。
不出所料,一回来就被唐经理说了一顿。
韩昕连连点头,保证晚上不再出去了,阿贵很尴尬,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
……
与此同时,梅昔镇上的一家豪华KTV里,人声鼎沸。
梅华城其实不喜欢喧闹,可在异国他乡呆久了太寂寞,跟往常一样带着弟弟梅华生和妹夫张程,一人搂着一个小妹,喝着酒、吃着小菜,听小妹们唱歌。
尽管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包房里的音响声音开的也很大,依然能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梅华城揉捏在小妹的酥软的胸,不快地问:“老二,外面怎么这么吵?”
“木材厂后面的哪个菠菜公司,有个菜农做了个大单,狗庄带他出来享受享受,来了六七十个人,要了五六个大包厢。”
“他们来钱倒容易!”
“狗庄赚钱,菜农能赚几个钱?就算能赚点,那帮菜农能带得回去吗?”
所谓的“菠菜公司”,就是博彩公司。
不过梅昔只有三个像样的赌场,今晚来摆庆功宴的这个,是搞网上赌博甚至网络诈骗的,反正只要是干一行的,在这儿都统称菠菜公司。
贩毒的瞧不起搞毒尤其搞电信网络诈骗的,称菠菜公司的老板为“狗庄”,称那些过来骗人的员工为菜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