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脚医生们刚吃了王忆的肉、喝了王忆的酒,此时血液正沸腾着呢。
加上刚才他们解决了一个病人的急病,大家伙在饭桌上聊的意气风发、心潮澎湃,于是如今碰到王忆遇到难事,他们纷纷拍胸脯站了出来:
“领导我也要请假,海上出现了水匪,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我不光是赤脚医生还是我们庄子里民兵小队的小队长,我得领着他们出海抓水匪!”
“一起请假,领导,我也是我们村里民兵小队的。海上出水匪是大事,必须得抓了他们……”
“妈个巴子,这两年治安挺乱,水匪这些杂种死灰复燃了?领导给我准个假吧,我爹就是51年被水匪杀害的,有水匪出现,我必须得回去招呼我们杨家人办他们!”
“我也请假,王老师招呼我们吃了一顿好饭,他们队里碰上事了就是咱同志们碰上事了,我不能看热闹,我得回去发动我们的民兵小队去海上抓水匪!”
现场大乱,氛围大热。
七嘴八舌?
不,是七十嘴八十舌在嚷嚷,都要下午请假抓水匪。
孙诚一看群情激奋了,而且他也喝酒了,情绪容易受到蛊惑。
于是他热血一上头说道:“行,反正表彰会上午已经结束了,下午本来就是个开个研讨会,让同志们诉诉苦、表达一下诉求。”
“现在有水匪出现,那当前要务确实得抓水匪,可不能让他们再给人民、给国家制造出损失!”
“同志们别说话,听我说!”
有人上去扶着他站到了椅子上,他说道:“同志们,你们急切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请冷静!”
“你们要请假回去抓水匪,这件事我支持,但我只能给你们半天时间,明天咱们不是本来安排了开展县人民医院的参观活动吗?”
“参观活动时间进行压缩,明天上午得回来参加研讨会,然后再进行人民医院的参观活动,怎么样?”
群情响应。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所有人的关注点便改成了:“水匪的船是什么船?上面一共几个人、都是什么人?”
王东峰说道:“是一艘运输船,吨位不好说,长度在二十五米左右,船上有一些箱子,用蓝色篷布盖着。”
“一共是六个人,都是小青年,操持着外地口音,长的都不高,大约一米六左右。嗯,然后有一个留着长头发、有一个是光头,还有一个胖子脸上有条疤、少了半片耳朵……”
听完他的介绍,一些赤脚医生便匆匆忙忙离去。
这是急着回去发动他们队里民兵去抓水匪了。
王忆见此大为眼热。
同志们太热情了!
他喊道:“同志们,不管咱们能不能抓到这些犯罪分子,明天中午参观活动结束还是在我们这里吃饭!明天好好吃一顿散伙饭!”
全县各村庄、各生产队几乎都有赤脚医生在这里,等于是全县基层组织都被发动起来了!
这下子真是热闹了。
这么多队伍组织一下就是去打平安县也能打得下来,他山本一郎绝对守不住!
王忆这边安排王东美报警,又把王东峰留下给治安局描述犯罪分子的情况,然后他带上两个轮值当保安的民兵急匆匆要回生产队。
结果这一出把所有人的斗志都给挑起来了。
人是从众的!
服务员、厨工甚至厨师和学徒都拎着家伙什出来了,有拿剔骨尖刀的有拎着砍刀的还有人抓着一把斧头:“王老师,走,回去抓水匪!”
王忆说道:“你们别闹,你们老老实实的在这里上班,抓水匪的事轮不到你们出手。”
老厨师米老头说道:“打击水匪恶霸,人人有责!这是5、应该是52年的口号!”
“水匪既然出现了,那不管是谁都有责任去抓他们,否则让他们流窜在海上,指不定有多少人遭受他们的迫害!”
王东美说道:“对,王老师,米师傅的话是真的,建国后咱们外岛的规矩就是,海上出现水匪恶霸,那就要全员上阵,打击水匪恶霸人人有责呀!”
王忆问道:“噢,这样呀,那刚才赤脚医生们积极的回去发动他们生产队的民兵小队,不是因为吃了咱们的饭而报恩,他们把这事视为理所当然?”
王东美摇摇头:“两方面原因都有吧。”
“以往政府确实提出了打击水匪恶霸人人有责的口号,但从七几年的时候开始,海上真出现了犯罪分子,多数人还是不会管的,现在都靠政府来管这种事。”
“今天这么热闹的场面,我已经得有二十年没有碰见了。”
他想了想又说:“对了,这也跟咱们生产队的名声有关。”
“咱们生产队现在又是帮助其他队打井又是去放电影的,这肯定有些关系,有些生产队承过咱们队里的情,有些生产队是后面需要咱去打井或者放电影,所以才会踊跃的给咱们帮忙。”
王忆说道:“总之给咱们帮忙的人够多了。”
“反而餐厅的人不够多,你们得小心,军事上有个战术叫声东击西,说不准是有人故意吸引我们全员出动去出海,然后来餐厅进行打劫呢!”
“这样,大家伙留下上班,这满屋子的残局还得收拾呢,另外准备一下晚上的生意还有明天中午的酒席,明天中午咱们还要请赤脚医生们好好吃顿饭呢——账记在生产队上头!”
他没时间跟众人啰嗦,转头骑上自行车就走。
王东峰是摇橹过来的,王忆可不想摇橹回生产队里,太耽误事了。
他想雇佣一艘机动船送自己回天涯岛,结果他一出现好几个船老大主动打招呼:“王老师,怎么回事?你们队里碰上水匪了?”
