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笑着摆摆手:“不用说场面话,我的本事我知道,我一个没上过师范学校也没有教学经验的人,哪能教出厉害学生?特别是咱们学生又不是天才孩子。”
“没关系,如果支书的操作有可进行性那就这么来吧,让学生们集体留一级,让他们扎扎实实的学一年文化课知识,这样一定能学出个样子来,给他们打好地基再让他们升学!”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次有学籍的学生还是要去考试,哪怕是去体验一下联考氛围也好。”
“不就是个路费、饭费和联考费吗?路费咱生产队有天涯二号可以自己解决,饭费我让漏勺准备点就行,联考费的话——学校里有学籍的学生不太多,这次我给他们出钱去考试!”
王向红摆摆手:“瞎闹,联考费用不着你出钱,你要是真想让学生去试试那就去试试吧,联考费咱生产队集体出,现在队集体的账户上有钱呢。”
“毕竟这都是咱王家的子孙,以后他们会以你为榜样报效咱们生产队,现在生产队给他们出点钱也是应该的。”
对外的事都是王向红联络。
天涯小学现在太野生了,县里头除了组织活动会想起他们,其他时候一般就把他们给抛之脑后了。
外岛不像内地那样教育局和地方上的学校联系简单、紧密,现在小学教育局面较为混乱,外岛的教育工作处于放养状态,实际上多数学生都是念完小学就回家上工了。
王向红说他这样就马上去给学生报名,教育局要在12号和13号两天印刷考卷。
应承下王忆的决定后,王向红犹豫了一下又对王忆说:“十四号联考,咱虽然想要参加,但不一定能参加的上。”
“刚才公社防汛办给送来口信,说从明天上午开始又有一波强风来袭,可能再次伴随强降雨,这次强风强降雨至少能持续两到三天时间……”
他揉了揉耳垂说道:“你看明天就是十号了,要是这次的强风一直持续到十四号怎么办?”
这消息有些突兀,王忆问道:“又有强风强降雨到来?这两天不是大晴天了吗?怎么回事?”
王向红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这次气候挺反常的,一般来说台风过境以后会连续一些日子的好天气。”
气候挺反常的……
王忆听到这话后立马跟饶毅给他的那篇流言资料联系起来。
过去两天他特意跟凉菜销售队聊天来着,他们在县城里头并没有听到什么关于海底地震、关于大灾降临的流言蜚语。
本来他猜测是不是消息还没有从翁洲传到县里去,但现在听了王向红的话他开始怀疑或许这波流言还没有出现。
是这次的反常天气出现后,流言才出现的。
饶毅给他的资料中并没有关于这方面信息的记述,他只能靠自己多关注城里的消息和推断分析才行。
王向红给他通知了天气突变信息后就去大喇叭里做了广播,今晚生产队又要开展防风工作,社员们忙忙碌碌的开始拖船、绑船。
王忆这边给学生进行考前突击。
他晚上跟祝真学凑在一起把一到五年级的课本全给翻了一遍,一二年级只考语文算数,出一套题难度不大。
三年级往上三门功课,这样出题难免繁琐一些,两人商量到半夜才把五年级的题给出完。
半夜开始起风了。
夜里风挺大的,又跟台风一样猛烈,震荡的窗户砰砰砰作响。
王忆怕校舍出什么问题,就带上手电筒出去查看情况,老黄领着四个小奶狗跟在他身后,倒是不孤独。
恶劣天气下的海上更有苍茫雄壮之感,天涯岛从山顶往四周延伸而盘踞于海上,四面八方又是狂风又是惊涛骇浪,很大的一片岛屿形如扁舟。
王忆顶风慢慢踱步,他去查看小猪们的情况,现在小猪仔已经变成半大的黑猪了,抗风抗惊吓能力大增。
傍晚王状元领着童子军的师长团长们给猪圈一顿盘,盘的结结实实,里面铺上了干草准备了猪草,五头猪睡在软塌塌的草堆里哼哼唧唧还挺舒服。
从猪圈往还上看,一整片沧海开了锅,目力极远处,几座海岛都不见,只有隐约的光芒在摇曳。
那是灯塔。
夜幕低垂,漆黑混乱,天混沌海混沌,外岛这方天地变得混沌起来。
几盏灯先后亮起,有社员的吆喝声随着狂野的海风吹到山顶来,他们在查漏补缺。
海波荡漾、人声鼎沸,慢慢的天上繁星不见了踪影,有雨点随着海风在岛上在海上胡乱的拍打起来。
王忆转了一圈确定没问题,放心的回去睡起觉。
早上起来风小了许多也不下雨了,就是阴沉沉的。
大队委前面聚集着一些人,王向红在给社员们安排任务。
王忆过去听了听,抽了个空子问:“昨天下半夜风挺厉害的,生产队没什么损失吧?”
