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任务?”舒所长问。
庄满仓说道:“本来要保密,不过我同事应该行动了,所以现在说了也没事。”
“你们乡里有个叫潘奎的,他家里最近多了一辆摩托车,我们接到情报,这辆车可能是走私车子,所以来进行调查,有必要就展开抓捕。”
舒所长恍然:“哦,大奎家里的事?这台摩托车我知道,鬼子牌的,叫雅马哈?我就知道这小子的车来路不正,摩托车多难买,我们所里都没买上!”
他们两人随意的聊着。
王忆这边后背沁出冷汗!
乡里一户人家有了一辆摩托车……
然后市里公安局就得到了情报要来调查……
如果是某个岛上突然出现了一台发电机呢?!
那可是能供应一个岛屿一百多户用电的柴油发电机!
王忆意识到自己太鲁莽、太冲动了,他把这个年代想的太简单了!
他忧心忡忡的考虑一番,打起精神把粮票交给黄小花。
黄小花看着粮票又流下眼泪:“领导是好人,咱要谢谢他——可是,有了粮票有什么用?咱家已经没钱了!”
队长习惯性蹲在地上将脑袋夹在膝盖之间。
一声长长地叹息!
这件事给王忆触动很大,也给他打开一个思路,他的时空屋里粮食可不少,但一直缺一个合理送出去的理由。
现在他找到这个理由了。
他拉起队长把王家人都聚集在一起,小声道:“你们要买平价粮,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有啥用?”刘红梅说道,“你是大学生,又不是供销社领导。”
王祥雄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供销社领导也不行,供销社给各乡各队供应的平价粮都是有数的,这有账本。”
正要说自己认识供销社领导的王忆顿时改口,联想庄满仓的话脑子一转有了新说法:
“但我有关系呀,我沪都那个同学的父亲是海关上的领导,海关上每年要查扣很多的走私物品,其中便有大量的粮食。”
“这些粮食处理渠道不只是收归国库,有一部分次品粮因为不便于运输,会进行就地处理。”
“因为我和我同学关系好,可以通过他家里得到这种粮食。不过海关上有纪律,他们也不能随便处理,所以得拿市场价来买……”
“这好啊!”王祥雄激动起来,“王老师,你这个关系太硬了,我的老天爷,你这下子可厉害了!”
“这等于是商品粮吧?咱这样岂不是也能吃上商品粮?”刘红梅同样激动不已。
王忆说道:“这样吧,这件事我来处理,以后咱队里要买粮来找我——但是这事咱得秘密进行,不能往外传,因为这种次品粮没多少,供应咱队里估计都够呛。”
“还有这事毕竟是打了纪律的擦边球,咱得小心被举报,一旦被举报了咱队里可就别想买这种粮食了。”
王东喜立马说道:“这个大家都知道,你放心,谁把这消息透露出去,咱就让支书不写他的名进族谱。”
王东峰问道:“王老师,上次你带回来的鸡,是不是就是通过的那位领导的关系?”
王忆说道:“对,不过那是市场里买的,沪都市场里已经交易自由了。”
王东阳关心的问道:“那你这次就是要去沪都吗?这次能不能买到粮?”
“我家亲戚过几天要来,家里没白面了,要是有白面给我先捎点,亲戚来了好歹招呼一顿面条——上船饺子下船面嘛。”
王忆想了想,今天是个机会。
他说道:“我不用去沪都,我去市里一趟就行,去打个电话给我同学,让我同学给安排一辆车送过来。”
王祥雄点头道:“这就方便了,我听说海关每天都有卡车往咱翁洲运货,就是通过他们吗?”
王忆含糊的说道:“这个我还不能确定,得看人家安排。”
“这样吧,我先坐船去市里,你们跟着大雄叔去吃饭,吃完饭东喜哥你带娃娃们回去给支书说一声,其他人去摇橹去市里码头,我有消息去码头上找你们,行不行?”
“行,太行了。”王东阳赶忙点头。
王祥雄这人仔细,他问道:“王老师,人家能给咱调多少粮食?咱准备多少钱?”
刘红梅一拍大腿:“帐不用算,钱往多里准备就行。孩他爹,你在这里给领导烧饭多少年了还没几个认识的人?去借点钱,咱明天就给还回来!”
