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傅呢?”韩昕提着包笑问道。
“你师傅说她社区戒毒还没满一年,按规定每个月都要做尿检,要是就这么出国,她能不能每个月都回来做尿检,如果做不到那就是严重违反社区戒毒协议。除非她永远不回来,不然回来之后就要被强戒。”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一个人如果有吸毒前科,在国内很难找到工作。
为了帮辖区内的那些戒吸人员找工作,张宇航、刘海鹏和蓝豆豆堪称绞尽脑汁,而陵海又有出国打工的传统。
这几年陵海经济发展的很快,出国打工的人少了。
当兵前的那些年,出国打工的人很多,那会儿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出国打工的中介,而不像现在全是房产中介、药店、水果店和奶茶店。
韩昕暗暗感叹了一句变化真大,追问道:“刘小慧怎么说?”
“她看着不太像吸毒的,很文静、很腼腆,不敢说话,不怎么开口,主要是她妈和律师在说,她妈妈说着说着就哭了,我们听着也挺难受的。”
姜悦轻叹气,接着道:“你师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她好不容易戒断了,如果再出国,国外的环境很容易导致她复吸。她妈妈居然想陪她一起出国,说什么要跟陪读一样陪她,反正就是想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主要是她家有钱,如果没钱,肯定不会想这个办法。”
“这么说没谈出个结果?”
“没有。”
“那怎么办?”韩昕低声问。
姜悦苦笑道:“我师傅没办法,你师傅一样没办法,毕竟她只是社区戒毒人员,又不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她要是能过边检那一关,只能等她将来回国时再处理。”
“如果边检不允许她出境呢?”
“人家有钱,都已经请了律师,说什么如果不许她出境,就要维护她的合法权益,就要起诉。”
从禁毒的角度出发,现在施行的各项法律法规是非常有必要的。
可从个人发展的角度看,刘小慧出国肯定比留在国内好,前提是到了国外之后不会复吸。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韩昕不知道应该理解还是不理解,更不知道刘小慧能不能顺利出境。
正寻思要不要帮着问问出入境边防检查站的朋友,徐浩然竟打来电话。
韩昕连忙松开女友的手,举着手机接听。
“韩队,我发现一个叫王学军的东广籍男子比较可疑,他虽然没前科,但从户籍地址上看,他就是毒品问题最严重的那个镇的人,跟东广当年重兵围剿的那个村紧挨着!”
“他在我们滨江从事什么行业?”
“做手机生意,在一个商场租了两个柜台。”
徐浩然紧盯着刚查询到的资料,补充道:“从租房记录上看,他已经过来三年了,名下有一辆车,是在我们滨江上的牌照。”
韩昕沉吟道:“这么说有正当职业。”
“可从宾馆酒店住宿记录上看,他今年开过好次房,明明在市区租了房子,租住的那个小区环境挺好,为什么要去开房。老侯也觉得可疑,我们打算等会儿去盯盯。”
“如果真要是有问题,一两天盯不出什么。”
“那就轮流盯。”
“行,你排个班,算我一个。”
“好的,今天先让老侯去。”
……
对公安而言,盯梢蹲守是家常便饭。
姜悦在派出所实习过,对此早见怪不怪,没有问行动上的事,而是好奇地问:“老公,你这几天调研出什么了?”
“收获很大,可以说是大开眼界。”
“怎么大开眼界?”
聊到过去几天的调研,韩昕感慨道:“没想到我们滨江竟然有那么多执法单位,我是说跟我们一样有执法权的。”
“有多少?”
姜悦再次紧搂着他胳膊,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身边。
韩昕轻轻拍拍她细腻的手,如数家珍:“就说外面那一圈的,靠海的地方有边境管理支队的好几个边境派出所,海上有海警局海警支队的三大队,连我们陵海都有海警工作站,相当于派出所。”
“海警有执法权吗?”
“有啊,人家负责海上执法,刑事案件,走私案件、偷渡案件和非法捕捞都管,该抓就抓,该拘就拘,送最近的看守所羁押,查清楚之后移送最近的检察院申请起诉。”
作为一个陵海人,姜悦都没去过海边,真不知道这些,好奇地问:“海警也是跟我们一样的警察吗?”
“他们是武警,是现役,说起来跟我以前差不多,只是他们改了好几回制,人员不是全部来自边防。”
韩昕笑了笑,继续道:“他们的辖区是领海,到了出海口就要分界了,江上和沿江的港区归长航公安局滨江分局管辖,长航滨江分局也有好几个派出所,他们人虽然少,岸上的辖区虽然小,但单位编制跟我们市局是一样的,设有刑侦支队,还办理电诈案,前段时间抓了五十多个嫌疑人。”
姜悦也涨知识了,喃喃地说:“沿江沿海都不归我们市局管?”
“当然不归,这就跟打仗一样,外围防线归海警局、边境管理支队和长航分局守,我们地方公安负责纵深。差点忘了,外围还有一个海关缉私局,缉私局正式民警不多,只有二十二个人,其中就有六个白衬衫。”
“那么多领导!”
“是啊,他们人虽然不多,但事情倒不少,局长都要做笔录。”
“海关有那么忙吗?”
