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花生花生,没给我家的皮子上花生!”
“我草都来的这么快?队伍排到我家门口了,那啥我肚子疼,我往前点排……”
还有人看到没人管便肆无忌惮想插队,但他们只要敢去插队,王向红立马挥舞烟袋杆砸上去!
慢慢的,拌凉皮的速度便加快了。
因为今天的目的是训练凉皮销售员,所以分配方案简单:强劳力是一张大号凉皮,轻劳力和弱劳力是中号凉皮,半劳力和非劳力都是一张小凉皮。
家家户户自己报劳动力,因为都是一个队的熟人,没人会撒谎,都老老实实的报了劳力然后等着用家里的盆子端走凉皮。
有些人家胃口大,说:“支书,这凉皮我看着不够吃呀,能不能多给弄两份?”
王向红没好气的说:“不够吃你来吃了我行不行?”
社员们便哄笑。
漏勺说道:“不够吃我教你们做麻酱面吧?挺好吃的,你们回去下点面条,把这里面的汤子倒出来拌面条,用凉水面,也好吃。”
刘红梅笑道:“这还用你教?原来这就是麻酱面。”
漏勺被嘲笑后不高兴了,说:“不是,麻酱面我会做,也可以教你们,可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你们没有麻酱,不如直接用这个汤子来调面条,好吃又简单。”
队伍慢慢往前涌动,其实速度也挺快的。
领到了凉皮的人家便高高兴兴的往回走,家里跟来的孩子在旁边蹦跳着往里看。
还有的孩子跟母亲说:“妈,我不爱吃辣,你回去别一下子都拌了,少给我调点辣椒油多点麻酱,麻酱可香了。”
赶来看电影的外队人得知天涯岛的生产队又开始集体分好吃的,严重的心理失衡了,凑在一起说起了酸话:
“都说天涯岛困难,我看他们困难个屁,今天吃粽子明天吃这个肉丝宽面,这叫困难?”
“啧啧,看看人家这生产队,人家这才叫大集体,咱羡慕不来的,我们队里那是什么狗屁大集体?草,还得我们请干部吃饭。”
“难怪王家不愿意大包干,我要是在这里,我也不去大包干,跟着生产队有分红又有饭吃,这什么好日子呀,这是进入社会主义初级发达阶段了!”
“……”
宋大姑今晚恰好也领了两个姑娘来队里看电影,她看见队里人端着盆子往回走,顿时乐了:“青青、瑶瑶,看见了没有?我说的没错吧,这天涯岛人家大集体日子过的好!”
一个长辫子姑娘狐疑的问:“大姑,是不是你提前透露我们要来……”
“大姑不是这样的人。”旁边的圆脸蛋姑娘摇摇头。
宋大姑恼怒道:“瑶瑶说的对,我宋大姑干这样的事?你们打听打听,我这些年给人说亲,虽然不是对对都过上好日子,可我有没有去撒谎糊弄人?”
“何况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这王家还能因为我今天领两个未婚的女同志过来看电影,就给全队供应一顿肉丝宽面?”
青青一想。
确实如此。
王向红听说宋大姑领着俩姑娘来了,大为欣喜:“宋妹子,你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来来来,还有两位女同志,都一起来吃一碗凉皮,肉丝凉皮!”
“这是我们社队企业的新生意经,你们算是赶上了,我们还没有在外面销售呢,先让你们尝尝——都能吃辣吗?这个辣的好吃,酸辣爽口开胃!”
宋大姑笑道:“能吃,都能吃,咱外岛这么湿,要是不吃辣排排湿气,这身体哪能遭得住?”
这时候社员们的队伍还在排着,前面的人说:“宋大姑你来我这里,先给你弄上。”
宋大姑摆手说道:“那可不敢,我们跟着能吃口饭已经是沾光了,怎么还能去插队?”
漏勺喝了口水说:“大姑你来我这里,我给你们调吧。”
他拿起菜刀手腕一抖耍了个刀花,拿起凉皮‘多多多’的就给切了一大张,然后菜刀一收迅速的收起凉皮进大海碗里,麻利的加上调料又给夹了一些肉丝给洒在上面。
宋大姑推了身边姑娘一把,说:“你们去领吧,记得谢谢人家同志。”
瑶瑶很稳重的道谢。
漏勺这边害臊了,讪笑一声赶紧更加快了速度。
王忆让她们去槐树下餐桌上吃饭。
这凉皮是跟夏天的绝配食物之一,他们用的配料又足,对于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碗均匀沾染了麻酱、辣椒油甚至还撒了芝麻粒和肉丝的凉皮对她们的胃那就是超饱和打击!
两个姑娘顾不上矜持,下意识的端起碗来稀里呼噜嗦了起来。
队里也有青年端着碗过去凑一桌。
这是人家媒婆送来相亲的姑娘。
手快有手慢无,现在可不是脸皮薄、耍矜持、摆架子的时候!
王忆这边跟徐横、秋渭水等人一起吃饭,问:“你们都准备好东西了?后天咱们就要去报道了。”
秋渭水挺犹豫的:“王老师,我还要去吗?我去了育红班的同学怎么办?”
王忆说道:“没事,让他们跟着哥哥姐姐去玩上二十多天,等你学好了回来更好的教育他们。”
徐横劝说道:“对,咱们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玩的。这方面在我们军事上叫做收回拳头再打人——把拳头往回收不是要逃避,是为了蓄力出拳,这样打的才疼!”