王祥雄说道:“行,大概需要多少?我有个学徒家里人在信用合作社上班,能过去借钱。”
刘红梅说道:“那就去借,能借多少先借多少,回队里后平价粮都能换成钱,立马就能给人家还回来。”
不用王忆再琢磨,两口子把粮食的事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41章 宝剑赠英雄、红妆配美人
王忆带着一兜子的钱坐上了客运船。
这次是海上英雄二号。
相比海上英雄六号的客货两运,英雄二号是专门的客运船,每个月的单号出行,每个买票上船的人都有座位。
王忆坐下后紧紧的捂住了衣兜。
82年的治安很差,客运船上小偷不比大队仓库里的老鼠少,这是刘红梅叮嘱他的:她今年去城里走亲戚,结果上船后四个衣兜让人掏了个精光!
连一块擦鼻涕的破布都没被放过!
现在他衣兜里全是钱,有零有整,总共是四百五十五元八角六分。
这其中有四百元是王祥雄找学徒家里人借的,五十元是王东喜找乡里的大舅借的,五元八角六分则是一行人身上凑出来的。
全用来买粮食,他们希望王忆能尽量多买点粮食。
王忆的注意力全在衣兜上。
这时候有人猛然从后面拍了他肩膀一下子。
他没回头。
因为来自22年的他拥有丰富的社会经验,他猜测这是小偷想玩声东击西的把戏!
然而他背后接着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嘿,王同志,是你!我认出你来了,你怎么不回头?”
王忆愕然扭头。
是邮电局的张有信!
张有信依然穿着类似绿军装的工作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王忆一扭头他猛地骂了一声:
“滚蛋!你娘个腿的,没带眼睛上船还是欠揍了啊?”
这声骂很突兀也很凶残,口水喷到王忆脸上了。
王忆急忙回过头,一个面相憨厚的汉子讪笑着往后退。
不用解释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他被小偷盯上了!
张有信喝止了小偷低声对王忆说:“王同志,你真大胆,衣兜鼓鼓囊囊就敢上船?不怕贼偷啊?”
王忆无奈道:“我没想到船上的小偷这么猖獗,公安同志为什么不管管呢?”
张有信暧昧的一笑没有回答。
他说道:“你跟我坐吧,有我在这些三只手不敢碰你。”
王忆从善如流,立马换位置坐到了他身边:“有信哥,你是不是都认识船上的偷儿?”
张有信说道:“认不全,因为太多了,而且他们现在拉帮结派,说是学着南疆战事一样进行轮换拉练,各帮各派会隔一段时间换地盘下手,别说我了,就是咱公安同志也认不清。”
王忆无语。
这他娘是有组织有预谋犯罪了。
张有信继续说道:“不过他们认识我,或者说认识我身上的制服,你信不信,现在咱这条航运线上对三只手最有威慑力的不是公安而是我们邮电局!”
王忆说道:“我肯定信,因为有信哥你的名字就叫‘言而有信’嘛。”
张有信顿时笑了起来,他解释道:“我不是骗你,这航线上的三只手确实不敢碰我们邮电局,因为我们领导是海警转业的干部,每年都会联合海警在航运船上来个主动执法。”
“到时候我们同事会换便装,衣兜里塞上满满的报纸或者弄个塞满报纸的皮夹子,三只手敢伸手,海警立马一拥而上抓起来吊着打!”
王忆肃然起敬。
牛逼!
张有信说着有点无奈:“我们也没办法,我们肩负着人民的信件和财产运输责任,要是不把他们打怕了,那我们的邮袋就是他们的小金库!”
王忆说道:“明白了,有道理。”
他又问道:“那有信哥你的邮袋呢?”
张有信自信的一拍座位后面:“这不是在这这这……”
他回头看去,身后空空荡荡:“是啊,我的邮袋呢?!”
王忆急了。
不会是刚才张有信跟他聊的热火朝天时候让人给摸走了吧?这样他也是有责任的。
结果张有信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大学生真单纯,我今天是去走亲戚,怎么会带邮袋?要是带着邮袋我就坐英雄六号了,那是我们工作专用船!”
王忆无奈的笑了一声。
我来自22年,我拥有丰富的社会经验,我有个屁……
张有信只带了个老式手拎公文皮包,上面是金色的字:翁洲市海福县邮电局专用。
周围不少乘客在羡慕的看他这个包和他身上的制服。
正所谓‘铁饭碗儿,钢饭铲儿,想吃几碗儿吃几碗儿,吃饱了厕所抽烟卷儿’,这年代邮递员就是铁饭碗。
张有信也意识到这点,所以时不时的会提一下皮包或者抻一抻衣袖。
显摆的很。
但他抻衣袖的时候王忆注意到有跳蚤咬的红包,便问道:“上次你跟我换的那个药膏,都已经用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