“忙,我们滨江位于长江出海口,走私案件很多的,只是普通人不了解、不知道。”
韩昕回头看了看身后,接着道:“内圈也有好几个不归市局的执法单位,高速是高速交警管,铁路是铁路公安管。机场分局归我们市局管,但机场的边检不归市局管。”
这个姜悦知道,不禁笑道:“人家是移民警察,说起来跟你只是半个同行,跟我们才是真正的同行。”
“还真是,你们都搞出入境的。”
“听说有些地方的出入境大队,都划归移民局垂直管辖了。”
聊到这个,韩昕连忙道:“千万别这么想。”
“为什么?”姜悦下意识抬起头。
韩昕解释道:“一旦被垂直管辖就惨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刚才说的那些单位,工资待遇比我们差远了。海关缉私局没我们高,铁路同行一样没有。
边境管理支队和出入境检查站改制改到现在都没改好,长航分局更惨,没绩效没年终奖,工资待遇只有我们的一半。跟人家一比,我们真的很幸福。”
第210章 疑点重重
保护从南云边防调回来的同事很重要,但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崔涛能做的并不多。
把嫌疑人的通缉令发到机场、车站、码头和通往周边几个市的治安卡口,他就匆匆赶到了崇港分局,参与命案侦办。
刚刚过去的大半天,崇港分局组织警力调看监控、走访询问,被害人的情况,尤其被害人在市区的社会关系,基本上搞清楚了。
他和唐支刚坐下,刑警大队长就汇报起进展。
“被害人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前天夜里十点至昨日零点之间,从现场留下的痕迹上看,被害人与凶手很可能认识,应该是主动开的门,被凶手控制住时并没有呼救,至少邻居没听到打斗和呼救声。”
吴大指着幻灯片,一边比划着一边汇报道:“被害人身中六刀,用红圈标注的这个伤口,为致命伤。当时她被反绑着坐在椅子上,凶手是站在她身后,用左手捂住她的嘴,右手持刀,就是这么连续反捅的。”
“开始没呼救,后来想呼救都没机会了。”任忠年低声道。
“对,法医说被害人是当场死亡的。”
吴大回头看了看播放幻灯片的民警,接着道:“现场有翻找过的痕迹,嫌疑人的手机不见了,也没在房间找到银行卡。
通过走访询问,以及被害人在附近小超市的消费记录,我们终于在一小时前,掌握了被害人的手机号和绑定微信所用的银行账号。”
“老吴,房东不是有被害人的手机号吗?”崔涛不解地问。
“她留给房东的是另一个手机号,那个手机号是用蒋正飞的身份证办的。这个蒋正飞也不是他丈夫,并且在一个半月前就离开了滨江,从查询到的购票记录上看,他早就乘坐火车回了老家,现在下落不明。”
“不是她丈夫!”
“不是,这个叫林贵年的三十一岁男子,才是她的合法丈夫。我们查询到之后,第一时间联系林贵年户籍所在地派出所,请人家协查林贵年的情况,调查发现林贵年一直在老家打工。”
“她跟蒋正飞属于姘居!”
“我们已经联系上了林贵年,林贵年说杨琴很可能是在上网聊天时认识蒋正飞的,聊着聊着就离家出走了,走了之后都没给家打过电话,也不管孩子。林贵年的心被伤透了,甚至不愿意来处理后事。”
任忠年补充道:“唐支,崔支,我们没查询到被害人与林的通话记录,当地同行也说林一直没离开老家,有好几个人可以作证,没有作案时间。”
唐支从崔涛手中接过香烟,低声问:“有没有查询银行账户和微信转账记录?”
“查了。”
吴大翻出一叠银行流水单,凝重地说:“杨琴在被害前,有两笔转账记录很可疑,加起来一共两千六百二十三元,可以说她银行卡里和微信钱包里的余额,大约在三分钟之内被转走了。”
“收款账户呢?”
“也查清楚了,是一个叫孙宝平的男子,图侦通过反复比对确认,就是我们在监控中发现的这个嫌疑人。”
“唐支,崔支,这是嫌疑人的基本资料。”任忠年很默契地翻出两份材料。
“通过现场留下的DNA、足迹、指纹和刚刚从建行的一台取款机调取的监控视频比对分辖,这个孙宝平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你们在哪儿提取到他的DNA的?”
“在他老乡租住的民房里。”
“这么说是财杀?”
“基本可以认定,因为通过走访询问,我们发现孙宝平对钱感兴趣,可对怎么赚钱不感兴趣,换过好多份工作,每份工作都干不长,到处跟人借钱,要不是我们下午找到的那个老乡收留,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资料显示孙宝平两年前来的滨江,在开发区的三个饭店和四个企业干过,购票记录显示期间回过一次老家,但从资料上的租房记录看,他一直住在开发区,与被害人不太可能有交集。
崔涛觉得很奇怪,放下资料问:“蒋正飞的情况有没有查清楚?”
“这个蒋正飞也很可疑,据我们了解他来滨江好几年了,却没查到他到底从事什么职业,小龙虾生意是今年上半年才做的,并且只做了几天。”
“蒋走了之后,被害人为什么不走?”
“这就不知道了,还有个重要情况差点忘了说,被害人这两个月很可能在从事卖淫活动,她的通话记录中有一个因涉嫌组织卖淫被打击处理过的前科人员,并且二人之间的联系很频繁。”
“找到那个人没有?”
“正在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