他又问孙征南:“班副,发言稿你写了吗?”
孙征南一听这话直接把筷子撂下了。
一脸愁苦。
王忆诧异的问道:“什么发言稿?你们要发言?哦,是不是因为你们那个抓了敌特,然后要去县里发言?”
徐横说:“就是在县一中的学习班上发言,到时候咱们有个开班仪式,我们俩要上去发言,就敌特这件事做个报告。”
“还有第四军医大学二大队的烈士张华事迹,得联系张华烈士的事迹做这个报告。”孙征南补充道。
这个月的11日,奉天军区空军战士、第四军医大学的大学生张华为了救落入粪池的69岁掏粪老人魏志德光荣牺牲,这件事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影响和讨论,给很多年轻人以巨大的触动。
孙征南把张华列为榜样,他想要学习这位出身空军的大学生,可是他文化水平太低,写发言稿这种事过于为难他。
王忆问道:“要不然我帮你写?”
孙征南摇摇头,低声说:“这种事我不想去弄虚作假,其实县一中已经委托一位教师给我们写好了发言稿,但我要么自己写自己发言,要么宁愿不去发言。”
王忆说道:“好,孙老师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真实,不过你自己写太费劲了,这样吧,咱俩一起研究。”
“你说出你的真实想法,我帮你简单的组织一些语句,你看这样就不是弄虚作假了,你还是说出来内心的话,说的都是真话。”
孙征南一听这话笑了起来,说:“好,王老师,那谢谢你了。”
这下子他来了胃口,端起饭碗开心唆凉皮。
19号便比较忙碌起来。
他上午帮孙征南赶稿,两人一起商讨终于写出一份让他们都能满意的稿子,然后他要给自己和秋渭水收拾东西,还要给大迷糊、漏勺、王新钊、王丑猫安排任务。
自己不在队里,可有不少人需要他们去忙活。
王忆又跟麻六说:“你在队里放心的住下就行,暂时依然负责平安结的销售工作,如果平安结不好卖你可以帮忙去卖凉菜和凉皮,另一个有事你去县一中找我。”
麻六感激的说:“王校长您就放心吧,我这边找到组织了,一定好好表现,有困难我就解决困难,没有解决困难的条件我会自己去创造条件!”
下午,大队委办公室门口又汇聚了以寿星爷为首的老人,他们围着王向红继续闹腾起来:
“你是干部又是王家子孙,你说句话,这事你怎么办?”
“我先跟你说明白了,谁敢拆祠堂老头子我就跟谁干!”
“对,我也跟他们干了,除非是把我打死,要不然休想碰石头的一块石头!”
王向红满脸苦涩,蹲在地上一个劲的抽烟。
他熬不住了便来找王忆:“王老师,你搞出来的办法你来收尾吧,老辈们要以死相逼了!”
王忆安慰他说:“冷静,支书你冷静,再等一下,时机还不到,但时机很快就到了,你再去稳一稳他们的情绪。”
王向红只好回去蹲地上继续抽烟继续挨批评。
半下午的时候。
他终于等到了时机。
就在他惨遭围攻的时候,秋渭水拿了一封信急匆匆的跑过去找他们说:“支书、寿星爷还有各位大伯大爷,你们别生气别着急,我拿到我爷爷一封手书!”
王向红顿时站起来,着急的问道:“什么手书?”
秋渭水喘着粗气说:“呼呼,是这样、这样子,我听说、就是现在的新政策后,我昨天在育红班听见了你们的话,我赶紧给我爷爷写了一封信让张有信同志送过去。”
“刚才张有信同志来送信,送来了我爷爷的一封手书……”
她说着指向码头。
码头上邮电所的邮船刚刚掉头离开。
王向红拆开信封看向上面的字,秋渭水对老人们说道:“我把咱们生产队的情况跟我爷爷反映了,我认为这是非常不讲道理的一件事,是深深地伤害了咱们生产队工作积极性和对祖国热爱之情的一件事……”
“对,对,就是这样,还得是教师会说话。”一个老人急忙应和道。
寿星爷问道:“那你爷爷怎么说的?”
秋渭水说:“我爷爷说,虽然国家有相关政策但不能强行的推行,这样太僵化了,有些祠堂并非是封建残留,它们还是有积极意义的。”
“比方说咱们生产队的祠堂,这里面不光有王家的祖先和历代先人,还因为空间大平日里拥有其他功能——至于是什么功能他没说,但咱们只要找出个功能来就行。”
有老汉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王向红笑道:“意思就是说,叶领导给咱们出了一个李代桃僵的主意,咱们只要给祠堂赋予其他的职责就行了。”
“比方说咱们队里不是准备安排女社员裁剪衣服、做衬衣做西服去城里卖吗?那可以在祠堂里摆放几张桌子,在里面做衣服,把它说成咱们社队企业的一个生产车间!”
一名头发雪白的老人问:“咱们这样安排,就可以不用拆祠堂了?”
秋渭水重重的点头说:“对!”
老人们欣喜不已:“太好了,这下子好了。”
“还得是大领导发话,哎呀,朝中有人好做官呀。”
“好消息,这是好消息,终于能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寿星爷却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感觉这事哪里不对劲呢?
秋渭水把手书拿回来给他们看,说道:“大伯爷爷们你们放心,看,这虽然是一封手书,可是有我爷爷盖章,它是得到政府支持的一个应对方法。”
信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字,最下面是个大红章。