王忆说道:“对,所以我赶着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上我的船。”一个船老大扔掉手里旱烟卷的烟屁股跳上船去,王忆跟着上船,他立马发动机船出发了。
天涯岛上现在人来人往。
码头空了,天涯二号、天涯三号等船只全派出去了,这肯定是去寻找水匪所驾驶的运输船了。
王向红在码头上吸烟,看到王忆后冲他招招手。
面色凝重。
王忆跳上码头问道:“现在什么情况?有没有消息?”
王向红说道:“打听到一点消息,有人看到这艘船拖着咱们的木头船往沪都方向去了,我估计着他们作案后也是会去沪都,那里人多船多,乱!”
“反正跑不了他。”寿星爷愤怒的用拐杖敲码头,“在海上抢劫了咱们的鸡鸭想跑?”
“海洋没有个能躲能藏的地方,他们能跑到哪里去?跑到沪都去?跑到沪都一样能抓他们!”
“沪都也是咱们人民的天下!”
王忆疑惑的问道:“他们跑向沪都方向去了?咱们这里隔着沪都不近,那么大的一艘运输船,跑一趟要费的柴油可不少!”
“他们抢了咱们一共五百个鸡鸭,这能值多少钱?他们值当往沪都跑吗?”
王向红说道:“可能顺路呢?本来就要去沪都的,看见咱们的鸡鸭后动了歪心思,就想着顺道抢了鸡鸭赚一笔横财。”
王忆摇摇头:“正常跑船的肯定不敢赚这样的横财,而且他们还抢了咱们一艘船呢……”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队长你先坐镇这里,我回去一趟,恰好我手头有点事,我暂时忙活忙活然后再过来。”
王向红挥挥手示意他随意。
王忆转身就走。
他准备回22年查一下相关信息。
按照22年的历史进程,天涯岛在82年没有集体养过鸡鸭、跟杨会也没有关系,那他们不会被抢劫。
可问题是这伙抢劫犯是亡命之徒啊,抢鸡鸭还抢船,他们甚至还想着杀了杨会来着,所以杨会才冒险跳入海里逃跑。
否则杨会不会跳海的:
大冬天的海里风浪又大水又冷,哪怕杨会是老水鬼也吃不消,这种天跳海后半小时找不到路过的船或者是可以取暖的岛屿,那人就要栽在海里了!
既然这是一伙亡命之徒,王忆寻思着他们在22年时空的八十年代肯定也做下过大案要案,在网上或许有些痕迹。
或者他可以找饶毅帮忙联系治安员在内部系统里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查到点消息。
就在他踏上山路的时候听到码头上传来喊声:“是咱们的船吧?是咱的船吧?”
王忆回头看去。
海上西北方向,有一艘船乘风破浪而来,它后头还拖着一艘船,这艘船上浓烟滚滚,像是着火了!
这样他走不成了,急忙回到码头。
王向红把望远镜递给他,凝重的说:“是咱们的天涯-0121,娘的,船被人点燃了,什么意思?是那伙水匪点燃的吧?”
一艘机动船拖着天涯-0121木船回来,开船的是相公岛的项满银。
项满银开船靠近喊道:“老班长,这是你们的船是吧?在那边海上看见的,这船被人放火了,我想着应该是水匪点燃了故意要毁尸灭迹吧?”
渔船是渔家人的命根子。
看着自家的船被人点燃,虽然火并没有烧的很大、又被扑灭的及时,如今只是船头船尾被烧穿成黑炭,可王向红和社员们还是心疼的连连骂娘。
寿星爷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些杂种竟然烧船,他们是白匪军作风呀!以往还乡团和白匪军才能干这种坏事!”
也有老汉骂道:“这些坏种、这些坏种!我说他们肯定是白匪军的后人,上梁不正下梁歪,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天生会打洞!”
一直沉默的坐在沙滩上看海图的小爷王真刚收起海图快步上来。
他仔细看过燃烧过的渔船后,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很冷静的询问项满银:“项队长,这船是在哪里发现的?”
项满银指着西北方向的海域说道:“往那边得有个二十公里吧,那边有个松柏坳,这船就被扔在了坳里面点了火,火不大,我看着主要是松柏坳里……”
“把船扔在了松柏坳里然后点了火?”王真刚反问一句。
项满银说道:“对!”
王真刚立马说道:“这伙罪犯没去沪都,他们肯定是返程了,他们肯定是躲起来了!”
王向红看着他问道:“小叔你也想到了?”
王真刚点点头说道:“刚才送过来的消息是他们故意布下的迷魂阵,他们拖着船往沪都那边行驶,这样肯定会被人注意到,消息传回来让咱们误以为他们要去沪都。”
“然而中途他们把船塞进了松柏坳,那里面有通在海里的大山洞,船是被藏在山洞里点燃了,他们想要烧掉这船,还想着用松柏坳的特殊环境来藏起烟雾。”
“但他们失算了,现在吹北风,松柏坳山洞开口向南,所以风吹不进去,空气不够,船燃烧的不激烈,最终让项队长给发现了。”
王忆顺着他的思路分析着说道:“他们烧了咱们的船后毁尸灭迹,让咱们误以为他们已经拖着咱们的船去沪都了,实际上他们是找地方藏起来了。”
“因为此时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真刚点头说道:“给庄局长打电话吧,得靠他发动人民群众以拉网式方法寻找这伙犯罪分子!”
王忆讪笑道:“可能用不着麻烦庄局长了,如果赤脚医生们言而有信,现在咱们县里的渔民和民兵小队已经开始拉网搜寻这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