王向红正要说话,大胆说道:“今年这次台风是厉害,不过损失很小,特别是王老师你教我们那个在玻璃上贴米字形状胶带,真好,今年一块玻璃都没碎!”
听到这说法王向红点点头,面色欣慰:“确实,今年玻璃上没什么损失,给咱社员省下一笔开支。”
“省下这笔开支买纱网。”王祥海冲着王忆点点头,“现在门市部里有纱网了?那我给家里割一套,家里纱网用了多少年了,年年修补,已经不行了。”
王东义说道:“我家也不行了,兔崽子弄了知了猴在上面爬,把纱网剌的都脱丝了。”
王忆说道:“门市部里纱网多的很,都放心的去买。”
上午开始学生们刷题了。
他有了空子本来想做个暑假规划,结果公社里来了船,前来统计台风损失同时送了信息,说县里请来主持灯塔修缮工作的专家易乔木要请上次去支援保护大鹏岛灯塔的民兵们吃饭。
饭局在中午头。
民兵们顿时乐了,还真有酒喝呢!
公社的船挨个来接人,大胆去问王向红和王忆这事怎么处理,还能怎么处理?肯定得去。
而且正好把秋渭水送回县里。
王向红让他们全换上仿三片红新衣裳,王忆让他们洗头洗脸刮胡子,毕竟是代表生产队去吃酒席,怎么着也得保持个好形象。
他在82年准备了散装的洗衣粉、洗发膏和香皂这些东西,于是让民兵队过去一人领了二两洗发膏回去洗头。
另一个他收拾了一些方便面,李岩松和李岩华上次说要找他买方便面结果台风之后恢复生产工作忙,兄弟两个一直没来,这样他索性给两人带上。
民兵队拾掇了一番,换上干净衣裳清清爽爽的上了船。
船上已经有其他队里的民兵在等着了,大胆等人一上船,他们纷纷侧目。
第250章 厨师的手艺挺不错
易乔木很给力。
请客吃饭的地方选在了县里,不过不是县里任何一家饭店,是在县渔业加工厂的食堂里进行。
海福县没有多少工厂,但这是渔业大县,自然是有渔业加工厂的,翁洲的渔业现代化工作进展在国内各地区内属于较快行列。
民兵们上了码头,然后石大寿喊话,让大家伙按照生产队为单位,排队去往县渔业加工厂。
国内多年无战事,民兵力量逐步被削减,现在是以岛屿为单位,每个岛屿有一支民兵小队,总计十二人,两名领导是组长副组长,十个组员能分成两个战斗小组。
他们排着队进入渔业加工厂,一座充满鱼腥味的厂区。
一群壮汉和青年排队走在马路上的场景还是挺少见的,路上的人纷纷扭头看他们。
大胆一行人昂头挺胸走的踏踏实实,他们统一的服装、收拾的干净,不怕被人看。
这样其他生产队的民兵就嘀咕:“穿了身三片红而已,牛什么?”
“就是,现在城里人早不爱穿三片红了,人家现在穿的确良衬衣、穿西服。”
“王老师你那里还有没有三片红了?给我留一身!”
王忆冲李岩松挥了挥手,说:“衣服没了,不过我给你们兄弟带了方便面。”
李岩松高兴的跑过来,他很自来熟的拉开王忆背包看了看,很满意:“带了这么多?这下好了,回去让我儿子吃个够。”
多宝岛上的民兵队长是丁得水,他喝道:“岩松你回来,无组织无纪律!”
李岩松混不吝,他满不在意的走回去说道:“这又不是去出任务,就是一起去加工厂而已,这有什么组织有什么纪律?”
渔加工厂是FH县工业的长子,它是建国后县里头办起的第一座工厂,当时县城规模小,为了方便职工上下班所以工厂建在了当时城区的边缘。
可是时过境迁,二十多年过去了,尽管城区发展缓慢可终究是在发展的,以至于如今厂区已经被包进城里头了。
工厂保留着五十年代的风格,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厂子砖石墙壁长了青苔、挂上了爬山虎,窗户里的铁栏杆锈蚀满满,大门里面的操场上竖着两个木制篮球架,今天风大,它们在摇摇欲坠。
厂子里面多有标语,一条横幅长旗在风中猎猎摇摆,上面写着‘热烈庆祝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成立60周年’。
墙上有白色油漆大字,不过油漆脱落字迹有些模糊了,写着:抓革命,促工作,促生产,促战备。
旁边还有一条稍微新一些的白色大字: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永垂不朽!
食堂是一座红墙老建筑,像是22年乡镇厂房,只有一层但层高怕是得五六米,很高大。
易乔木已经等在这里了,看见众人后他笑着招手还特意来跟王忆握了握手说:“进去随便坐,咱们都是一起参加过斗争的同志,是战友,不要客气。”
石大章听到这话猛然来了一嗓子:“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八亿人口,不斗能行吗?”
“什么八亿人口?”易乔木的学生田军笑道,“今天刚出的报纸,全国第三次人口普查大会结束了,咱们中国人口正式迈入了十亿大关!”
听到这话民兵们议论纷纷,整体来说很高兴:“人多力量大!”
食堂里头是圆桌,擦拭的干干净净、摆放的整整齐齐,一张桌子能坐十个人,正好是每个民兵小队的队员们坐一桌,然后队长、副队长们坐另一桌。
这里面也有宣传口号,‘反对浪费、反对大吃大喝’,‘节约也是建设社会主义重要的一条道路’。
另外正对门口的北墙高处贴着一排的大红纸,上面写了一行字:财政的支出,应该根据节省的方针。应该使一切工作人员明白,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王忆好奇的打量极具时代特色的老建筑,而民兵们毫无兴趣,他们抢占位置坐下,然后拎起桌子上的茶壶一看笑了:“茶叶水。”
易乔木和两个学生、石大寿还有去天涯岛通知他们防汛的袁主任坐第一桌,他们还把丁得水、石大章等几个有名的队长叫过去,王忆自然也过去了,大胆跟他沾光,两个人都坐在了第一桌。
等到他们坐下,易乔木让大鹏岛上临时组建三个队的队长选出自己队员所在的桌子,按照当时拉歌获奖的名次来上酒。
十大元帅是个陶瓷大坛子,上面还真印着开国元帅们的相貌,一共九位大佬。
王忆他们这一桌喝的也是十大元帅,送上酒后一人一个黄瓷茶碗,直接用茶碗来倒酒。
袁主任为人豪爽,易乔木让他起来说两句但他没应,说:“易专家你来说,今天你是东家,我们来找你吃喝,哪能鸠占鹊巢?”
“是喧宾夺主吧?”田军说道。
袁主任愣了愣,尴尬的笑道:“对对,喧宾夺主,哈哈哈,我没有文化闹笑话了。”
石大章有心想给他找个台阶,于是热忱的笑道:“我也没有文化,所以我没有多嘴,老话说的好,多说多错、不说没错……”
他本家哥哥石大寿一听这话要炸毛了,赶紧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
易乔木自如的站起来喊道:“同志们、同志们先静一静,听我这个老头子说句话,让我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